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晃光拎

對于突然要和施嶼分開行動這一點，趙行川有點失落——他原本都已經計劃好要帶施嶼去吃頓好的，然後再看場電影消磨時光了。

趙行川把小板車寄在了工作人員那，然後把自己數了一遍又一遍的鈔票遞給了施嶼。

“地主，沒規定一定要用自己打工賺到的工資吃飯吧？”趙行川沖陳盛傑溫和地笑着，但陳盛傑總覺得如果自己回答“不”的話，這只溫和的動物會一下變成暴怒的野獸，撲過來咬他。

而且趙行川對今天的任務顯然是用足了心思的，如果讓他連自己賺到的錢都花不出去，那麽不但他會對他不滿，趙行川和施嶼的粉絲也不會放過他。

“可以。”陳盛傑回答。

“那行。”趙行川輕輕搭上了施嶼的肩膀，語氣很溫柔，“那不管有沒有找到工作，待會……唔，十二點半的時候，我就在這等你，我們一起去吃點好的。”

孫星宇巴巴地跑了上來，腮幫子微鼓，像是在撒嬌：“我也想吃，加我一個嘛。”

趙行川看向孫星宇的時候，眼裏的溫柔就消失了，換成了一種乍一看還更為親切些的笑容：“不可以吧，我們又不是一個組的。”

“其實……”陳盛傑又想開口。

趙行川眼疾手快地推了他一把：“你看，地主也不同意，我們還是要遵守游戲規則的。”

直播間裏十分歡樂，粉絲們都在開玩笑。

—哈哈哈哈陳地主您可閉嘴吧您！

—趙哥只想和施嶼哥一起吃飯，他們感情可真好。

—大哥只是重視游戲規則吧？為什麽非要扯到和施嶼的感情上來，他不是對誰都很好嗎？非要說的話，他剛剛對孫星宇的态度還比對施嶼熱情呢。

—不懂樓上想表達什麽……

—她的意思是：別嗑真人cp，會遭到報應的。

—沒嗑阿，就說一下兄弟情怎麽了？他們倆确實很有默契，這我沒瞎說吧？

—兄弟不兄弟，cp不cp，都是節目組要求的效果而已，這兩位檔期永遠是滿的，你覺得他們離開節目後私下裏還會有聯系？

—好了，結束這個話題，都別吵了，小心被管理員踢出去。

“好了，請二位抓緊時間。”陳盛傑提醒道，“沒完成任務要被發配到豬圈裏去哦。”

施嶼看了趙行川一眼：“那再見。”

趙行川微笑：“再見。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施嶼扯了扯嘴角，實在笑不太出來。

找工作這種事對天賦異禀的趙行川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在衆嘉賓還在猶豫要不要進店門的時候，他已經和一家餐廳老板洽談好了，在門口發起了傳單。

“哎美女帥哥看一下，今天我們龍蝦王做活動，過去99元的招牌小龍蝦現在只需69元，不管點幾份都是特價，米飯免費無限添，保證您吃到飽吃到爽。”趙行川十分熟練地喊起了剛剛老板教他的廣告詞。

路過的年輕女孩以及年輕婦女一聽見趙行川的聲音，都紛紛往他這裏看了過來，于是便導致這家店的門口迅速排起了長隊。

趙行川微笑道：“大家不要着急，要好好排隊呀。”

“天吶是活的趙行川！我不是在做夢吧？我居然在這個十八線小縣城看見了活的趙行川……”

“請問我們可以和您合照嗎？”

“可以簽名嗎？”

“可以……”

趙行川瞬間成為了這家店的吉祥物，他站在門口，滿眼堆滿了笑意：“只要您選擇在這家店用餐，這些都沒有問題……”

旁邊扛着錄像機的工作人員提醒道：“不可以，陳哥說了，這算是作弊，不能以特殊服務來賺錢。”

“這怎麽算是特殊服務？”

“您是特殊的人，簽名之類的都是您找到這份工作以外的服務，那就是特殊服務。”

“行。”趙行川看向眼前的隊伍，有點遺憾地說，“不好意思各位，節目組不允許哎。”

雖然不能滿足她們的要求，但能近距離看趙行川一眼，能和他握一次手，這僅69塊一盤的小龍蝦，買了不吃都值。

所以姑娘們還是甘之如饴地排起了長隊。

而另一邊的施嶼顯然就很苦惱了，好容易選了一家看起來合乎眼緣的店，再好容易鼓起勇氣進去開了口，結果卻被員工立刻拒絕了：“不好意思，我們這的人已經滿了，不招人。”

