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chapter60

chapter60

“這個混蛋、這個混蛋居然可以傷到我DIO！”

作為現在唯一的大人，喬瑟夫強迫自己從莫大的悲傷中脫離出來，“我……不能讓西撒的犧牲白費！”他當即立斷，連拖帶拽和兩個少年人一起從高樓上跳下逃跑。

“天快黑了，現在怎麽辦，喬斯達先生？”

“邊逃邊想辦法吧。”

喬瑟夫開着車，遠離了這片不祥之地。逐漸冷靜下來的他感覺到哪裏不對。

西撒是岚山的替身，現在西撒卻消失了……？

“岚山，你真的感覺不到西撒的存在了嗎？”他看向車內的後置鏡，汐華岚山正失神地望着窗外飛快倒退的景物。

“嗯。”汐華岚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力，他變得死氣沉沉。

“喬斯達先生，我好像根本就不了解我的替身到底是什麽。”

喬瑟夫安撫道：“沒關系，以後可以慢慢了解的，對吧？”

“別難過小山。”花京院攬住他的肩，“你不是一無所有，還有姐姐、初流乃，你還有我們。”

花京院與岚山重逢後他就發覺了一件事情。

——岚山的精神狀況早已到達臨界點，齊貝林先生的消失大概會引爆這個臨界點。

花京院典明想到這裏，抵着汐華岚山的額頭，閉上眼喃喃道，“小山，你還有我。”

“……我知道。”汐華岚山注視眼前的對自己無比擔憂的幼馴染，重複道，“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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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流乃還在等着我回家。”

花京院松了口氣，“那就太好了。”

但他怎麽也想不到，他的死亡才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

按着花京院的計劃，喬瑟夫和汐華岚山将DIO引入半徑二十米的綠寶石水花結界中。

高樓之時，少年意氣風發，與DIO對峙着，不見恐懼，不見畏懼。

他說，自己今天站在那裏，不只是為了報答救活他的承太郎與喬斯達先生，更是為了洗刷他一年前從DIO那遭受過恥辱——

花京院典明揮動雙手釋放綠寶石水花。

可一聲巨響後，被打飛出去的是花京院典明。

“什麽……花京院！”

汐華岚山遠遠看到，花京院深深砸進了一座水塔裏。而遭到破壞的水塔一直向外淌着水。

他捏緊了拳頭，擋住喬瑟夫面前，“喬斯達先生，DIO的目标是你，我拖住他，你先逃！”

“我……”

“吼？你說你要拖住本DIO？”不知何時來到他們面前的DIO像是聽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克制不住地大笑起來，“岚山，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少廢話！”汐華岚山死死咬住牙根，朝DIO兇狠龇牙，露出長而尖銳的牙齒，“喬斯達先生，快走……”

話音未落，汐華岚山吐出一大口血。不過眨眼的功夫，他發現自己竟單膝跪在DIO跟前，劇痛從胸膛蔓延至全身，被DIO輕撫着頭發。

“岚山，又受了這麽重的傷，現在一定餓到極點了吧。”

“你——”

“去吧，岚山。”DIO的話像是魔咒，緊緊纏繞着汐華岚山，“去那邊飽餐一頓。”

“好好享用。”

大腦傳來尖銳的鳴叫聲，接二連三受到幾乎斃命的傷害讓他的理智要被食欲吞噬殆盡。汐華岚山如行屍走肉起身。

“岚山——！”喬瑟夫企圖拽住他，但DIO的虎視眈眈又讓他無法放下警惕。他只能眼睜睜看着汐華岚山朝花京院的方向而去。

喬瑟夫一步一步後退着，直到退無可退，他的大腦高速旋轉着。突然，DIO獰笑着發難，“受死吧，喬瑟夫！”

就在此時，一記綠寶石水花重重打在鐘樓上。瞬間吸引了兩人的目光。原本在轉動的指針驟然停下。

DIO停下壓迫的腳步，不屑一顧：“居然打在不知所謂的地方上，這也算是他最後的絕唱了。”

不可能，花京院不會做這種無意義的事情……喬瑟夫心道。

＊

幾分鐘前。

花京院典明擡起沉重的眼皮注視那個直奔他而來的少年，“小山……？”

汐華岚山看見了躺着水塔廢墟裏奄奄一息的花京院。

濃重的血腥味沖鼻。汐華岚山像是一名瘾.君子，雙眼猩紅地抱住花京院的腰，将他帶下來。

他聲若蚊蠅，在汐華岚山耳邊道：“我、沒救了……別管我……去幫、喬斯達先生……”

