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肺腑

第58章 第 58 章 肺腑

“是因為你現在對我沒辦法, 無法再鉗制我,所以才這樣的嗎?讓我對你心軟,再跑回你身邊噓寒問暖?我早已經體會到對你這種豺狼毒蛇/心軟的下場了。”

姜窈聲音裏帶着譏諷, 看着他喪家之犬的模樣,更多的是揣測傷痕累累的背後,又是一場騙局, 他最喜歡以人心為籌碼來做局了。

沈晝雪跪着, 身後着沉重的鐵鏈,慢慢的跪行至将姜窈的身前, 他伸出完好的那只手,單薄的手腕上墜着的鐵鎖圈已經将肌膚壓出青紫的痕跡。

他扶住牢門的柱子,沉沉的喘着氣,看起來已經不堪重負了。

沈晝雪聲音急切,“不是的不是的, 是我想盡一切辦法,只求能夠讓你回頭, 卻總是不得緣法。”

姜窈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可我們并不是,殊途并不能同歸,兩兩相看,只剩疲倦。”

沈晝雪原先一直挺拔的脊背,突然之間塌陷下去, “那誰和你是同路人?猶迦嗎?”

姜窈沒有否認。

“可是……可是我還不想就這麽結束…”

沈晝雪此時的嗓音夾雜了難以言喻的酸軟。

“我還想着給你打造一套金釵頭面, 想着風風光光的娶你,你不擅長女工,嫁衣我給你繡, 你想要上觀星樓看星星,長梯百階,我背着你上去。

還有不管你想去哪裏我都陪着你一起去,保護着你,不用讓你再受奔波和欺辱,你喜歡聽說書,聽故事,我日日都可以講給你聽……”

還有很多,沈晝雪再也說不下去了,他低垂着頭,閉了閉眼,淚滴從鼻梁上滑落。

回首二十之年的光陰,怕是沒有過哪一刻能比此時更痛徹心扉。

她給他打磨過棋子,學過泡茶,為了他奔波,替他當過箭,受過傷,流過眼淚,也傷過心,他便都一一甚至加倍的還她,他現在訴求只不過是一個能夠留在她身邊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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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窈不知道為什麽,心口突然有些悶悶的難受,她也有些抑制不住的想要落淚,“原來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你唱的一處好戲,又裝聾作啞。”

眼前的這個人,是她曾經真切的愛過,她心和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迷霧散去才看清楚前路,她懸崖勒馬,也明白了,只有自己才能夠依靠。

姜窈背過身不再去看他,“沈晝雪,我不會再來這裏來,我在你身上浪費了時間已經夠久了,這出戲也該人走茶涼了,我現在看着你也是覺得那樣可笑。”

沈晝雪一直追随着她,看她毫不留情的轉身,看着她離開這片黑暗往光明的地方走去。

做戲的人已經入了魔,臺下并沒有人,他越發孤零的可笑,卻還是執意要把這一場戲唱罷。

姜窈走出地牢之時,陰冷的地牢裏傳來他最後的聲音,“不管你原不原諒我,我一直會在這裏日日夜夜的守望你,追随你的方向。”

橙黃從地牢裏走出,原本的恨中也參雜了些感嘆,那樣一個清高甚至有些不可一世的人,只只許我負天下人,不許天下人負我,現在成了這幅模樣。

“姑娘,你說他的這份情誼要是來的早一些,何故會是這樣?”

姜窈看着星月無雲的天色,早一些的話她想過的所有美好願景都會實現了,會有一個知心人,一直在身側兩相唱和,春日踏青,夏日游湖,秋日聞菊,冬日賞雪。

可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現在我總不能停下來等他,前面有更好的人會等着我。”

姜窈回到府裏,這一夜心上的某些烏雲悄然散開,睡的各外沉。

翌日一早常氏派來的人就守在門外了,手上還帶着一件裙子,她神色輕蔑,兩只眼睛恨不得飄到天上去,沒有常氏當主母的命,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倒是學了常氏的十成十,“這是夫人特意讓我帶給大姑娘的。”

姜窈将它拿起來打量了一番,一身豔俗的粉色衣裙,看上去嬌嬌妖妖的,十分不正經,同樣的套路,竟然還想用第二次,看來在她還沒回來之前,這內宅的日子當真是格外舒服,這麽記吃不記打。

“衣裙我就收下了,替我謝過母親。”

姜窈說完給橙黃使了一個眼色,橙黃在那侍女前面不着痕跡的拌了她一腳,侍女往前撲倒。

姜窈好心的扶了她一把,不過她力氣弱,不僅沒有将人扶起來,反倒讓她順帶着還把衣裙撲倒了。

姜窈笑眯眯的道,“這衣服被扯破了該如何是好?還要再勞煩你帶回去禀告母親了,衣衫之事不用她勞心了,祖母先前賞賜了我很多。”

拿着衣裙的人臉色氣憤的漲紅,他搬家了,這樁差事,等回去之後夫人一定會追究,都怪那方才之人。

她不自覺的叉腰,擺出一副主母身邊最得臉的模樣,“究竟是哪個小賤蹄子絆了我?将夫人送給大姑娘的心意都毀于一旦,還不站出來跟我一起去見夫人。”

橙黃噗嗤一聲笑出來,“從你進了這院子之後眼睛一直往上飄,竟然還能顧得上腳下,那你倒是說說,這院子裏這麽多腳呢,既然一口咬定絆了你,你倒是說一說那鞋有什麽特征?我也好幫你找一找。”

“牙尖嘴利,我瞧着就是你還不快跟我一起去夫人那裏領罰?”

