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糟糠之妻 十九

白鴿這人呢， 學習上有靈氣， 性格開朗活潑，雖然不是學得最好的，卻是一群人中最敢說的，在這個時代猶為可貴， 當然了，最可貴的是她身為系主任的父親。

林教授把她做為得意門生重點培養，她也知道自己前途無量。

他們已經是大三了，再過一年就是大四生了， 馬上就面臨着分配。

在這個時代人是進天堂還是下地獄， 全看分配的如何， 要是留在北京部委或者留校， 甚至是出國，除了依靠自身， 更依靠關系， 誰都知道娶了白鴿等于一步登天， 更不用說白鴿青春靓麗，時尚美貌，任誰娶了都不虧。

自認條件還行的男生們，開始圍着白鴿轉了， 白鴿自持着身份， 像是瞧傻子一樣的瞧着那些個因為她的一個眼神，一句話就思索半天，搜肚刮腸的想各種“情話”， 甚至寫詩想要打動她的男生們。

幼稚，無聊，功利心太強！

全班所有的男生，不！全校所有的男生，也只有陸京能得到她的注意了。

陸京穩重，成熟，大氣，專心，無論是思想境界還是學術水平，都遠超那些不是傻的像木頭一樣只知道學習的書呆子，就是那些一心鑽營想要向上爬的男生。

他從來不會因為她的小情緒就改變态度，也從來不會刻意讨好她，卻時常能注意到那些粗心的男生注意不到的細節，呆在他的身邊，她從來都不需要僞裝。

她也不知道想要從陸京身上得到什麽，關注或者是……

站在鏡子前她看着自己的新裙子，今天她特意換了件紅白格子裙，陸京會喜歡嗎？

“白鴿，你又要去陸京家啊。”白鴿的母親走了進來，不贊同地看着女兒，“咱們家裏又不是沒地方給你學習。”

“家裏沒人跟我英語對話啊！我們班學的好的同學都在陸京家呢。”白鴿嘟着嘴說道。

“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沒有阻止你，但是你一個姑娘家總往一個已婚男人家裏去是不好的，陸京不是你這種小姑娘能對付的。”

“我們班裏還有一個女生也去了，還有好幾個男生呢。”白鴿扭過頭，不想讓母親瞧見自己因為被說中心事變紅的臉。

“随身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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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陸京用了。”

“你爸爸不是告訴過你嗎？不要把随身聽借給別人，陸京家裏有孩子有老人，萬一碰壞了，這麽貴的東西他們賠得起嗎？要是賠不起……”

“就讓我爸打報告說損壞了嘛，頂多被批評兩句。”又不是他們出錢買的，教具損壞了是正常的。

“你說得真輕巧，你可真是大小姐啊！”白鴿媽媽對女兒無語了，“随聲聽是要用外彙買的！弄壞了你爸要受處分的！”

“媽，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拿回來。”白鴿笑了，又能見到陸京了。

“陸京，你在小屋裏跟嫂子大鬧天宮了嗎？床也壞了，随身聽也壞了！”聶遠看着幾塊破磚頭充做床腳壘起的床和桌上已經不能用的随身聽，意有所指地說道，這裏面就他和陸京懂男女之事，陸京是結婚已久，他是在知青點有過女朋友，後來又分了。

那個時代的人都單純，就算已經是大三了，平均年齡都超過三十了，也沒人聽出聶遠的言外之意，都以為陸京真的在小屋裏跟夏小雨打架了呢。

“陸京，你真跟嫂子打架了啊？”王雅男說道。

“不止打架，戰況激烈啊。”聶遠說道。

“沒有，沒有！你們別聽聶遠胡說，昨天大海不是放假嗎？他帶着他妹妹鑽進我屋裏來了，床是大海蹦塌的，随身聽是朵朵弄壞的。”陸京把損壞床的責任推給了兒子。

“大海也真夠淘的。”聶遠對陸京說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先別說床的事了，随身聽壞了怎麽辦啊？”王雅男心疼地看着随身聽。

陸京也無奈了，“賠。”他跟夏小雨一起去取錢，第一次知道了自家的存款竟有三千多，這些年自家的生活水平直線提高，他以為夏小雨把賺的錢都用在生活上了，沒攢多少錢，沒想到竟攢下了這麽多，就算是如此，說出這個賠字時，他仍然心疼得渾身直抖。

可事情已經發生了，除了認賠還能怎麽樣呢？

“我聽說這東西值兩千塊呢，得去深圳過海關上香港買去。”聶遠瞧着随身聽，“我試試看能不能修上。”

“你會修？”

“我自己做過收音機。”那個時代的人尤其是“學霸”很多自己做過收音機的，可随身聽的技術含量豈是老式收音機能比的？

白鴿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聚在一起研究半天了，聶遠滿頭大汗地看着見都沒見過的電子元器件，別說修，碰都不敢碰。

“随身聽！”別看白鴿嘴硬，随身聽出事了，她也知道自己擔不起，爸會氣瘋的，她不知道随身聽是怎麽壞的，只看見聶遠在擺弄，跑了過去把聶遠一把推開了，“你怎麽把随身聽弄壞了！”

“誰弄壞的啊！”聶遠怒了，“是陸京弄壞的好不好！”

“對不起，是我沒把東西放好，被我女兒翻出來摔壞了。”陸京趕緊賠禮道歉。

知道是他弄壞的，白鴿的怒氣收斂了些，“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幾個同學面面相觑，這差別也太大了，以為是聶遠弄壞的時候就橫眉冷對，知道是陸京弄壞的馬上就變溫柔了，白鴿知不知道自己表現得真的很明顯，陸京可是有老婆的人！

