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做飯

再一次回到他們那個暫時的住處，兩人依然覺得自己的房子破的很上檔次，比之前在新聞裏見過的貧困山區的房子還要讓人為之“嘆服”。

“我要洗澡換衣服，施嶼……應該也受了驚吓，能不能請你們關閉直播一會？”趙行川裝出無辜的表情，那雙好看的眼睛對工作人員眨了眨，“可以嗎？”

領頭的那個工作人員顯然也被剛剛的意外吓到了，而且趙行川演技過硬，這些工作人員硬生生地在這個目測至少一米九的大男人身上看到了“楚楚可憐”四個字，哪怕他結實的臂膀怎麽看也和這四個字搭不上邊。

“行，不過不能太久。”他說，“今天導演說要讓你好好休息，所以我們今天的拍攝任務主要在施嶼身上。”

“那我去洗澡了。”趙行川看了施嶼一眼，“你有什麽事要問我嗎？”

施嶼點了點頭，正要跟着他一起往房間裏走，那個領頭的工作人員卻突然叫住了他：“施先生，等一下。”

“怎麽了？”施嶼示意趙行川先走，然後回頭，“有事嗎？”

方才雖然攝像頭沒有拍到施嶼的腳，但位于他倆身後機位的那個小哥目睹了全程——是施嶼用腳勾了趙行川一下，趙行川才會落水。

這位小哥不敢直接找施嶼對峙，于是只好迂回地告訴了他們的領頭。

程銘把施嶼帶到一邊，臉上顯然有點為難，他低聲說：“剛才有個工作人員看見，是你伸腳把趙行川撥下去的。趙先生肯定能感覺到，當時站在他旁邊的就你一個，但是他什麽也沒說，再加上我們也不知道您為什麽要這麽做，所以……”

“你說的這些事，我現在……暫時還不大清楚。”施嶼說，“我可能要先問過趙行川，然後才能回答你。”

程銘：“那……”

“我對趙行川并沒有惡意，更不想害死他。”施嶼很少露出這麽認真的表情，語氣也很冷靜，“直播間不能關太久，我和他能私下交流的時間不會太多，還請你體諒。”

說完施嶼就走了。

程銘看着他的背影，總覺得這件事不是那麽簡單。如果施嶼沒有惡意怎麽會把趙行川往魚塘裏送？而趙行川明知道是施嶼動的腳，為什麽他還一聲不吭？

不過只要兩方都不追究，程銘一個外人，也不好多說什麽。

“趙行川。”施嶼移開木板，走進去。

趙行川找好了新的一套衣服，就坐在床邊等施嶼。他的頭發在回來的路上幹了一大半，現在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才溺過水的樣子：“你早上起來就不對勁了，那個人應該就是你說的林宙吧？”

“是。”施嶼的眼神有點茫然，“早上起來的根本不是我，以前他要是接管我的身體，我會感覺到一點微妙的不對勁，但是這回……完全沒有。剛剛他是直接把身體讓給我了，我沒有和他争搶。”

但施嶼心裏總覺得有點發毛，自己人格的力量漸漸被削弱，施嶼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的。

“他和我說了一些……病态的話。”趙行川說，“我後來打電話通知了葉偉，再後來就被叫去喂魚了。”

“你落水的事，和林宙有關吧？”施嶼問，“剛才程銘叫住我，說一個工作人員看見是我弄你下水的。連累到你我很抱歉，以後……星樂拍完以後，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吧，我也盡量和你保持距離……”

趙行川截口打斷他：“為什麽？你既然喜歡我，為什麽要忍着？”

施嶼：“……”

“葉偉說你明知道靠近我，會把林宙激怒，可你還是參加了這個節目。”趙行川此刻內心也很糾結，“我記得你以前幾乎不參加任何綜藝的，這回是為了我嗎？”

施嶼的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什麽。

趙行川幹脆向他坦白：“說實話，我那天其實問過你的助理，還特意搶了和你同一航班的機票。還有我其實會釣魚，但是我昨天卻一只都沒釣上來——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我們先……不談這個。”施嶼沒想到趙行川會觸不及防地來這麽一出，要是再讓他說下去，施嶼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那什麽，你先去洗澡，小心着涼。”

沒有準備好的劇本，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什麽表情才合适。

趙行川抱着衣服，彎了彎眼睛：“你沒有否認，所以你真的也喜歡我，對嗎？”

施嶼腳下如生風一般，飛快地溜了。

趙行川去洗澡的時候，施嶼就在廚房裏洗菜，不過說是在“虐待食物”，應該會更恰當一點。工作人員也沒見過用洗衣服的方式揉洗菜的野路子，于是一邊吃驚一邊錄像。

“施先生，其實您可以輕一點。”程銘好心提醒道，“這把空心菜的葉子都快給您揉沒了。”

