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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康橋城裏，熱鬧非凡，因跟着镖隊進城，譚明珠倒也省卻被盤問的流程，坐在馬車上，看着周圍琳琅滿目的商鋪，切切實實感覺到，小鎮的集市和城裏的街市不一樣的地方。

一行人趁着天還沒有黑，将拉着的貨物送到了指定地點，對方在驗貨契書上簽字按手印，衆人在這一刻也都松了一口氣。

領頭的镖師将信件收好，笑呵呵的和大家說道：“東家在來福客棧訂了房，咱們放下行李可以到處逛逛，後日天一亮，城門一開咱們就回去。”

镖隊從來不會空着走，這一趟押運到康橋城，也會在這裏逗留一日，再接一單回永安鎮的，即便是沒有接到，也會在城裏采買些稀罕東西，拉回到鎮子上，轉手賣給商鋪。

所以每次送完貨，镖隊都會在原地逗留一到兩日。

這倒是方便了趙青山和譚明珠，來到來福客棧，他們各自換了一身衣裳，就帶着趙母之前準備好的特産，去城裏最大的酒樓栖梧酒樓。

自從酒樓開張之後，佟掌櫃搖身一變成了佟老板，人就一直都在酒樓裏守着，将幾個雜貨鋪都交給信得過的人打理着。

趙青山帶着譚明珠過來的時候，恰好看到佟老板正在和酒樓掌櫃的對賬，察覺到有人過來，佟老板擡頭看過去，看到他們二人過來也并沒有太多的反應，甚至還催促掌櫃的先去招待客人。

可話還沒有說完，他再次擡起頭，定定的看着趙青山，“你是……你是青山？”

見他這副驚訝的表情，趙青山臉上帶着淺笑，“佟叔別來無恙啊。”

“喲，還真是青山啊，你什麽時候從部隊回來的？過年的時候給你家捎信過去，聽說你還在當兵，沒想到這就回來了。”

佟老板一邊說着，一邊開心的朝着他們二人走過來，也顧不得手裏對着的帳目，當即吩咐掌櫃的。

“快去通知廚房，晚飯做幾道招牌，送到墨竹軒來。”

鳳栖酒樓的墨竹軒平時不對外開放，多是佟老板自用，且是專門招待貴賓的，掌櫃的看了一眼趙青山和譚明珠，心下訝然趕忙按照吩咐去通知後廚。

譚明珠跟着二人來到二樓，看着二樓雅間的布置裝修，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回到了京城。

在這樣的一個小城裏，能有這樣的酒樓，的确是少見，看着不像是普通百姓能輕易入內的，周圍富商或者官員，多都喜歡來這裏吃飯談事，生意反倒是不錯。

“來來來，快坐下，這麽多年未見，青山長得越發像趙大哥了，這些年在外面可還好？”

雖然多年未見，趙青山倒也沒有拘謹生疏，一坐下他就熟稔的拎起茶壺，給佟老板沏了一杯茶，接着又給譚明珠沏了一杯。

順道回應着，“都好，若不是家中還有母親等着，還真想在外面多留兩年。”

聽到這話，佟老板點點頭，“你是個有出息的孩子，回家也好，你娘一個人在家裏日子不好過，你這回來了她心裏也踏實。”

說完，他又看向一旁一直沒說話的譚明珠，趙青山當即會意，他淺笑着抓着譚明珠的手，“這是我妻，這次過來特意帶着她讓佟叔見見，日後說不定還得佟叔多照應我們夫妻二人。”

得知趙青山有了媳婦，佟老板一臉的驚訝，“怎麽時候成得親，怎麽也不和我說一聲啊？！”

見佟老板臉上隐隐帶着怒氣，趙青山才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讓人誤會了，譚明珠趕忙解釋道：“佟叔，我和青山還沒有正式成親，只是……訂了親。”

聽到這話，佟老板的臉色好看了不少，村裏人定親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大家不是特別看重，但成親就不一樣了。

