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生死不如

第65章 第 65 章 生死不如

長輩們商議婚姻之時, 子女根本無權出聲,姜窈看着自己像一個物件一樣,任由他們推來置去。

常氏只會用婚姻這一招來約束自己。

姜窈腦海裏閃過很多個大逆不道的想法, 她不止一次想撕碎這三綱五常。

她們二十多年沒有管過自己,現在卻突然用親人的名義來推自己入深淵。

她垂着眼睛,內心所有真實的情緒都不能在這個時候表露, 在他們無知無覺的時候才是最好的反殺時刻。

周氏還有別的事情想要和他們夫妻商議, 于是揮了揮手,“你們小輩就先回去休息吧。”

姜窈行禮告退。

剛走出去姜明瑤就在身後喊住她, “你就算再有本事又能怎麽樣?出身決定了命運,你身上原本就留着下賤的血,只配待在泥坑裏。”

這樣的貶低,又帶不來什麽實際性的傷害,姜窈反應淡淡的, “妹妹與其在這裏貶低我,還是想想該怎麽樣去和你的那些姐妹解釋, 她們如今應該也聽到了風聲,你說現在會不會正在考慮與你割席。”

姜明瑤聞言有些慌了神, 嘴裏卻還是硬氣的道:“你可知道要來與你相看的那個表哥常年流連花樓,雖然沒有娶妻私生子都不知道有幾個,等你嫁過去之後就會日日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麽不在莊子上老死。”

“多謝妹妹告知了,如果沒有別的什麽事情,我就先走了。”

姜窈仍舊沒有如她所料的那樣表現出驚恐憤怒之态, 姜明瑤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離開。

與此同時屋內,三個人的臉上都籠罩着一層陰雲,姜祥雲率先開口, “沈晝雪今日的态度究竟是為了什麽?我在朝堂之上也并沒有得罪過他,何至于如此不留情面?”

“母親,照兒媳所說那窈姐和沈大人之間的關系真的非同一般,他或許是從旁的地方聽了一些風言風語,認為我們對窈姐不好,拿今天這件事做筏子呢。”

“你先不要聲張,窈姐回到府上之後也并沒有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搬到臺面對誰都不好看,你下去好好查一查,如果真有這樣的事情,早點把窈姐嫁出去,也省的家宅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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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眼神交換,似乎相信只要把姜窈推出去,一切的事端就都能夠平息了。

姜窈回到房間裏,橙黃氣呼呼的開口,“姑娘,她們怎麽能夠這樣!完全不顧你的感受?流連花樓?他怎麽不死在裏面?還來禍害姑娘你做什麽?”

“和她們置氣有什麽用,你來,去悄悄的……”

夜半,姜窈将橙黃一早準備好的雞血端出來,她找出一塊白布用雞血在上面寫下血淋淋的四個大字。

——還我命來。

然後她無聲無息的出門,把姜明瑤的窗戶打開,白布順着風飄進去,恰好蓋在她的臉上。

出人意料的巧。

姜明瑤睡着睡着感到呼吸有些不順暢,好像有什麽東西遮蓋在臉上,并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她伸出手抓了抓,粘糊糊的觸感。

“來人,來人。”她向着外面喊了幾聲,值夜的侍女很快進屋,她手中提着一盞燈,慢慢的走近姜明瑤。

借着燈盞裏朦胧的光看清楚床上情景時,侍女尖叫出聲,“血……血…救命…鬧鬼了!”

姜明瑤不知道她為何突然瘋癫起來,本就沒睡好心生怒氣,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賤婢!住嘴,發什麽瘋?”

姜明瑤打完之後卻發現一個血手印出現在她的臉上,看了看的侍女臉,接着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咽了咽口水,頭皮幾乎快要炸開。

“這血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侍女低垂着頭,聲音顫顫抖抖的,“小姐……你的臉…”

姜明瑤撲到梳妝臺上,拿起鏡子看了看,喉嚨裏爆發出尖銳的聲音,鏡子被摔在地上,粉碎成幾塊。

侍女趕忙起身去叫常氏,院子裏的人都已經被驚動了,姜明瑤身邊的幾個貼身侍女都陸陸續續的走進屋子裏,姜窈看實際差不多了也跟着一起進去。

房間裏所有的燈燭都被點燃,一時之間異常明亮,姜明瑤頂着滿臉的血,沒有一個人敢瞧她。

“妹妹,你的臉,你們快去拿幾塊幹淨的手帕。”

“她來找我了,從祠堂裏開始,她就纏着我不放了,她來了……”

姜明瑤上次就被吓到,這次更是語無倫次。

“誰來了?妹妹是做了什麽事情嗎?”

