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朋黨

第47章 朋黨

恪靖公主在宮裏陪着康熙，趁着空閑的功夫，出宮到了九阿哥的府上。

九阿哥是從小被宜妃和恪靖公主管教到大的，因為自小受到兩位女性長輩數不清的愛的棍棒教育，所以在恪靖公主面前慫的一批。

恪靖公主笑看着眼前面帶懼色的九阿哥，問道：“小九，我之前讓人給你帶的書，你看了沒有？”

九阿哥尴尬地咳嗽了一聲：“咳——這個……那個……姐姐……你說我都這麽大的人了……還管着我讀書……”

恪靖公主笑着“嗯”了一聲：“小九你剛才說了什麽，我沒聽清。”

九阿哥立刻認慫：“姐姐對不起，我沒看，我回房之後立刻讀書。”

恪靖公主笑道：“我讓人給你送的書裏面有一本是文忠公的《歐陽文忠集》，裏面有一篇文章叫《朋黨論》。小九，你明白姐姐的意思嗎？”

九阿哥雖然沉迷淫工巧技，但并非真正不學無術之人。他看着恪靖公主，猶豫着開口：“歐陽修在《朋黨論》中寫道，朋黨之說自古有之，只是君子因為志同道合結為朋黨，小人因為利益相同結為朋黨。姐姐是在暗示，我和小十跟着八哥是小人之黨而非君子之黨嗎？”

恪靖公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薄唇輕吐：“蠢——”

九阿哥胤禟：“？”莫名被姐姐攻擊智商，他好冤枉。

恪靖公主放下茶杯：“我問你，歐陽修寫《朋黨論》的目的是什麽？”

九阿哥想了想，照本宣科地答道：“宋仁宗時期，以範仲淹為首的新黨力圖改革，實行新政，遭到呂夷簡等保守黨派的攻擊，保守黨攻擊新黨‘結黨營私’，意圖破壞新政。當時的谏官歐陽修是新黨的支持者，為了駁斥保守黨，特意寫了《朋黨論》來表明新黨衆人雖然是朋黨，但他們是君子之黨，只是因為志同道合才聚集在一起，為此向宋仁宗表明新黨的清白。”

“小九，但是你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文忠公是新黨的支持者，所以他才把新黨稱為君子之黨，把保守黨成為小人之黨。說到底，他也不過是為了能讓新政順利推行罷了。”恪靖公主看向九阿哥，“無論是新黨還是保守黨，都不過是為了能讓自己的政見順利推行，都是為了能達到自己的利益目的。這裏的利益不止指金錢，還包括名聲和仕途。”

九阿哥呆呆地看向恪靖公主，覺得姐姐似乎有些變了：“姐姐的說法似乎偏激了些，雖然範仲淹等人的改革最後還是失敗，但至少他們是真正的為民着想。姐姐拿利益來形容他們，未免有些貶低了。”

恪靖公主笑道：“既然你知道範仲淹等人是為民着想，那麽你呢？小九，你跟着八阿哥又想得到什麽呢？是名是利，還是高官厚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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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阿哥沒想到話題突然一下又轉回到自己身上，他的眼神有些茫然：“我想要什麽？我沒有什麽想要的啊。身為皇子，我的身份足夠高貴，基本能在四九城橫着走。雖然我到現在還是個光頭阿哥，但是汗阿瑪早晚有一天會給我冊封爵位的，我不急。至于金銀之物，因為和幾個傳教士相熟，所以借着他們的手做了點小生意，所以我也不缺銀子。我也沒什麽遠大志向，好名聲什麽的根本無所謂。”

恪靖公主疑惑道：“那小九為什麽要跟着八阿哥？”

九阿哥答道：“沒有理由啊，因為大家是一起玩到大的嘛，所以搞事情要一起搞啊。我和小十對那個位置不感興趣，正好又看太子不順眼，既然如此，何不推八哥上位？若是真有一天八哥能榮登大寶，我也能跟着占點便宜。”

恪靖公主有些無語，所以小九沒有意識到奪嫡的風險，只是把這件事當成是好兄弟之間的互幫互助嗎？她怎麽會有這麽蠢的弟弟，明明小五和十一都很聰明啊，難道是小九當年發燒把腦子給燒沒了？

九阿哥看向恪靖公主，問道：“姐姐反對我跟着八哥，難道姐姐也參與了奪嫡之事？姐姐支持的人是大阿哥嗎？不過他現在似乎已經廢了。”

恪靖公主搖頭：“不是。”

九阿哥恍然大悟：“那姐姐肯定和五哥結盟了。早說嘛，既然五哥也想争那個位置，那我就不跟着八哥了，說什麽也不能跟自家親兄弟作對。不過我也不好立刻轉移陣營去幫五哥，那未免顯得我有點太過牆頭草了。我直接退出好了。”

恪靖公主剛想反駁和自己結盟的不是小五，但轉念一想，如果小九誤解能讓他不跟着八阿哥一起胡鬧也挺好的，幹脆默認了下來。

兩人交談過後，恪靖公主回宮。

九阿哥坐在原來的位子上沉默不語。

他身邊的太監心腹眼看着到了用晚膳的時間，提醒九阿哥：“爺，您在想什麽呢？該用膳了。”

