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33章

雨下的急,去的卻也快。

暴雨只持續了半小時,雨散雲飛,1號小鎮又是日麗風和。

林沉過來的時候,正是淩晨兩點,小鎮剛爆發一場狂風驟雨,雨滴劈裏啪啦打在陳舊的磚牆,窗簾密封的屋內依舊擋不住電光閃現。

電閃雷鳴的一瞬間,路什宴抱着未開機的陪睡玩偶從睡夢裏驚醒,聽到門外的走廊傳來靴底踩在地板發出的聲響。

似乎因為來蟲沾着雨水,伴随着濕噠噠地,水珠濺落在地板的聲音。

隐隐約約的說話聲透過牆壁傳了進來。

因為是在樓梯口,離房間有點距離,連音調都在雷鳴雨聲裏變得模糊。

路什宴眨了眨眼,似乎聽到那腳步聲停在了雄蟲閣下們的房間門口,但沒有敲門,也沒有離開,好像隔着門,就只是為了過來看上兩眼。

一門之隔外。

深夜突然降臨節目組的林沉低垂眼眸,神情微微倦怠地背靠在薄門旁牆壁。

他擡起胳膊,脫下頭頂還未來得及換去的軍帽,攥在手心裏。

帽檐中央利劍和國.徽在昏暗的走廊發出寒夜的冷光,一點血跡閃現在邊緣。

額前黑色發絲,因為雨水打濕,有幾縷淩亂地垂落在雌蟲利如刀鋒的眉間,水珠受重力滴落,沿着墨染的眉尾,在林沉冷玉刀削似的側臉骨線逐漸往下滑落。

他渾身上下都帶着跋涉穿過雨林的暴雨,平日嚴謹的黑紅軍服此刻濕淋淋,泅濕的披風貼在牆面,像雨季黏稠沿着壁面瘋長的黑色藤蔓。

雨水墜落,沿着地磚線無聲彙聚淌成一條細細的河流,夾雜着從雌蟲身上流淌的紅色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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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道閃電劃破小鎮上空,電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照亮半低着頭靠在牆邊靜默的雌蟲面容。

林沉面色發白,神情放松地靠了一會。

他連夜剛從戰場上急趕到麒麟星,身上的衣服都未來得及更換,一路躺在飛行器治療艙內療傷,這會身上的傷口還未完全痊愈。

但3S級的雌蟲身體素質強硬,剩下來的表面傷,完全可以自行治愈。

林沉身體微動,在路什宴休息的房外呆了一會,準備站起來前往節目組剛安排的房間,去休息。

長達數日的前線戰事,再加上連續在星空緊急遷躍,沒有足夠的休養,這會導致林沉的精神十分疲憊,精神海翻山倒海般隐痛。

然而他剛跨步錯身,緊閉的房門“咯吱——”陡然從裏打開。

心心念念的小雄蟲,穿着單薄的奶白色長袖睡衣。

站在門口,眼睛亮亮地看向他:

“林沉哥!”

“我就知道是你,”路什宴朝前走了一步,輕輕将門掩上,站在走廊裏同林沉說話:

“怎麽沒給我發消息,告訴我一聲。”

“太晚了。”林沉擡起眼皮,剛剛疲倦的神色一掃而空,幽綠眼瞳目光深深看着他的臉。

“我以為......這次你來不及過來參加節目。”路什宴語氣高興。

上午他雖然想通,即使重生的命運再次上演,也沒必要害怕一個蟲,但這會見到以為不會過來的親蟲,被那股安心的感覺包裹,難免神色驚喜:

“前線戰事上次不是說很緊急?已經結束了嗎?”

“嗯,”林沉言簡意赅解釋,“結束了,剩下的工作下面蟲能完成。”

路什宴聞言眼睛一亮,揚起嘴角就習慣性上前想去親近雌蟲。

卻被林沉往後倒退半步,避開了。

林沉提醒道:“宴宴,別弄濕了。”

路什宴這才注意到他濕淋淋的衣服,剛剛乍見到親蟲,一心都只顧着高興,居然連林沉這麽明顯的狀态都未察覺。

他上下仔細查看了一遍雌蟲,突然發現林沉腳底旁彙聚成一灘的水流,瞬間被那裏夾雜的紅絲吓愣住。

誤以為全部來自雌蟲自身,林沉哥受傷了?