但是汐華岚山聽不見他的聲音。

除了令人頭疼的鳴耳，汐華岚山聽不見任何的聲音。他露出尖銳的犬牙紮進花京院的脖頸，卻在花京院擡手的瞬間，下意識地要躲閃後退——

法皇之綠朝他的方向發射綠寶石水花。可攻擊只是堪堪擦過他的臉，砸在不遠處的鐘樓上。

法皇之綠消失了。

這是花京院典明最後的綠寶石水花。

汐華岚山的理智瞬間回籠。該死的，他剛才……是在做什麽啊！

如血的淚滾落眼角，岚山攬着他的腰跪在他面前，将他埋進他的胸膛，自言自語般祈求着花京院的原諒。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餓了，我控制不了……阿典，你疼嗎？對不起，你打我一拳吧，打多少拳都沒有關系——”

“不要難過，你、可以吃掉我……”

汐華岚山喉間上湧着血液。他在損壞自己的身體，抑制食欲。他苦澀地開口：“這個時候還在開地獄玩笑，我怎麽可能……吃掉自己的朋友。”

“我、是自願的……”他努力擡起眼皮，注視着汐華岚山的如太陽般耀眼的金色頭發，扯起還在向外溢血的嘴角，“不過，等你回去以後，拜托、找到我的父母、幫我告訴他們、我……對不起他們……”

花京院動了動手指，回光返照般擁抱了他的太陽。

……

汐華岚山見證了少年壯烈犧牲後最為寂靜無聲的謝幕。

耳邊又響起刺耳的鳴叫。遠方，河岸邊的大橋上燃起熊熊大火，滾滾黑煙沖天。

汐華岚山的手臂被咬得鮮血淋漓，卻沒有再複原。他知道自己過去幫不了什麽忙，甚至還會再一次受到蠱惑而被控制，反倒拖了承太郎他們的後腿。

所以他一直這裏在等待結局。

他高高坐在水塔頂上，望向耀眼的火光，呢喃，“真好啊，他們贏了……”

黑暗中，他的大半張臉是難以用言語般形容的猙獰醜陋——皮肉下，竟有一根根凸起的痕跡從額頭在不斷地向下緩慢蠕動着。

“汐華岚山注定會死亡”，是從一開始就被告知的命運。

“我都不敢看自己現在是什麽鬼樣子，一定會被人當成怪物的吧……真是夠了，都沒辦法跟喬斯達先生他們告別了啊。”

“汪！”一聲不倫不類的狗叫聲響起，一只金色的貓咪穩穩落在他肩上，親昵地舔着他的側臉。

兩條尾巴的替身貓崽高傲地踩在汐華岚山的頭頂上，“少年，我可以救你。從一開始我就說過了，我可以幫你給你重生。”

“……真的嗎？”

“你不相信我嗎？”

“不，我相信你。不過我更希望你把重生的機會給下面那個家夥。”

因為汐華岚山害怕自己克制不住食欲，所以只是遠遠地待着。

貓咪似乎有些憤怒，“喂，你把我當成什麽了？你不想活就算了，我走了——”

“等等，你出現在這裏，其實是為了尋找你的主人，艾倫娜吧？”汐華岚山一手抓一只貓崽，放在腿上繼續給它們順毛，“我是另一個世界的男性艾倫娜，所以你不忍心看着我就這麽死去，被耽擱在了這個世界。”

“而且你能預言出『我死亡的命運』，是因為艾倫娜十七歲時也死過一次，對嗎？”

“什麽主人，她只是本貓神的奴隸！”貓咪冷哼一聲，卻沒有反駁他的話，“平行世界的命運總是相似的，你們兩個都一樣，都是笨蛋。”

“算了……少年，你想清楚了，我救了他，剩下一條尾巴可就沒辦法救你了。”

貓甩開他的手，跳到地面上，繞着花京院打轉。

“你也感覺到了吧，那只吸血鬼死了，他種在你腦中的肉芽已經在會不受控制地開始繁殖向你的四肢延伸、侵蝕并取代你體內的細胞，讓你逐漸失去理智，變成一個只知道進食的吸血惡魔。”

汐華岚山搖搖頭，跟着跳下水塔，“但是你可以改變他的命運。”

“完全失去理智什麽的還沒那麽快，我還有時間，終歸有辦法再去跟初流乃告別的。之後……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要去找安德裏歐。”

