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變成兔子

第2章 變成兔子

夜緋煙的再次出現讓整個大廳恢複了寂靜，原本準備看好戲的人都噤了聲。只有一人擡起了手，兩只手在空氣中碰撞，掌聲格外刺耳。紅色的指甲襯托得手很白，卻沒什麽血色。“主角終于來了。可是，今天的主角明明是兩個人，怎麽現在只來了一個？”

夜緋煙緩緩走下樓梯，微微揚起下巴，“換好了禮服卻不戴手套，蘇珊小姐太失禮了。”

蘇珊一身張揚的紅裙似乎毫不在意會不會搶了主角的風頭，她毫不畏懼地與之對視，看到夜緋煙空蕩蕩的手臂，她笑了。夜緋煙的黑色長裙十分華麗，可她也沒有佩戴蕾絲手套。

夜緋煙眯了眯眼睛，剛才光顧着哄小兔子，手套摘下來就忘記戴了。只是，這是她的宴會，就算是塔卡拉的表姐，也不該這樣失禮。

蘇珊與夜緋煙都不說話，只有眼神的碰撞。大廳又恢複了死寂，夜緋煙嘴角帶着笑意，緩緩地向她走去。高跟鞋的聲音十分清晰，蘇珊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其餘的吸血鬼有的還拿着高腳杯，有的正在品嘗杯中的血液，他們不約而同地後退，給夜緋煙讓出了一條路。他們的眼裏閃爍着興奮的光芒，俨然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蘇珊是吸血鬼大長老的女兒，最強大的火屬性。她在長老院長大，公認的天賦過人。可夜緋煙又是西部森林裏傳奇的存在，雖然與蘇珊一樣不過三百歲，可沒人知道她的魔法屬性，沒人知道她到底有多強大的魔力。在沒有利益沖突的情況下，沒人會想不開到夜緋煙這兒找晦氣。

紫色的光芒在夜緋煙的指尖跳躍，魔法的氣息時有時無。蘇珊弓起了身子，露出了獠牙，擡手做出一副防禦的姿态，根本看不出方才的端莊優雅。藍色的火焰在蘇珊的雙手中跳躍，強大的氣息讓人屏住了呼吸。

在吸血鬼的世界裏，蘇珊足夠強大，可夜緋煙漫不經心地靠近卻讓她一步步往後退。

夜緋煙不想先動手，這樣會顯得她很失禮。可偏偏蘇珊不敢動手，倒讓她覺得有些無趣。她停了下來，嗤笑一聲。“你真以為，為了塔卡拉當衆和我作對，塔基爾就會娶你？”

“你！”被戳中了心事，蘇珊惱羞成怒，她與夜緋煙之間只有十步之隔。眼看着夜緋煙越來越近，蘇珊凝神控制火球飛向夜緋煙，火光所到之處空氣都變得燥熱，衆人都屏住了呼吸。

夜緋煙微微一笑，輕輕一擡手，火焰在半空中消散，耀眼的光芒迷了蘇珊的眼睛。

“這……這不可能。”蘇珊不敢相信自己的魔法被輕易化解，她一步一步往後退。有傳言說夜緋煙是木屬性，之所以從不表露，其實是因為她太弱了。蘇珊信了傳言，才敢出手，可木屬性怎麽可能輕易抵擋住她的火焰攻擊。

夜緋煙笑得溫和，卻讓她不寒而栗。暗紅色的眸子越來越冷，眼裏殺氣再也藏不住。

夜緋煙走到蘇珊面前，輕輕地擡起手。蘇珊絕望地閉上眼睛，大廳裏的賓客無人出手幫她。蘇珊做事向來不計後果，方才那一下子是想直接要了夜緋煙的命，一出手幾乎用掉了大半的魔力，如今哪裏還有還手之力。

正當衆人等着看一場好戲的時候，夜緋煙卻擡手将蘇珊的碎發別到了她的耳後。

“你太弱了。”紅唇貼在蘇珊的耳畔，輕聲說出了四個字。語氣平淡，沒有嘲諷，也沒有挑釁，卻讓蘇珊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夜緋煙，你可知道與長老院作對的下場。”塔基爾突然站了出來，蘇珊見了忙閃到他身後。

夜緋煙不同意讓長老院主持訂婚儀式，塔基爾本就不高興。如今塔卡拉不知所蹤，夜緋煙還是一副漫不經心地樣子，讓塔基爾更加不滿。

“令妹在訂婚典禮上消失，這就是你們長老院的規矩？”夜緋煙雙手環胸，冷眼看着塔基爾。“塔卡拉小姐看不上我，實在是太可惜了。既然如此，訂婚就算了吧。”

