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不信

第44章 不信

沈晟被皎皎小姑娘拒絕也不在意, 皎皎比較小，估計覺得自己和她搶媽媽，确實也是。

午飯是韓秀梅烙的二合面野蔥雞蛋餡餅, 煮碴子粥, 餡餅焦香, 味道很好。

午飯後韓秀梅和兩個孩子去休息，裴寧和沈晟在東廂外間看診的診桌對坐，看雜書說說話。

診桌靠窗位置有個褐色小陶罐, 小陶罐上插着紫色和淺黃色野花, 中間夾着幾根修長葉子的野草, 別有一番野趣。

沈晟看着插花笑說:“這小陶罐和野花挺相配, 你挺會生活。”

裴寧也看向窗邊, 說:“不是我，是我娘布置, 聽她說我奶奶教的。”

沈晟說:“你奶奶以前家庭條件肯定很好。”家庭條件好的人才會有這種閑情雅趣。

裴寧說:“是挺好，我奶奶是杭州布商女兒，爺爺是傳承百多年的藥鋪小東家, 爺爺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在戰争時期那個城市淪陷五年後失散, 奶奶也和家人失聯, 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人在。”

聽裴爺爺說淪陷五年裏他父母先後過逝, 三兄妹分家産後弟弟一家和他岳家去滬市, 妹妹和夫家去港城，他們一家因為裴爹從小體弱, 長期需要好藥材滋養, 陰差陽差來到這裏落戶。

沈晟笑說:“你們家是大戶人家，我家祖上八代貧農。”

裴寧看他說:“之前大戶人家可不好過, 現在很多人平反，恢複身份我才會說。”

時代滾輪下沒有對錯，沈晟笑笑沒有置評，裴寧也不需要他的意見。

沈晟問她:“你爺爺要求你回老家重振家業嗎？”

裴寧說:“沒有，只交待有機會回去，去老家祖墳給曾祖們上次香，如果能找到叔爺爺和姑婆他們或他們的家人後代更好。”

裴家老家在城外，不是在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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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晟在桌子上握她的手說:“快四十年了，找人很難，他們或他們的後代如果回去上香會有消息。”

裴寧沒有抽出手，說:“是很難，老家祖墳還知道是什麽情況，有機會我帶娘和兩個孩子去一趟。”

沈晟笑看她問:“不帶上我？”

裴寧看他臉上說:“你身份待定。”

沈晟又笑說:“我努力努力，正式成為家裏的一員，你就不能落下我。”

裴寧想給他白眼，這人更熟悉後咋像某種生物。

兩人輕松閑談，裴寧覺得沈晟見識比較廣，很多觀點和自己差不多，并沒有這個社會大多數男人看不起女人的情況。

他尊重女性，這點非常重要。

沈晟覺得和裴寧聊天輕松愉快，在她面前很放松。

一個多小時後元元和皎皎起來，皎皎又當媽媽的小尾巴，元元練字背書後纏着沈叔叔講故事，皎皎好奇跟着聽。

雷雷、大勇、志華、文博四個好奇和裴姑姑談對象的沈公安，過來玩，來後一起聽沈叔叔講故事。

三點多韓秀梅就開始為做餃子準備，拿一條半肥瘦的臘肉來煮半個小時，裴寧切去皮切粒剁碎。

韓秀梅切野蔥，她邊切邊問裴寧:“寧寧，第一茬韭菜已經能割，你想怎麽吃？”

裴寧說:“韭菜鮮肉餡餃子或盒子都好吃，等會我問沈晟能不能幫忙換到肉票。”

韓秀梅說:“肉票很難換。”她聽外面沈晟講故事的聲音低聲和裴寧說:“小沈人好，脾氣也不差，看着喜歡孩子，你和他相處時軟和一些。”

以前寧寧和姓陳的在一起脾氣變軟一些，現在又變倔犟，哦，現在不是倔犟是強硬。

裴寧說:“我堅持做自己，軟和一時又不能軟和一輩，實在不合就分。”

韓秀梅心想那多可惜，小沈條件多好，但随即又覺得寧寧說得對，人又不能裝一輩子，結婚後露出真性情，性格不合很可能大大出手，寧寧能打，小沈當兵十幾年更能打，兩個人打起來會拆家吧？

她聯想兩人打架的場景打個哆嗦。

裴寧不知道韓秀梅腦子裏想太多，繼續剁餡。

五點出頭，裴寧便和韓秀梅煮出白面餃子，韓秀梅給雷雷四個孩子各嘗幾個後回家。

一家四人加沈晟在堂屋坐下吃飯，白面肉餡餃子誰都愛，加上現在野蔥比早前老一些，香味更重，餃子很香。

飯後裴寧看向沈晟問:“我想換一兩斤肉票，能幫忙換到嗎？”

沈晟回:“這時候換不到，下個月初發票後我給你送來。”

那時候第一茬韭菜早割，裴寧說:“下個月就不用了，你自己用。”

沈晟笑說:“沒事，之前我借給別人不少，這回換我借。”

行吧。

飯後不久沈晟道別，皎皎眼睛烏溜溜看着沈叔叔。

沈晟低頭微笑問:“皎皎有什麽事？”

皎皎說:“你講故事好聽，我給你抱。”

小姑娘這是對自己有好感了，沈晟微笑彎腰抱起她說:“叔叔下回來再給你講故事。”

