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陪伴

第68章 第 68 章 陪伴

第二日一早姜窈就約了張醫官。

“這些藥都格外傷身體, 其中一兩味是帶有毒性,長期服用下去不堪設想。”

張醫官很快的辨認出來。

姜窈盡管心中已經有猜測,可聽到的那一刻還是有所驚訝, 常氏竟然敢如此大膽。

她謝過張醫官回到府上,心中思索着若是直接把這件事情戳穿,姜祥雲和周氏盡管會動怒, 可他們同樣的最顧忌顏面, 最多不過罰她去祠堂守個三年五載,甚至都走不到休棄的地步, 母親的枉死再也不能得見天光。

接下來她只一條路可以走,讓大理寺經手這件事,常氏手上肯定不止一條人命,就算僥幸活着從那裏出來,偌大的京城也沒有她容身之處了。

姜窈回到府上, 靜靜等着将這一切都燃燒起來的火苗。

她等了整整一個下午,原本就沒有什麽把握 , 就在她以為沒什麽希望時,房門被敲響, 橙黃帶着一身的寒意推門而入。

“姑娘,我将人帶過來了,走的是後門,沒什麽人注意。”

橙黃領着一個青色布衫的婦女走進來,她低垂着頭, 肩膀緊張的縮了起來。

“橙黃, 你這次立了大功。”

姜窈讓兩個人都坐下喝杯熱茶,而後又找了兩個湯婆子塞到她們的手裏。

橙黃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委實把她渴壞了。

她剛開始去的時候連門都沒有進, 後面花費了不少力氣,說的口幹舌燥的,又掏出了不少銀子這人才動搖。

姜窈見對面坐着的人十分局促,她口吻柔和,“你姓郭是嗎?不用緊張,我只是想和你談談,不會強迫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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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叫我郭大娘就好。”婦人擡頭望了一眼姜窈,心中感嘆着她的容貌青出于藍勝于藍。

“這個地方你應該熟悉,我找你來是因為什麽我想你也知道。”

“大姑娘,當年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我……”

“郭大娘先聽我把話說完可好,我知道你有憂慮,可是不妨聽聽我的條件,我會保證你和一家人的安全,京城之中你可以随意挑一處院落,你的孩子也可以進入最好的學堂,而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就好。”

郭氏眼睛轉了轉,她身子向前傾,原本的局促不安已經被激動所替代。

她在聽到京城裏的院落時就已心動,她是見識過京城裏的繁華,只不過當年因為那一件事情她急急的出了府,遠離京城嫁了人,可現在不僅能回來,她還能指望着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能夠考取功名,魚躍龍門。

“當年的事情我可以盡數道來,姑娘想要我做什麽?”

“我想先知道當年的事情。”

郭氏端起桌面上的水喝了一口,那一夜的時情她在心裏埋了二十多年,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自己尤其幸運沒有被波及。

她當年是在那人的院子裏,只不過卻是一個打掃院子的丫鬟,連進入內院伺候的資格都沒有。

還記得那天晚上她早早的去休息了,卻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睡着,過了半刻鐘的時間,同屋的人悄悄走出來屋子。

接着就聽見主屋裏傳來痛呼聲,撕心裂肺讓人心驚。

她借着月色走出去想瞧一瞧怎麽回事,離主屋還有百十米的時候才聽到兩個人在交談。

“夫人更深露重,你快回去休息吧,這裏我來看着就好。”

郭氏聽見前兩個字的時候就心裏猛然一驚,在這內宅裏什麽該聽什麽不該聽,她知道其中利害牽扯性命。

她當即就想轉身回去,可是卻怕引起注意,自己的小命只怕會沒有的更快,她大氣也不敢喘的在原地靜默。

女人細細的聲音傳來,“無事,這是她最後一個晚上來,我送送她。”

“夫人,你何必和這樣的人計較?”

“嬷嬷你說的輕巧,那你又可知道我這段日子以來有多憋屈,日夜夜都如鲠在喉,她怎麽敢爬老爺的床?如今聽着她的哀嚎聲,心裏的氣也消散了不少。”

女人過了一會又問道:“那藥還有多少?”

“夫人,剛才她喝下去的已經是最後一碗藥了,她身邊服侍的人都是我們自己人,房間內外都被圍上了,連一盆熱水都遞不進去,過了今夜旁人都會以為她是早産,腹中的孩子也只會是一個死胎。”

房間裏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剛開始還能聽見幾聲“來人”,“救命”之語,後面連嗚咽聲也沒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郭氏站立的全身都快要僵硬的時候,那兩個人終于要離開。

只是下一刻聽見屋裏傳來一聲清脆的啼哭,女人低聲卻隐藏不住暴怒的情緒,“怎麽回事?那孩子怎麽能夠生下來?快進去瞧瞧!”