她這種行為，倒退幾年是會被挂破鞋游街的！

聶遠想得更深層一些，陸京的農村老婆沒戶口沒工作，就是個拖累而已，難道陸京一直在背地裏扮豬吃老虎？扮老實降低所有人的防心偷偷的追求白鴿？

想要甩了夏小雨，另娶白鴿？

真的太心機了！自己為什麽一直沒有看出來啊！只把別的男同學當成是競争對手，完全忘記了防備陸京。

陸京感覺頭皮一涼，數道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火辣辣的難受，更不用說白鴿的異常了……“那個，多少錢買的，我賠。”

“兩千多呢，而且要特意去香港才能買到。”聶遠說道。

“我先拿回去看看吧，我爸說過日本人非常講誠信，随身聽也帶保修的，壞了的話他們可以免費修理。”白鴿說道，那個時段還是外國的月亮異常圓的時段，保修期什麽的很多人聽都沒聽說過，聽說外國人這麽先進都露出了羨慕之色。

“原來日本人這麽好啊，我還以為都像電影裏一樣青面獠牙呢。”王雅男說道。

“我爸爸出國去過日本，他說日本人很懂禮貌，很幹淨，穿的衣服都很得體，對中國人也很和氣，現在中日是友好鄰邦呢。”白鴿拿起随身聽放到包裏，心裏想着要怎麽解決随身聽的問題。

聶遠心道這也就是陸京把随身聽弄壞了，要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把随身聽弄壞了，白鴿絕對不是現在的态度，真的是越看越氣越看越不順眼。

夏小雨端了一盤蘋果走了過來，想要探聽一下白鴿是什麽态度，看見她這樣“雲淡風清”，心裏也明白這女人在這個時候已經對陸京另眼相看了。

再看其他人的表情，都是若有所思，各打算盤，想來也都看出來了。

陸京低頭臉紅，羞澀中有一絲藏不住的沾沾自喜……男人！

夏小雨輕咳了一聲，“來吃蘋果吧。”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說起來夏小雨長得挺好看的，原來有點黑，這兩年也漸漸的白了，無論什麽時候都幹幹淨淨利利索索的，穿衣服也不土氣，不知底細絕看不出來她是從農村來的。跟陸京站在一起也算是相配，只是跟白鴿一比就差遠了。

陸京臉紅地走過去接過蘋果，“來，大家一起吃蘋果吧。”

夏小雨假裝沒發覺氣氛的尴尬和暖昧，“随身聽的事……”

“白鴿說有保修。”

“哦。”保修？忘了這一茬了，但這種自己摔壞的并不在保修範圍內吧！更不用說這個時候大陸肯定沒有保修點，只能送去香港或日本修，一來一回的，路費多少錢？郵寄的話海外郵寄郵費多少？

相關的手續肯定在學校手裏，被學校知道随身聽剛買回來沒多久就被摔壞了，又會是什麽态度？

花錢是一方面，夏小雨覺得經過這件事，陸京跟白鴿之間的那層窗戶紙被捅破了，陸京到底能不能經受得住美女、前途的雙重誘惑。

氣氛不好，大家的心思也不在學習上，坐了一會兒之後都借口有事走了，白鴿想要留下，又覺得沒有什麽理由……只能不情不願的跟着王雅男也走了。

“他們怎麽不多呆一會兒啊？”

“都有事兒。”陸京裝傻，他真沒想到系花白鴿會喜歡他這個已婚老男人，一開始的時候真的是有一絲得意的，看見夏小雨又覺得實在愧對老婆。

“随身聽的事我還是覺得不能讓白鴿一個人擔着，不然咱們上白鴿家去一趟吧，向白教授當面解釋一下，無論是修還是賠新的，咱們都認。”

陸京握着老婆的手，老婆就是這樣的樸實誠懇，兩千塊的東西啊，她一點想要耍賴的心思都沒有，一個勁兒的說承擔。

這樣的女人多可愛啊。

“不用你跟着去，我自己去就行了。”陸京握着夏小雨的手說道，“你去何師父那裏把朵朵接回來吧，小丫頭怕是吓壞了。”

“我早把她接回來了，她在我師父那裏玩得開心着呢，小孩子忘性大，她早忘了自己闖了什麽禍了。”

“這筆帳給她記上，等她長大了，讓她還。”

“說到底還是大人沒把東西擱好，小孩子懂什麽呢。”在這個時代的人眼裏，她和陸京有些嬌慣孩子了，朵朵弄壞了那麽貴重的東西，就算只是個剛會走的孩子，擱別人家也少不了一頓打，脾氣暴燥些的男人，甚至會連老婆、大兒子一起打。

陸京騎着自行車離開了，夏小雨本來想着繼續研究一下那塊補子，看看能不能再漲一些經驗，忽然插播進來了一段VCR！

那個叫聶遠的男生，把白鴿拉進了一條背街的死胡同！這個年代沒有什麽娛樂，家家睡得都早，也沒有什麽燈光，胡同裏黑極了，只有遠處的一盞燈，聶遠拉着白鴿顯然沒安什麽好心。

白鴿使勁兒的想要掙脫，“你想要幹什麽？你放開我！你不是說王雅男在這裏摔倒了嗎？王雅男呢？”

“白鴿，白鴿我有話要跟你說。”聶遠想要摟白鴿，被白鴿推開了。

“你有話好好說！別碰我！”白鴿嫌惡地說道。

“白鴿，我一直喜歡你，你沒看出來嗎？”

“我不喜歡你！我要走了！”

白鴿想要逃跑，卻被滿面怒氣的聶遠一把抱住了……

不遠處，陸京正騎着自行車往白鴿家駛去……

作者有話要說： 努力努力努力，閑人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