施嶼此時心裏還想着剛才的事，根本沒聽見程銘說話。

趙行川方才那番話很顯然是在告訴自己，兩人是互相喜歡。可是光喜歡有什麽用？施嶼手下一使勁，揪斷了一把空心菜葉。

他施嶼可是個精神病，還有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失控的副人格，趙行川是上趕着來送死嗎？

“施先生？”程銘覺得他的精神似乎有些不大對勁，于是試探着喊道。

“嗯？”施嶼回過神來。

程銘用下巴指了指水盆裏的菜：“您再洗，菜就沒了。這裏的菜都是綠色植物，村民們種來自己吃的，不打農藥，安全問題您可以放心。”

“哦。”施嶼把洗好的菜撈了出來，然後問程銘，“能不能提供一本食譜？”

“很抱歉我們不能為您準備……”

施嶼挑眉：“你打算讓我自己發明創造？”

程銘：“……這個是節目要求，我不能擅自做決定。”

“那行。”施嶼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我這個人樂于分享，到時候我會給導演以及各工作人員都多做一份，然後親眼看你們吃下去，大家應該都會很開心。”

在屏幕那一端的導演本人：“……”

全體工作人員：“……”

這時候導演的聲音通過他的設備，傳到了程銘的耳朵裏。只聽導演小聲說道：“不就是一本食譜嗎？給他。”

雖然該導演也沒吃過施嶼做的菜，但施嶼這張臉長的就不像是會做菜的人，而且為人也并不和善，到時候真逼着他吃，他還得含着淚誇好吃。

“我們導演說，食譜可以給你。”程銘說，“不過今天的早晚餐要你自己一個人完成，其他人不能插手。”

此時換了一身幹淨衣服的趙行川也進入了小廚房，他給衆人打了個招呼，然後對着鏡頭道：“大家不用擔心我，我一點事也沒有。”

直播間裏又恢複了早上一開始時的生機勃勃。

—哈哈鐵打的趙哥。

—魔鬼山與，在線做飯。

—羨慕大哥，可以吃到施做的黑暗料理。

……

趙行川注意到竈臺邊的施嶼，發現這貨直接抓了一把空心菜丢進了鍋裏，他急忙攔住了施嶼：“哎，哥。你放油了嗎？直接丢菜。”

施嶼看了眼手裏的食譜，食譜裏的菜色都太複雜了，他根本不願意比對着去做，于是就按自己的想法放飛了。

“哦，我忘了。”施嶼淡定地往裏邊象征性地加了點油，“現在加也是一樣的。”

趙行川一時無語，這哪裏會一樣？下邊火燒得這麽旺，上邊有些菜葉都已經焦了。

沒等趙行川反應過來，施嶼又往裏邊加了許多切得薄厚不均的紅蘿蔔。

“？”趙行川一言難盡地看向施嶼，“你想做什麽？”

施嶼一本正經道：“這道菜的名字叫‘馬達加斯加’，你可以看出它很具有那裏的特色。”

“請問特色在哪？”趙行川無奈地問。

“你不覺得這個配色和他們的國旗顏色很像嗎？”

趙行川：“……”特色個鬼哦。

“照你這個說法，西紅柿炒雞蛋是不是還有個別名叫‘中國’？”

“不錯。”

“菜其實可以放到最後再炒的——對了，你放過調味劑了嗎？”

“沒有。”施嶼反倒指責起了趙行川，“你別和我搭話了，害我不能專心做菜。”

趙行川笑得更哭一樣：“行，是我的錯。沒關系，現在加調味劑也還來得及。”

正當他打算拿調味劑的時候，一個工作人員攔住了他：“不好意思，陳哥說了，今天就是施先生做飯，誰也不許插手。”

就在這個空檔，施嶼又丢了一只肥魚進鍋中，趙行川攔都攔不住：“哥，那魚連魚鱗都沒刮呢，你就把它連着內髒一起煮？”

好在水還沒燒熱，施嶼連忙把那只魚撈了出來，趙行川的語速很快：“在魚鰓下劃一刀，對就是這樣，把血放幹淨，待會才不會有腥味。把刀倒着刮，魚鱗你沒刮過？切開他腹部，把內髒挖出來，再把魚洗一次。”

施嶼不耐煩地拿着一把鐵刀，活了二十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用手觸摸活魚。

趙行川看他笨手笨腳的，簡直想沖上去手把手教他，讓一個喜歡做飯的人看一個做飯白癡下廚，簡直就是一種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