叔叔抱着比媽媽抱着高，皎皎軟軟道謝:“謝謝叔叔。”

真可愛，沈晟輕碰她的小辮子說:“不客氣。”

幾人又說些道別的話，沈晟放下皎皎，裴寧送他去橋對面，分別時沒有說太多話，兩人說幾句話後沈晟跨上自行車騎回城。

沈晟心情很愉快，今天來一天進展很大，他和裴寧相互了解更多，元元和皎皎在接受自己，阿姨的态度一直很好。

沈晟回到家屬樓碰到下班回來的杜建峰，杜建峰和他打招呼:“去你叔叔家了。”

沈晟回:“去對象家。”

杜建峰眼裏蹭亮:“什麽時候介紹給我們認識？”

沈晟輕快說:“你見過幾回。”

杜建峰吃驚問:“誰？”腦子裏快速閃過可能認識的人:“吳護士？還是趙佳？”

沈晟看他一眼越過他上樓，給他确切答案:“裴寧。”

杜建峰驚呆，回神後追上樓:“等等，等等，你說清楚。”

沈晟聲音傳下來:“我說得很清楚。”

還真是，杜建峰腳下打個叉差點摔倒，這個沈晟在樓梯吓自己兩回了。

沈晟在裴家呆一天，這下豐收大隊的所有人都相信裴寧和沈晟談對象，很多未婚姑娘羨慕，人長得好看就是好。

當然也有心裏看不慣裴寧，心裏罵她的人。

裴寧不在意別人怎麽議論，但第二天元元出去玩，快中午回來不高興和媽媽說:“媽媽，有人說你和沈叔叔結婚住進城裏，把我們丢下在這裏。”

在一邊的皎皎吓得跑去抱住媽媽的腿，裴寧沒有抱起她，反問他們:“你們相信外面人說的話？”

元元看媽媽平靜的臉思考，十幾秒後說:“不信！”

裴寧看向皎皎問:“皎皎信嗎？”

皎皎搖頭大聲說:“不信別人說的話！”

裴寧說:“這就是了，我再說一遍，我不會丢下你們和奶奶，你們都好好記着。”

元元臉上堅定說:“知道了，以後誰說什麽我都不相信。”

皎皎跟着哥哥說:“我也不相信。”

裴寧:“行，洗手吃飯。”

日子平靜，幾天後韓秀梅割第一茬韭菜做韭菜盒子，之後玉米長高培土。

裴寧參加隊裏的活後去山裏把玉米裏面的雜草拔一遍再培土，一天忙完，第二天又去一趟，把土豆再培土一遍，把花生地裏的雜草拔掉。

兩天前下一回陣雨，上午忙完，午後裴寧在周圍采一簍蘑菇後回家。

沈晟隔七八天休息一回，每次早早來呆一天，裴寧和他相處越來越自然，感情穩步加深，向好的方向發展。

時間進入六月，六一兒童節裴寧帶兩個孩子進城轉一圈，兩個孩子高興高興去高高興興回來。

沈晟在兩天後中午給裴寧送來兩張各一斤的肉票，吃一碗面條後回去上班。

他走後韓秀梅和裴寧說:“肉票先不用，等小沈哪天休息來再用。”

裴寧說:“想用就用，開春養的雞已經能殺，他來殺雞就是。”

韓秀梅不贊成:“雞雖然下蛋，但還太小。”

裴寧:“小公雞比較大。”關着養的雞長肉比較快。

韓秀梅說:“小公雞閹了長肉，到年底殺。”

裴寧提議:“雞圈還有空，現在養一批年底殺，山裏收玉米後随便喂。”

韓秀梅猶豫:“我們養兩只豬，秋末沒有豬草後要吃不少東西。”

裴寧說:“你在自留地玉米裏種了紅薯，紅薯藤再長一點我剪去山裏種在玉米地裏。”

韓秀梅想想說:“行，收麥前去栽下，肉票農忙前用。”

裴寧應:“行。”

兩天後便是芒種，到芒種離收麥不遠了。

芒種過幾天，裴寧剪一些紅薯藤栽在山裏玉米地裏，玉米比較高有陰影，栽下去不怕曬死。

裴寧上午栽完紅薯藤，中午吃飯後用鋤頭挖土豆，土豆是三月底種下，現在長有她拳.頭大小，沒有放肥料長這麽大算不錯。

她挖起一壟後收進背簍，背簍差不多滿，又挖一壟收進麻袋，背一簍提一麻袋回家。

韓秀梅在井邊洗菜，見女兒回來忙起來接應她，和她一起放下背簍看裏面的土豆說:“沒有放肥，長得挺大個，也均勻。”

皎皎颠颠給媽媽送來毛巾，裴寧接過毛巾擦臉上的細汗說:“玉米和花生也長得可以。”

韓秀梅高興說:“自留地的玉米也長得很好，棒子應該長得好，就連番茄也結不少。”

皎皎問:“奶奶，番茄紅了嗎？”

韓秀梅說:“快了。”

裴寧問:“杏和李子有夠熟的了吧？”

皎皎馬上報告:“有了，媽媽，奶奶早上摘一籃，你洗手去吃。”

裴寧應:“行。”

韓秀梅提土豆放進雜物房出來說:“過兩天熟更多，後天多摘些你給小沈送去一些，新下的土豆也送給他一簍。”

皎皎和奶奶說:“奶奶，你對沈叔叔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