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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如果說咒術界也分淡季和旺季的話，只要不出毀天滅地級別的天災人禍，必然夏天是旺季，冬天是淡季。冬天雖然天氣冷，但節日也多，從十月底的萬聖節開始，國民們仿佛陷入到精神躁動之中，直至新年的連休假到達頂峰。

不可思議地順利度過了這一年的平安夜，第二天聖誕節的晚上，東京高專一二年級難得聚了一次會，在以夜生活聞名的六本木，一家酒吧裏。

七海建人提出建議：“如果每年冬天都這麽好過，說不定咒術界可以引入帶薪年休假制度。”

家入硝子舉雙手贊成。

酒杯和冰塊碰撞，兩人幹了一杯。

夏油傑單手支颌，搖晃着杯中的軟飲液體：“我說，你們這樣真的好嗎？”

家入硝子今天穿上了大衣和長靴，化了淡妝，打扮得非常成熟，此時指間還夾着一根香煙，完全一副職業女性的模樣，聞言一拍桌子：“少廢話，以咒術師的工作強度和平均壽命來說，我已經快入土了。”

最近開始獨自接任務的七海建人，已深深領教了到咒術界的996，對此深表贊同。

“說起來，我一直搞不明白，”七海一言難盡地問道，“為什麽日本16歲就可以結婚，20歲才能喝酒？”

灰原雄立馬點頭：“對啊對啊，我是日本人也覺得好奇怪啊。如果20歲之前結婚，婚禮上的三三九度交杯酒，該怎麽辦呢？雪奈學姐不是就快結婚了？禦三家，肯定要辦傳統婚禮的吧。”

家入硝子失笑：“居然連灰原你都聽說了啊，那傳得還挺兇的。”

“啊，所以那個傳言是真的？”灰原雄瞪大雙眼，“因為奉子成婚？”

“噗——”家入硝子噴了出來。

坐在他對面的夏油傑敏捷地避開，遞過去一張紙巾：“硝子，不是都快入土的人了？請穩重一點。“

“啊，抱歉抱歉，太震驚了，一下子沒控制住，”家入硝子接過紙巾随意擦了兩下，“灰原，這個你是從哪裏聽說的？”

“論壇啊，有人發了帖子。你們都不知道嗎？”灰原眨巴着大眼睛。

七海喝了一口酒，冷靜地判斷道：“這個猜測我也看到過。假的吧。”

自從互聯網越來越普及，總監部也建立了一個只有咒術師才能登錄的內部論壇，裏面有很多不同主題的交流版塊。而八卦是人類的天性，咒術師也不能例外。

夏油傑突然瞥了一眼今晚異常低調的好友，把話題引到了他的身上：“悟是我們之中最後一個見雪奈的，應該知道吧。”

五條悟窩在卡座裏，一整晚甚少開口，像一只慵懶的大貓，語調也懶洋洋的：“我怎麽會知道。這一桌子人裏面，我和她關系是最差的吧。”

家入硝子看着五條悟面前只動了一小口的甜品，終于知道違和感來自哪裏：“說起來這幾個月都感覺你沒什麽精神，胃口也不怎麽好，你要是女人就該傳你懷孕了。”

夏油傑悶悶低笑。到底是學長，七海和灰原不好這麽直白，但從他們的表情看，顯然他們也覺得這幾個月五條悟有些反常。

接到任務沒有抱怨，對練時不嘲諷他們水平低下，最離譜的是，居然沒讓他們幫忙寫報告，這真是太奇怪了！

“大概是，青春期吧。”夏油傑笑得意味深長。

五條悟沒有理會這個無聊的玩笑，挖了幾口甜品，嫌難吃，又丢開了勺子。

“不過禪院家确實是在籌備婚禮，”他語氣平平，“過幾天新年宴會上大概就會公開了。”

“……诶？！”

***

一般來說，普通人的節假日就是咒術界的加班日，但新年這麽重要的節日，即便是咒術界也不能忽略。大晦日之後，新年的第一天或第二天，咒術界高層都會舉辦宴會，類似于企業的新年會。

