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狗皮膏藥
狗皮膏藥
成年人的友誼總是階段性的,你不知道他們會在哪個階段和你相遇,也不知道你們會在哪個階段別離,更無法預知你們未來會不會在哪個幸運的時間點重逢。一切的開始像是随機偶遇,但總有某個瞬間讓你覺得你們的相逢是命中注定。
雲溪的生活靳棹月非常适應,工作忙且充實,每天晚上也能很快睡着了。假期去市圖看書和朋友逛街或者去找呂羨舒幫他一起帶小孩。靳棹月覺得這樣的日子是非常惬意的。一晃眼就到冬至了,但是雲溪的冬天不太冷,靳棹月裏面只穿了衛衣外加一個厚棉服,套了一條加絨的褲子沒穿秋褲就出門了。
在香燭店買了紙錢和元寶還有其他祭祀的東西,靳棹月拿着到路口畫了圈寫了父親靳留良的名字,一張張給燒了起來。
“老爹,又是一年冬至,想你了。”靳棹月眼眶紅紅的,“今年我來雲溪了,雲溪夏天不是很熱,冬天也不冷,還有很多花。要是你還在,你肯定會喜歡并且帶着媽和弟弟來雲溪定居的。雲溪的菜也好吃,這邊的熏魚、檸檬蝦、酸木瓜金湯面都超級好吃,和咱們那兒的口味不一樣。”說着靳棹月抹了一下眼角,“要是你還在,我就能帶你們吃。”
“前一陣做夢夢到你和媽吵架離婚了,上完夜班我去了媽那兒勸了好一陣,又騎着摩托去你那兒勸,你那兒住的好遠還很荒涼,當時我就覺得你缺錢了。我剛去和你聊了沒多久公司有事又讓我回去,天氣陰沉沉的,我腦子又和漿糊一樣,你說我看着困騎着不安全,說你騎車載我去公司。我問你有摩托車駕照沒,你直接就說沒有,夢裏你膽子還挺大,不過剛到路口咱就被警察抓了。這不,這次我特意給你還燒本摩托車駕照,再給你燒輛黑色酷炫的摩托車,不過你在下邊慢着點騎,摩托車騎快不安全的。”
紙質的摩托車和駕照很快被火苗吞噬,火燒的更旺了。
“老爹,其實我這幾年過的挺不好的。以前小時候總想着上完大學工作幾年自然而然就結婚了,長大發現哪有那麽容易呢,工作工作不穩定,戀愛戀愛談了兩段都沒成。我後來也反思了,可能我就是沒有那個命,所以我現在安安心心賺錢了。雖然我能力一般,賺的錢也不多,但是能攢多少攢多少吧,到時候給媽和弟弟勻點兒。不在之後,媽真的過的挺苦的。”
念念叨叨說完想說的話,紙錢也燒完了。雲溪人冬至吃羊肉吃湯圓居多,不過如今外省人來雲溪定居的多,路邊餃子館今天也爆滿了。靳棹月還是照例要了一份小鍋酸湯餌絲,他不過冬至已經很多年了。
熱騰騰的酸湯餌絲端上來,吃幾口餌絲再喝口湯,真是滿足極了。他拍了張餌絲的照片發在家庭群裏,給媽媽弟弟各發了五百塊的紅包,然後給羅汨發條信息,問他嘗過之後喜不喜歡雲溪的臘肉,要是覺得好吃那年前就給他再郵些過去。
回家的時候天已經暗了,走到樓道發覺門口有一道高大的背影,自從普多差點被人欺負之後,靳棹月十分膽小。當即扭頭往出走,靳棹月不敢跑,他怕一跑動靜太大了反被盯上。他越走越快,眼見馬上走出小區,結果衛衣帽子被揪住了。靳棹月已經吓呆了,嗓子也喊不出聲音來。突然有人在他頭上拍了一下,說了一聲:“怎麽,吓呆了?”
靳棹月這會腦袋已經不轉了,直到臉被扭過去來人看到靳棹月滿額頭的汗,眼神都有點懵了。
春山知道這個玩笑把靳棹月吓壞了,忙拉着人看向自己:“是我,和你開玩笑的。”
直到看到是春山,靳棹月用盡了畢生涵養才忍住沒罵他有病啊,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問:“你怎麽在這裏?”
“出差,過來看看你。不在家請我吃頓飯嗎?”
