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敗将為囚(19)
第72章 敗将為囚(19)
書信是季明偷偷傳的,顧家軍起兵鬧事,被燕國将士鎮壓。
消息很快傳到了京都,楚硯尚未來得及處理,竟鬧得滿城風雨!
此舉被朝臣解讀為南晉率先毀約,滿朝震怒,燕帝當即下令屠城以示警告。
楚硯争執,淪為衆矢之的不說,還被皇帝下令親自前往虞城,一旦查明情況屬實,立即動手。
“其中內情有點複雜,系統目前暫時無法檢測,但是!”
小老虎都要哭了,“但是宿主大人,您別怪楚硯,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有古怪,像是按了快進鍵一樣,根本來不及反應!”
“楚硯還有近兩天才能抵達虞城,可那邊已經打了兩天,南晉很快就要抵擋不住了!”
“……系統,我最快能什麽時候趕到?”
“永城到虞城直線距離,一半山道一半官道,日夜不休,兩日。”
小老虎噼裏啪啦一頓操作,很快制定好路線,“大人,您需要江知書的通行令。”
時卿勒馬懸繩,戰馬揚蹄嘶鳴,落地時滿地塵土飛揚。
少年回頭側望。
瞧着那冷冽刺骨的眼神,江知書瞬間紅了眼眶。
“江軍師,借通行令一用。”時卿抱拳行禮,“顧某承你的情。”
江知書啞然,最後只能道:“我只有一個要求,讓我随你一起。”
兩人一路換馬南下,晝夜不眠,抵達虞城時,滿目瘡痍。
駐守的士兵看到他,剛想将人拿下,江知書後一步趕來,舉起手中軍令。
嗓音幹啞粗粝:“大将軍何在?”
“回軍師,就在城內。”
時卿馬不停蹄地往裏趕,路過被炮火炸毀的城樓,途經灰敗染血的商鋪,滿地焦爛的血肉和殘火,空氣中彌漫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少年走到半路,翻身下馬。
那永遠挺直的脊骨,仿佛一瞬被壓彎。
江知書慌忙跟上,看到掉落在青石板,被踩進石縫裏的糖果,瞳孔狠狠一顫。
小孩子的糖果。
“顧……”
江知書看着少年通紅的眼,啞然失聲。
侵略和戰争,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深刻刺骨。
煙熏火燎,燒的他喉嚨灼痛沙啞。
時卿忽然發了瘋地向前狂奔。
我護不住,他想,我什麽都護不住!
無論是常家,虞城,還是風雨飄搖的南晉。
他什麽都護不住!
時卿從未像現在這般,笑自己天真,笑自己無能。
小老虎看着滿城血屍,哽咽:“宿主,這不是你的錯……”
皇令下,沈禹帶兵屠城,南晉将士殊死反抗,鏖戰三日,除其餘八城的四萬兵馬外,被盡數誅殺。
“顧家軍呢?祁羽呢?”顧時卿滿城尋找,“我南晉的将士何在!”
風旋地而起,火光中,無人應答。
系統說:“您去城主府看看……”
時卿狠狠抹淚,立刻朝城主府趕。
城主府前滿是手握刀槍的北燕士兵,時卿拔劍硬闖,被人從身後按住。江知書頭發淩亂,滿身髒污,他顫抖着手從腰間扯出令牌,時卿一把奪過,高舉。
他腳步未停,士兵自動分為兩列。
道路盡頭,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時卿擡手按住心口,看着滿地血污,心髒處忽然傳來巨大的撕裂感,疼的他眼前一黑,冷汗瞬間浸濕了衣衫!
虞城剩餘的百姓被趕至一角,密密麻麻的北燕士兵圍了一圈,再往前,跪着一身血的沈禹。
有人眼尖發現了他,情緒激動大喊:“顧将軍回來了!”
“顧将軍回來了!”
“喊什麽喊!沒看到他和北燕人一起嗎?顧将軍早就抛棄了我們!”
