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纏綿耳語 “不是說要報答我

第11章 纏綿耳語 “不是說要報答我。”……

那天的後來發生的一切。

很多細節溫燃都記不清了。

要說印象最深刻的,大概就是那女人起身給薄祁聞慌張道歉,轉眼就挨了另一個男人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耳光聲響亮。

漲紅着臉的卻是溫燃。

薄祁聞見她不對勁,凝眸叫了聲她的名字,溫燃目光虛浮地看向他,那神情,顯然是醉了。

薄祁聞冷起臉把她從座位上拎起來。

身後的白萍生追出來說了什麽,薄祁聞蹙眉說了句不用。

溫燃頭腦昏脹。

說不上是借坡下驢,還是酒精稀釋了理智,她摟住他的腰,依偎在他懷中。

男人懷抱溫暖,氣味清幽,腰窄精瘦胸膛卻寬廣有力。

那刻溫燃腦中蹦出一個念頭——他是不是經常這樣抱別的女人?

然而翻江倒海的胃根本不給她深思的機會。

薄祁聞把她帶回套房,幾乎一進門,溫燃就不受控制地想吐。

殘存的意識告訴她,不能吐在外面,地毯很貴,于是她推開薄祁聞進了衛生間,毫無形象地抱着馬桶吐得天昏地暗。

薄祁聞倒沒嫌棄,在她身旁單膝跪下,幫她一下下順着後背。

“這是喝了多少。”

男人眉心微蹙,音色沉柔中透着幾分無奈。

溫燃喘息着,沖他比了三根蔥白手指。

薄祁聞被她窘樣逗笑,俊美絕倫的一張臉也生出往日少見鮮活的神采來。

原來他真心實意的笑,是這樣的。

溫燃一時看癡了眼,連吐都忘了,就這麽呆木木地看着他。

紅潤的嘴角挂着剛吐過的水漬,發絲也是淩亂的。

明明狼狽又笨拙,薄祁聞竟瞧着稀罕,他挑了下眉,揉揉她的頭,“怎麽,不認識了?”

溫燃機械搖頭,慢吞吞地吐出兩個字,“認得。”

薄祁聞笑,“那我是誰?”

溫燃眼艱難吞咽了下,眼神虔誠,“你是薄祁聞,薄叔叔。”

似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薄祁聞眸色一斂,浮在嘴邊的笑弧微滞,溫燃眼眶卻越來越紅,眼淚生生滾下來。

濕潤的眼睫一顫顫的,她委屈垂眸,用淚霧氤氲過的嗓子對他說,“你忘了對不對。”

那聲音連同肩膀一并輕輕抖着。

像是花了好大勇氣,才敢借着喝醉質問他。

薄祁聞驀地回過神來,正要說話,溫燃卻突然起身,結果腿抽了筋,一屁股又栽回到地上。

約莫是真的疼。

這姑娘眼淚掉得更兇了。

哭也不敢大聲哭,咬唇硬撐着,發出細如蚊吶的吸氣聲。

就好像誰給她天大委屈,欺負她一樣。

薄祁聞輕嘆,“就這點酒量還敢喝。”

說不上哪來的耐心,他到底拖着她的腿彎,把她從地上抱起來。

他抱她。

她就配合。

纖細白皙的胳膊乖乖勾住他的寬肩,頭靠在他的懷裏,哪還有半點虛張聲勢的模樣。

大概對酒精的耐受力真的低。

薄祁聞把她輕輕撂到床上時,她眼皮已經沉得快要打架。

可即便如此,手也還是死死拽着薄祁聞的手臂。

生怕他離開半步。

感受着屬于年輕女孩掌心的柔軟溫熱,薄祁聞莫名沒有掙脫,低眸瞧了她好一陣,直到她卸了力,垂下手,才俯身幫她把空調被蓋上。

後來發生了什麽。

溫燃不知道,她的記憶就斷在這裏,再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上午。

空氣中浮動着幽柔沁甜的雪梨檀香。

床邊鬥櫃上放着一枚銀色香托,香托裏僅剩香灰餘燼。

似是熄滅了很久。

她躺在暄軟舒适的大床上,擡眼便看到明淨的天光透過落地窗紗灑在蓬松的被子上。

是薄祁聞的套房。

回憶傾瀉而來。

溫燃頭痛欲裂地坐起身,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一套質量上乘的綢緞睡衣,裏面的內衣卻是紋絲不松。

床下擺着一雙偏大的男士拖鞋。

旁邊沙發上,除了那件粉色裙子,還放了一套嶄新的女士衣服。

摸起枕旁的手機一看,早上八點。

有那麽一瞬,溫燃懷疑自己還沒醒酒,在做夢。

可手機上堆積的微信不是假的。

陳可媛打來的電話也不是。

見她昨晚沒回宿舍,陳可媛很擔心,開口就是責備,“溫燃,你昨晚幹嘛去了,怎麽一晚上沒回來!打電話你也不接!”

