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他的名 矯情
第69章 他的名 矯情。
樓城裏發生的一切變成了慢動作。
李照夜身下, 堅硬的青磚寸寸碎裂,蛛網般的裂縫爬上了兩側內牆。
他重重甩了甩頭,單手撐着廢墟爬起來。
他的臉色蒼白如鬼, 那些深窄的傷口不斷擴大, 整個人看上去好像一只已經摔碎、正在四分五裂的瓷俑。
不等他站穩,巨人清虛一掌拍下。
掌風掀起了李照夜和衣袂和頭發, 以他為圓心,遍地石塊碎屑被烈風揚起, 短暫滞空之後,噼裏啪啦砸向左右牆壁。
李照夜驟縮的瞳孔裏,一只沾滿鮮血的巨手不斷逼近、擴大。
洛洛穿過碎石,奔到了小童阿苗身旁。
她一把抓起阿苗的胳膊,驀然回頭望向戰場。
*
“李照夜!”徐君竹驚呼出聲。
情急之下, 她沒喊大師兄, 而是直呼大名。
在她專注為二人護法之時, 李照夜竟然悄無聲息睜開了眼睛,擡起一只手,扼住了洛洛的脖子。
他的神色詭異而愉悅, 歪着頭湊上前,看她脈搏在他指掌下脆弱跳動。
他一用力, 她的嘴唇就發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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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臉湊得更近。
一雙變得純黑的眼睛森冷危險地盯着她的唇, 一下一下,手指用上了更大的力氣。
他忽然輕聲吐出字音:“噗啊。”
徐君竹心髒停跳, 毛骨悚然。
她驚恐地意識到, 他這是在等待洛洛的嘴唇充血到極致之後,像一只熟透的果子那樣綻破。
“李……”
不,他不是李照夜, 是神主!
李照夜神魂不在,神主重新主宰了這具身軀。
只見祂的身後一絲一縷逸出暴戾陰邪的黑氣,如魔爪一般,扭曲着,叫嚣着,探向洛洛的眼睛、鼻孔和嘴唇。
祂歪了歪臉,赤紅刻痕濃得仿佛要淌血。
鑽進去……占有她……撕碎她……
徐君竹心急如焚:“洛洛!”
“铮,铮铮铮!”
幾聲銳利的金鳴響起。
周身封印線浮起金光,束住了魔爪般的黑霧。
封印金線另一端綁了個蜘蛛,它生無可戀地懸吊在扶手下面,牽住這些陰煞黑氣。
黑霧受阻,暴怒。
如神魂出竅一般,它們驀地凝成一張透明扭曲的臉,沖着近在咫尺的洛洛無聲嘶吼咆哮。
黑霧被束縛,但祂可以把洛洛抓過來。
祂拎着她的脖頸向自己靠近,指骨因為用力而咯咯作響。
她的嘴唇被迫分開。
黑霧興奮地顫抖起來,唰唰鑽向她的嘴。
徐君竹脊骨發冷,掐訣一劍刺出!
“铮!”
半青半白的長劍阻住了黑霧去路。
一聲直刺神魂的尖嘯瞬間把徐君竹雙耳震出了血。
黑霧如蛇一般絞住長劍,陰寒刺骨的疼痛陡然襲來,手一重,長劍幾乎脫手而出。
徐君竹死咬牙關,抵住萬鈞之力,顫手掐起劍訣。
劍身迅速凝起一層冰霜,陰煞黑氣吱吱作響,像滾燙的墨點落在雪地上,白色霜雪迅速腐蝕、消融。
冷汗與熱汗潺潺而下。
‘不好……’
徐君竹驀地變訣,将丹田經脈中的靈力盡數渡出!
青白寒劍嗡嗡震顫,體內靈力瞬間耗空。
她根本阻止不了這個恐怖的存在。
掐訣、再掐訣。
軀體不堪重負,七竅淌出血來。
她并指一晃,魂血之中蘊藏的靈力悉數渡入長劍,冰雪染血,卻依舊擋不住魔爪般的黑霧。
‘大師兄!小師妹!你們快回來啊!’