姜明瑤卻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再繼續說下去了,她抱着頭将被子蓋在自己的身上。

“妹妹,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

姜窈一面說着,一面走近撿起地上的白布,聲音十分驚訝,“妹妹,你瞧這是什麽?”

姜明瑤轉頭,那張寫着還我命來的白布就完全呈現在她的眼前,她兩眼一番倒在了床上。

姜窈心中鄙夷,心腸狠毒膽子卻這麽小。

常氏匆匆的趕過來,她在路上就已經聽了來龍去脈,此刻更是惡狠狠的瞪着姜窈,若說一次是巧合,可同樣的招數用第二次,她不相信這件事情會與姜窈毫無關系。

她搶過姜窈手中的白布撕扯成碎片,“裝神弄鬼,去給我查!查到任何線索都重重有賞,這個府裏廟下,容不下什麽大佛,一旦查清楚後,必會将這人趕出姜府!”

“母親,既然這種事情出現的不止一次,那說不定真的是有冤魂呢?我看母親還是請來做做法事吧。”

“冤魂?這世上怨魂千千萬萬,已經死了的人能掀起什麽風浪。”

姜窈微微一笑不做争辯,離開了亂成一團的房間。

月上中梢,姜窈垂目揉了揉眉宇,忙了上半夜,她早已經疲憊不堪。

回到自己的房間剛準備躺下時,鼻尖卻若有似無的聞到一股清冷的梅香,姜窈坐起身來。

她的房間裏也迎來了不速之客。

“你又來做什麽?”

沈晝雪聞言低垂着頭也沒想遮掩,他從暗處的陰影裏現身,站在她的面前聲音壓制着憤怒,“我去殺了那人。”

“沈大人的消息真是靈通。”

“那樣的東西怎麽配?”

“我就算不嫁給他,也遲早會嫁給別人的,況且我說了,我會自己解決的,你又何須這樣?”

沈晝雪聽到她要相看婚事時就已經心潮起伏,此刻又聽着她一口一個嫁人,再好的脾氣也全被妒火燒幹了。

他彎下腰身,兩只手支撐在床榻上,把她整個人都攏起來,從一旁看去,像是将她融在自己身體裏。

姜窈伸出手去推他,接觸到他堅實的胸膛兩個人像是較上了勁,一個不肯相讓,一個非要推拒。

“央央,你想嫁人的話我娶你,但如果你想要嫁給別人的話,我不允許。”

“我的事情你沒資格做主,無論你允還是不允。

我想要嫁給猶迦,到時候一定會記得請你。”

沈晝雪笑了笑,他這些天以來瘦的厲害,臉頰上只挂了一層薄薄的肉,這樣笑起來陰沉又散發着冷意,“那就從我的身體上踏過去吧,踩着我的血和肉,讓你的嫁衣更豔麗。”

姜窈被氣笑了,第一次見這樣威脅人的手段,“你以為我在意嗎?你的血灑滿門前我只會覺得你罪有應得,我會高興。”

“央央如果不在意的話,大可以這樣試試看。”

正常人拿瘋子沒任何辦法,她也不相信他真的會這樣做。

“央央,那個人我會處理掉,你身邊這對母女我也幫你料理了好不好?這樣你就不會這麽累了。”

沈晝雪冰涼的手指輕輕的點在她的眼睑下方,心也跟着難受起來。

可明明他自己眼底濃重的青色才更吓人。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她不在身邊,無論房間裏燒的有多暖,他總是覺得寒冷。

他也不敢再對她用藥,只能像一條無家可歸的狗望着她。

“你敢!沈晝雪你不要再給我添亂了。”

“我不會給你添亂的,我會處理的很好。”沈晝雪急急忙忙的表态,他想着自己辦好了,還能來向她邀功。

姜窈在口舌上懶得與他費力氣了,她索性不說話了,只是推着他的手更加用力,更甚用力的錘着他。

她的力道對自己來說像小貓一樣,他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打吧,想怎麽發洩都可以。”

姜窈破天荒的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溫馴,真是荒缪,一條毒蛇就算軟了身子蟄伏起來還是有毒性。

“她們是我留在這裏的理由,有些事情我一定要親自處理,如果你殺了她們,我會立刻的消失。”

消失?不要。

沈晝雪聽見她的話之後,收緊雙臂抱住她的腰身,自己順勢将頭輕輕靠在她的腰腹上,那兩個字像是針一樣,狠狠的刺痛着他的神經。

他與他之間的聯系本就已經很薄弱了,靠着他抛去臉面的跟在她身後,跪在她的腳邊才勉強能有與她說話的餘地。

她如果真的一聲不響的消失離開,他自己一個人真的會生死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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