他還沒來得及關心,就聽到林沉讓他回屋裏繼續睡覺,小鎮夜深氣寒,雌蟲擔心他凍到身體,生病。

“林沉哥,你受傷了?”路什宴拒絕,上前湊近就要看。

林沉說沒有,是衣服沾上的異獸血跡原因。

路什宴自然不信,林沉一向冷靜沉穩,面無表情,但這會雌蟲微皺的眉色,在電光裏清晰可見。

很明顯不是身體哪裏都沒問題的樣子。

他倔強地非要跟着林沉去節目組安排的房間,親自看到雌蟲換下衣服後再确認一遍。

“好。”額頭隐痛,林沉顧忌到精神在暴.亂邊緣,準備帶他回屋,等小雄蟲确定完,再送回這邊。

節目組安排的房間在三樓最裏層,隔壁就是雌蟲們的房間。

因為林元帥深夜突襲,加上林元帥本身就作為特殊指導嘉賓,工作蟲員給他安排了還空閑的一間客卧。

這間卧室因為是單留的一間,所以空間有限。

屋內設施比不上路什宴居住的雄蟲房間,但所幸也被節目組提前一起打掃過,房內幹淨。

屋子浴室內,工作蟲員剛送上來一份熱水。

林沉沒有先洗漱,而是拿了換洗衣服進去簡單擦淨身上雨水,換上浴室裏備着的浴袍就走了出來。

前後不到三分鐘,雌蟲利落快速地完成。

他走到正披着被子保暖,坐在床邊等待的小雄蟲面前,讓路什宴檢查。

等路什宴左右檢查完,窗外的雷雨也和來時一樣,突然停止。

林沉擡手輕撫過他因熬夜發紅的眼角,眉頭緊皺:“宴宴,送你回屋睡覺。”

深夜的小鎮,萬籁俱寂。

雌蟲體溫偏涼,不像路什宴,從小就和一個小火爐一樣,渾身暖融融的。

微涼的指尖接觸皮膚的一瞬間,路什宴最先感應的并不是好涼,而是伴随着林沉指腹肌膚,迅速湧入腦海的一段心音。

【真漂亮】

路什宴眨了眨眼,微微發懵。

這是在說自己嗎?

第一次完整的聽清心音,令他心裏詫異,同時懷疑自己誤聽。

他下意識擡眼,認真回視着林沉的臉,一邊打量,一邊想也不想搖頭:“我不困。”

香甜的草莓奶音信息素味又暗搓搓鋪散開去,無形的精神觸手同時冒出,繞着房內唯一的雌蟲打轉。

他頓了頓,注意到林沉面色的疲倦,頗為貼心地拍了拍手邊的床位置,“林沉哥,你累了話,就先休息,我自己在你房裏玩一會。”

為了節省能源,小鎮的信號塔只有白日和晚上固定的幾個時段開啓。

這會半夜,房裏除了家具,星網都沒法登陸,他一個小雄蟲能玩什麽?

純粹現在精神興奮,剛又被打雷驚醒,黏蟲病犯了。

林沉頭疼地捏着眉心,平複精神海裏的躁動,耐心勸導:“宴宴,聽話。”

“聽着呢。”路什宴随口敷衍。

精神力偷偷順着雌蟲指尖,溜到林沉的額頭,蠢蠢欲動。

“回去睡覺?”林沉重新問了一遍。

沒等路什宴回答,雌蟲臉色陡然一變,綠幽的雙瞳深深盯着他,沉聲說:“宴宴,把信息素收回去。”

“嗯?為什——”

路什宴不以為然地來回晃着小腿,窺伺的精神力終于忍不住好奇又調皮地一頭紮進林沉精神海,還未來得及感應這次進入的速度,似乎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他嘴裏的話頓住。

在一連串完全和本蟲嘴上嚴厲冷肅的吩咐不同的心音,叮叮當當唱曲似的跳進腦海裏,因為受到過大的詫驚,而被拖地老長才吐出最後一個字。

“……麽?”