趙青山也趕忙認錯，“小侄若是成親，又怎麽會不親自過來請您，小侄原想着将家裏老房翻蓋後，再成親也不遲，這不明珠想幫我，自己做了些繡活，想着拿到城裏問問價格，若是這邊有收的，日後也可以多做一些。”

他一說完，譚明珠就從一旁的包袱裏，拿出一個煙褐色的錦囊，還有三五條繡工複雜的帕子。

“聽婆母說佟叔現在是大老板了，我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便繡了一個錦囊，佟叔可以用它裝印信，這幾條帕子給嬸子擦手用。”

接過那香囊和手帕，原先佟老板也沒有多想，但等着看清上面繡着的圖樣之後，眼睛登時瞪大。

“這是你自己繡的？”

“是，我還繡了很多手帕和抹額，想着來城裏的繡莊問問，這裏收不收這些。”

“都拿來我看看，若個個都有這樣的做工，你這繡品在城裏不愁賣。”佟老板激動的說着，目光落在譚明珠的包袱上仿佛閃爍着光芒。

菜還沒有上來，譚明珠直接把包袱放在了桌子上，趙青山幫她一起打開，滿滿一包袱的繡品攤開，佟老板眼睛都看直了。

他拿起一條抹額細細打量，“這是江南的蘇繡吧。”

譚明珠點點頭，“是，我娘是江南人，從小跟着她學的。”這話倒也算不得撒謊，小時候她娘的确教給她一些。

只是她娘走的早，沒能将那十足十的技藝說到手，但後來她爹給她請了一位嬷嬷，也是江南人，說話溫溫柔柔的，繡花更是有自己的絕活。

譚明珠深得對方的真傳，對于刺繡這一塊兒，十分自信。

看過所有的繡品，佟掌櫃捋着不算多的山羊胡子，“這些繡品我都看過了，這城中的确有不少布莊會高價收下你們這些手帕和抹額，但他們出價再高，估計也不會有我高。”

說這話的時候，佟老板十分的自信，甚至有些自負的感覺，卻不會讓人感覺到讨厭。

“這些就放在我這裏吧，不瞞你們說，我手裏有三家雜貨鋪子，今年春天也剛開了一家布行，若你們答應日後的繡品，只專供給我一家，那這些帕子我都以十文一條的價格收了，至于抹額……”

他翻看着眼前三條抹額，“就這樣的品質的，二十文一條，你有多少都可以拿過來。”

聽到這話，譚明珠有些遲疑，因為她的遲疑，一旁的趙青山不解的看向她，這一路走來她不是一直都很期待嗎？

現在佟叔給出的價錢，比預期的還要高，怎麽不答應下來？

譚明珠臉上沒有多少笑意，只是嚴肅忐忑的問道：“佟叔，我是想做生意的，就是實實在在的那種生意買賣，不想因為您和青山之間的情誼，您故意就給我擡價。”

聽到她這樣說，佟老板一愣，接着笑起來，“傻孩子，我也是個商人，若是只這一次或許我會因為交情徇私，但這長久生意，便不能感情用事，這點道理老朽我還是知道的。”

确認是自己想多了，譚明珠臉頰微紅，“您當真覺得我這些繡品值這個價錢？”

佟掌櫃看着那些繡品，簡直愛不釋手，“若說占便宜，當是我占了你們的便宜，就你這手藝若是去大一點的城裏，十文錢怕買不到的，這抹額不管是繡工還是做工，都屬上品。”

說起做工好這倒沒有誇張，為了能打開銷路，譚明珠做的每一件繡品，都十分的用心，抹額她做了五條，留下兩條給趙母自己用，其餘的帶了過來。

但這數量遠遠無法滿足佟老板，“這抹額現在就和你定下，再來十條，花色都不可以一樣，給你半個月的時間，你能否做到？”

“這沒有問題，就算是霞帔我也做得。”譚明珠頗為自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