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說真的

說真的

消滅了一小包零食，喝了小半瓶水，整頓一番之後靳棹月準備再次向着售票處進發了。好在走走爬爬歇歇，好在體能還跟得上，雖說費時了些，到底是到了售票處了。

觀雲山售票處位于觀雲山半山腰一個小平臺上，靳棹月本來想自己順帶買兩張票，但是現在購票線下需要份證線上需要身份證號，給同事發了消息詢問他的身份證信息，礙于同事久久沒回消息，最後靳棹月只能掃售票處二維碼通過小程序買了自己的票，然後坐在隔壁的小餐館邊吃飯邊等人。

眼見太陽從東頭奔着西頭去，碗底的菜也漸漸空了，等的人還是沒有出現。社交軟件消息不回，電話也打不通。這種沒希望的苦等靳棹月很熟悉，他緩緩嘆了一口氣。其實這會上山已經可以和第一批夜爬人組隊了。對方失約自己固然生氣，可是既然一大早收拾出門，費勁巴拉地都爬到售票處了，自然不可能因為別人影響自己的心情，今天哪怕失約的是天王老子大羅神仙，也動搖不了自己要登頂的決心。

夜爬雲觀山的游客不在少數，靳棹月腳程慢，已經接受過幾批大學生的鼓舞了。等爬到下一個補給點，靳棹月在便利店買了牛奶和拉面，吃完趴在座位上睡了會，困得是直打呼嚕，最後還是店裏工作人員怕他睡着涼才把他叫醒的。

這覺雖短但是确實香，一覺醒來仿佛身體裏又注入了新的力氣。爬到後半夜下起了雨，臺階特別滑，靳棹月沒拿傘，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實在是讓人急。現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離之前的補給點已經過了很久，思量再三靳棹月只能接着往上爬去。

雨越下越大，之前岔路口道兒也選錯了，現在面前就是一喜一憂，憂的是天漆黑雨又大，前面又沒有路了；喜的是，剛開着手機手電筒看到不遠處斜坡上有個洞穴，洞穴前面草木沒有壓過的痕跡，說明不是大型猛獸的洞穴，今晚好歹有個地方能躲雨了。別無他法，今晚要是淋一整晚的雨他身體是可預見的撐不到下山的。靳棹月給自己壯了壯膽，朝着那洞穴走過去，誰知那洞穴看着近，走過去倒是有段距離。靳棹月心下着急，哪知腳下一崴，順着斜坡滾了下去。滾下去的那一瞬間，靳棹月心想還是多少要對天王老子大羅神仙尊重一點。

春山連坐了十七個小時的飛機，小周在機場接到人本來是開車回秋桂小築的，結果春山在車上聽小周說他那同事沒去爬山，但是靳棹月也一直沒回來。春山聽了直接讓小周送他到觀雲山，并且讓小周組織安保搜救。

春山回來顧不上洗漱，這會邊爬山邊四處張望呼喊靳棹月，他眼皮跳的厲害，但是他不敢往深處想。他本來只想回來把靳棹月那個不知好歹的同事踢走，攪黃靳棹月的約會，順帶再告訴靳棹月等他一段時間，等他在國外忙完了再回來處理他們之間的問題，他可比那什麽同事強多了。但是現在靳棹月一個人爬山未歸，他真的怕，怕……他不敢再想下去了。這次回來再飛機上，他想了，這輩子他就認定靳棹月了，既然他不想靳棹月和別人好，也覺得他和別人結婚他放心不下，不如就和靳棹月結婚把他留下，這樣靳棹月就一直在他眼皮底下不能跑了。哪怕靳棹月家條件差，靳棹月人也一般，自己也不是找不到好的，但是既然自己看上靳棹月并且分手多年還念念不忘的，如果靳棹月和自己結婚也算兩情相悅。

但是現在的情況，春山真是心慌了。他知道靳棹月膽小沒有安全感，自己之前的很多做法也是忽略了他，等這次找他回來，找到他，自己就和他說結婚的事，想必靳棹月得開心壞了，這次找回來以後不準他再一個人出去，出門什麽都讓小周接送，可別把他再吓壞了。

春山不知爬了多久找了多久，即便山裏風大，汗還是不停地流。剛才在岔路，汗進了眼睛蟄的眼睛疼，現在這個道走到盡頭，想必就是當時走錯路了。春山抹了抹眼睛，四處搜尋靳棹月的的身影，喊着靳棹月的名字。忽然，他聽到有坡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試探着喊了一聲，沒想到坡下傳來的聲音雖小，但是他聽出來了，這就是靳棹月的聲音。春山心急，但是坡陡又全是灌木和雜草，好在身手不錯，雖說不容易，好歹是到坡底了。春山邊扒開草邊向靳棹月說話聲音的方向走，終于看到靳棹月的身影了。

