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勝負欲 投懷送抱
第21章 勝負欲 投懷送抱。
寑宮。玉榻。紗帳。暖香。
洛洛像只木偶一樣呆呆坐在床榻上, 看着那道身影越走越近,瘦長高挑的影子投向無風而動的帳幔。
簾影搖晃,周遭突然靜得可怕, 只聞他清晰而沉重的腳步聲, 每一步踏着她的心跳。
怦,怦, 怦,怦!
恍惚間, 她以為自己看見了李照夜。
她可能真的是瘋了,看一只妖魔像他,看一只神主也像他。
怔神之際,難言的甜香氣息從她身體裏溢出來,勾勾纏纏, 枝枝蔓蔓。
竟是欲浮生。
她用冰冷的殺魚刀般的心壓制了多時的欲浮生, 此刻如回光返照一般, 從她呼吸裏牽出,漫向那道壓迫感十足的影。
洛洛聽見自己腦海裏“轟”一聲響。
殘燼之間,情火死灰複燃。
欲浮生原是針對神主煉制的秘藥, 神主本尊自然也能牽動她體內的欲浮生。
早先不覺得這麽嚴重,那是因為地處空闊, 風也大, 人又多,絲絲縷縷暗香只在鼻端萦繞一瞬就被吹散。
不像此刻, 她呼出的每一口氣息都無法逃離——從她身上漫向他, 又從他那裏漫回,肆無忌憚地侵襲她,勾她心跳。
她的呼吸變得暖熱, 頭腦變得昏沉,燭影在帳間搖曳,簾幔翻卷幽幽綽綽,神主步步走近的身影越來越像李照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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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紗飄飛又落下,燭色暈染,映出一個李照夜,又一個李照夜,好多李照夜!
洛洛:“……”
這才是真正屬于她的美夢,一切朦胧而美妙。
她的思緒不自覺地浮向禁書閣那個月夜,書間纏綿悱恻的字眼随着旖旎燭火在她腦海裏肆虐。
什麽玉啊焚啊,春啊歡啊,豔啊浮啊獸啊。
哪怕就如書上所言,那個可怕如厲鬼的伴侶咬破她的皮膚,尖牙嵌入血肉,掐痛她,晃她撞她撕碎她……如果是李照夜變成的鬼,好像也不是不行?
洛洛總算切身體會到了欲浮生的滋味,徹底知曉什麽叫做情火焚身,理智無存。
她想李照夜,想得要發瘋。
這一道像極了他的身影,一步步來到床榻前。
兩根玉石般蒼白瘦硬的手指撩開紗幔,一襲布滿封印的黑袍陷入床榻,他傾身俯下,氣息和陰影仿佛無邊無際的黑暗将她吞沒。
他垂眼看她。
只見她癱坐在柔軟如雲堆的被褥中間,十指無力地攥着一朵刺繡在被面的合歡花。
她眸中蘊着霧氣,霧色之下有一片波光晃動,似是汪了緋豔春水,欲墜不墜。
帳中有輕微而動聽的聲音,循聲,尋到她的唇。
她的呼吸輕而急,仿佛空氣不夠用,不得已分開了花瓣般的紅唇,小口小口呼出清甜如蜜的氣息。那氣息很會挑地方,都沖他身上來。
她的衣襟微微敞開,霞色浸潤她瓷白的肌膚,漫至鎖骨之下。
再往下,看不見。
他身形一頓,定在原處。
洛洛呼吸微顫,慢慢仰頭,望向這道探入帳中的身影。
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受到可怕的注視。
好像被陰影中的獵手盯上。
對方冷酷、強大,骨子裏透着股頑劣和嚣張。
封印不住的暴戾氣息從他身上漫出,像毀天滅地的魔爪,曳在他身後——正是這些氣息不斷吞沒周圍的光線。
黑暗如潮水漫向她,他的氣息冰冷又熾烈,詭異又熟悉。
洛洛忘了自己身處何方,忘了眼前這一位究竟是誰。
她恍恍惚惚笑了起來,心想,他就算是死了,化成厲鬼,也要回來找我啊。
她用力撐起自己綿軟如絮的身體,仰頭探向他,顫顫擡起一只手,拽住他交疊的衣領,借力傾身靠近。
指尖觸到他鎖骨旁的皮膚,像冰冷堅硬的玉石。
她有些神智不清,探身去吻他的唇。
近了。
她模糊看見他眉骨和鼻梁的陰影,看見眼下兩道痕。黑白光影間,他的輪廓與記憶中的李照夜重疊,咄咄逼人的嚣張。
她的心間一陣雀躍:李照夜,李照夜!
周遭空氣忽然一沉。
“啪!”
一只手掌按住了她的腦門。
洛洛受阻,呆呆發出個鼻音:“嗯?”
他揚手把她往後推,頗有幾分氣急敗壞:“你想幹什麽?”
洛洛身上沒什麽力氣,被他一推,手指便從他衣襟上鈎開,身體軟軟跌進被褥,伏在那裏輕輕地喘。
她回眸看他,既不解,又委屈。
他嘶一聲,瞪她,擡一根手指指她鼻子,兇她:“別碰瓷啊!”
