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打扮
第27章 打扮
周日上午9點鐘, 陽光大好,陶宛在陽臺曬衣服,司延則留在室內,正在打掃客廳。
屋外明亮的陽光灑滿了整個客廳, 穿過島臺上的玻璃杯, 在白色桌面上印下一小段彩虹。
這時, 陶宛留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 司延直接接了, 電話聽筒裏傳出陶莊靜的聲音:
“小寶, 早上好啊,你和延延相處得怎麽樣了?”
“陶姨,我是司延。”司延拿起手機, 往陽臺走去:“小宛她在曬衣服。”
“好的好的, 辛苦你了哈。”
司延推開那扇玻璃門的時候, 陶宛正在費勁地挂一件司延平時穿的厚針織毛衣,洗衣機的甩幹功能出了點問題,毛衣拿出來的時候還在往下瀝水。
陶宛一個不防備, 被司延的毛衣弄得褲子上都是水。
如果目光有溫度, 司延的毛衣此刻已經被燙出了兩個大洞。
呵呵, 真是有其主人必有其衣服。
都不是好東西。
“陶宛, 陶姨來電話了。”司延把手機給遞了過去, 陶宛接了手機往陽臺的另一邊走, 把洗衣機前面的位置給讓了出來,一邊靠在牆上打電話, 一邊看司延彎腰把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 擰幹了水再挂上去。
沒想到她也這麽會做家務……
“小寶?”陶莊靜擡高了聲音又叫了一遍,陶宛的目光這才從司延的身上挪開。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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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莊靜第三遍問出了那個問題:“你和延延相處得怎麽樣了?”
陶宛在心中反複斟酌比對, 将近一分鐘後才選定了一個詞語:
“一般。”
不遠處,司延聽到這個描述詞,身形一滞,頭微微傾斜了一點,掃了一眼身後的陶宛。
一般?陶莊靜了解女兒的性子。
她回憶了一下司延剛搬進來時陶宛劍拔弩張的架勢,能現在得到“一般”的評價,只能說明着二十幾天裏兩人相處得很好。
“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
陶莊靜輕飄飄的一句話在陶宛的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不是,她不是都說了是“一般”嗎?媽媽怎麽就又“放心”了?
“媽媽,你又誤會我的意思!”
陶宛試圖糾正陶莊靜亂解讀自己的話的臭習慣。
她說了“一般”就是“一般”,不是“很好”,不是“很開心”,就是“一般”!
只是還沒等陶宛開口,陶莊靜就率先轉移了話題,問了陶宛幾個她正在排練的舞劇的問題。
一談到專業,陶宛馬上就忘記了那些細枝末節的小事。
等她結束和陶莊靜的電話時,司延已經把衣服都晾完了,正拿着拖把拖地。
不管幹什麽,司延臉上的表情總是很認真,像是在處理萬分重要的大事。
也正是因為這個,她垂着眼幹活的樣子,在陶宛的眼裏成功變成了一種“任勞任怨”的心酸。
一股強烈的心虛和渣女感瞬間征服了陶宛,她上前,直接奪過了司延手中的拖把,甚至還手腳并用地把司延給直接推回了客廳。
“你不許幹!我來幹!”
司延被陶宛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就算她再了解陶宛,有的時候也無法猜出對方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中午飯是兩個人一起在家裏吃的,依舊是司延下廚,陶宛擠在旁邊幫一些自認為很厲害但是實際上作用為負的倒忙。
好在司延的心思并不單純,她看中的是陶宛這個人。
否則,換成了其她任何一個廚師,在看到陶宛打了一個蛋,碗裏浮着七八塊雞蛋殼的時候,早該把人給攆出去了。
*
吃完飯已是下午一點半,幫着洗了大半的碗後,陶宛又開始催司延去收拾包準備出發去天橋影視中心。
“稍等,我去換個衣服。”司延把圍裙給摘了下來,邊洗手邊說。
“哎呀,你要快點啊,好磨蹭哦。”陶宛露出了一個類似“真拿你沒辦法”的無奈表情。
司延轉過頭,看着陶宛毛絨絨的頭頂和自認成熟的幼稚表情,終究是沒把那句“如果沒有你我早洗完碗了”給說出口。
“我馬上。”
陶宛大概5歲的時候就開始看舞劇了,這麽小的年紀去劇院,與其說是看舞劇,不如說是黏着陶莊靜。
那個時候她什麽都看不懂,只感覺臺上的舞者都很神奇,會飛。
直到上小學開* 始接觸古典舞後,她才漸漸能欣賞舞劇的美和背後的內涵。
和司延兩個人單獨去看舞劇,這倒是頭一回,陶宛心裏還有些新奇,她還很大度地想,要是到時候司延看不懂的話,她可以勉強地為司延指點一二。
不過,必須要讓對方說很多“謝謝”才行。
就這樣,陶宛背着包在沙發上等了十五分鐘,司延的房門依舊緊閉。
陶宛低頭看了眼時間,眉頭越皺越深,她起身,去拍司延的房門。
“司延,幹嘛呢?你快點啊!”
裏面沒有回應。
陶宛後退幾步,短短幾秒鐘,她的腦子裏已經飛速閃過了不少社會頭條新聞的板面。
司延這學期課表好像挺滿的,該不會昏過去了吧。
想着,陶宛忙上前拍門,力氣是剛才的三倍不止,就算裏面睡着人,也能被直接拍醒。
“司延!你人呢!你要死別死我家裏啊!”