*
巨人清虛的必殺一擊不知為何微微凝滞。
李照夜單手撐着廢墟,用力一跳,堪堪擦着掌風滾到一邊。
他仍記得不讓自己姿勢難看。
連續兩個撐地後躍,單膝點地,穩穩停在一片烈風之中。
清虛一擊落空,唇角緩慢勾起。
“我說過。”他的聲音在城門樓洞裏嗡嗡回旋,“想為她争取活命的機會,那就去死。既然你不肯老實去死,那麽……”
春花般的笑容裏滲出了毒汁。
“就該她死了。”
李照夜臉色微變。
那一邊,剛剛牽住阿苗胳膊的洛洛忽然身軀一軟,臉色一白,唇間溢出痛苦的悶聲。
她擡手抓向自己的脖頸和胸口,張大了嘴巴,想換氣,想咳嗽,卻只能輕微地、無助地不斷倒氣,仿佛被人死死扼住了呼吸。
李照夜瞬間就明白了:“神主。”
“不錯,你神魂離守,神主會對她做什麽呢?”清虛微笑:“不管做什麽,一定都會很有趣。”
李照夜眸光冰寒。
清虛笑得更加愉悅:“上次殺你,你嘴硬不肯說,眼睛卻一直在求我——求我不要傷她。”
洛洛顫抖着擡起視線。
“那麽……這次呢?”清虛對李照夜說,“你不如束手就死,死得越快,她生還的幾率就越多幾分,不是麽?”
話音未落,他陡然出手。
“你們這些人,不是總喜歡替別人去死麽!”一掌擊落,清虛厲喝出聲,“你如是,泠雪如是,以為自己是聖人,實則愚不可及!”
這一擊再不給李照夜逃生的機會。
洛洛強忍着窒息的痛苦,陡然擡眸。
生死一線之間,她啞着聲,爆破般喊出了他的名字。
“李——”
*
半成品樓閣中。
長劍在徐君竹手中瘋狂顫抖。
她的視野裏血色密布,雙耳似是浸在了水中,腦海裏回蕩着嘤嘤嗡嗡的鳴響,既銳又悶。
恍惚之間,她仿佛聽見了清虛極盡嘲諷的冷笑。
‘為別人去死……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徐君竹默默咽下一口血。
她的經脈已有油盡燈枯之相。
她一個初晉元嬰的小修士,膽敢正面與神主的力量相抗,似乎真的愚不可及。
但……
同伴遭難,不可袖手旁觀。
若行正道,明知不可為,可為之。
徐君竹至今仍記得,當年自己還小,曾經傻傻地纏着師尊,不停地問她,究竟要如何去做,才能成為像她那樣光芒萬丈、受人敬重愛戴的人。
師尊大概是被她纏得沒脾氣了,便讓她背宗規。
背着背着……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身邊的人都說,她和宗主好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
宗規成精。
但徐君竹自己知道,自己比師尊可差遠了。
師尊堅定無畏、冰魄雪魂,自己卻總是心有雜念——會恐懼,會害怕,會懷疑自己。
哪有什麽青出于藍,從來也只有笨拙的模仿。
清虛嘲諷的冷笑仿佛仍然萦繞在耳畔。
“泠雪……愚不可及!”
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明明已經到了鎮魂幡邊上,明明知道封神殿已經百孔千瘡,明明應該殺出來找清虛算賬。
可是她卻選擇死在了那裏,用生命守護了蒼生最後一程。
‘師尊,我不及你良多。’
氣海丹田內,泠雪傳承的霜火微微閃爍。
徐君竹深覺自己不配。
“嗡……”
沁涼的氣息拂過靈臺。
徐君竹腦海裏忽然浮起了一些零碎的記憶畫面。
泠雪被清虛氣得摔東西。泠雪被洛洛堵得生悶氣。泠雪故意收留顧夢卻把自己氣夠戗……
徐君竹怔住。
她仿佛聽見了一個悠遠的聲音——
‘從來也不是什麽光芒萬丈的人。’
‘你只需要傾盡全力,完成自己該做的事情。’
徐君竹神魂一震。
這都是師尊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從前覺得師尊只是在自謙,今日終于醍醐灌頂。
“師尊……”徐君竹幡然醒悟,“是弟子着相了!”
頓悟的剎那,氣海之中的霜火轟然爆發。
沒有凝滞,沒有排斥。
師徒二人的靈力渾然一體,只一霎,徐君竹周身氣勢節節攀升,劍身一震,霜火長鳴!
