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悸動
第44章 悸動
說出讓司延先回家的那句話後, 陶宛有些後悔,還有些懊惱。
她記得自己之前并不是心口不一的人,可是在司延面前,總是忍不住這樣。
要怪司延這個人太讨厭。
也要怪司延這個人太狡猾。
她最了解陶宛, 總是能精準地踩在陶宛的接受底線上, 往前試探一小步, 又很快縮回去, 反裝作無辜可憐的樣子, 引得陶宛頻頻心軟, 底線一退再退。
等陶宛終于反應過來時,她已經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
其實這真的要怪司延,對嗎?
她們本來能就此一刀兩斷, 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可四年後, 陶宛好不容易适應了沒有司延的生活, 她又出現了,帶着一紙簇新的合同和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心,強勢地又住進了陶宛的心裏。
可是, 兩人都長大了, 生活再不是你來我家玩, 我去你家玩那麽簡單。
想要一起玩的是友情, 想要照顧你的是親情, 想要親吻你的是愛情。
那想要永遠和你待在一起的, 是什麽感情?
陶宛很确定,她現在至少還不想親司延。
“陶宛, 不用管我。”陶宛聽到司延的聲音:“你呢, 你想要我回去嗎?”
“不想。”陶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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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你留下來。”
這是陶宛的真實想法。
“那我就留下來。”
下一秒,陶宛有些讀不懂氣氛地又反問了一句, 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那我想要你走呢?你就走嗎?”
司延微微歪了一下頭,這是她思考時的小動作。
其他人很難察覺到,因為司延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總會配合一個撩頭發的手勢,從表面看上去,就很像只是在整理發絲而已。
只有陶宛知道,外表矜貴高冷的司延,思考的時候竟然喜歡配歪頭這樣有些可愛的動作。
司延說:“我會離開。”
陶宛第二次感覺百依百順也沒那麽好。
同時她也很慶幸,自己說了想要司延留下來。
可是另一邊,司延話還只說了一半:“給你買碗粥,然後再回來。”
“為什麽?”陶宛轉過了頭,凝視着司延的眼睛。
“因為喝粥對胃好。”司延說。
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司延再次下意識選擇裝傻。
她要怎麽跟陶宛說,因為陶宛已經答應她了,“不會再離開”她。
難道人說出的話竟無半分約束力?
陶宛當初點頭點得那樣幹脆,此後轉身離開也更幹脆嗎?
司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
陶宛淡淡地掃了一眼司延,很孩子氣地翻了個身,用背對着司延。
原本蓋在身上的大衣因為這個動作滑落了下來,睡衣在腰部的位置凹了下去,在那小山谷似的底部留下幾簇令人遐想的褶皺。
司延愣了一下,起身輕輕地床上的大衣給拿了起來,思考幾秒,就着陶宛側身的姿勢又蓋了回去。
“別感冒了。”
有些熟悉的借口,陶宛這次并未反駁。
她輕聲說:“我想喝青菜瘦肉粥。”
司延頓了一下,“好。”
那天直到晚上11點半,陶宛才把三袋藥水全部挂完,司延也如她承諾的那樣,一直陪到了最後。
兩人還分着喝了一碗青菜瘦肉粥——當然是用兩個勺子。
陶宛想:這算不了什麽,因為粥是司延花錢買的,想喝也很正常。
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天上已繁星點點,陶宛擡頭看天,好不容易才在周邊的光暈後看到了那顆明亮着的金星。
一陣風吹過,陶宛不禁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當然是司延那件。
陶宛又想:這也算不了什麽,因為自己穿的少而且是病人,司延把衣服讓給自己穿,也很正常。
*
雖然陶宛食物中毒并不嚴重,第二天人就好很多了,但畢竟洗了胃,并不方便再像之前那樣高強度排練。
懷着有些愧疚的心情,周五上午正式排練開始前,陶宛敲響了指導老師辦公室的門,請了一天假。
出乎她的意料的是,老師竟表示沒什麽,甚至還點點頭,說:
“你早該休息了,最近強度太大,我之前還看你天天加練,沒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緊。排都排好了,展演前保守一點好,身體最重要。”
陶宛點點頭,退了出去。
許臨川路過的時候剛好看到陶宛走進了辦公室,等陶宛出來,她趕忙跑來詢問,結果被陶宛過分蒼白的臉色給吓了一跳。
“陶小宛,你這臉都快成白紙了!”
“有嗎……”陶宛摸了摸臉,掏出手機一看,也是一驚。
她本來膚色就天生比別人千一截,現在生病了,更蒼白了幾分,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脆弱,風一吹就要散了。
怪不得老師剛才那麽說。
又怪不得司延早上非要送她到綜教底樓,還特地也請了假,要繼續陪陶宛打明後兩天的吊水。
“還行吧,只是看着吓人。”陶宛象征性地安慰了一句。
“怎麽了?你身體不舒服?”許臨川關心道。
陶宛心裏天人交戰了好一會,才下定決心把昨天下午她吃炒四季豆進醫院的事情跟許臨川說了。
許臨川聽完,心裏百感交集。
先前只聽過有的憤怒實質上是饑餓,沒聽過有的感情實質上也能是饑餓。
許臨川又感覺魏晴和她這互相看臉的膚淺愛情其實也挺不錯的,就好像那個炸雞,好吃就行,不管什麽。
陶宛見許臨川有些走神,“臨川?你在想什麽?”
