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女兒

第33章 女兒

敦多布多爾濟聽着産房裏傳出來的恪靖公主痛苦的哀嚎，心裏慌得不行。

他想要闖進産房，可惜康熙派來的嬷嬷們牢牢地守住房門，根本不讓敦多布多爾濟進去。說到底，敦多布多爾濟這個額驸只不過是個外人，在女兒生産這麽危機的時刻，康熙只放心自己親自安排的人手。

無法，敦多布多爾濟只好在産房外焦急等待。

産房內，恪靖公主正處于一片混沌之中，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血水、汗水、淚水，所有味道混雜在一起，惡心得讓人作嘔。下身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她已經完全無法分清自己在做什麽了。只能依照接生嬷嬷的指示，不住地吸氣呼氣。

迷迷糊糊的，她好像看到了胤禹，她的小弟弟。

這麽些年過去，胤禹已經長成一個生機勃勃的少年郎了，他溫柔地對她笑，溫柔地叫她姐姐，溫柔地問她：“姐姐，你跟我走好不好？”

“我一個人呆在那兒，沒有姐姐，沒有額娘，我好孤單啊，姐姐來陪我玩好不好？”

恪靖公主迷迷糊糊地想要答應他，可是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胤禹拉住恪靖公主的手，哀求她：“姐姐來陪我好不好，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好可憐啊。”

恪靖公主只覺得弟弟的手冷冰冰的，比冬日湖裏的堅冰還要冷上百倍。

她剛想要回答，突然身下傳來劇痛，她一下子昏了過去。

産房的門打開，接生嬷嬷出來向敦多布多爾濟禀告：“親王，公主生了，生了個小格格——”

敦多布多爾濟正焦急地等在産房外，沒等嬷嬷把話說完就沖進了産房。他看到恪靖公主安詳的睡顏，心裏總算松了口氣。

一邊幫忙整理穢物的嬷嬷道；“額驸別擔心，公主只是因為太累睡過去了，等睡醒了就好。”

“嗯。”敦多布多爾濟應了一聲，依然守在恪靖公主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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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才反應過來：“孩子在哪兒？讓我看看。”

伺候的嬷嬷領着敦多布多爾濟去了小格格所在的小隔間。

剛出生的小格格安靜地睡在小床裏，皮膚紅到有些發紫。她的胎發很茂密，巴掌大的小臉上小鼻子一動一動的，很是可愛。

敦多布多爾濟試探着伸出手，捏住小嬰兒的小手，喃喃道：“我的小格桑，我的女兒……”

這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這世界還有另外一個和他血脈相連的人，敦多布多爾濟的心一下子變得柔軟起來。

也不知道碰到了哪裏，小格格的小嘴巴一動一動，突然小聲哭了起來，聲音細細的，好像剛出生的小貓。明明眼睛都還沒有睜開，她卻哭得那麽傷心，哭得敦多布多爾濟心都要碎了。

一旁看護的奶嬷嬷連忙解下衣扣，擦洗身子打算給小格格喂奶。

見狀，敦多布多爾濟尴尬地避了出去。

裏屋的恪靖公主已經醒了，敦多布多爾濟見狀連忙上前陪伴。

他握住恪靖公主的手，柔聲道：“辛苦你了，宜爾哈。”

恪靖公主靜靜靠在敦多布多爾濟身上：“生孩子好痛啊，我再也不要生了。”

“好，我們只要格桑一個孩子。”

恪靖公主問道：“孩子在隔壁屋嗎？讓人把她挪過來和我睡一個屋吧。”

敦多布多爾濟應了一聲：“她此刻在吃奶呢，可愛得很。”

此時奶嬷嬷恰好抱着小格格到了裏屋，恪靖公主按照嬷嬷的教導接過孩子，逗弄着她，她的孩子真可愛啊。

一邊的教養嬷嬷笑着插嘴道：“小格格與佛有緣，今天七月三十，不僅是小格格的生辰，也是地藏菩薩的誕辰呢……”

這話原本是為了讨好兩位主子，卻不想恪靖公主臉上的笑意突然消失了。教養嬷嬷心裏發慌，連忙住嘴不說了。

恪靖公主看着懷裏的這個孩子，想起了生産時迷迷糊糊看到的那個夢。

相傳地藏王菩薩在無量劫之前是個婆羅門女，為了拯救身處地獄的母親自願在地獄中超度亡魂，又有說地藏菩薩的母親生前最喜歡吃魚子，因此造下殺孽堕入地獄。

恪靖公主确實愛吃魚但并不愛吃魚子，她想着之前夢到的弟弟胤禹，恐怕是因為之前自己和敦多布多爾濟提起了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胤禹乖巧懂事，沒有做錯任何事，又怎麽可能堕落地獄呢？恐怕只是個巧合罷了。

恪靖公主未出嫁前總跟着太皇太後和太後抄寫佛經，但自己本身并不信佛。嫁給敦多布多爾濟之後，除了每年為了給幾位長輩祈福之外，她就再也沒有抄寫過佛經了。喀爾喀蒙古一帶流行的是藏傳佛教，但恪靖公主冷眼看着，雖然底層的牧民信教，但身為統治者的敦多布多爾濟等人并不信教，這也不過是教化牧民的一種手段罷了。