靳棹月狀态看起來不太好，身上的衣服都是濕的，春山伸手摸了一下額頭，看樣子靳棹月是有些發燒，走路腳有點跛。春山拿出手機給小周發消息，發現這地壓根沒信號。

春山輕聲問：“還能撐的住不？”

靳棹月燒的有點暈乎，迷迷糊糊應了聲。春山看這情況，直接背起靳棹月找緩些的上坡的路了。也不知走了多久，坡是上來了，但是還是沒信號天氣又是陰天，春山只能靠着樹木生長方向辨別方位，希望能碰上景區的補給點。好在春山運氣還行，走到半路遇到四處找他的小周和安保，小周辦事周全，之前就預備下春家的直升機怕有什麽意外，現在看到靳先生這個情況，春總身上全是泥和草印子，褲子膝蓋處也破了還有血跡，直接讓直升機把二人送到私人醫院去了。

二人的檢查情況出來了，春山還好，都是皮外傷。靳棹月傷的稍微重一些，胫骨骨折，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發燒又引起了肺部感染，目前醫生們還在緊急治療。

春山回國的消息沒能瞞住他媽，他媽程雅君女士氣的在電話裏大罵，春山只說了一句媽不行你要二胎吧我這輩子就認定靳棹月了，程雅君直接摔了電話。

等靳棹月身體稍微好轉，春山叮囑小周一定好好照顧，不能在讓他一個人出門了，随即啓程飛回國外，繼續處理學業和公司事宜。靳棹月醒後得知是春山救的自己十分感謝，養好身體之後打算好好上班，攢錢給春山買個貴的禮物。他之前是有存錢買房的計劃的，雲溪房租便宜，他看中了一套一室的小房子，卡裏的錢雖然不多，但靳棹月也攢了好久了。現在他打算從這錢裏挪出一些給春山買個貴點的禮物，畢竟人家救了自己，住院費用也是人家掏的。

靳棹月上大學那會就對春山大方，現在給春山買禮物仍然是。靳棹月問了呂羨舒應該買什麽，呂羨舒說只要是他挑的春山可能都不會嫌棄，但是有很大概率也不會用。這個說法靳棹月是贊同的，但是對方用不用是一回事，自己該買還是要買的。靳棹月在商場專櫃裏給花一萬六給春山買了一對蒼穹袖口。靳棹月沒買過那麽貴的東西，回家路上把袋子抱得緊緊的，回家之後又小心翼翼放在櫃子裏。其實這段時間靳棹月晚上偷偷哭過，他覺得自己這麽多年感覺很像是在原地打轉，怪沒意思也怪沒出息的，每次哭完又爬起來看書做習題。

好在努力是有用的，這次考試靳棹月進面了，總算是對的起自己之前大大小小參加的考試了。靳棹月又報了一個面試班，準備參加為期二十天的集訓。這次春山總算是做了次好人，集訓結束那天晚上來找他，說是吃個飯一起聊聊。靳棹月也趕忙回去一趟，把袖口裝書包裏打算一會給他。

吃飯的時候兩人都很沉默，靳棹月不知道該說什麽，春山不知道該怎麽說。像是怕太尴尬，靳棹月把袖口遞過去：“上次多虧你救了我，作為感謝我給你買了這個。”

春山看着靳棹月遞過來的東西，輕聲說：“靳棹月，你現在還想結婚嗎？”

這話問的沒頭沒尾，靳棹月有點摸不着頭腦，但是還是坦誠的說：“想。”

“我條件還不錯，有時候說話是毒點兒，但是人還聽念舊的。你現在都35歲了，算是大齡Omega了，我是你能找的人裏條件最好的。不行就咱倆結婚，就當我幫你了。”

靳棹月知道春山的脾氣，他說的話是算數的。

“春山，你知道的，雖然之前咱們分手的時候不太愉快，但是後來你救我兩次，我是非常感激的。”靳棹月态度十分誠懇，“但是春山，如果咱倆結婚，那我真的會拖累你的。你有野心有能力，你應該和一個聰明溫柔家世相當的Omega結婚，這樣家庭氛圍和睦，可能就工作能讓你費點心，生活中的其他事對你來說都是沒有煩惱的。我不理解你的生活，也沒有什麽大志向，和你結婚可預見的是你會和你爸媽關系變糟。”

“咱們倆很早之前是有緣分的，但是這緣分太淺了，不等外力來拆，咱們自己就走散了。春山，你和我都該往前看了。”

靳棹月眼中濕潤，春山看了心裏也難受。是啊，本來之前好好珍惜的話，是可以從校園走到婚姻造就一段佳話的。自己太年輕，很多事自己的判斷有誤，而重要的是，自己有心，也會心疼。春山悶了一口酒，定定的說：“緣分也還是看人為的。”靳棹月聽到這話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