“吱!”
那陰煞黑氣凝成的魔爪陡然回縮,仿佛被火焰灼痛。
徐君竹一劍逼退黑霧,立刻掐訣蕩出霜光,封住它攻擊洛洛的每一處缺口。
霜光與黑霧轟然碰撞!
一黑一白,糾纏、厮殺、擰絞。
徐君竹左手掐訣與黑霧對抗,右手“泠”一聲翻轉長劍,對準了李照夜的手腕。
他那五指手指已深深掐進洛洛脖頸,根本不可能掰得動。
想救洛洛,只能斬他手。
“大師兄!我數三聲,若不放手,便只能得罪了!”
“三!”
“二!”
“一!”
*
城門下。廢墟。
李照夜生死一線之際,洛洛忽然嘶聲喊出一個名字:“李二苗!”
她右手仍攥着小童阿苗的胳膊。
大喊之時,她用力将手重重一拗!
阿苗痛呼出聲:“哎呀!”
小童手腕翻折,巨人清虛的轟擊動作再度微微凝滞。
他極慢、極慢地轉過頭。
洛洛艱難直起身,手一晃,袖中落出一截削得寒光凜凜的硬枝,反手一握,尖利處抵住了小童的喉管。
“怎麽。”清虛笑,“拿一個無辜者的性命來威脅我停手麽?小山雞,你是不是高估了我的道德水準?你覺得他有可能是我的弱點麽?”
洛洛啞聲重複:“李、二、苗。我在叫你。”
視線相對。
清虛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眼角肌肉不自覺地輕輕抽搐了兩下。
“動手!”李照夜扶膝站穩,沉聲催促。
洛洛點點頭,依舊盯着清虛。
她的視野已經有一點泛黑,強行說話喉嚨也很痛,但她有話不得不對他說。
“師父。”洛洛道,“你生病了。病得很重。”
清虛盯着她,嘴唇不動。
洛洛繼續說道:“你不僅想象出了一個冷酷的自己,還想象出了另一個單純無辜的自己。”
清虛終于淡聲開口:“……怎麽就發現了呢?”
洛洛抿了抿唇。
其實是李照夜發現的。
李照夜削了這根硬樹枝交給她,而她此刻能殺到的“人”,就只有一個阿苗。
在他對她遞眼神,示意“你知道該怎麽做”的時候,洛洛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和他,總是這麽有默契。
李照夜是怎麽發現的呢?洛洛也不是很清楚。
她猜測,可能是因為那個瘦漢子管阿苗的父親叫“老李哥”,阿苗的父母提到過他們本來還有一個大兒子。
清虛正好就叫“李二哥”。
李二哥,李二苗,阿苗。
清虛說他要把阿苗賣進南風樓吃香喝辣。在被剜眼之前,他的确是在南風樓裏吃香喝辣,養出一副桃花春水的好顏色。
李照夜大概就是這麽猜的……吧。
而洛洛确定這件事,是因為她連續兩次在巨人清虛出手的時候拽住小童阿苗的胳膊。
巨人的動作果然受到了牽制。
“師父,你太自負了。”洛洛輕聲道,“你甚至敢把‘自己’交給我,我若是如你所願,真把阿苗帶出了‘地獄’,你晚上在被子裏一定會笑醒吧?”
清虛笑了笑:“哎呀,算你猜對啦!”
“戲耍別人,很好玩嗎?”洛洛的嗓子啞得不像話。
清虛勾唇:“好玩啊。”
洛洛點了點頭,恨聲道:“你當初也是這樣戲耍我們!”
清虛微微聳肩。
李照夜幾次想要靠近洛洛,都被他随手逼退。
“洛洛,動手!”李照夜臉色難看。
洛洛用力吸氣:“我還有一句話要說。師父,這麽多年……你可曾對我們有過片刻真心?”
巨人的眼睛裏浮起了一瞬清晰的錯愕。
大概是……猝不及防聽見了狗血話本裏面專用臺詞的荒誕感。
“啊,”清虛笑,“當然有啊,你也看見了,除我之外,‘他們兩個’并不那麽壞。”
洛洛輕哦一聲。
她忽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神已經恍惚。
窒息令她胸膛劇顫,她的手指不自覺痙攣,想要握緊那根抵在阿苗頸脈上的尖銳樹枝,手指卻忽然失控,指甲蓋彈到樹枝,“嘚”一聲輕響,樹枝在她手中一滑,掉落了下去。
“……哈。”
清虛早已暗中留意了它好一會兒。
在它掉落的瞬間,他陡然出手!
