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輕踮腳尖

輕踮腳尖

“喜歡究竟是種怎樣的感情？”

秦黛雪第一次聽到這個問題，是在中學時期的體育課上，當時大部分人都在室外活動，關系最好的女同學靠在窗邊，寂寥又散漫地自言自語。

女同學大概是已經愛上了某個人，才會有那麽酸澀的語氣。

秦黛雪不知道答案。

那時候她正處在剛進入青春期就搖身一變成為alpha的迷茫中，光是接納新身份就耗盡了心神，激素的變化讓她焦躁不安，無暇顧及浪漫的校園戀愛。

她只記得女同學憂郁的眼神，那雙深黑的眼睛，緊緊盯着跑道上與同伴嬉笑打鬧的男生。

因為膽怯，她沒有靠近心上人的勇氣。

就像此時的她，欣喜之餘，一個令人恐懼的念頭閃過她的腦海——

他不是在開玩笑吧？

脖頸，手指依舊停留在那裏，漸漸發涼了。

秦黛雪吸一口冷風，正打算說點什麽，計榕舉起雙手，退開一步，笑容看不出任何異常。

“你開車來的吧？讓我去你車上坐坐呗。”

他輕快地轉身，朝露天停車場走去，視線尋找秦黛雪的車牌號。

“計榕……”

秦黛雪艱難地呼喚。

或許只是她以為發出了聲音，實際上并沒有，因為計榕的步伐沒有因她而停留一瞬。

他空曠的衣袖一刻不停地擺動着，朝着他的目标前進。

但是他聽到了，轉過頭朝她笑，而且耳朵飛快地變成深紅色。

“計榕！”

秦黛雪鼓起勇氣朝他跑去，從背後抱住他，幹燥的嘴唇在他的後頸處摩挲。

“我想咬你。”

計榕按住她的手，後頸癢嗖嗖的，讓他忍不住笑出聲。

“……在派出所門口說這個？”

“我不會做違背你意願的事，所以請你接受我。”

秦黛雪一只手與他相握，另一只手撫摸着他的喉結。

“雖然我知道你可能除了我之外還有別的備選對象，但是我就是喜歡上你了。你狡詐地捉弄別人的樣子，勇敢地站出來幫我說話的樣子，虛張聲勢掩飾恐懼的樣子，都讓我覺得活着真好。”

“如果可以，我想和你談一輩子戀愛。”

“那是什麽說法……？”計榕側過頭，“你難道……？”

難道從來沒談過戀愛？才不經意将沉甸甸的感情宣之于口。

有件事讓計榕在意很久了——為什麽之前秦黛雪經常去酒吧喝酒，但是從來沒找過情.人？

據他所知，大部分alpha都把自己的第二性別當做值得大肆炫耀的身份、強者的證明、在泡妞方面無往不利的聖劍，但在那個酒吧裏工作的表哥告訴他，秦黛雪只是孤獨地坐在角落裏，就算有人搭話，也會禮貌地擋開。

她從未公開表明過自己是alpha。

她在酒吧的角落裏看那麽多alpha和omega來來往往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

當他們一起坐在車上時，計榕披上她放在車上的絨毯。

他忘記了那個問題，或者他并沒有打算詢問本人，而是要自己去尋找答案。

“回家還是？”秦黛雪問。

“先去公司，我還有事沒做完。”計榕道。

絨毯上自然也有秦黛雪的氣味，讓他有些發困。等待紅綠燈時，秦黛雪側頭看他，他已經閉上雙眼。

“祝你成功。”秦黛雪在腦海中為他祈禱。

那之後，兩人忙着各自的事業，差不多一個月沒見面。

秦黛雪的網絡賬號構建得比較成功，目前正在和一個網絡教培公司合作，同時教學c語言基礎和進階兩門課程，教學周期只有兩個月，授課時間不會太長，因此她還有餘力做別的工作。

周一沒有網課的時候，她選擇在剛開業的時間獨自來到“洛水”，依舊選擇坐在吧臺柔和的橙黃燈光的邊緣位置，靜靜等待兩位調酒師換好制服從後臺走出來接待客人。

這時候酒吧裏陸陸續續進來幾個人。

“一杯‘妃色’。”