溫燃揉着悶疼的太陽穴,不太會撒謊地說,“我昨晚去看奶奶了。”

“你在養老院住的?”

“……嗯。”

“這樣啊,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如果昨天薄祁聞不過來找她。

那的确是要出事了。

溫燃想到昨天發生的波雲詭谲的一切,不是沒有後怕。

酒精真是一種恐怖的東西,饒是平時再悶的人,也還是會在喝醉後不由自主吐露心聲,變得不像自己。

她不敢想象,自己昨晚真的叫他薄叔叔。

更不知道薄祁聞聽到那聲“薄叔叔”後,會如何看待她。

她頭疼得厲害,也迷茫得厲害。

電話挂斷,溫燃踩上那雙不合腳的拖鞋,拿起沙發上的粉裙子,裙子上沾了污漬,像嘔吐物。

慶幸的是她昨天沒吃什麽東西,不然更惡心。

溫燃輕吸一口氣,把裙子疊起來,正盤算這裙子在幹洗後還能不能還回去,周擎就敲門進來,“你醒了?”

溫燃下意識站直身子,在看到是周擎後,才卸下緊張,颔首說了聲周助好。

周擎一如既往規矩辦事的态度,告訴她樓下餐廳的早餐好了,可以下去吃飯。

沙發上那套新衣服也是為她準備的,昨天的睡衣也是女服務生給她換的。

溫燃就知道會是這樣。

又不是電視劇,薄祁聞那樣胸懷坦蕩的人怎麽可能動她。

想到他,溫燃暗懷期待地問,“那先生呢?”

周擎說,“先生回公司了,你找他有事?”

“……”

溫燃搖頭說沒事。

周擎點點頭,“那你吃完告訴我一聲,我送你回去。”

說完就帶上門走了。

溫燃收拾好,下樓找餐廳,餐廳沒找到,卻碰到了白萍生。

白萍生穿着一身墨綠色休閑西裝,騷得像孔雀,看到她喜笑顏開,“這不溫妹妹嗎?酒醒了?”

溫燃被這油腔滑調的稱呼硬控住,不尴不尬地抖了下嘴角,權當笑了。

白萍生走過來,問她幹嘛去。

溫燃說找地方吃早餐。

白萍生笑,“這不巧了嗎,我也要去,走,帶你去。”

于是大清早。

兩個不算熟的人,就這麽面對面坐下來。

白萍生這人話痨,死人都能給他聊活,別說溫燃了。

沒多久溫燃就從他口中得知,昨晚薄祁聞陪了她挺長時間,就連他都抽空過來看過自己一眼。

“不是我說啊妹妹,你這酒量也太次了點兒,以後跟着老薄還是得多練。”

溫燃喝粥的手一頓,眼神幾分訝然,“你說先生陪了我多久?”

“下午四點一直到晚上八點,你說多久,”白萍生煞有介事的,“後面還是他家那難搞的老太太叫他回去,他才走的。”

溫燃猝不及防地怔住,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那不是夢。

昨天她半夢半醒翻身時,床邊坐着看平板電腦的人,确實是薄祁聞。

給她喂水的人,也是薄祁聞。

甚至,她伸手過去企圖牽手,縱容着給她牽的,還是薄祁聞。

耳尖悄無聲息地升溫。

溫燃拿出手機,果然找到昨晚六點便利店老板給她打過的一通電話。

通話顯示32秒。

……也是薄祁聞接的?

他還幫她請了假?

可是,他為什麽對自己這麽好,就因為那一聲薄叔叔?

溫燃雲裏霧裏間有一點受寵若驚。

偏偏白萍生沖她暧昧地笑,“跟哥說實話,你跟老薄到底啥關系?別搪塞我什麽資助人啊,我可不信。”

溫燃擡眸看他,“他都跟你說了?”

“說了啊,昨兒你來之前就說了,資助過的女學生嘛。”

溫燃眸光輕閃。

心口似有什麽一寸寸碎裂開來,露出柔軟的底色。

所以,薄祁聞早就知道她是誰,他跟她一樣,一直以來都在揣着明白裝糊塗嗎?

