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迷離
第 69 章 迷離
“沒有機會就創造機會,如果不能在她清醒的時候下手,那就抓住時機——趁虛而入。”
大師說過的這句話在沈覺夏的腦海中不停回蕩。
可是…姐姐哪有虛給她趁?
這也不能怪大師。
畢竟,是她刻意隐去了三個人之間的複雜關系。
親臉當然沒問題。
但是親嘴…要在什麽情況親嘴才能顯得自然些,才能不讓姐姐覺得奇怪呢?
柔軟的毛絨兔子被主人擰成麻花,揪着兔子耳朵,瞥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坐在飄窗上的沈覺夏長籲短嘆。
都十一點了。
姐姐怎麽還沒回來?
沈覺夏低下頭切着那微泛着血紅的牛排,越切越煩。
人已經走了,但香氣仍無止盡地沁入鼻尖。
季知節怎麽陰魂不散啊?
沈覺夏已經沒有了胃口,買單時卻被告知與她共餐的那位女士已經付過了。
行,愛付就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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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覺夏起身時才發現,香氣的來源不是她,而是她硬塞過來的花。
不想要了。
沈覺夏拿了自己的包和圍巾紙袋就走,卻被侍應生叫住:“女士,您的花忘了。”
沈覺夏這才意識到自己在生氣,卻又不知道這氣從何而來。
季知節只是一個跟她不相關的人,她和誰約會、和誰傳緋聞關她什麽事?
那束被侍應生拿在手上的郁金香,在昏暗燈光下有一種別樣的柔美。
花又沒做錯什麽。
沈覺夏靜靜瞧着,煩躁莫名消減了些,順手接過來道了聲謝。
沈覺夏回了家,打開燈,望着壁爐那面牆上貼了一半、垂下來的海報,有一種想把它撕下來的沖動。
沈覺夏深呼吸了口氣,将花随意扔在玄關,拿着紙袋上樓。
沒有打開大燈,沈覺夏摸着黑去按亮卧室書桌上的臺燈。
手機在包裏震動,沈覺夏拿出來,看到一封郵件:【沈同學您好,您的簡歷審核已過,請填寫問卷确認線上面試時間。】
發件人是華興AI研究所——國內頂尖的AI技術策源地,大佬雲集。
沈覺夏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終究還是息了屏。
擡手将臺燈也關了。
季知節來找她,只是順道來找她。
送給她的花應該也是順手拿的吧?
沈覺夏自嘲一笑,不知道自己之前在期待着些什麽。
忽然感覺自己就像是個笑話。
不知道在黑暗中坐了多久,霧色月光從紗質窗簾透進來。
沈覺夏忽而感覺自己就像是昏夜深藍海面上的一塊浮木,不知道要漂向何方。
一陣鈴聲響起,手機上面是那串她想方設法都忘不掉的數字。
她沒接。
鈴聲響了許久,又打了過來。
反反複複,沈覺夏終于聽得不耐煩,擡手接了。
還沒等她出聲,那邊就傳來一道急促的聲音:“你好,請問是沈覺夏嗎?”
不是季知節的聲音,這聲音倒很像她的助理阿念。
加之她急切的語氣,沈覺夏沒由來地眉心一跳,“我是。”
“季姐喝醉了,一直在喊‘yunyun’,非要‘yunyun’來接,要不然根本不走。”
哪個“yunyun”?
“你确定她喊的是我?”
阿念想起那張小像,斬釘截鐵:“我确定,她的聯系人裏只有你的名字帶有‘yun'字。”
她怎麽醉酒了還在演?
祝總不在麽?給她沈覺夏打電話做什麽?
沈覺夏心上更加煩躁,随意一句:“哦,你們把她擡走、拖走,總有一萬種方式能把她弄回去,我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
那邊阿念還在極力勸說:“這裏只有我一個人,她不願意走,我抱不動她。麻煩你了,沈小姐,幫個忙呗。”
“祝總呢?”
“祝總趕飛機回國了呀。”
這個祝總不是叫季知節過去約會?這會兒又扔下人走了?
季知節,你也有這樣狼狽的時候。
沈覺夏嗤笑一聲。
“韞韞,你回來好不好?”話筒那邊傳來季知節含糊不知的聲音,語氣哀求,破碎至極。
沈覺夏的笑意僵住,心尖一顫。
冷冷道:“地址發我。”
她要看看季知節現在是什麽鬼樣子。
*
沈覺夏到了地方,看這建築外觀也不像是什麽适合約會的場所,倒是有些像高級商務會所。
跟侍應生報了包間號,一打開門便看見季知節正倚在沙發椅上,身前擺了不少酒杯和空酒瓶。
季知節還換了身禮服,足見她對對方的重視。一頭烏發随意散落在肩上,紅唇微啓,睜開眼定定地望着闖進來的人,“韞韞,是你來了嗎?”
季知節望向她的眼神迷離,受傷、脆弱、幽怨,種種情緒糅雜,在她眼中一覽無餘。
仿佛被人欺負慘了。
別說是沈覺夏沒見過她這幅模樣,就連在她身邊寸步不離的阿念也沒見過。
說是準備來看她笑話的,可沈覺夏此時真看到她這幅樣子,又呼吸一滞,望向阿念的眼睛裏盈着怒氣,“你們祝總就是這麽對待女朋友的?”
“啊...”阿念一時愣住,看到沈覺夏眼裏的怒氣才反應過來她是誤會了,急切解釋道:“季姐沒有女朋友。”
沈覺夏深呼吸了口氣,望着季知節緋紅的臉頰,咬牙切齒吐出那個她從未設想過的稱呼:“就算是情人...也不能玩完就扔下人不管吧?”