“顧時卿!枉我們之前那麽相信你,狼狽為奸的叛國賊!”
“以色侍敵的叛徒!”
“是你害死了我們!那些慘死的南晉将士,遲早會向你索命!”
“叛徒!”
有人開腔,衆人的情緒再次高漲,紛紛大罵顧時卿不得好死。
時卿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一衆面目猙獰的百姓,聽他們字句泣血的詛咒和謾罵,有種不真實的恍惚感。
到底發生了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
“虧得祁将軍那麽信你!顧家軍拼死護你!我們更是把身家性命都壓在你身上!早知你這麽浪.蕩,根本就不配做将軍!”
“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嗎?啊?為了活命連臉都不要了?!”
楚硯抵達虞城第一時間控制了場面,因為時卿,一直沒有殺這些百姓,奈何謾罵聲實在不堪入耳,本就心煩氣躁的他徹底失去了耐心。
沉聲喝道:“都他娘的給我閉嘴!”
圍守的士兵紛紛拔刀,場面霎時一靜。
緊接着為首之人更加激憤大喊:“誓死不當亡國賊!”
說完便拼死往刀口上撞!
越來越多的人用自己肉身去撞,鮮血淋漓,怒喊聲振聾發聩:“誓死不當亡國賊!”
場面徹底失去控制。
“顧将軍,顧将軍……時卿!”
江知書急切的聲音響起,時卿意識回籠,看向混亂中心的楚硯。
男人一身胄甲,發冠散亂,眉眼是壓抑不住的疲憊和怒火,克制朝這邊偏頭時,緊抿的薄唇勾起,露出一抹無奈殘忍的笑。
時卿近乎倉惶地朝他靠近,眼見着男人擡手,勁風起,長槍淩厲橫掃。
只一槍,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就倒了一地。
人群爆出驚呼,衆人被男人兇殘的氣勢攝住,聲音漸漸消了下去,瑟縮着擁成一團。
“想死,直接過來。”楚硯滿身煞氣。
有人煽動氣氛自然上頭,百姓原本也看出眼前之人不敢妄動他們的性命,紛紛舍命相拼。
如今被溫熱的血一澆,再無人敢上前。
楚硯當即下令将他們綁起來,季明看了時卿一眼,揮揮手将衆人趕進送來的鐵籠子裏。
這些都是之前關押過奴隸的囚籠,人擠在裏面,和牲畜沒什麽區別。
北燕将士們紛紛挺直胸膛,眼裏是對生命的漠視和嗜血的殘忍,甚至還因楚硯這道軍令暗自爽快。
這才對!
之前溫吞的議和像什麽話,那可是亡國之仇,怎麽可能和平相處?
對待這些瘦弱的蝼蟻,本就是該囚就囚,不服者殺!
時卿一步步走近,腳下是一片血泊,陽光照下來,鮮紅刺眼。
楚硯站在那,沒有轉頭,看上去冷硬如鐵,可深入掌心的指尖卻無聲昭示着他的緊張。
這次,楚硯沒法聽命于他。
可少年只是輕輕抓握住男人的手,擡起濕紅的眸。
“我知道不是你,但……”
斂眸,潤濕的長睫輕顫,“求你放過他們。”
“顧時卿!”懸着的心還未來得及落下,又再次高高提起,楚硯咬牙,低頭捧起他的臉,“你好好看看!身後那些就是你要救的人!你仔細聽聽!值嗎?值嗎?!”
那些不為人知的努力,不顧一切的守護,步步為營處心積慮,甚至不惜搭上自己!
值嗎?
時卿茫然擡起濕紅的眼,身後是不堪入耳的謾罵,身前紅着眼啞聲質問他的愛人,即便清楚這是一場針對他們的局,仍不可避免地深陷其中。
“至少,讓我查清楚真相……”時卿近乎祈求地看他,“楚硯,再給我一天時間。”
“真相?”楚硯短促地笑了下,啞聲,“事到如今,真相還有意義嗎?”
“龐餘。”
副将龐餘提着沈禹上前。
“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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