洛洛:“……?”
她一臉迷茫,撐着玉枕起身看他。這個角度下,他和她都沒有背着光了。
燭光照入床帳,熠熠勾勒兩個人的側影。
一邊似是美人春睡慵懶,斜倚玉枕,柔情缱绻如詩如畫。
另一邊不解風情、滿身暴戾。
他甚至騰出了一只手來,特意把衣領子往上扯了扯,連喉結都遮住,一副生怕給她占去便宜的樣子。
紗幔飄開,紅燦燦的燭火照清了他的輪廓。
他不是李照夜,是神主。
神主的五官确實有點像李照夜,甚至更為精致一些,若不是眼底刻着兩道邪異紅痕的話,他比李照夜更像個小白臉。
情火仍在洛洛身體裏肆虐,心卻瞬間涼下去。
他不是李照夜。他當然不是。
他怎麽會是李照夜呢,李照夜已經死了,死在海灘,經脈盡斷關節盡碎,死得魂飛魄散,再不會回來。
洛洛輕輕扯了扯唇角。
剛一笑,她又被神主兇了。
“再哭一下試試!”他的氣息更加暴躁,眼底刻痕赤紅如血。
洛洛抿住唇,用手掌撐着榻欄,借力坐直身體,擡眸望向這位陰晴不定的主。
她搖頭向他解釋:“我沒哭。”
他微眯一雙深黑狹長的眼睛,盯她。
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其實是真有一點吓人的,洛洛能感覺到他壓制着暴戾殺心,就好像深淵般的身體裏藏了一只随時可能失控的野獸。
她懷疑這個家夥分不清好歹——她明明在笑,他硬要說她哭。
洛洛能屈能伸,不讓笑那就不笑了。
她身上仍然很熱,骨頭裏好像有蟻爬,她并不是一個喜歡逃避的人。她直視他,單刀直入地問:“尊上帶我回來,不睡嗎?”
他緩緩眨了一下眼。
片刻,微微勾唇:“別想好事。”
洛洛:“哦。”
“我說要睡你,”他按着膝,慢條斯理地說道,“只是為了迷惑外面那些老妖婆。我真正要做的,是掙脫封印,殺光所有的人。”
洛洛微微睜大了眼睛。
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位神主,他是真的有神智,沒人性。
他忽地湊近。
兩道詭異紅痕讓他的臉精致得好像一張假面,他在極近的地方盯着她,陡然發出死亡之問:“你——會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嗎?”
他語帶笑意,語氣溫存得令人後背發涼。
他離她太近了,身上的氣息肆無忌憚地侵犯她,獨特,嚣張,像極了李照夜。
她屏住呼吸,抿唇搖搖頭。
“真不想?”他側眸瞥她,擡手指了指她額側,“我會殺光所有人,包括你。動動腦子想一想,你該找誰,把我的秘密告訴他。”
洛洛仍然搖頭:“我不知道。”
她最信任的兩個人,一個殺了另一個。
他沉下臉:“必須說一個人。”
洛洛問:“死人可以嗎?”
如果被殺掉之後可以和李照夜重逢,她應該會寸步不離跟在他身邊,和他說好多好多話,也許會說到這位神主的秘密。
他:“……”
他盯着她,一臉見鬼。
“行,你可以住腦了。”他命令她,“不準再想這件事。”
洛洛:“哦。”
大概是欲浮生的緣故,她的心不自覺泛着懶,偶爾輕輕悸動,就好像身處某個舊的日子裏,有一搭沒一搭地同李照夜說話。
李照夜從前也這麽不講理。
她因為回憶起那個血色黃昏而痛苦顫抖的時候,他總會強硬地命令她不準想。
她不住腦,他就拔劍揍到她住腦。
神主敲了敲膝蓋,喚她回神。
“說說。”他笑吟吟問,“在你心裏,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不用怕,暢所欲言。”
他雙目微彎,深黑的眸子裏閃爍着一點誘導的、期待的光。
洛洛老實道:“為了天下蒼生,鎮壓上古妖魔的人。”
她真不是故意的,但腦子裏不自覺就蹦出了幾個大不敬的字眼。
禽獸。倒黴種馬。
神主的氣息消失了一瞬。
他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微笑:“是嗎?”
洛洛點頭:“嗯!”
“很好。”
他退開一些,深黑的眼珠子定在她臉上,氣定神閑抛出個驚雷:“你怕是不知道,我能聽見你腦子裏的聲音。”
洛洛愕然。
她愣愣看了他好一會兒,臉上并沒有出現他準備欣賞的驚慌。
“不可能。”洛洛根本不信。
她明明沒哭,他非說她哭,這能是讀心?
不信,根本不信。
她又憨又堅決的小表情激起了他的勝負欲。
他無聲輕啧:“往後在我面前,腦子裏那些黃色廢料都給我收好!再敢肖想本尊咬你脖子掐你腰,我就把你扔海裏喂魚去!”