是的，『心安理得』。

他為此感到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奔向死亡。

“我很開心，今後可以不用再飲血為生。”

其實仔細想想，關于第二枚無法被摘除的肉芽，他也是一直在隐瞞欺騙着安德裏歐。如果在天堂上見到他，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他吧——

貓咪用僅剩的一條尾巴掃過汐華岚山的小腿，“我們走吧。我幫你救了人，在你發瘋之前，你得陪我去找主人。”

汐華岚山點頭，詫異道：“你把他複活了？好像什麽也沒發生，就這麽簡單嗎？”

花京院看上去完全沒什麽變化，只是胸膛有了微不可見的起伏。

“就這麽簡單。不過他得在醫院躺很久才能醒過來了。”

汐華岚山摸摸鼻子，“好吧，還以為能看見聖光普照什麽的……”

“你漫畫看多了。”貓咪鄙夷地甩甩尾巴，“之後你打算去幹什麽？”

“總之，我們先去肉鋪一趟吧。”

替身貓咪回到小金毛身上就再也沒出來過了。汐華岚山再一次深深地擁抱花京院，鼻息間充斥着花京院身上對于他來說香甜的血液氣息。岚山沒忍住将花京院嘴角的血漬舔幹淨。

他意猶未盡地砸吧砸吧嘴，用自己袖子把花京院唇邊的口水擦幹淨，結果因為沾滿灰塵的袖口太髒，直接把花京院一張無比俊美的少年臉擦得髒兮兮的。

岚山心虛地挪開視線，“都把命讓你了，舔兩口算什麽。”他小聲嘀咕着，将人放回地上。

“哦對了，你的遺言自己說去吧，我可不會做這麽麻煩的事情……最後，走了。”

他向後朝還未蘇醒的花京院随意擺擺手，最後帶着一只貓，揚長而去，隐沒黑暗中。

＊

“這裏是SPW基金會二號車，目前正沿阿爾·尼爾大道北側行駛，DIO的屍體已回收，重複，DIO的屍體已回收。”

坐在二號車後車廂箱的承太郎沉默地接受着旁邊白大褂男人的包紮，認真聽着駕駛員對講機裏傳出的聲音。

「“直到照到陽光為止，DIO的□□都是活的，請注意，務必謹慎行事。”」

“收到。”

「“花京院典明傷勢過重，正在用直升飛機運輸至醫院搶救。”」

「”J·P·波魯那雷夫和穆罕默德·阿布德爾以及伊奇失去意識，正在護送的一號車和三號車接受治療。”」

「“四號車還在尋找汐華岚山，至今生死不明。”」

“收到。”

「“另外，請二號車解釋，為何将DIO的屍體跟喬瑟夫·喬斯達的遺體用同一輛車運輸？」

“呃……”駕駛員頓了頓，此時後車廂傳來了承太郎的回答——将DIO屍體裏的血注入喬瑟夫的遺體裏，以此救活喬瑟夫。

駕駛員難以置信，他稍稍回頭，對着對講機道：“……他是這麽說的，能聽見嗎，完畢。”

「“收……收到。”」

……

因為白金之星起搏器的展示，後車廂的白大褂們迅速行動起來。

“吼？居然把血液再輸送回去……”

見此，金發赤瞳的幽靈如無旁人，興奮地怪叫起來，“wryyyyy！承太郎！那就讓本迪奧僞裝成喬瑟夫潛伏在你身邊吧！”

誰知，他剛碰到喬瑟夫的遺體就被攤開了，他注意到，自己腳踝上不知何時纏上了一條紅繩，此刻正在一閃一閃的。

“這是什麽……混蛋，為什麽拿不掉……！”

他氣急敗壞，卻沒想到，下一秒他整只靈魂被紅繩壓縮吸入了莫名的空間。

男人意識的最後一秒，停留在看見肉鋪招牌的瞬間。他不受控制地發出了自己很是熟悉的少年音：

——“已經關門了嗎？那真沒有辦法啊，雖然很對不起老板……我還是直接把門撬開好了。”

＊

初流乃出院後，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這期間，初流乃一直沉默地待在汐華岚山的房間裏縮在他的衣櫃裏偷偷哭泣。

他有時會在自己的母親辱罵岚山是混蛋的時候，努力地反駁：“岚山、岚山來醫院看我了，他真的來看我了，他不會、不會不要我跟媽媽的，岚山不會這麽做的……”