對于從小到大沒為貧窮苦惱過的施嶼來說，他還是二十多年以來第一次去找兼職。而且人家一聽他只工作一天，就連連搖頭拒絕。

攝像小哥劃水偷看直播間，看到粉絲的發言，忍不住笑着問道：“施先生，您粉絲說趙行川已經工作了幾十分鐘了，您還在人家店門口徘徊。”

“其實我這個人有點內向。”施嶼面無表情地看向鏡頭，半開玩笑道，“和陌生人講話我會緊張的。”

內向其實并沒有，但施嶼确乎是不太喜歡和陌生人說話的。

粉絲明明知道他是在胡說八道，但他穩重而認真的表情卻讓人不容置疑。

這時候施嶼聽見自己的意識裏林宙開口，聲音飄忽不定：“需要幫忙嗎？”

施嶼冷着臉回答：“不需要。”

“嘴硬。”林宙輕笑了一聲，施嶼覺得腦子裏的一根弦突然松了一下，有點頭暈，“你看，我想搶這具身體很輕松，你非要抵抗的話，那待會你狼狽的樣子就會被鏡頭拍下來。”

“所以，讓我幫你吧。”林宙輕聲哄道。

施嶼突然有點恍惚，好像在不久前，林宙一直都會這樣溫柔地和他說話，只不過并不會讓他感覺到這種“溫柔”過頭的不舒服。

就在他松懈的這麽一兩秒鐘，林宙很快就接管了這具身體，施嶼只突然覺得眼前一黑，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憑着意志力和林宙對抗了起來。

“喜歡什麽店呢？”林宙喃喃，他忍着精神上的不适，向前邊走去。

很快，他找到了一家店，林宙勾起了嘴角，就向一個獲得了新的整人玩具的壞小孩。

施嶼不太敢動真格，所以只是不輕不重地攻擊着林宙的意識，一方面他擔心兩人真的抵死對抗起來，這具身體會在鏡頭面前出洋相；另一方面他倆要是真打起來，施嶼自己的人格也會受到極大傷害。

所以他潛意識其實就想着由林宙去了，這樣自己還不用管這個節目布置的麻煩任務。

然而就在他打算放棄掙紮的時候，施嶼眼前開始緩緩變亮——林宙又将這具身體主動還給了他。

“記下來了嗎？”一個系着圍裙的男員工站在旁邊問道，“如果記住了你就給我複述一遍。”

施嶼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現在正站在一個收銀臺前，面前已經排起了一只蜈蚣般的長隊伍，他再向後望了望，發現自己現在是在一家奶茶店裏。

“hello？你在聽嗎？”

“唔……我在聽。”施嶼問，“你讓我複述什麽？”

“唉，還沒記住嗎？”那個員工轉頭對身後的員工說，“同志們，再給施嶼先生表演一遍——晃。”

身後的員工異口同聲：“晃光拎~”

他的上下嘴唇翻飛：“百香果三重奏——”

“好喝哦~”

“謝——”

“歇光拎~”

站在施嶼旁邊的那位員工笑着問施嶼：“你就說我剛剛說過的詞，每一個客人來都要說一遍，明白了嗎？”

施嶼一臉黑線：“一定……要說麽？”

“當然，這是我們老板的要求。”該員工篤定。

剛剛是林宙頂着他這具身體在鏡頭前找到的工作，數不清的粉絲在盯着他看……施嶼思忖片刻，還是決定硬着頭皮上了。

施嶼卡殼了幾秒鐘，開口的時候感覺自己正在把自己的羞恥心放在地上摩擦：“歡……迎光臨。”

“太平淡了。”那位員工提醒道，“是晃光拎~聲調要有弧度，有彈性你懂嗎？來預備，晃——”

施嶼的嘴角抽了抽，還是跟着念了：“晃……”

隊伍前邊被吸引來的顧客都看不下去了，她忍俊不禁地對教施嶼的那個員工說：“你就別欺負我們施嶼了……”

該員工一臉正氣，截口打斷她道：“這是我們品牌方的規定，每個就職員工都必須遵守，剛剛施嶼先生也答應過了。”

“沒事。”施嶼強忍住想把林宙拉出來打一頓的沖動，咬牙切齒地背誦道，“晃……光拎。”

“已經很不錯了，繼續努力，不要這麽僵硬，嗓子放松點，要自然而然地念出來。”

整整一個上午，經過好幾個小時折磨的施嶼，此時不但羞恥心已經麻木了，連手指都麻木了。然而直到十二點二十三分，前面的隊伍還依然沒變少過。

施嶼和那員工商量了一下，自己最多做到十二點二十五分，再多就不幹了。那員工又和老板商量了一下，雖然這個客流量很讓人激動，但他們畢竟不可以強制這個非正式員工加班，于是只好同意讓他把眼前剩下的顧客解決完後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