“沒什麽。”九阿哥随口應了一句。五哥向來對這些事情不敢興趣，姐姐剛才肯定對他說謊了。剩下的阿哥裏除了年紀小的那一批小阿哥們，還有三阿哥、四阿哥、十一弟弟、十二阿哥，先把沒什麽存在感的十二阿哥排除，剩下的人裏三阿哥太蠢、四阿哥太佛，只剩下小十一。難道姐姐支持的人是小十一？

不會吧，他這個一心沉迷書畫的弟弟居然是個隐藏在深處的大佬？

“大佬？”十一阿哥看着眼前硬要到他府上蹭飯的九哥，深深懷疑當年額娘是不是把九哥的智商都生到臉上了，“哥，你為什麽會覺得姐姐會和我合作？”

九阿哥遲疑道：“因為你聰明？”三兄弟裏最聰明的就是小十一了，別人要背十遍才能勉強記住的文章，他看一遍就全記住了。

十一阿哥點了點頭，欣然接受九哥的誇獎：“然後呢？”

“你深受汗阿瑪寵愛。因為十一你身體不好，所以汗阿瑪心裏總記挂着你，無論是南巡還是北巡都要給你帶禮物回來，宮裏有這待遇了除了太後娘娘就只剩下咱們額娘和德妃了。”

要不是自己真的沒有和六姐姐結盟，十一阿哥自己就差點要相信他家九哥的鬼話了：“還有嗎？”

見十一阿哥的态度，九阿哥為自己的正确猜測興奮道：“姐姐和你結盟，你們關系親近又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他們肯定想不到十一你也在想着那個位子。”

十一阿哥心裏呵呵，他也沒想到九阿哥居然會想到他和六姐姐結盟這件事呢。他吩咐身邊的小太監：“晚膳再加一份爆炒豬腦。”

九阿哥奇怪道：“十一你怎麽突然想起要吃這個，你不是一直嫌棄這東西腌臜嗎？”

十一阿哥對着九阿哥笑道：“這是特意為九哥準備的。”

九阿哥欣慰道：“小十一長大了嘛，居然還會心疼你九哥了，待會兒我一定要好好嘗嘗這道豬腦。”

十一阿哥看着眼前傻乎乎的九阿哥，頗為無奈，罷了，誰叫這是他親哥呢？

……

康熙的病情在兩個女兒的陪伴下漸漸好轉，因為來往路途遙遠，康熙幹脆叫兩位公主留在京裏，等過了年再回蒙古。

十一月，康熙釋放了被囚禁在鹹安宮的太子，這是一個特殊的信號。太子一系的人馬歡欣鼓舞，立刻請求康熙複立太子；其他阿哥手下的人則竭力攻讦太子不忠不孝的行徑，極力避免廢太子複位。

康熙被這些大臣弄得心裏煩躁，幹脆破罐子破摔：“既然諸位愛卿對太子人選争議不休，幹脆你們推舉出适合的太子人選來。如果大部分大臣都認可太子候選人，那他就是新太子。”

如今大阿哥被囚禁，剩下的人馬中唯有八阿哥的勢力最大。他立刻命人組織人手，賄賂大量官員選他為太子。

八阿哥的謀士在一旁擔心道：“八爺這樣做，是不是太過明目張膽了？”

八阿哥為即将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興奮不已，沒有多在意謀士的話。他笑着對謀士道：“汗阿瑪自己親口在朝堂說，誰得到官員們的支持最多，誰就是太子。康熙是一國之君，一言九鼎，難道還會當衆打臉嗎？”

謀士一想也有些道理，皇上身為帝王，總不能出爾反爾吧。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裏總有一種揮不去的不安。

第二日上朝之時，八阿哥果然獲得了最多的大臣們的支持，至于其他阿哥只有小貓三兩只，根本不能和八阿哥抗衡。

朝堂之上，為首的馬齊走出隊伍對着康熙拱手道：“皇上，如今的太子人選已經很明顯了，八阿哥為太子乃是衆望所歸啊！”

康熙怒極反笑：“哦，衆望所歸？哪裏來的衆望所歸？這到底是朕的朝廷還是你八賢王的朝廷！”

八阿哥見勢不妙，立刻跪地道：“汗阿瑪，兒臣冤枉，兒臣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大臣選兒臣為太子啊？兒臣自知資質驽鈍，從來沒有妄想過太子之位，請汗阿瑪收回成命，另選太子。”

康熙冷笑道：“你八賢王若是資質驽鈍，這世間就再沒有聰明人啊。來人，愛新覺羅·胤禩，結黨營私，所圖甚大。着即日起削去貝勒爵位，囚禁府內，任何人不得探看。把他給朕拖下去。”

守在宮門外的侍衛們立刻上前将八阿哥拖出大殿。

在場的其他大臣怎麽也沒想到好端端地選太子之事居然會鬧到這個地步，都愣在原地不敢說話。

四阿哥胤禛在心底抹了一把虛汗，難怪昨日恪靖公主會命人給他送來王維的詩畫，原來是提醒他不要輕舉妄動，好險好險。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