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讨厭你

這次的事件給趙行川帶來的打擊有多大呢？這幾天，一旦趙行川閑下來，或者閉上眼打算休息的時候，這段記憶就會自動在他的腦子裏放映，狠狠地強/奸他的自尊心。

哥到底是什麽紅顏禍水阿……

他到底是為什麽會把這種傻逼話問出口的？躺在床上因羞愧而失眠的趙行川瘋狂捶床，恨不得選個不痛不癢的方式自殺。

“趙行川，你最近怎麽連朋友圈都不更新了？”江心洋覺得很奇怪，趙行川的微博平常被公司管着不能随便發東西，但是微信是他個人的，他平時有空就喜歡各種刷屏，分享一些奇奇怪怪的文章。

“我自閉了。”趙行川悶聲道，“你不要和我說話。”

他挂斷了電話，然後打開微信，下拉，找到施嶼的聊天框。

施嶼：我通過了你的好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接着就是兩條變暗了的轉賬記錄，他們的交流就停在了“對方已收錢”上，再也沒有任何進展。

他翻了個身，忍不住點開了施嶼的朋友圈。刷了半天卻什麽都沒看見，一開始趙行川還以為是自己家的網絡狀态不好，于是關掉了WIFI，開了數據，結果依然是什麽都沒有。

這也真夠不食人間煙火的，趙行川心想。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施嶼也在刷趙行川的朋友圈，這貨的動态多的……不花上一天還真刷不完。

趙：［文章］娛樂圈著名情侶分手內幕，好狗血！

［文章］娛樂圈十大潛規則，你知道嗎？

［文章］娛樂圈最貴的明星就是他們！

……

施嶼一條接一條刷下去，心說這都什麽玩意？

這些文章對施嶼來說，沒有半點吸引力，所以他一條也沒點開，只是單純地往下刷，刷到後面他有些困了，不小心手滑點了個愛心。

施嶼立刻清醒過來，飛快地把剛點下的贊給取消了。

一直抱着手機沒放下過的趙行川自然沒有錯過這條消息，他心裏瞬間飄過一種一言難盡的情緒，認真體會一下，大概是激動大過于羞恥。

他連忙發了一條消息給施嶼：那個……不好意思，這些文章是轉給我親戚他們看的，這些婦女你也知道，平時閑着無聊就喜歡找我問明星八卦，我沒時間和他們聊八卦，但是不回也不好，于是只好轉這些給他們消遣看了。

施嶼的嘴角抽了抽：哦。

趙行川在床上滾了一圈，斟酌片刻後才又打下一行字：你剛剛是在翻我的朋友圈嗎？

施嶼：沒有，睡不着，随便看看。

趙：哦，随便看看，然後你翻到了我前年的動态。唔……這個理由非常可信，我相信你。

施嶼：……

趙：[害羞][害羞]前輩其實對我是有好感的吧？

施嶼适時反擊：是吧，畢竟你可是個紅顏禍水呢。

趙行川：……

兩人的聊天最終以一串省略號尴尬收尾，趙行川現在是看見“紅顏禍水”這四個字都會過敏，嚴重點可能還會伴随着自發性抽搐和暈厥，并發自閉和抑郁。

從趙行川離開的那天下午，施嶼就一直試圖和意識中的林宙交流，可惜對方并不願意和自己溝通。

不過在這期間，陳星遠倒是很樂意和施嶼聊天，一天幾乎有大半天都在施嶼耳邊“叭叭叭”地說個不停。施嶼心裏裝着其他事，所以并沒有去認真聽陳星遠所說的話。

這天晚上，在施嶼進入睡眠之前，陳星遠又輕飄飄地自言自語道：“想吃草莓慕斯和乳酪蛋糕……施嶼這個混蛋肯定不會滿足陳星遠這個願望。說不定我哪天出意外了，以後就再也沒有吃它們的機會了。施嶼真是個混蛋。”

“我讨厭你。”

“你一個人格能出什麽意外？”施嶼嘲諷道，“難道還會生老病死嗎？”

陳星遠咬牙切齒地看着他：“所以說我讨厭你！”

第二天早上，施嶼睜開布滿紅血絲的眼。

他沒想到自己昨晚的随口一句話竟一語成谶，陳星遠真的死了，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是——我讨厭你。

他說，施嶼，我讨厭你。

施嶼都不知道林宙是什麽時候出現的，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陳星遠已經被林宙拉走了。這個陪伴了他快十年的小孩，聒噪、天真、煩人，施嶼從沒想過他會以這種形式消失在自己的意識裏。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無能為力”這個詞語的殘忍。