衆人一陣唏噓，夜緋煙這樣子明明是對此喜聞樂見，哪有半點惋惜的樣子。

蘇珊拽着塔基爾的衣角，惡狠狠地說：“表哥，殺了她！我方才用了大半的魔力，她擋下了我的攻擊，我就不信她還能打得過你！”

蘇珊的恨意毫不掩飾，夜緋煙漫不經心道：“大可一試。”

塔基爾摸不透夜緋煙到底幾斤幾兩。當初是自己的妹妹非要與她訂婚，如今塔卡拉在訂婚典禮上消失，确實是他們失了禮數。

塔基爾将左手搭在右肩，彎下腰向夜緋煙鞠了一躬。“我代塔卡拉向你道歉。”

塔基爾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配着他的燕尾服，讓他看起來彬彬有禮，白色的手套一塵不染，如此禮數周全，夜緋煙沒有不原諒他的道理。修長的身影離開了黑薔薇古堡，蘇珊只覺得自己被其餘的人注視着，也慌忙離開了。

沒過多久，賓客們散盡。擺好的高腳杯裏面的血液餘溫尚存，夜緋煙惋惜地搖了搖頭，“倒了吧。”

“是。”艾麗紗管家給血仆使了個眼色。她們迅速将大廳裏的血液清理幹淨，仿佛方才那場荒唐的宴會并不存在。

“主人，希沙還在您的書房嗎？”艾麗紗管家發現“希沙”不見了，以為她被關在書房。擔心“希沙”惹怒夜緋煙，她才問了一句。

夜緋煙剛活動了筋骨，這才想起卧室裏還有一只小兔子。“我讓她打掃我的卧室。”

“這種小事交給我來吩咐就好。”艾麗紗管家低下頭，仿佛自己真的失職了一樣。

“以後她就負責打掃我的卧室了。”說完，夜緋煙轉身打算上樓，才踏上兩階樓梯，她又停了下來。“有胡蘿蔔嗎？”

見艾麗紗管家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她也懶得解釋，繼續說：“給我拿些胡蘿蔔，多拿幾個。”

“是。”艾麗紗管家沒多問，她轉身去了廚房。水果蔬菜是給血仆吃的，她不明白為什麽夜緋煙會要胡蘿蔔。不過她相信，主人一定有她的道理。

夜緋煙就站在樓梯口等着她，拿到了胡蘿蔔，她哼着歌走回卧室。衣服還沒來得及換，便開始搜尋俞彎彎的身影。這麽長時間了，小兔子一定餓壞了。

在偌大的卧室裏走了一圈，卻發現這裏空無一人。夜緋煙皺着眉頭，西部森林都是吸血鬼，她能去哪兒？總不至于又用移形魔法把自己傳送走了吧。

想到這，夜緋煙覺得心裏有些空。剛放下胡蘿蔔，轉眼發現卻平整的被子角落鼓起了一團，有一點白色的絨毛露了出來。

夜緋煙走了過去，掀開被角，發現毛茸茸的小兔子正瑟縮在那裏睡覺。

她輕輕地将小兔子捧了起來，小兔子還沒醒，長長的耳朵垂了下來，小小的身子剛好團在手心。夜緋煙忍不住用臉蹭了蹭小兔子軟軟的毛。睡夢中的俞彎彎并沒有發覺自己被人捧在手裏，夜緋煙的觸碰讓她舒服地抖了抖尾巴，粉粉的鼻子冒出了一個小泡泡。

沒想到矮矮的俞彎彎變成兔子也這樣小巧，夜緋煙嘴角上揚，伸出一根手指戳破了俞彎彎的鼻涕泡，這一下子也驚醒了熟睡的小兔子。

俞彎彎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吸血鬼捧在手裏，又見對方的臉離自己這麽近，下意識地覺得自己要被吃掉。驚慌失措的她只好拼命蹬着小短腿，可夜緋煙的手拖住了她的前肢，讓她跳不出去。

俞彎彎拼命地想着魔法咒語，可她越急越忘，只聽“砰”的一聲，夜緋煙手心裏的小兔子突然變成了一個人。

夜緋煙沒想到俞彎彎會在這時候變身，她若是後退，俞彎彎就要摔到地上。無奈之下，她只好自己坐在了地上，俞彎彎則跌坐在她的腿上。

俞彎彎本想着瞬移，根本沒想到自己會突然變成人。失去平衡的她抱住了夜緋煙的腰，冰冷的觸感吓得她迅速跳了起來。看着夜緋煙的禮服被自己壓出褶皺，她忙蹲下去将褶皺撫平。“唔，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別吃……”

“不吃你。”夜緋煙無奈地輕撫額頭，“怎麽睡覺還要變成兔子？”

夜緋煙這麽一問，俞彎彎才想起來，她摸了摸肚子，有些委屈地說：“我餓了，人類形态太消耗能量了，我就變成兔子了。可是我還是好餓，就睡着了。”

