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糟糠之妻（二）

夏小雨游戲裏的父親夏躍進聽夏小雨說完就低着頭啪嗒啪嗒地抽起了煙袋，小雨媽拿着小凳坐在地上撿黃豆，小雨嫂子蘭芝在炕上哄孩子睡覺。

這三個人都是普通的農民打扮，也就是年輕的蘭芝穿得鮮亮些，就這樣夏家在村子裏也是過得不錯的上等人家，由此可見當時的農村有多窮。

“小雨啊，我早跟你說過，知青就像燕子一樣，夏天的時候來了，冬天的時候人家還得走，在這兒紮不了根，你當初非要嫁給他——”

“現在說這些有用嗎？”夏躍進擡頭瞪了兒媳婦一眼，“小雨，我現在還是那句話，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你樂意讓他回城高考你就讓他去，你別跟着去，雖說人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咱家是但凡我和你媽一口飯吃，絕不會讓你跟大海喝粥。”

別說七十年代的農村，就算是現代有好幾個兒子還這樣寵女兒的人家一樣不多，夏小雨的鼻子一酸，“爸，他這不是沒考呢嗎？他要是考上了我跟他進城，他在城裏還有一大家子人呢，我已經嫁進陸家了，是陸家的媳婦了，滿屯子哪有女兒嫁人了還跟父母住的。”

“孩他爸，小丫說得對，就聽小丫的吧。”小雨媽說道。

“好吧。我這就去找大隊書記給他開信。”夏躍進用鞋底磕了磕煙袋鍋。

夏小雨不知道原故事裏面的夏小雨進城時是什麽感覺，她的感覺是天好藍，樓好低，房子好破，人真多，自行車也真多。

她緊緊牽着兒子的手走在後面，陸京則是扛着全部的家當走在前面，雖然只過了故事時間線的兩個月，已經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陸京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衣裳還是那身舊衣裳，整個人的精神狀态卻完全不一樣了。從萎靡不振變成了意氣風發，怎麽說呢，就像是被丢在牆角的花，重新被擺上了窗臺澆了水施了肥一樣。

三個人走過“繁華”的大街，穿過一條寬些的胡同，又穿過一道窄的胡同來到一扇黑色的木門前，大海擡起頭，“媽媽，這就是咱們家啊，門真小。”

孩子，你太天真了，這種大雜院通常會擠七八家人——

陸京搖了搖頭，在農村廣闊天地呆久了，面對這樣窄小的地方，他其實也有點不适應，“咱們家在裏面。”

他帶着兩個人穿過煤堆、自行車堆、磚堆、不知名雜物堆來到後面的三間房子前，“這是咱們家。”

正在三間房外面隔出來的小廚房裏包餃子的陸京的母親方芹從裏面探出頭來，第一眼就瞧見了又黑又瘦的長子，“京子！京子！你可算回來了！”她撲過來抱住兒子哭了起來，“老陸！老陸！京子回來了！”

在裏面戴着眼鏡看報紙的陸京的父親陸文昌連報紙都來不及放下就跑了出來，看見長大也是淚眼朦胧。

兩夫妻圍着兒子哭，把夏小雨和大海晾在了一邊，過了半天陸京抹了抹眼淚，拉過夏小雨和大海，“爸，媽，這是我妻子小雨，這是我兒子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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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夫妻你看我我看你，愣了一秒，又都帶上了笑臉，方芹拉起了小雨的手，“看我們把你們忘了，一路上累了吧？快進來。”

人啊，哪裏有前後眼呢？要是能預見到兒子會考上大學光彩地回城，他們怎麽會同意兒子在農村找老婆呢？現在老婆兒子都帶回來了，除了接受又能怎麽樣？

旁白聲說得夏小雨一陣的無語，大家都了解的事實，能不能說得不要那麽直白，紮心了啊，旁白。

陸京的父親是一位中學歷史老師，母親是工廠會計，家裏一共有七個孩子，陸京是老大。

陸家在一間大雜院裏有三間房子，原來只有陸京的父母和兩個一個十七歲弟弟陸魏一個十五歲妹妹陸楚，加上先前陸續返城的大弟弟陸齊和二弟弟陸韓，一共五口人住，一下子擠進來陸京一家三口，再加上已經有消息馬上要返城的餘下兩個成年的女兒陸燕和陸照，光是想想就擠得讓人窒息。