洛洛的驚恐來得慢了一拍。
反應過來時,腦袋好像接連不斷被雷劈中,轟隆隆響個不停,話都說不順溜:“我我你……”
他得意地笑:“你在我面前,沒有任何秘密。這就是我挑中你的原因。”
洛洛:“……”
她本以為世上已經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打擊到她。
是她天真了。
他抱起胳膊,眯着笑,慢悠悠欣賞她生無可戀的樣子。
“不準再有非份之想。更不準,”他頓了下,“把我當作別的什麽人。再有一次,你會死。”
洛洛:“……”
她正想解釋自己肖想的不是他,而是她亡夫。
“就算我不想睡你,你也是我的人。”他的語氣惡劣又嚣張,“替我做事,不會虧待你。”
洛洛:“哦。”
他忽一笑:“如果你有足夠的價值,我不介意幫你複仇。”
“哦……哦?!”洛洛差點跳了起來,身體往前一撲,險些撲到他身上。
她揪着華貴精美的繡被,一雙眼睛亮到發光。
“尊上有什麽事,我定赴湯蹈火!上刀山下火海,無以為報!”
她一鼓腦把陳玄一在幻夢中的臺詞背了出來。
“行了行了。”他很不耐煩地偏開臉。
差點被她眼睛裏的光芒閃瞎。
他微微沉吟:“我要找一個人。”
洛洛點頭:“嗯!男的女的,多大歲數,什麽樣子?”
他笑:“不知道。一定要知道這些麽?”
洛洛毫不氣餒:“不知道也行,我都能找!”
以前師父總笑話她,說她這個人呀,給點陽光就燦爛。
是啊。
師父,洛洛心想,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哪怕有小小一點希望,我也會牢牢抓住它不放,這樣一個人做你的敵人,你會頭疼嗎?
洛洛大拍胸脯:“尊上只管說。”
“行。”神主微笑,“這個人,是我活着的原因,也是我活着的意義。”
洛洛:“嗯,還有呢?”
他笑:“沒有了。”
洛洛:“……”
她猜到會抽象,但沒想到竟能如此抽象。
她艱難地思考,大膽提出問題:“這個人,與尊上的神智有關?”
他一副不管別人死活的語氣:“不知道。”
洛洛:“……那尊上昨日生出神智之前,有沒有什麽記憶呢?”
他偏着臉,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膝。
不得不說,這副思考的模樣是真的很像李照夜。
“我大概是個魚?”他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出非常不着調的話,“走在路上,掉了半個腦袋,大概。”
洛洛:“……”
他又想了想:“飛蟲?鳥?掏心掏肺投喂她,她不領情?大概。沒了。就這樣。”
洛洛:“……”
她悟了。複仇的事,還得靠自己。
:)
夜更深了。
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修士們還是會順應天道,在夜裏睡覺。
睡覺既能夠補“神”,又能夠調和陰陽之息。
神主大約是被洛洛腦袋裏密密麻麻的黃色廢料吓着了,他決定把巨大的玉榻讓給她,他自己躲到窗邊長榻去。
他跳下床榻時,沒忘記再警告她一遍:“不準對本尊再有任何非份之想!”
都“本尊”了呢。
洛洛:“哦。”
這一日實在是心力交瘁,她一挨枕頭就睡着了。
夜裏忽然夢見李照夜。
他嚣張得不得了,拎着一只缺了半個腦袋的魚,殺上太玄宗。
提起那只臭掉的魚,指住陳玄一的鼻子,罵得賊難聽。
洛洛看得想笑,笑着笑着,鼻子就酸了。
“李照夜!”
她知道自己在做夢,放縱自己撲向他,像只飛箭一樣紮進他的懷裏。
“哎,哎哎!”
他還裝模作樣的,像個正人君子那樣擡起雙手,望望左,望望右,眉眼和唇角都飛揚。
洛洛偷偷把眼淚全蹭在他身上,她大口呼吸他身上的味道。
好喜歡。
一整夜他都在她身邊,她抱着他,抱久了,他也回抱。
她把臉放在他胸前,時不時輕輕蹭一蹭,絮絮說上幾句話。
滿足到天明。
直到睜眼的那一霎,好夢破碎,腦袋上挨了一驚雷。
她,果然躺在一個人的懷裏。
只不過這個人不是李照夜。
眼底刻痕一動,他不耐煩地皺了下眉,睜開雙眼。
洛洛:“……”
來不及裝睡,被他逮個正着。
“……哈。”他慢吞吞扯開唇角,“好大膽子,還敢投懷送抱。”
洛洛只恨不能當場逝世。
她艱難地轉動眼珠,想找個理由為自己解釋(狡辯)。
目光忽然一頓。
她望見了翻飛的旖旎紗幔,望見了繡着合歡花的錦被,望見了雕刻精美的榻欄。
這裏,不是窗邊長榻,而是她昨晚入睡的床。
老實人洛洛說了句大實話。
“尊上,是你投懷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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