許臨川:“中午吃什麽。”
“吃什麽?”陶宛又問。
“炸雞。”那邊,許臨川已經打開了和魏晴的對話框。
【我要睡覺:突然好愛你】
【別睡了:你出軌了?誰?】
*
周六下午5點鐘,陶宛挂完最後一天吊水,司延站她旁邊幫她拿着剛脫下來的外套,陶宛蹲着在系鞋帶,司延就低着頭看她系。
系得沒自己好,還不如我來幫忙,司延悄悄在心裏想。
等陶宛系完了,起身把自己的外套給拿了出來穿在身上。
趁着司延沒發現,陶宛隐蔽地微微低頭,鼻尖湊近外套領口的地方,細細地聞,果然如願聞到了那股冷香味,很好聞,也很讓人安心。
繞是信仰科學如陶宛,面對司延,也不得不承認體香這種事情可能是真實存在的,“聞之欲醉”的描述也不是誇張,而是忠誠地對現實的反饋。
如果一直這麽聞的話,對對方動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對吧?
另外一邊,司延确實沒注意到陶宛有些奇怪的小動作,她的注意力被旁邊路過的一個小女孩給吸引過去了。
那小女孩也是從輸液大廳裏走出來的,右手上清晰可見打完吊水後的膠帶。
不過她手腕上還系着一圈淡粉色的絲帶,沿着絲帶網上看,是一個漂浮着的的氫氣球,小豬佩奇的樣式,看上去很天真可愛。
陶宛也必須要有一個,司延幾乎是立馬就下定了這個決心。
司延懷抱着這樣的想法和陶宛一起往醫院大門口走,她運氣很好,在街對面還真看到了一個賣氫氣球的阿姨。
“陶宛,你在這邊等我一下。”
“你幹什麽去?”
司延沒回答,只留給了陶宛一個匆忙的背影。
陶宛站在原地,看着司延大跨步去到了街對面,黑發在背後飄動;看着她走到了小孩堆裏面,很高很瘦;看到她仰頭挑氣球,側臉好看,拉長了的脖子線條也好看;又看着她手上牽了一只氣球花走回來,臉上的笑很孩子氣,很可愛。
“陶宛,這個給你。”司延彎着眼,把那個氣球往陶宛面前送了送。
“你好幼稚。”陶宛象征性地埋怨了一句,伸手想把氣球給接過來。
兩人手指都搭上了,司延卻沒有松手的意思,陶宛有些奇怪,“嗯?”了一聲。
司延臉上笑意不減,“這個是要系在手腕上的,我幫你吧。”
說實話,陶宛根本沒聽清司延這句話說的是什麽。
今天的陽光太好,司延戴着眼鏡,笑容在日光下有一種惑人心神的魔力。
陶宛懷疑,可能是四季豆的毒性實在是太強了,就算将近三天過去,她可能還是有點中毒。
司延心滿意足地把那根淡黃色的絲帶系在了陶宛手腕上。
本來兩人是要坐地鐵回家的,可都走到地鐵口了,上扶梯前,陶宛想起氣球不能進地鐵。
她跟司延說了。
于是,本來想要在地鐵上偷偷拍陶宛的司延馬上在手機上打好了車,沒有一絲猶豫。
出租車車頂高度矮,陶宛人鑽進了車裏,懷裏還要抱着那朵氣球花,她目光向前,偏橘的發色在陽光下泛出一層夢幻的光暈。
這一幕落在司延眼裏就仿佛像是文藝片裏的一幀,下一秒,兩個主角之間就要相愛。
司延突然感覺陶宛就算是配氣球花也好看。
她還是忘不了想要拍照片的想法,坐在旁邊,舉起手機打算偷偷拍一張。
陶宛卻跟察覺到了攝像頭的存在似的,在最後一秒适時地轉過了頭,眼睛睜得很圓,像是玻璃珠做成的。
“咔嚓——”
司延沒關聲音,也沒關閃光燈。
陶宛的眼睛眨了一下,手機屏幕裏留下了一張極具生活特色的照片,陶宛的臉在相機下有些曝光,頭比那朵氣球花的花蕊還要小。
“你偷拍我。”陶宛有些壞心眼地笑着。
她抱着那朵輕飄飄的花,整個人都趴在了司延的身上,去看對方手裏的手機。
“不過,你拍得很好,我允許你留下。”有些驕傲的小表情。
身體比腦子更快做出反應,司延微微俯身湊進了陶宛的側臉,看着陶宛長得有些過分的睫毛。
最後,手機掉在了腿上,司延擡手,撫上了陶宛的側臉,那個沖動的吻也落在了她自己的手背上。
陶宛擡眼看了過去,司延眨了兩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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