吃飯的時候夏小雨連揮動筷子的空間都沒有，“我喂大海吃飯。”夏小雨夾了幾筷子菜端着碗到一旁喂大海。

七十年代就算是城裏也沒什麽好吃的，接風宴上唯一的荦菜就是滿滿都是肥膘的紅燒肉，幾個孩子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兩個老人完全沒動就只剩下湯了，夏小雨碗裏的肉還是陸京夾給她的呢。

這個時候陸京對她是不錯的。

吃完了飯，小妹妹陸湘問了一個問題，“哥，你上大學之後是要住宿舍的吧？嫂子和大海住哪兒啊？”

“讓你哥你嫂子和大海先住你們那一屋，你跟我們住。”

“那我大姐和二姐回來怎麽住啊？不是說好的東屋男生宿舍，西屋女生宿舍，你們倆個住中間的嗎？”陸湘盯着夏小雨，這個嫂子太土了，兩個醜醜的大辮子，洋服的棉襖，一臉的村氣，不知道身上有沒有虱子，她才不要讓她住自己房間。

“你大姐和二姐回來之後，你哥就去學校了，你嫂子帶着大海住女生宿舍不挺好的嗎？”方芹道。

要說愁她最愁，大兒子結婚了，剩下的兩個返城的兒子最小的也二十五了，都是大齡青年了，他們不像大兒子那樣有毅力在農村繼續讀書，學業早荒廢了，不能指望他們考大學，街道說了返城青年太多沒有那麽多地方安置，可兩個兒子得工作啊？不工作怎麽找對象啊？可是找對象一樣面臨沒地方住的問題——

看着梳着兩根長及腰部的大辮子喂孩子的夏小雨，長得黑點，個子有點矮，五官沒啥硬傷，挺俊的姑娘，唉，可惜了，早知道政策會變，老大會考上大學回城，說什麽她也不會同意老大在農村找對象啊。

夏小雨自然聽見了這些心聲，關于這些她已經考慮好了。小姑娘“命好”，年齡小沒有真正下放過農村，不知道不止是她原來有虱子，陸京身上的也不少。

夏小雨檢查進入游戲時系統附贈的各種道具，除了原來的那些卡之外，系統還貼心的送了體內體外驅蟲消毒卡10、天使寶寶卡20、天材保姆卡10、育兒知識1（僅限本關）、歷史知識卡1（僅限本關）。

打開歷史知識卡，本來對這個時代一知半解的夏小雨腦內被注入了一堆背景資料，雖然覺得這堆資料好像有什麽不對的，但總比什麽都不知道強，可憐的她忘記了所謂的歷史知識是28世紀的人給她的，比如21世紀的人科普北宋的歷史，雖然大事件上可能沒有問題，細節上必定是錯漏百出，幸虧這游戲也是28世紀的人做的，要是真讓她穿到了1978年，知識卡上的知識能坑死她（以上一長段的意思就是拒絕考據，鍋是28世紀的，不是作者的）。

悄悄在自己和陸京、大海身上用了驅蟲消毒卡，只見陸京抖了抖，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嗯……終于身上沒有寄生蟲了啊，體內體外的都沒有了。

毫不知情的陸京晚上睡覺前脫了衣服拼命檢查，“咦，怎麽一個虱子都沒有了啊——”