【好香】

【寶寶,怎麽能這麽香?】

【穿這麽少,連襪子都不穿,怎麽連腳趾都透着粉色】

【為什麽?一臉懵懂的問原因......】

【是要等着被我欺負嗎?】

【披着我的被子,坐在我的床上,渾身香噴噴的......】

【好難受......好想緊緊抱在懷裏聞......】

【.....不能這麽想......停止......送他回屋睡覺】

路什宴漂亮的小臉偷聽懵了,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眼自己還快樂剛伸出去的左腳。

因為林沉就站在面前,他晃悠悠地前腳掌心就難免踩在對方浴袍角下方的小腿。

五根舒展、修建齊整的月牙,整整齊齊地挨着雌蟲裸露的肌膚。

路什宴不由腳趾蜷縮,頓時舒展放松的腳趾,瑟縮地擠擠挨挨在一起。

好嘛,原因不用聽了。

這會全偷聽到了。

但是......好香?等着被欺負?抱在懷裏聞?

路什宴眨了眨眼,懷疑地擡起眼皮,重新看向面前神色冷淡禁欲的林沉。

怎麽感覺......林沉哥的心音被他偷聽到假的了?

他的小動作只有短短幾秒鐘時間,但他低頭的動作被一直注視到的林沉注意到,林沉面無表情地跟着垂眸,餘光随意瞥了一眼他的動作,仿佛不在意收回。

林沉說:“屋子材質一般,信息素通過門縫外露,會弄醒隔壁塞爾特他們。”

而傳到剛疑惑的路什宴耳朵裏,下一秒心音卻變成:

【挨在一起也好可愛】

【想親】

想什麽?想親什麽?

路什宴漂亮的鹿眼瞪圓,驚恐地看向他。

“怎麽了?”林沉問。

“......林沉哥,你?”路什宴擰了擰眉,困惑地咬着唇,猶豫如何詢問剛剛聽到的心音。

同時重新認真傾聽。

【咬嘴唇喊哥的表情真可愛】

【晚上吃了什麽?嘴唇為什麽那麽紅?】

【好想咬口看看】

【會破皮?應該會疼哭,然後吵着後悔剛剛沒立馬回去睡覺吧......】

“林沉哥!”路什宴頓時生氣地瞪眼看他。

“你怎麽能、怎麽能......”想害我疼哭!

他話還未說完,想說雌蟲根本不心疼他,下一秒同時間林沉的心音又傳到腦海裏。

【生氣了】

【嗯?怎麽突然生氣?】

【好可愛......】

【寶寶,好喜歡你啊......】

路什宴未語的話,盡數全哽在喉嚨裏,他大張着嘴,雙眼連眨兩下,帶着自己都未察覺的震驚、呆懵,喜歡?

林沉哥在心裏說......喜歡他?

"嗯?”雌蟲眸光平靜,看着他話說到一半,奇怪的表情。

問: “想睡覺了?”

還在想着給他送回房。

一臉沉穩負責關心的大家長模樣,結果、結果心裏都在想着什麽可愛、好香、想親、寶寶、喜歡的字!

路什宴心神震蕩。

迅速在這短短幾秒聽到心音裏,即使他心裏還在因為雌蟲不同尋常的心音和面前表現困惑,一連串的問題,都沒來得及生上一個要欺負自己、讓疼哭的氣——

迅速抓到最新的。

最讓他不可置信的那句!

他伸手拽住林沉彎腰,想要抱住自己回屋的胳膊,在雌蟲懷裏擡頭,帶着懷疑且确認一遍的心态,認真盯着雌蟲冷峻的側臉,突然問:

“林沉哥,你根本不是機性戀,你是喜歡我,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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