“十五塊以下的外賣随你。”靳棹月認真的說。
“你給我做頓飯吧。”春山還是太年輕了,根本不知道這句話的殺傷力。
春山跟着進了門,坐在餐桌旁等吃飯。靳棹月當年紅繞肉的手藝已經退功了,保守起見靳棹月決定給他下碗面。好一會終于兩碗面端上來了,春山之前沒見過靳棹月做飯,但想着靳棹月媽媽做飯還行靳棹月做飯應該也差不到哪裏去,又見靳棹月已将開始吃了,于是放下心來,加了一筷子面條放進嘴裏。
“唔……”
聽春山吃飯吃出動靜,靳棹月貼心的說:“慢點吃,你這別着急,要是不夠我一會再下一碗給你。”
春山聽完這話感動的眼淚快掉下來。刁鑽,真的太刁鑽了。這碗面的味道像是充滿了對生活不公的怨恨,又像是描述了苦難人生的全部心酸。太難吃了,春山在心裏想着。這是積累了多少的恨,全都在這碗面裏了。
靳棹月仍舊吃的雲淡風清,春山覺得再不出手自己就要死于非命了。
“喂,你那碗看起來比較好吃,我要和你換。”
靳棹月覺得春山33歲和3歲也沒多大差別,于是靳棹月接着吃春山那碗。
事實證明春山小肚雞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吃了一口靳棹月的面,那味道就像是放了半缸醋和一桶生抽,除此之外嘗不出別的味道,和自己那碗如出一轍。
注意到這會春山面如死灰,靳棹月想了一會明白其中原因了。于是輕聲問道:“要是不好吃你就別勉強了,到時候你回家再吃好吃的。”
靳棹月語氣溫和,眼神真摯,可這話春山聽着就不是很舒服了。自己千裏迢迢過來見他,他還下起逐客令了。
“你趕我走?”
“沒有沒有,我意思是我做飯不好吃,你就先別吃,怕給你胃吃壞了。”
這還差不多,春山在心裏嘀咕着。看着靳棹月習以為常地把面吃完,又轉身去廚房将碗洗幹淨,春山忽然覺得今天來找靳棹月有點莽撞,因為自己就是想見他,但是現在見到了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好在靳棹月懂得如何不讓人尴尬,吃完飯切了水果象征性的問春山要看什麽電視劇,春山說随便,結果靳棹月就貓在沙發上看《武林外傳》了。
已經忘了多久沒有這樣好好的在一起看電視了,這樣的情形在夢裏不止出現過一次。春山想起來剛工作那會,兩個人算是小異地,見一面需要橫穿六個區,那時候靳棹月和只小貓一樣,每次見面都要和他黏糊很久,中午午休都要鑽他懷裏。他知道靳棹月是真心喜歡他的,他也很享受被靳棹月喜歡、關心的感覺。這種感覺和外面的小情人、相親對象的喜歡是不一樣的,靳棹月幹淨他是知道的。要不是自己主動,可能以靳棹月的認知能力能把男朋友當好朋友一直處下去。至于最後分手,他想總歸是怪他的,自己沒有給靳棹月安全感,讓靳棹月反複掙紮質疑這段感情。
坐下看電視沒一會兒,小貍花靳臨風睡醒出來了,看到陌生人在家直炸毛。自從和蘇執笠分手從蘇執笠家搬出來,貓貓靳臨風就失去了他的大領地和樹形貓窩。雖說靳臨風的社會化做的很好,但是這半年來帶着它搬家、走東走西,靳棹月心裏對它是很虧欠。
“來,靳臨風,到爸爸懷裏。”
靳臨風朝着春山低聲“嗚”了最後一聲,乖乖跑去靳棹月懷裏了。小貓舒服地窩在靳棹月懷裏,靳棹月抹它的下巴它舒服的時不時眯起眼睛。一時間都沒人說話,只有電視劇的聲響和小貓的呼嚕聲。
時針漸漸趨向9點,靳棹月将貓放在沙發上,起身對春山說:“很晚了,你該走了。”
春山不知道該說什麽,或許也是意識到今天沒有适合談心的好時機,于是在出門的當口,從春山說:“不用送了,你早點休息。”
這句話說的莫名其妙,靳棹月心想我也沒有打算送你下去。原本因為這次是春山出差路過碰巧相遇,誰知從這次開始,一月倒有七八回都能碰見。而春山也一如既往不客氣,在靳棹月家要吃要喝,靳棹月實在煩不過要趕他出去,春山下次來的時候就帶好多水果蔬菜,這樣靳棹月也不太好說他什麽,直到有次靳棹月在廚房做飯,手機落在客廳,春山接的電話。電話裏男同事邀請靳棹月一起去逛書店然後去一家特別有名的餐廳吃飯,還說特別感謝之前靳棹月在工作給他幫忙,還準備了一個小禮物,希望靳棹月一定要去。至此,春山的嫉妒心算是炸了。
怎麽那麽喜歡逛書店呢?那家餐廳是一個人去吃飯會被判死刑?工作上随手幫個忙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至于單獨把人約出來送禮物?好個此地無銀!春山面上不動聲色,晃到靳棹月跟前,正色道:“剛才你同事打你電話我接了,說是要請你逛書店吃飯送禮,我覺得在職場上還是工作生活要分清,不然之後萬一有什麽矛盾這事再說出去,其實東西沒多少錢影響不太好,你覺得呢?那電話我還沒回,你記得給人回消息。”
說完春山又抱起靳臨風,念叨着靳臨風最近都瘦了不好好吃東西,不然今天去醫院給孩子看看,順帶出去給孩子買零食和玩具。
靳棹月将菜炒好放在餐桌上,就去給同事回電話了,春山抱着靳臨風,眼睛雖然盯着小貓的毛發,但耳朵卻是朝着靳棹月的方向認認真真地偷聽。聽到靳棹月說工作上一點小事讓人不要放在心裏、今天家裏來人沒時間出去、改天還有其他同事一起逛書店,春山這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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