“許是虱子也知道城裏沒有它們容身的地方，全留在老家了。”夏小雨刻意壓低了聲音說道。

陸京目光一柔，他知道妻子跟自己回城是頂着極大的壓力的，走之前岳父岳母和幾個大舅子都是反對的，“你放心，我肯定會對你好的。”他握住了夏小雨的手。

“陸京，我有一個想法。”夏小雨反握住他的手，“爸媽這邊擠成這樣，加上我們一家三口肯定更擠，過幾天你就要上學去了，我們娘倆兒留在這裏也沒什麽意思，我想在你們學校附近賃間房，帶着兒子住。”

夏小雨打量着這一間“女生宿舍”，小小的一間屋子，放下一張兩米乘兩米的雙人床和一張單人床，只有擺一張書桌一個大衣櫃的地方，現在他們一家三口住在這裏不算擠，可要是再加上三個成年姑娘呢？

所謂距離産生美，這麽一丁點大的地方，卻要擠下這麽多的成年人和小孩，連翻個身都困難，從小一起長大的女孩們都難免打打鬧鬧的争地方，，再加上一個陌生的嫂子和晚上會尿床的侄子呢？

關系會好才怪。

“賃房子？哪兒來的錢啊？”

“咱們走的時候我爸給了我十塊錢，我還有一雙手，慢慢賺錢呗。”

“傻丫頭，現在城裏滿大街都是剛回城的知識青年，多少人都找不到工作，你拿什麽賺錢啊？”

“我能幹的活，城裏人幹不了。”夏小雨暫時沒有規劃，但走一步看一步，在外面賺錢總比在家裏呆着跟妹妹們擠着強。”

兩人剛說到這兒，方芹就抱着哭個不停的大海進來了，見打擾了夫妻談話她覺得有些尴尬，“大海哭着找媽媽。”

“沒事兒，他是鬧覺了。”夏小雨站了起來，給自己用了育兒知識卡，這一輩子都沒抱過幾個孩子的夏小雨很自然地接過了大海哄了起來。

大海摟着媽媽哭聲立刻就停了，趴在媽媽的肩頭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

“我給你們燒了點兒水，你們要不要洗一洗？”方芹也有點擔心虱子的事，之前兩個兒子回來的時候差點兒沒把她惡心死，給兩個兒子剃了光頭，行李衣裳能扔的全扔了，不能扔了用水煮了一遍又一遍。

“謝謝媽了。”夏小雨拍哄着大海，給陸京使了個眼色，“陸京去端水啊。”

“嗯。”陸京很自然地去端水。

女人呢，适當的要會支使男人，你把自己定位成了保姆，那你慢慢的就真成了保姆，男人是不會在意你的付出的。

方芹看着兒子的背影，兒子跟媳婦關系還行，唉，那就這樣吧。

“媽，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夏小雨坐了下來，“媽，您坐下，我抱着孩子怪沉的，您不坐我不敢坐。”

“唉呀，我們城裏沒這麽多規矩，婆媳也可以做為朋友相處啊。”方芹坐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行李，兒子的衣被雖然不新，但也不舊，每一樣都幹幹淨淨的，這就是有女人照顧和沒女人照顧的區別吧。

“媽，我跟陸京商量了，咱們家房子太擠巴了，弟弟和妹妹們也都不小了，我想帶着大海住到陸京學校附近去。”

是啊，太擠了，這是方芹最大的心病，她一松，又一緊……“你們打算住哪兒啊？”

“慢慢找房子呗，我聽陸京說他考上的那學挺偏的，周圍好多農民和城裏人混住的，應該有空房。”

“唉，現在家家都擠，家家都這麽住，沒聽說誰家跑郊外住的。”

呵呵，她說的郊外，在未來可是中心的不能再中心的地點，當然了，肯定沒有現在陸家的地址中心。

“我們也是為了照顧陸京啊。”夏小雨說道。

“既然你們是這麽想的，那我也就不攔着你們了。天不早了，你們一路上辛苦了，洗洗睡吧。”方芹心情複雜地起身走了。

果然，出去住阻力不大，這個時期家家都擠，有人肯搬出去讓大家不那麽擠，是需要撒花慶祝的事啊。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那句話，拒絕考據，作者相關知識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