只是這次的事情太過巧合，所以恪靖公主寧可信其有，打算等身體恢複後請了喇嘛為胤禹做一場法事。

敦多布多爾濟見恪靖公主臉色不好，以為她是因為生産累着了，就命人把小格格的小床挪過來，讓恪靖公主喝些雞湯再休息一會兒。自己則待在一旁逗弄着女兒。

恪靖公主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就覺得睡意襲來。她忍住困意，對敦多布多爾濟說道：“你別忘了給汗阿瑪遞折子告訴他我平安生産這件事，還有，提前把格桑的名字說了，不然他老人家是要給格桑賜名的。”

敦多布多爾濟扶着恪靖公主躺下，嘴裏念道：“這些事我心裏記着呢，公主安心睡一會兒吧。”

恪靖公主聽罷，安心睡下。

……

敦多布多爾濟的折子傳到紫禁城的時候，正是中秋佳節。康熙接到恪靖公主平安産子的消息，龍顏大悅，命人賞了不少東西下去。

宜妃和郭嫔也為此松了一口氣，恪靖公主嫁到喀爾喀已經六七年了，和額驸一直沒有傳來好消息，雖然恪靖公主一直給兩位額娘報信說夫妻和睦，但宜妃和郭嫔到底放不下心。這次恪靖公主順利産下一女，雖不知将來如何，但到底讓她們少操了一份心思。

五、九、十一三位阿哥聽到姐姐給他們生了一個小侄女，巴巴想要去看。但阿哥無诏不得出京，想要看剛出世的小侄女，也只有等到汗阿瑪北巡的時候繞路去看望了。

為此，五阿哥根據自家孩子出生時的經驗，特意命人準備了不少小玩具給恪靖公主送去。郭絡羅家也送了不少東西過來。

恪靖公主收到五阿哥等人送來的玩具苦笑不得，這孩子還是在吃奶的年紀呢，哪裏玩得了這個，至少也要等到三五歲之後吧。

她逗弄着已經能睜開眼的女兒：“小格桑，你看你有這麽多個舅舅疼你呢。”

雖然小格桑對五舅舅送來的玩具敬謝不敏，但她阿瑪敦多布多爾濟對這些玩具卻很感興趣。

恪靖公主笑他孩子氣，敦多布多爾濟卻嘟起嘴反駁：“這些玩具，我小時候也沒玩過呢。身為小孩子真幸福啊，每天只要吃吃睡睡就好，還有這麽多玩具可以玩……”

九連環、魯班鎖、磨喝樂、撥浪鼓、玲珑球，甚至還有九阿哥命人送來的西洋八音盒，敦多布多爾濟有些嫉妒地看着睡得一臉安詳的女兒，身為嬰兒真的好幸福啊。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格桑也一天天長大，再也不是那個被她阿瑪一戳就哭的小寶貝了。

過了百日，小格桑就好動起來，總想着在公主府裏爬來爬去。恪靖公主和敦多布多爾濟也不拘着她，縱容她跟父母在府裏躲貓貓。

照顧格桑的教養嬷嬷雖然心裏擔心，但因為兩位最大的主子都不放在心上，自己只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顧這位身嬌體軟的小格格。

等到格桑開始模仿大人，她就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說話了，先學會叫額娘，再學會叫阿布，然後就開始整天整夜地叫茶茶。

對于小格桑來說，除了額娘和阿布，她最喜歡的就是茶茶了。茶茶的毛又白又軟，每次都乖乖過來讓她摸摸，實在是太開心了。

敦多布多爾濟進了後院，就看見女兒趴在茶茶的背上，兩個小家夥你親我一下、我舔你一下，玩得不亦樂乎。敦多布多爾濟一把抱起格桑走進屋內，恪靖公主正在看文書。

她見敦多布多爾濟抱着女兒走進來，笑道：“你回來了。”

敦多布多爾濟點頭，在恪靖公主旁邊坐下，開口道：“策棱傳信過來，準噶爾部那邊出了點亂子，我得回去一趟。雖然不是什麽大事，但兵力部署方面還要和策棱他們商量一下。”

恪靖公主點頭：“我知道了，那你去吧，我會照顧好格桑的。”

敦多布多爾濟輕輕把被女兒放進嘴裏的衣角扯出來，擦去格桑嘴邊的口水，溫柔地哄道：“小格桑，阿布要回庫倫城一趟，你在家裏要乖乖聽額娘的話知道嗎？”

小格桑茫然地擡起頭看着父親：“啊——”

恪靖公主從敦多布多爾濟手裏接過女兒，對着格桑笑道：“你聽懂了沒有啊，寶貝？怎麽只會‘啊’呀？”

小格桑聽到母親和自己說話，轉過頭叫了一聲額額，然後就被地上的茶茶給吸引了：“茶茶——額額——抱——”

敦多布多爾濟和恪靖公主對視了一眼，無奈地笑了。

……

敦多布多爾濟匆匆回了庫倫，策棱就來向他禀告：“敦多布多爾濟，我懷疑準噶爾部想要再次挑起戰争。”

作者有話要說：

格桑：格桑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寶寶，茶茶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狐貍，不允許反駁（超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