往年都是在東京或者京都的豪華酒店輪流舉辦，這一次總監部在論壇搞了一個投票，超過八成的人給出了“毫無新意、垃圾、和加班有什麽區別、不如多發點錢”的意見。

總監部欣然采納，于是別出心裁地定在了伊豆的溫泉山莊（總之，發錢是不可能發錢的）。

灰原雄第一次參加咒術界的新年宴會，也是第一次來伊豆，十分激動，甚至連夜啃完了大文豪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

宴廳裏已備好了佳肴，咒術師們陸續進場。灰原雄在天城山待得有點久，回到山莊時天色已暗。匆匆穿過庭院，繞過一處假山，猛地怔住了。

前方站着一位身穿和服的女性，身形纖細，發髻松挽，在夜色燈光下，氣質清幽動人，只是背影已令人浮想聯翩。

灰原的心怦怦直跳。熏子……這不就是書中的熏子嗎！

七海海，他好像戀愛了！新年宴會賽高！

就在這時，一個同樣身穿和服的小男孩從庭院的另一頭跑過來，一路跑到她身旁。

女人牽起他的手，聲音模糊溫柔：“小松鼠放生成功了？”

“嗯，我跟了一會，看它爬上樹往森林深處去了，就回來了。”

“小惠不愧是公主，散個步都能撿到受傷的小動物。”

小男孩的聲音不像一般小孩那麽清脆，有點發悶：“你再說我真的生氣了。”

晴天霹靂！

灰原雄裂開了。什麽啊！這麽美麗的女性已經是人妻了嗎？不要啊！

“對了，那邊的家夥，站在那看我們很久了，你認識？”

灰原雄失魂落魄，好一會才意識到是在說自己，撿起自己七零八碎的* 少男心，擠出一個笑容，準備和自己剛戀愛就失戀的初戀道別——

在昏暗的燈光中，看清對方面容的瞬間，他不禁驚叫出聲：“雪、雪奈學姐？！”

直到進場，坐在好友身旁，灰原雄仍是一臉呆滞。

七海建人別扭地關心了一句：“不是說要去山裏走一遍書中的踴子步道？你這副表情是怎麽回事。”

灰原雄呆呆道：“禦三家真厲害，半年就可以生出這麽大的孩子。”

七海建人：“……你到底在說什麽？”

家入硝子湊過來：“我說，你們誰見到雪奈了嗎？”

灰原雄被提醒了，回過神來，從懷中掏出來幾個禦守，分出一個遞給七海：“我剛剛見到雪奈學姐了，她說我倆現在開始單獨接任務，馬上就要評定等級，這是給我們的。”

七海建人接過來一看，禦守來自北野天滿宮。天滿宮供奉的是學問之神菅原道真，用來祈求考試合格和學業順利确實再合适不過。

另外兩個則是金閣寺的心想事成禦守，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一人一個。

“心想事成？雪奈很會送禮物啊，”夏油傑笑納收好，幫好友問了一句，“沒有悟的？”

“诶？”灰原雄一拍腦袋，“糟糕，好像真的沒提到五條學長。”

家入硝子翻看着精美的禦守，調笑道：“五條家就是菅原道真的後裔，送天滿宮的禦守肯定會被嘲笑的。至于心想事成，他也用不上吧，那家夥一出生就站在咒術界的頂端了，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夏油傑眯眯眼笑：“嘛，總有些只靠自己做不到的事嘛。”

家入硝子莫名想到前幾天的玩笑，随口道：“比如懷孕？”

夏油傑：“……”

“啊，對了！”灰原雄被提醒了，震驚地分享剛才的見聞，“雪奈學姐好像真的有小孩了！”

幾人：“……哈？！”

咒術界的高層們開始進場。全場陸陸續續地站了起來，以示恭迎。

總監部的高層官員先入席，随後是獨自一人的加茂家家主。

四周竊竊私語。

“聽說加茂家最近不大太平，嫡子天賦平平，反倒是側室的孩子覺醒了赤血操術，有得鬧了。”

“這有什麽可鬧的，難道還能在有赤血操術的情況下，讓沒才能的嫡子當繼承人嗎？”

“說得簡單，哪會這麽容易善罷甘休。”

“早早抱到自己名下養不就好了，禪院家不就這麽幹的。喏，看，禪院家的人來了。”