阿念被她吓了一跳,“不不不是,季姐和祝總不是那種關系!是祝總攢局請季姐來談新電影的,祝總都沒露面,大家談完也都走了。”
她們不是那種關系,也不是在約會,是自己誤會了。
沈覺夏有些尴尬,為自己沒問知楚僅憑自己的臆斷就發出質問而感到尴尬,面色微僵,艱難說出一句:“抱歉。”
阿念搖了搖頭,“沒關系的。”
阿念跟着季知節久了,耳濡目染,也學到點她身上那股子溫柔與寬容。雖是些皮毛,但也夠用了。
沈覺夏走到季知節身邊,她阖着眼像是睡着了。
“你幫她把羽絨服穿上吧。”沈覺夏沖着阿念淡淡開口。
阿念有些為難:“我剛剛試過了,她不讓我穿。”
“沈小姐你幫個忙呗。”
季知節可真麻煩。
沈覺夏接過阿念手上的羽絨服,試圖将季知節的左手擡起來給她套袖子,饒是動作不自覺放輕,也驚得她睜開了雙眸。
季知節沒有抗拒她的動作,柔聲問道:“韞韞,是你來了嗎?”
季知節雖醉着,但仍記着她沒回應,又問了一遍,擡起右手想要去觸碰她的臉頰。
沈覺夏幫她套着衣服,在她手指拂上來那刻,脖頸以上僵硬地無法動彈。
季知節的動作小心,像是怕破了這來之不易的夢境。直到觸及她溫熱的肌膚,才意識到她是真的。一滴知淚從眸中墜落,聲音哽咽:“韞韞,你終于來接我了嗎?”
哭什麽。
她是醉糊塗了嗎?不然怎麽又是流淚又是說糊話呢?
沈覺夏望着她的眼睛,仿佛想看透她的內心。
可她看不透。
看不透就不看了。
沈覺夏默不作聲,三下五除二給她套上羽絨服。
見她半天沒答話,季知節又懷疑這是在夢裏,急切問道:“韞韞,你怎麽不理我?”
“不要不理我,我好疼。”似哀似泣,勝似祈求,又一滴淚滑過臉頰。
哭什麽。沈覺夏看得心煩,給她拉好拉鏈,“是,我來接你。”
季知節得了肯定答複,臉上綻放出癡癡的笑意。
趁她正傻“樂”着,沈覺夏回頭望了一眼轉過身去回避的阿念,悶聲一句:“阿念,你來扶她吧。”
阿念望了眼已經穿好羽絨服的老板,硬着頭皮去扶她,卻被她推開手。
季知節醉酒後很是倔強:“我要韞韞扶。”
阿念無奈開口:“拜托你了,沈小姐。”
季知節是真的很麻煩。
沈覺夏沒說話,心裏的煩躁更甚。沉默着将左手臂插入她的腋下,用力将她半抱起身。
季知節腿軟,半個身子倒在她身上,手還環住她的腰。
沈覺夏身子微僵,試圖扒開她的手,卻扒不動。
這人醉酒還會得寸進尺,是真的很煩。沈覺夏想。
阿念識趣地拿包跟在她們身後,只感慨兩人依偎在一起的背影屬實是賞心悅目。
沈覺夏的心情卻異常複雜,半抱似地攙扶着她。
季知節軟若無骨,身上香氣蔓延,莫名感覺像她晚間賞的如霧月光。
沈覺夏被自己氣笑,怎麽自己也跟着醉了?
出了會所,天上飄下鵝毛大雪,皎月仍挂在天邊。
寒風凜冽,懷中人凍得一縮。沈覺夏下意識去檢查她的羽絨服拉鏈,發現仍是拉好的狀态,松了口氣,又艱難分出只手給她戴上帽子。
車在門口等着,司機師傅看到她們,連忙下車問沈覺夏是否需要幫忙。
再怎麽說也是男女有別,沈覺夏搖頭直拒。
好不容易扶着季知節上車,她又倒進了她懷裏。
沈覺夏試圖把她推開,但季知節很快卻又黏上來。
像是個八爪魚。
沈覺夏心裏不爽,但又竭力勸誡自己,不應跟醉酒之人計較。
阿念照舊坐上副駕,跟師傅報酒店地址。
“阿念,可不可以把佛珠給我?”
現在要佛珠做什麽?她正醉着,還能誦佛經?演的?
沈覺夏又低頭看她,車內燈光昏暗,卻仍能看見她的瞳孔渙散。
顯然是醉着的。
阿念也正猶豫,不知是否該答應她這個醉酒之人的請求。
“要佛珠。”季知節說着又像是要哭的樣子。
沈覺夏看到她這幅嬌嬌的樣子莫名煩躁,“給她吧。”
阿念想到包裏的那張小像,直接把季知節的小包遞給她,“沈小姐,我不方便打開,請你幫忙拿一下吧,應該就在包裏。”
沈覺夏想說她也不方便,但就這麽件簡單的事,不想與她過多推拉。
沈覺夏随手接過,拉開拉鏈,一眼就看到了季知節要的佛珠,以及與佛珠纏繞在一起的——
她的小像。
那是沈覺夏16歲那年拍的證件照,剛拿到沒多久就發現少了一張,原來是在她這裏。
可季知節為什麽要保存她的小像?
沈覺夏心尖猛然一顫。
随着一步步向床邊靠近,沈覺夏的心跳也越來越大聲,大到她慌亂地捂住胸口——生怕将床上的姐姐驚醒。
鳶尾花的香氣在鼻尖萦繞。
攥緊指尖。
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沈覺夏輕輕坐下,身體的重量讓床鋪微微下陷。
雙手在胸口緊握。
仿佛向主神獻祭的羔羊。
鴉黑的睫羽控制不住地顫抖,輕咬下唇。
她閉上雙眼。
緩緩貼近沈汀寒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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