姜窈站了出來二話不說給了她一巴掌,狗仗人勢,她的主子自己還沒放在眼裏,她又哪裏來的資格在自己面前狂吠?

“這種沒有憑據的事情,空口白牙一張就想要帶走我身邊的人,我好歹也是個主子,你可将我放在眼裏?”

那丫鬟捂着臉狠狠的瞪了一眼橙黃,橙黃氣勢更勝的瞪了回去,她灰溜溜的跑回去告狀了。

常氏得知了後又給她另外一邊臉上來了個巴掌,一左一右倒是對稱,“你個廢物,連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下去吧,下去吧,別讓我再看見你了。”

她喝了一口茶,本想冷靜下來消消氣,卻滾燙的難以下咽,她将水潑在倒茶的丫鬟身上,“伺候的這麽不當心,你的魂都飄到哪裏去了?!”

“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常氏一腳将她踹開,她這些天倒是看明白了,也聽到了一聲閑言碎語,府上的人大多數都眼巴巴的望着姜窈那裏,說她那裏活計清閑,脾氣還好,給的賞賜也大方。

那小賤人就是克自己的,自從回來之後就處處肘制自己,沒有一出順心的地方。

她将人全部都召集起來,拿方才給她倒水的丫鬟為由頭殺雞儆猴,“你們的賣身契可全部都在我的手裏,還想翻了天不成?再有伺候不好的地方,一律将你們都發賣到窯子裏面。”

“夫人您也別生氣,氣大傷身,這麽一點小事,交給老奴來處理就好。”

常氏緩了緩心中的那口氣才順暢,她對着身邊的媽媽道了一句 “去将小姐叫到我的屋子裏來,有些話要囑咐她。”

既然不能在衣衫上做手腳,到時在別的地方做文章也是可以的。

宴會那天很快就到了,姜明瑤打扮的光彩照人,就連像現在衣服上的珍珠都熠熠閃光。

姜窈有沒有打算和她搶風頭,一身湖藍色水湘裙,帶了一只白玉壓鬓簪。

姜明瑤一早被常氏叫過去訓話,一再告誡她小不忍則亂大謀,他們前天商議的計劃一定不能被察覺。

更要表現出與姜窈的親近,就算再不耐也要裝出一副大度的模樣,為自己博美名。

她走到姜窈身邊,“姐姐這一身倒是素雅,更襯得姐姐清水出芙蓉,清麗脫俗,只是宴會上多是一些千金小姐,就連長公主也會一起去,太過素靜了也不好,不免會讓人看輕了。”

姜明瑤解下了自己身上佩戴的一個玲珑綴金絲繡香囊戴在她的身上,又拔下自己頭上的一枚釵子戴在她的頭上。

姜窈看着她的舉動沒有阻止,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這幅一改往日模樣的體貼一定又是想着法子算計自己,原本她興趣泛泛,

不過聽完姜明瑤最後一句話,這場宴會哪怕是鴻門宴她也一定要去。

現在沒出府就鬧僵了反而不好看,她也陪她做做戲。

“長公主今日也會前去嗎?我還從未見過天潢貴胄,宴會上可有什麽講究?我怕會在長公主面前失禮。”

姜明瑤在心裏嘲笑鄉下的村姑,面上卻道:“長公主一向也喜歡這種場合,她性子高冷,不過若是有誰能讨得她的歡心,還會得到豐厚的賞賜。”

她身邊的丫鬟提了一句,“我們家姑娘一向作詩做的極好,公主賞賜了不少東西呢。”

“好了多嘴多舌,說這些做什麽,姐姐時候不早了,我們快走吧。”

姜窈點頭跟着她來到一處清幽的集會之所,剛走到水榭,就聽見毫不避諱的聲音,像是有意讓她聽見。

“這是姜明瑤那個庶出的姐姐?早些時間聽聞從莊子上回來了,卻一直不見其人,現下可算能一睹真容了。”

“怎麽瞧着病恹恹的,連我一只拳頭都受不住。”

“好妹妹,你是疆場都去過的人,你這一拳頭下去她小命怕是都要交代。”

“庶出?這樣的人,怎麽也好意思出來?我要是她躲也要躲起來。”

她們一面說着,一面瞧姜窈的神色,她們不是沒有這樣欺負過別人,毫無例外連句囫囵話都說不出來,全吓跑了,眼前的這個處變不驚好像有些不一樣。

有一道聲音更是明晃“明瑤,我看你就是心善,這樣的姐姐在我家裏提都不會提,你竟然還将人帶出來。”

姜明瑤沖她搖了搖頭,“好了,好了,都先別說了,長公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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