夜緋煙被眼前的小兔子逗笑了，“給你帶了胡蘿蔔。”

“真的嗎！”俞彎彎高興地擡起頭，看到桌子上放着許多胡蘿蔔，她高興地跑了過去。

這裏的胡蘿蔔是東部種族挑選品質最好的送來的，脆生生的蘿蔔甜美多汁，俞彎彎開心地咬了一口，她咀嚼了兩下，突然停下了。這個吸血鬼為什麽要給自己送吃的，難不成想把自己養胖了再吃掉。

看着小兔子明明很想吃卻又一臉警惕地盯着自己，夜緋煙有些忍俊不禁，“其實，如果你再瘦一些應該會比較好吃。”

俞彎彎抱着胡蘿蔔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難道這個吸血鬼不喜歡吃胖的？

想到這，她趕緊大口大口地吃起了胡蘿蔔。

一口氣吃了三根胡蘿蔔，她已經有些撐了，可如果胖起來，是不是就不會被吃掉了。

看着她艱難地吞咽，夜緋煙走上前想搶下胡蘿蔔，可俞彎彎則抱着胡蘿蔔後退了兩步。“我……我還能吃……”

“不許吃了。”夜緋煙板着臉，她比俞彎彎高半個頭，微微低頭，剛好能看到俞彎彎眨巴着濕漉漉的大眼睛擡頭看着自己。那麽小一只兔子，再吃下去非撐壞不可。

“對不起。”俞彎彎趕緊低下頭，生怕惹到眼前的吸血鬼不高興。

夜緋煙嘆了口氣，她擡手揉了揉俞彎彎的頭發，卻發現某只小兔子害怕地閉上了眼睛。俞彎彎的頭發也很軟，可她将耳朵也幻化成人類的樣子，沒有摸到兔耳，夜緋煙有些失望。

“手怎麽了？”夜緋煙握住俞彎彎白嫩嫩的小手。

俞彎彎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燙傷，後知後覺，還真有點疼。“擦燭臺的時候不小心燙到了。”

夜緋煙輕輕地吻住她手上的燙傷，俞彎彎先是緊張了一下，以為她要咬自己。可小手被對方牢牢地抓住，她掙脫不開。冰冷的唇讓俞彎彎覺得傷口沒那麽疼了，等夜緋煙擡起頭，那處燙傷竟然消失不見。

“洗個澡，準備休息吧。”折騰了一天，雖說訂婚典禮沒能舉行，夜緋煙也有些累。

“我可不可以去別的房間。”俞彎彎試探性地問道。

“不可以。”雖說城堡裏沒有別的吸血鬼，可就是一只血仆也能把她吃了，還是自己的卧室最安全。把浴巾扔給俞彎彎，夜緋煙轉身去了衣帽間換衣服。為了将禮服穿得好看，她将腰束得很緊，偏偏蘇珊還要找事，實在是讓人讨厭。

俞彎彎進了浴室，打開了花灑，可不管怎麽調節都是冷水。雖說現在是夏天，可俞彎彎還是受不了這麽冷。無奈之下，她随便沖了沖澡就裹着浴巾跑出來了。

推開浴室的門，只見夜緋煙換上了一身兔子睡衣，俞彎彎的脊背一涼，她的樣子怎麽看都像是披着兔子皮。

“怎麽了？”看着小兔子僵在那裏，夜緋煙有些疑惑。

“你的衣服是兔子皮嗎？”俞彎彎後退了兩步。

夜緋煙輕笑一下，“不是。”她本想着穿上這個，小兔子就不會害怕她了，沒想到小兔子居然更加害怕。

“阿嚏！”俞彎彎冷不丁打了個噴嚏，夜緋煙見她臉紅紅的，上前摸了摸她的腦袋。這才想起，城堡裏只有涼水。

俞彎彎的身上只裹着一條浴巾，白白嫩嫩的小短腿暴露在空氣中，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去床上蓋好被子。”夜緋煙去衣帽間挑了一條小兔子能穿的睡裙，一出來就見她裹着被子瑟瑟發抖，看樣子凍的不輕。

夜緋煙拿過毛巾給她擦着頭發，略帶責備地說：“怎麽水冷也不說一聲。”

“還好。”俞彎彎其實是不敢說。萬一太麻煩，會不會被吃掉。接過睡裙，俞彎彎鑽到被子裏穿上，然後從被子裏冒出頭。

夜緋煙揉了揉她的腦袋，“睡吧。”

一擡手，卧室的蠟燭全都熄滅。黑暗讓她有些不适應，俞彎彎猶豫了一下，小聲說：“可不可以留一盞燈。”

“怕黑？”黑夜裏，小兔子點了點頭。夜緋煙打了個響指，床邊的蠟燭燃起，俞彎彎這才安心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