今年禪院直毘人沒有前來，派出自己的嫡子禪院直哉代為出席。一頭金發的禪院直哉穿着印有禪院家紋的紋付羽織袴，大步踏了進來。

“啊，是雪奈學……”灰原雄驚喜地叫出聲，踮起腳，似乎還想和對方打招呼，被身旁的七海一把按住。

在禪院直哉身旁稍稍靠後的位置，是一位穿着黑色振袖和服的女性，右手牽着一個五歲小男孩。

灰原發現雪奈學姐和剛才又不一樣了。剛才在庭院中匆匆一見，他記得學姐的發髻只是松松地挽着，上面只插了一根簡單的木簪，不施粉黛。

而現在，學姐的發髻高高挽起，光潔的頸部弧線優美。木簪變成了繁複的珠翠，發絲間還佩有精致的發飾，妝容精致驚豔。黑色的和服在明亮的燈光下露出全貌，流線勾勒着雲霧山川，禪院家紋融入其中，無與倫比的莊重與尊貴。

四周的竊竊私語明顯比剛才更大聲了。

“總算見到了，真是個美人啊。”

“他們是打算直接結婚，不舉行訂婚儀式了嗎？”

“多此一舉。都以這樣的方式公開出現了，連小孩都帶上了，還用得着訂婚儀式嗎？”

“論壇上說是奉子成婚，原來天與咒縛的兒子。”

“可是，以後她生了自己的小孩怎麽辦呢？”

“我下午看見她帶着小孩去山裏了，小孩挺黏她的，真有心機啊。早早用感情手段，以後總不至于鬧成加茂家那樣。”

“诶，五條家的六眼神子來了，旁邊就是咒術總監。”

“啊啊，果然這一代裏禦三家之首是五條家啊。不過五條悟不是家主啊？”

“遲早的事情啦。沒看今天這樣的場合，五條家都讓他出面了。”

“畢竟是六眼加無下限嘛，幾百年才出一個的天才。”

同樣穿着一身傳統服飾的五條悟走了進來，沒有戴墨鏡。許多術師是第一次見到六眼的真容，為那冰藍色的美麗和強大所攝，或貪婪或豔羨地注視着，全場甚至響起了一陣整齊劃一的倒抽冷氣的聲音。

随着五條悟和咒術總監在上座中最正中的兩個位置落座，宴會正式開始。

灰原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覺得平日喜歡的金槍魚刺身都沒那麽可口了。

夏油傑察覺到學弟的不對勁：“灰原想說什麽？”雖然大概猜到了。

灰原撓了撓頭：“感覺五條學長和平時不太一樣，雪奈學姐也和以前不一樣了。”

一陣安靜。

灰原有些低落，像被抛棄的大狗狗：“剛才在院子裏遇見雪奈學姐，雖然她給了我禦守，但我總覺得她好像不太想理我。”

夏油傑看一眼上座的人，嘆了口氣：“別在意，灰原，雪奈她大概只是……”

“确實是不想理你。”七海接了下去。

“……怎麽這樣！”灰原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簡直快哭了。

家入硝子拍拍灰原的肩膀：“夏油和七海的意思是，雪奈不想以這樣的模樣和你，唔，和我們見面。人總是有很多面的嘛。不過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不用擔心。”

“話說回來——”家入硝子眯眼打量遠處的五條悟，“五條這家夥，穿上這一身，在這種場合，還挺像那麽一回事的。”

夏油傑意有所指：“是不是有點像孔雀開屏？”

“啊！”家入硝子腦袋上燈泡一亮，“對對，就是這個感覺。”

“嗯哼。”

“嗯？你到底想說什麽。”

“硝子，稍微有點遲鈍哦。”

“故弄玄……”家入硝子猛地睜大眼睛，“你是說？！”

夏油傑舉杯和她碰了碰：“是最近備考醫師執照壓力太大嗎？這麽有趣的事，就算是我也很想和人分享呢。”

家入硝子的目光在上座的兩位同期身上轉了幾圈。連禪院直哉都借着機會主動和五條悟搭話，他們卻沒有任何交流。

一瞬間她想通了許多細節，握着酒杯，神情十分愉快：“難怪。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