見她迷茫發呆,白萍生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問你話呢。”

溫燃目光終于落到他身上,“什麽?”

白萍生拉着個臉,相當無語,“你丫的跟薄祁聞一個德行。”

溫燃:“……”

飯後北城下起雨,雨滴噼裏啪啦敲打窗棂,天色灰拉拉的沒生氣。

溫燃百般情緒糅雜在心口,直到上車,腦中還在回蕩白萍生的那番話。

還是周助主動開口問她回A大的哪個校區,她才回過神來報上地址,又問,“先生今天會去工作室嗎?”

“不确定,你要見他?”

溫燃面色有些不自然,她其實有很多話想問他。

可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份。

薄祁聞那麽忙,不是她想見就能見,更沒有什麽理由必須見。

壓下心中淡淡失落,溫燃搖頭,“沒事。”

周擎卻開口,“但你要回去上班的話,肯定能再見到他,Amy姐不是一直求你回去嗎,你不回去上班,她都要被辭退了。”

溫燃不解,“她要被辭退?為什麽。”

"先生罰她呗。"

周擎笑了下。

話到這裏,就算再遲鈍,也能想通之前Amy對她是怎麽一回事。

溫燃蜷了蜷手指。

那股受寵若驚之感再度浮現上來,卻不知如何消解。

A大離會所不算太遠,過了早高峰,很快就到達目的地。

溫燃在一條郁郁蔥蔥的街道下車,轉身朝校門口的方向走,身後卻忽然響起周擎的聲音。

停下腳步,她扭頭就看到周擎開着那輛賓利停在路邊。

周擎匆匆下車來到她面前,溫燃正要問他怎麽了,周擎就遞給她自己的手機,說,“先生的電話,快接。”

彼時車流湧動,前方擁堵處響起幾聲不耐煩的鳴笛聲,溫燃不知怎麽竟耳鳴了一瞬。

再回神時,她已經把手機貼在耳畔,聲音和心跳交融着開口,“先生。”

電話那頭是男人熟悉的聲嗓。

薄祁聞語調一貫的優雅從容,染着一點玩世不恭,“叫我什麽?”

磁沉的嗓音透着顆粒感,撩撥而不自知地落在她耳邊。

溫燃瞬間語塞。

薄祁聞知道這小悶葫蘆什麽德行,無傷大雅地勾勾唇。

車窗外,鋼筋水泥打造城市森林飛馳而過,他低眸随意翻着企劃書,雲淡風輕道,“昨天怎麽叫的,一醒酒全忘了?”

很正常的對話。

可因為是他說的,溫燃只覺難以招架。

她想到昨晚她抓住的那只修長溫潤的手,想到他懷裏,屬于男性的沁人體味和體溫,心跳就不知不覺加快。

偏偏這時鳴笛聲更響了。

那車停的位置本就禁止泊車,當下更是把不寬闊的馬路堵得擁擠。

後面那輛車的司機探頭出來,正準備開罵,結果看到車牌號,又縮了回去,改成不停按喇叭。

就是那一刻,溫燃鬼迷心竅。

她輕吸了口氣,說,“先生,你的車礙事了,最好馬上開走。”

薄祁聞也聽到喧鬧的喇叭聲,猜到個大概,好整以暇地哦了聲,“那怎麽辦。”

他說的怎麽辦。

自然是這通電話。

溫燃攥住掌心,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自然些,“……這樣吧,您電話是多少,我給您打回——”

話還沒說完。

溫燃就聽到薄祁聞磁性清越的嗓音,不緊不慢地念出一串數字,動聽得像在念一段纏綿耳語。

“157”

“462”

剩下的幾位,是一串重複數字。

也是後來,溫燃才從白萍生口中得知,薄祁聞對外聯系的從來都是秘書特助的手機號。

他本人的號碼,是圈子裏出了名的千金難求。

然而,那天的“驚喜”遠不止于此。

就在當晚,溫燃洗完澡準備去便利店兼職時,再一次接到了薄祁聞的電話。

男人嗓音慵懶磁性,似是沾了酒意,幾分倦怠,“睡了沒?”

這會兒又不是白天拒接她幾次電話日理萬機的大忙人了。

溫燃按捺着心跳,擡眼看向眼牆上的挂鐘,語氣平直道,“……薄先生,現在才六點半。”

聽出她的氣悶和故意生分,薄祁聞輕輕一笑,語氣有種哄人的味道,撩得人心顫,“不是說要報答我。”

“……”

“怎麽還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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