她們進去沒一會兒,老太太就來了,院子裏一下圍了好多人。

她一頭冷汗的回到了屋子裏,在後來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姜窈聽着一字一句的闡述,指甲掐進血肉裏,眼中的恨意濃的化不開,一滴淚水順着下颌線悄無聲息的落下。

那樣的疼痛,該有多難以忍受,一聲接一聲的呼救不僅沒能等到回應,還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生命流逝。

橙黃看見姑娘眼眶泛紅,自己心中也同樣跟着難受起來,“姑娘,沒事的,我們都走到了如今,很快就可以大仇得報。”

姜窈穩了穩心神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忍住傷懷對着郭氏道:“我需要你去大理寺告狀,狀紙我會寫好你只管說自己的主子被人殘害,時隔多年心有惴惴,只希望惡有惡報,能夠沉冤昭雪,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你說什麽了。”

“那姑娘需要我什麽時間去?”

“翌日一早。”

姜窈一夜無眠,她抱着膝蓋縮在牆角,寂靜的夜裏郭氏的每一句話都在心裏翻來覆去的響起,明明沒有親眼見到那一幕,眼前卻蒙上了一層血色。

那一夜應當比今日還要更加寒冷,壓抑破碎的哭泣聲從喉嚨裏響起,聲音壓的很低像是小獸看見母親離巢時的啼哭,她開始恨為什麽知道的那麽晚,為什麽不能夠早一點替母親報仇,讓她們得意的過了這麽多年。

面前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一道陰影,她不希望希望他見到自己這個脆弱的樣子,她現在不需要任何的憐憫,姜窈将頭埋的更深了。

沈晝雪下午得到消息,說人已經進了姜府,他那時就已經有過來的想法,他不想讓她一個人承擔當年的傷痛。

可是想了想,她未必會希望自己在場。

一整個下午他都無神做事,一直忍到入夜便迫不及待想要來看看她。

他小心翼翼的走近,看到小小的一團是心中更生起無限的柔軟。

她心中的感情永遠充沛,也有着狡黠的聰慧和計謀,她如此珍貴和難得,他有眼無珠,非要等到她對自己豎起一道屏障的時候才幡然醒悟。

他半跪在床邊,“央央…別難過了,我們都對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有心無力,不要在悲傷中沉溺太久,更重要的是當下應該怎麽做,你如今也已經做得很好了,更不需要自責什麽。”

也許是她太累了,心裏是嘈雜紛亂的思緒,窗外是冷風呼嘯的夜,姜窈此刻竟然對他的聲音沒有抵觸。

沈晝雪擡起頭看着她,覺得一幕突然有些像從前,只不過當時的兩個人,如今互換一個位置。

他絮絮的說了很多,她一言不發,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他就這麽陪了她一夜,盡管她并不需要。

第一縷晨光亮起,沈晝雪站起身,雙腿已經麻木,每走一步就伴随着難以言喻的痛。

姜窈已經恢複了情緒,看着他說出了送客兩個字。

沈晝雪對着她的這般模樣無言失笑,就算她不領情也沒關系,自作多情的事情,他做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能恢複過來就好。

離開之時,他轉頭又說了一句,“大理寺那邊我已經事先打過招呼了。”

姜窈有些無奈他的自作主張,還不等她說些什麽,人已經不見蹤影了。

她離開房間,第一時間帶着人去了祖母的院子,将熬藥的丫鬟拿下。

那丫鬟也有幾分小聰明,意識到不對當要把藥丢進爐子裏,橙黃眼疾手快攔住了。

“大姑娘我想知道我犯了何事?你憑什麽抓我?”她見周圍已經有人去找夫人了,想着能拖延一點時間就拖延一點。

姜窈淡淡吩咐了一句,“聒噪,把她的嘴堵上。”

她雷厲風行的帶着人來到了祖母的房間,見周氏正在喝藥,她前一步将藥碗奪過,摔在地上。

“窈姐,你這是做什麽?”

“祖母,這藥裏被人做了手腳。”

周氏眉目皺起,“窈姐,這事情你是從哪裏聽來的?”

姜窈還沒回話,外面倒先傳來一道聲音,“怎麽了?一大早的又出什麽事情了?”

常氏原本在姜明瑤身邊,明瑤這段時間根本不敢出門,風言風語已經傳遍了滿城,原先那些人對她有多追捧,如今就有多嗤之以鼻,原先的誇贊之語如今全部都被踩在了腳下。

她的那些好友也都對她視而不見,明瑤自然忍受不了這種落差。

她正寬慰着,卻突然聽到煎藥的丫鬟被姜窈拿下了,她匆匆趕過去,心一下子墜到了谷底,她慢人一步,這下是被逼到了死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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