只是,陶宛才剛拍到第三下,門就突然從裏面打開了,就算陶宛身體協調性好,也要在裏面人的攙扶下才勉強站穩腳跟。
她一擡頭,剛想去斥責司延在裏面裝聾作啞的無恥行徑,卻在看到對方臉的一瞬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只能發出支支吾吾,意味不明的語氣詞。
“你……”
只見司延完全換了套衣服,一席修身的長裙完美地勾勒出了她身體的曲線,黑色的絲絨布料最大程度上帶出了司延本身的清貴氣質,她下面還穿了一雙帶跟的鞋子,更顯得腰細腿長。
陶宛本來看司延都是平視視角,結果這會因為那雙鞋子,她不得不仰頭看着司延,這一眼,還瞟到了司延背後盤得很好的頭發,烏黑亮麗,鬓邊的碎發又增添了幾分溫婉的意味。
美中不足的是發髻上沒有飾品,有些空。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司延開口,披上了她平時穿的大衣,很自然地去拉陶宛的手。
陶宛卻身形一側,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司延的觸碰,她充滿疑惑地問:
“司延,你為什麽要穿成這樣?”
“嗯?不是你說要出去(going out)的嗎?”司延攏了攏耳邊的碎發,答道。
她連框架眼鏡都沒帶!沒了鏡片的遮擋,那雙鳳眼更加精致漂亮,擡眼掃過來的時候,能生生把一只桃給看愣了。
陶宛盯着司延那張比平時更有魅力的臉,氣得牙癢癢。
看舞劇哪需要穿得那麽隆重!她們又不是特地出去玩的!
陶宛自認這次不過是一次觀摩學習的機會,身上穿着衛衣牛仔褲和運動鞋,和平時上學的裝束一模一樣。
反觀司延,穿得像是能直接去參加晚宴,陶宛站在旁邊,能直接被拉出一個年齡層來。
而且司延打扮得這麽好看,到時候去劇院誰還看舞劇啊!
那不都去看司延了嗎!
陶宛越想越感覺合理,不管是出于外部原因還是出于內部原因,她都不能放任司延這樣出去為禍四方,招蜂引蝶,擾她清淨。
“你換下來,穿你平時穿的就行了。”陶宛側過臉,擡手捂住她臉上有些熱的地方,原先清脆的聲音此刻也有些悶悶的。
司延低頭看着陶宛臉上難藏的一抹紅,滿意地勾起了嘴角。對她來說,這套衣服已經盡到了它的使命。
于是,她仿佛沒脾氣地順着陶宛的話又問了一句:
“哪件?”
“哎呀!就你平時穿的就可以了!哪來的這麽多問題!”陶宛幹脆轉過了身背對着司延,耳朵已經完全紅了。
“那你再等一會。”司延看着面前陶宛在她意料之中的反應,沒忍住笑了一聲。
陶宛自然是聽到了這笑聲,她本來是要抓住了大做文章的。可是文章要當面做,現在讓她轉過身子去面對司延——那還是算了吧。
幾秒之後,沙發那邊的人終于發話了,聲音小小的:
“……你頭發別拆了……”
“好。”
司延這次換衣服只花了5分鐘,再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是平時的裝束,也戴回了框架眼鏡。
陶宛終于松了一口氣,看着司延無可挑剔的側臉,她驀然生出了一種類似于捉鬼除妖的成就感,仿佛剛剛成功鎮壓了一個禍國妖精。
“這下可以走了吧。”司延再次背上了包,轉頭去看站在旁邊的陶宛,眼裏還殘留着清淺的笑意。
陶宛這次沒作回答了,她點點頭,兩人一起出了門。
不知出于什麽心理,陶宛這回死活不願意和司延并排走,而是非要落後一步,跟在司延的後面,走路的時候就一直盯着人家的後腦勺看。
網上叫的車很快就到了小區門口。
司延本以為陶宛這回是絕對要坐在副駕駛和她“劃清界限”的,沒想到對方卻跟着一起坐到了後排。
也不說話,手裏一直緊緊攥着包,眼睛時不時偷瞟一旁坐着的司延,還自認為做得很隐蔽,誰也沒發現。
一路的沉默,一路的偷看。
跟陶宛住一起将近20天,感情上是沒多大進展,司延裝瞎的本事卻精進了不少。
車停在了天橋影視中心的門口,司延剛打算下車,陶宛突然動了,拉住了司延的胳膊,又從一路上捂着的包裏拿出來一個長長的胡桃木盒子,塞到了司延的手裏。
“這個……送給你,可以戴在頭上。”
她說這話時頭也不敢擡,臉紅紅的,纖長的睫毛因為主人的緊張而快速抖動,像是蝴蝶的翅膀。
司延擡手接過了那個胡桃木盒子,三月裏的溫度下,那個盒子入手卻是溫熱的——都是陶宛一路上暖出來的。
她輕輕打開了蓋子,入目是一根造型古樸的紫光檀木簪子,末尾雕着幾朵精致的梅花。這簪子被保存地很好,觸感光滑細膩,每一處細節都經得起考究。
“我頭發盤不起來,就送給你了。”
陶宛終于擡起了頭,淡色的瞳孔此刻水光潋滟的,極為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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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