從出生到現在，他揮別童年，放棄朋友，甚至丢掉了再尋常不過的父愛與母愛。總是一路走一路丢失，卻幾乎沒在沿途撿到過什麽好東西。

所以哪怕是林宙變了質的人格，他都寶貝的要命，施嶼總覺得，自己所有的太少了，所以不可以再丢掉什麽了。

我他媽真是個廢物，他想。

他将陳星遠為數不多的收藏品搬了出來，然後把裏邊的幼稚玩意用紙巾一件一件擦幹淨，接着他打電話給葉偉，語氣還是和平常一樣：“葉偉，幫我找一個墓地，規模大一點。”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葉偉連忙把懷裏的小孩放回搖籃，“誰死了？”

“陳星遠。”

“誰？”葉偉一時間有點想不起來，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你的那個人格？”

施嶼把玩着陳星遠網購來的塑料魚，這小孩去年有一天鬧着要去水族館，可惜施嶼患有嚴重的深海恐懼症，所有他哪怕去火葬場睡一覺，也不願意去水族館看一眼。

他回答道：“是。”

“你知不知道哪有賣草莓慕斯和乳酪蛋糕？”

“我家樓下的那家蛋糕店品種還挺全的，我下樓去看看？”葉偉知道施嶼并不怎麽喜歡吃甜食，這兩個蛋糕大概是給陳星遠準備的。

可是，人都已經沒了，準備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呢？就葉偉所知，施嶼是一個缺乏儀式感的人，立墓碑紀念倒還算正常，可是在人走了以後，再買他生前最喜歡的東西回去……這就完全不像是施嶼會幹的了。

不過葉偉也沒多問，施嶼那邊電話一挂，他就下樓買蛋糕去了。在去施嶼家的路上，葉偉想了又想，還是給許醫生發了一條短信：許醫生，施嶼的一個人格死了。

許醫生：死了？誰？

葉偉：陳星遠。

許醫生：誰殺的，是林宙嗎？

葉偉：我也不清楚……

許醫生：這樣吧，你讓他等會過來一趟，我今天早上不怎麽忙，可以陪他多坐一會。

葉偉：行。

十多分鐘以後，施嶼家的門被打開，葉偉一眼就瞧見了施嶼臉上的憔悴，雖然最近施嶼的精神狀态就沒好過，但至少也沒差成今天這種程度。

“沒事吧？”葉偉先把蛋糕放在玄關上，然後脫鞋走出去，“許醫生說讓你待會有空就過去一趟，去完他那你也順便去檢查一下身體。”

施嶼不置可否。

“這家蛋糕店口碑挺好的，你打算……”

施嶼打開蛋糕盒，把草莓慕斯切成了一小塊，陳星遠的心願剛好撞上了他的雷區——最讨厭的甜點品種，和最不喜歡的口味。

他在葉偉訝異的目光中吃下第一口、第二口……

不喜歡的東西果然吃幾遍都還是難吃，施嶼吃完一整個蛋糕後有些反胃，于是又喝了一大口咖啡下肚。

啧，還是有點想吐。

“施嶼……”

“他昨晚和我說，想吃這兩種蛋糕，你知道我對他說什麽了？”

葉偉試圖安慰他：“是林宙動的手，對吧？不是你，你別太自責了……”

陳星遠其實在幾天前就在向施嶼發出求救信號，而那時的施嶼卻把他的話都當做放屁了。

“他早知道自己會死，所以這幾天和我說了很多類似于遺言一樣的話，如果我能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施嶼冷淡慣了的面具上終于顯出了一條裂縫，他的眼角微微泛紅，眼裏卻始終幹澀。

陳星遠的人格設定是林宙同母異父的弟弟，他們長得很像，感情也一直很好，所以施嶼并沒有想過要防備林宙，以為他一定不會對自己的弟弟下手，可是他錯了。

這世上所有人，其實對林宙來說，都不重要。

“你不是一直很讨厭陳星遠嗎？他死了你難過？”一直不吭聲的林宙突然嗤笑了一聲，“還是演給我看？”

施嶼毫不猶豫，瞬間就抓住了林宙的脖子，但殺死了陳星遠之後的林宙顯然不再似從前一般。當他捏住施嶼的手腕，并把他的手甩開之後，施嶼才意識到，自己對于林宙，已經完全不存在優勢了。

“如果我是你。”林宙輕輕牽住了施嶼意識裏的手，似笑非笑道，“我絕對不會給林宙以機會，讓他有足夠的時間變得更強大。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施嶼。你看，你明明有那麽長的時間可以殺死我……”

林宙話還沒說完，施嶼對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腳狠踹。

意識之外的葉偉發現施嶼的眼神渙散，隐隐有要翻白眼的征兆，他頓時緊張起來了：“施嶼？你沒事吧？”

“施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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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各位。

這文收藏少的可憐，下期要是輪空了我就失去了榜單字數的壓迫，你們說不定就可以收獲一個緣更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