他身軀俯下,宛如一座黑暗的山峰,将洛洛整個籠罩:“看那麽多話本,不知道反派總是死于話多!”
他的眸光緩緩閃了一下。
他有幾分慶幸——慶幸是李照夜拖住自己,洛洛對付阿苗——倘若下手的人是李照夜那只狠厲的狐貍,阿苗此刻已經躺在地上變成了屍體。
洛洛終究還是太天真。既然發現阿苗是他,第一時間就該下死手,而不是浪費時間說這些廢話。這不,夜長夢多,出意外了吧。
清虛暗笑。
眼看他的手臂就要撈走阿苗,拍開洛洛。
掌風拂過,那根正在掉落的尖利樹枝輕微劃出抛物線……
“啪。”
它穩穩地落進了洛洛垂在一側的左手掌心。
巨人清虛碩大的眼珠裏,映出洛洛渺小的身影。只見她疾如風、狠如狼,反手往上,重重一刺!
“噗哧!”
巨人猝不及防,小童也猝不及防。
尖銳如矛的硬樹枝刺穿咽喉,斜紮入腦。
“嗬、嗬……”
洛洛松開手,小童噗通往後仰倒。
巨人的動作僵在半空。
洛洛擡眼看他:“師父,還好玩嗎?”
——戲耍別人,很好玩嗎?
——好玩啊。
這一下,輪到自己被戲耍啦。
“話多”和“失手”,洛洛都是故意的。
巨人如泥塑般緩緩張開嘴,瀑布般的濁血嘩啦啦墜下——小童阿苗受到的傷害,在巨人身上完全同步。
“師父。”洛洛嘶啞道,“你幻想出阿苗這個自己,是因為你殺了父母,心中愧疚嗎?”
巨人眼珠一抖。
“阿苗的父母,是很善良,很堅定的人。手中有武器,卻不搶人、不傷人。這樣的人,怎麽可能跟別人易子而食呢。”洛洛的聲音越來越小,“你見旁人這樣做,就以為自己的父母也這樣,于是先下手為強。”
她笑了笑,“父母死不瞑目的眼睛、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讓你良心不安了嗎?你必須認定是他們對不住你,所以把自己分裂成另一個受害者‘阿苗’,再由另外一個冷酷無情的自己來執行‘正義’。”
巨人用力張大嘴巴,嘔出傾盆般的血。
“這樣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吃了他們,活下去。”洛洛的眼睛裏流露出悲傷,“師父,原來你是這樣一個虛僞的人。”
無論是憤怒、鄙夷還是痛恨,清虛都不會在意。
但她眸中的悲傷卻狠狠紮了他的眼。
“嗬……”他發出了拉風箱一般的可怕的聲音,“下一次,我不會留手。”
巨人轟隆倒地,這一方地獄化為虛無。
*
“一!”
徐君竹冷冽的嗓音在耳畔炸響。
寒劍襲來,李照夜下意識反手出劍去擋。
“铛!”
雙劍交架,長天激動得嘤嗡亂顫。
徐君竹眼睛一亮:“你們回來了!”