汐華櫻子只是摸着他的腦袋，很是殘忍地告訴他：“小傻子，我說了多少遍了，你只是因為太想他，夢到他了吧。岚山已經在埃及失蹤到現在了，那邊給我打電話的SPW基金會都說……”岚山活着的幾率很低，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他們還将唯一找到的、汐華岚山染了血的髒衣服送回了汐華家。汐華櫻子差點被衣服上濃重的血腥味逼到嘔吐。

那套衣服至今被汐華櫻子丢棄在雜物間的角落，沒有處理。

汐華櫻子抱緊了初流乃，悄然紅了眼眶。她話鋒一轉，像往常般用刻薄僞裝：“他就是不要我們了，他自己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就是個混蛋，以後就只有我們娘倆一起過日子了，你別再想着那混蛋了！”

她努力用自己編織的謊言說服初流乃……同時也是在說服自己。

鈴——

電話突兀響起，汐華櫻子放下還在小聲嘤嘤哭泣的小孩去到客廳，接電話。

“喂，這裏是汐華氏，您找哪位？”

“請問，是汐華氏嗎？”

“我是汐華櫻子。”汐華櫻子困惑道，“您哪位，有什麽事？”

“先容我介紹一番，我叫萊洛特·喬治·齊貝林，是西撒·簡·齊貝林的兄長。”

“十七年前，你的母親跟西撒早産的妻子是在同一家醫院生的孩子。”男人的聲音多了幾分迫切，“據醫院的檔案記錄顯示，醫院那天出生了兩個死嬰，其中一個竟然在第二天複活了。西撒的妻子早産，跟你母親一樣，生下的也是一個死嬰。”

“您想說什麽？岚山是被抱錯了？”汐華櫻子的聲音染了幾分冷意，她抓着電話的手不自覺用力。

“我們看過岚山的照片，他長得跟西撒少年時期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齊貝林先生，您說的這些，我大概了解了。好笑的是，母親她一直都認為，岚山是我同父同母的弟弟……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跟我的父母完全沒有相似的地方。原來她是個瘋婆娘，連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都分不清。”

汐華櫻子的語氣有些尖酸刻薄，讓電話那頭的男人語塞，一時半會不知道怎麽接話。

“……對了，你母親離婚後，你跟岚山是跟着她在日本生活吧？這麽多年，你們一定過的不容易，如果可以，齊貝林家族願意将你們接到意大利照顧……”

汐華櫻子想到岚山下落不明的事情，諷刺道：“哈，真是的，現在才打電話來說什麽，這十七年早幹什麽去了呢？”

“因為西撒在得知妻子難産過世後意外在醫院外出了場車禍，之後變成植物人昏迷十七年，直到兩天前他才奇跡般地睜開了眼睛。”男人解釋道，“你可能不會相信，他睜開眼地第一句話就是問岚山在哪。他說，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很漫長的夢，他夢見他這十七年間一直都跟着岚山身邊陪着他長大。”

“所以如果不是那位先生從植物人狀态中醒過來，你們就根本不會知道岚山的存在吧？”

“确實是像你說的……”

汐華櫻子揚起嘴角，直白惡毒地打斷他的話，“那你們知不知道，我母親幾年前得肝癌死了，而岚山為了給她治病跑去跟山.口.組借高.利.貸。如果不是我用命換來了一筆錢，他怕是淪落到要去當牛郎、睡大街？他這幾年裏每天都在拼命地打工賺錢，從來沒有好好享受過所謂的青春？”

“我……”

“不過你們齊貝林也別想認岚山回家啦。”汐華櫻子輕笑着，“岚山呀，可能死在埃及了，聽說死不見屍，唯一找到的，只有他常穿在身上、繡着他名字的日本校服。上面全是血。”

“你出現的太晚了，齊貝林先生。如果你們真的想消除愧疚的話，就來補償我吧——按你說之前說的，把我這曾經幫助過你侄子的女人接到意大利照顧。”

汐華櫻子挂了電話，望向一旁立着的鏡子，鏡子的美豔女人在微笑，眼角的淚卻往下滴了一顆又一顆。

“該死的，這臭小子，不是我親弟弟就算了，居然還是那個意大利有名的家具公司，齊貝林家族的孩子……可惜這潑天的富貴他享受不到咯。”

她回頭，看到同樣紅着眼，在流淚的初流乃。

“都聽到了？”她抹了把淚，像招小狗一樣朝他揮揮手，“來，初流乃，讓媽媽抱抱。”

【第一卷：星辰十字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