秦黛雪熟練地報出點過多次的酒品，靜靜等待調酒師将盛放落日色彩的高腳杯遞給她。

“晚-上-好，水仙花小姐。”

計道晴用食指與中指從杯架中夾出對應的酒杯擦拭，用明媚的笑臉回應她。

這并非出于禮儀，而是某種戲谑與探究。

他的眼睛沒有帶笑。

他将酒杯遞到她手邊，低聲細語：“我很好奇你是用什麽樣的手段俘獲了我可愛的表弟的注意力。”

“……你說的是計榕？”

“當然！不然你還和哪個omega有聯絡？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勸你早點離開他。”計道晴居高臨下道，“我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你傷害他。”

“我不會。”秦黛雪不假思索，接過酒杯一口灌入，一眨眼，淩厲地看着他。

計道晴收回酒杯，挑眉：“那最好。再來一杯？”

“沒問題。”

計道晴又給她倒了一杯相同的飲品，上半身靠在吧臺上，單手撐着腦袋，距離十分暧.昧。

“我想知道你們是怎麽開始的？”

“你們在聊什麽？”

沉甸甸的，帶着引誘氣息的嗓音出現在秦黛雪身後。

計道晴投降似的舉起雙手，随後看向秦黛雪，朝她比劃愛心。

這幅模樣引得吧臺周圍的女孩們一陣尖叫，随即她們注意到出現在橙色燈光下的來者，與計道晴是不同方面的帥氣，而且兩者面貌有相似之處。

計榕的黑發在燈光下呈現燃燒般的橙紅。

他站在秦黛雪身後，右手靠近又越過她放在吧臺上的手，端起那杯她喝過的高腳杯。

他的身體和秦黛雪靠得很近，深灰色西裝下襯衫領口解開兩顆紐扣，在手指觸及杯身的瞬間，他的側臉靠在秦黛雪額頭。

他抿着嘴，似乎對計道晴和秦黛雪靠得太近有些不滿。

秦黛雪忽然璨笑，當着計道晴的面，反手勾住計榕的脖子，在他臉上留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計道晴吹了個口哨，吧臺周圍也爆發出一陣起哄的吼叫。

“唉，”計道晴裝模作樣地嘆氣，“兒大不由娘~”

計榕連續眨了幾下眼，顯然沒搞清楚剛才那一連串行為怎麽會導致這個結果，不過他很從容地在秦黛雪身邊坐下，慢慢地，貼着秦黛雪喝過的痕跡，抿了一口，眼角變得紅紅的。

“哥，我就一段時間不在，你怎麽和我朋友這麽親密了？”

“還不是你去得太久，弟妹主動來找我買醉？”

秦黛雪一聽就知道他倆又要給大家演一段愛恨情仇，然而這次她被迫成為視覺中心之一。

她頭往後仰，擺出一副想離這兩人遠點的架勢：“我什麽時候成弟妹了？”

“沒有嗎？可你剛才很熱情啊。”計道晴點點自己的嘴唇，又看向計榕，“我可憐的弟弟，竟然連一個名分都沒有撈到？”

“嗚嗚。”

計榕配合地擦擦不存在的眼淚。

秦黛雪心裏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過意不去，趕緊去看他到底哭沒有——果然是沒有，甚至眯着霧蒙蒙的眼睛朝她笑。

她心裏恍惚了一瞬，随即想起來，“明明是你沒有給我回複……不過這個可以有。”

她從身上掏出一個小方塊，遞給計榕。

“是什麽？”計榕作勢要拆。

“一個領帶夾。祝你事業順利。”

計榕打開看，裏面是一支做成羽毛形狀、根部鑲嵌一顆藍寶石的銀色領帶夾，在昏暗的彩燈下不失色澤，拿在手中有一定重量。

“定情信物？”

他随意開了個玩笑，再擡頭時，秦黛雪不看他，但臉色燒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