李照夜蹙眉,下意識活動了一下手指,聽到一聲悶哼。
他瞳仁一震,急忙循聲去望。
只見洛洛雙眼半閉,可憐地張着唇瓣,一下一下輕輕倒氣。
他那只該死的左手掐着她脖子,本來就細的脖子又被掐細了一整圈。
李照夜倒吸一口涼氣。
他不敢一下子松開手,怕空氣乍然嗆進去,會傷她氣道。
他俯身先把她抱進懷裏。
洛洛半躺在他身上,用力睜眼看他,見他唇角緊抿,眸光冰冷。
扼在她頸間的那只大手一點一點緩緩松開。
她知道動手的人不是他,但他這麽掐着她命脈,克制着不肯一下子放開的樣子,實在是危險又冷酷,強制又溫柔。
她的心髒因為刺激和恐懼而猛烈悸動。
“呼吸。”他沉聲示意。
“哦……”
在他的帶動下,她找回了平緩呼吸的節奏。
蘊滿靈力的沁涼空氣漸漸充滿肺腑,她沒有嗆咳,喉嚨也沒有很難受。
他的手掌還沒有徹底放開。
被他這麽握着,她幹脆借他的支撐倚在他身上。
他的喉結滾了幾下,恨聲道:“早晚把這手砍下來給你當球踢。”
洛洛:“……”
她在他身上輕輕蹭了蹭。
他的手掌還捏着她脖子,力道收盡之後,他開始左左右右檢查那只死手留下的淤傷。
“不疼。”洛洛趕緊安慰他,“你掐的不難受。”
為了不讓他砍手,她稀裏糊塗補充道,“你怎麽樣我都喜歡。”
李照夜:“……”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危險的鬼話。
視線掃過一圈,只見這閣樓裏仿佛被飓風吹過,門戶洞開,沒搭好的木板窗框落了滿地。
徐君竹緩緩收功,周身冷汗淋漓,仿佛從水裏撈上來一樣。
李照夜颔首:“多謝。”
徐君竹嘆息:“不必客氣,我也算是越了一道心牆。”她皺眉,“你二人究竟遭遇了什麽?”
洛洛知道李照夜不愛說那麽多話,趕緊從他懷裏爬出來,簡單把事情說了一遍。
她用氣音說話,倒是一點兒都不傷嗓子。
徐君竹認真聽着,眉頭越皺越緊。
趁她沉思時,洛洛轉頭去盯李照夜。
她已經想問他半天了:“你怎麽知道阿苗是他?”
李照夜難得沉默了一下。
“從前帶你去那山谷,是因為老頭子喝醉提到過。”他笑了笑,語氣輕飄,“他身上有幾件不值錢的東西,刻着禾苗。他這人,把累贅放身邊,總有原因吧。”
洛洛默然。
對于巨人清虛來說,“阿苗”也是累贅。
對于清虛真君來說,那幾件舊物也好,李照夜也罷,都算累贅。
把累贅放身邊,總有原因吧。
洛洛偷眼望向李照夜,見他微眯着眸,懶懶望到窗外很遠的地方。
從他臉上看不出難過。
可是怎麽可能不難過呢?
曾經因為老頭子喝醉酒,提到那個倒黴的地方是他故鄉,李照夜便帶她去了那裏,屠遍了東魚州所有妖魔。
他甚至都沒有對她說起真正的原因。
他一定覺得挺矯情。
洛洛抿住唇,借着虛弱,把腦袋靠在李照夜身上。
分他一點體溫,給他取暖。
“我想到了。”徐君竹眸光一動,望向依偎的二人,“虛空夢魇。”
“哦?”
徐君竹緩聲道:“師父提到過,前任宗主秦無衣秦道君,曾經擊殺了上古妖魔虛空夢魇。此妖魔擅長制造夢魇之境,将神魂攝入其中殺害吞噬,以滋養壯大自身。”
洛洛擡頭與李照夜對視一眼。
陳玄一繼承了秦無衣的衣缽,清虛又将陳玄一玩弄于股掌。
洛洛:“他得到了虛空夢魇,或者是它的能力?”
李照夜:“大差不差。”
洛洛若有所思:“陳玄一那麽笨,不會是神魂被啃過吧?”
李照夜:“啧。”
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三個人正在細思極恐,外面忽然有人匆匆趕來,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大師姐,不好了,打起來了!”
徐君竹&洛洛&李照夜:“……”
累了大半夜,還不得消停!
愁眉苦臉出了門,徐君竹破罐子破摔:“說吧,是誰打上門來了?”
“不是,不是。”柏毅心急如焚,“主殿蓋好了,牌匾不還空着嗎?铄雲師叔做了個‘炎殿’,伏陵師叔做了個‘老君殿’,無咎師叔做了個‘青羽殿’……誰都不服誰,争着挂正面!”
徐君竹&洛洛&李照夜:“……”
剛經歷了驚心一夜的三個人完全不想說話。
柏毅錯愕地瞪着這三個掉頭就走的家夥:“不是,大師姐,大師兄,小師妹,你們倒是說句話呀!這麽大個事,你們也不吱個聲?不管管?!”
徐君竹:“呵呵呵。”
洛洛:“呵呵。”
李照夜:“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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