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糟糠之妻（三十九） …

“原來這裏還有你的事兒啊。”陸照本來就對陸燕心裏存着嫉妒， 從小到大爸媽就偏心眼兒陸燕， 有什麽好事兒都緊着她，同樣是兩姐妹，她是在車間裏揮汗如雨的臭工人，陸燕是幹部學院的學生， 畢業就是坐辦公室的國家幹部，多不公平啊。更不用說陸燕私德有虧，未婚生子，媽不但不罵她還替她瞞着， 要是擱到她身上——“原來是你搞破鞋連累一家子。”

“你說誰搞破鞋？”陸燕捂住朵朵的耳朵尖聲反問。

“誰心虛誰是破鞋。”

“陸照！”陸文昌狠狠一拍桌子， “你不是要走嗎？現在就給我滾！滾出這個家別回來！”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們偏心眼兒！”陸照跺跺腳拎着自己打包好的東西沖出了門。

陸燕瞧着她的背影， 放下朵朵跑回屋捂着臉哭了起來。

“陸京，你詳細說說怎麽回事兒？”

“我原本只知道——”陸京瞅了一眼陸文昌， 全家就陸文昌“不知道”未婚陸燕懷孕生子的事兒。

“你說吧。”陸文昌揮了揮手， 都到這一步了， 外孫女都會叫爺爺會替他捶背了，還裝什麽糊塗。

“我原本只知道小雨為了替陸燕出氣，狠狠教訓過何紅梅和陳愛冬，還讓陳愛冬不要糾纏陸燕了， 不知道為什麽這次何家又鬧起來了。”

陸燕從床上蹦了起來， 掀開了門簾子，“因為！因為！過年的時候我帶朵朵去買蘋果，遇見他們倆口子了！”陸燕說得語焉不詳， 大家也明白怎麽回事了，“我去找陳愛冬去！他毀了我，不能再讓他毀咱們家！”

“你去找他幹什麽？”方芹一把拉住陸燕，“本來人家就是教訓咱們家，讓咱們遠着陳愛冬，你去找他不是火上澆油嗎？”

“我就想讓他知道，他找的是什麽樣的老婆。”說到底還是不甘心啊，何紅梅算什麽東西啊？讀書的時候不如她讀得好，插隊落戶的時候偷奸耍滑被全知青點的人孤立，陳愛冬也不愛搭理她，為什麽現在嫁陳愛冬的人是何紅梅？她不止失去了愛人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能相認？

“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找的是什麽樣的老婆嗎？”何老太冷冰冰地說道，“二姑娘，你命好趕上了新社會，就算摔一跟頭，又讓瘋狗咬了一口，站起來養好傷一樣能讀書上進，活出個人樣兒來給別人瞧。擱以前，您這樣兒的連孩子帶大人沉塘、跳井、上吊的不知有多少，人吶，得知足！得知道自己個兒命好！得知道感恩！這當口您想着的是替自己争口氣，想沒想過您嫂子還在號子裏蹲着呢？您嫂子對您可是有恩！您是不是自覺着比陸照強？我倒覺得你們姐妹倆個不愧是一母同胞都是一個德性！”

陸燕愣了，她不知感恩嗎？她光想着自己嗎？她跟陸照一樣嗎？

方芹捶了閨女好幾下，“何大姐，您說的對，我們倆個不會教孩子啊！尤其不會教女兒。”她擦擦眼淚說道，“京兒啊，你是從哪兒被放出來的？小雨在哪兒呢？媽認得幾個人，你爸也有幾個能說得上話的同學、發小兒，你放心，我們就算是豁出這條命也得把小雨撈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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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文昌站了起來，“我這就騎車上單位打電話去。”他先回了自己的屋裏翻出了記滿電話號碼本的小本子，他是正經的大學畢業生，同學裏有像他一樣教書育人的，也有從政的，說得上話的也不少，過去沒事兒他不愛求人，現在有事兒了，就得求。

陸京知道，家裏的兩個老的，是真心把夏小雨當自己家的長媳了。

“爸！媽！”一直沒說話的陸楚說話了，“哥已經被她連累的蹲過一回班房了，你們也要被連累嗎？依我說不怪大姐也不怪三哥，她自己走的就不是正路——”

“你閉嘴！再說一句你就跟陸照一樣滾！”方芹斥責小女兒，兩個大的正學習的年齡趕上運動，正要學事理的時候上山下鄉，如今回來了她發現性格有問題想扭轉已經來不及了，陸楚——她必須狠管。

“對！再說你就滾！”陸韓跳了起來指着妹妹說道，“讀過紅樓夢沒有？外人還沒殺進來呢，自己人倒自殺自滅起來了——”

何老太瞧這一家子，撇了撇嘴，還行，一大家子裏主事兒的明事理就行，有幾個懂人味兒的就算好人家，至于別人——随緣吧。

陸文昌騎車去學校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要找誰，直接播通了那個人的電話，那邊的人一聽說是這事兒，“原來那個夏小雨真是你兒媳婦，你把心放肚子裏，沒你兒媳婦的事兒，你等着吧。”

“嗯。”

“你兒媳婦有沒有什麽特異功能啊？”

“啥？”和特異功能有什麽關系？“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勞動婦女。”

“總之這事兒邪性，你自己回去等着吧，別給旁人打電話了，有事兒直接找我，最遲明天你兒媳婦一準兒回去。”

得了這個信兒，陸文昌回家了，何老太、小滿、初一跟陸燕、陸楚擠在女生宿舍，兩個小的朵朵和大海跟方芹睡，陸文昌睡到了兒子們的那屋。

出了這樣的事情，除了沒心沒肺的陸韓沾枕頭就睡，陸文昌和陸京翻來覆去的，誰也沒睡着。

見陸韓睡實了，陸文昌把自己打電話聽到的消息透給了長子，“我問的這個人是頂頂可靠的人，你媳婦應該是沒事兒。你放心吧。”

陸京點了點頭，“爸——”

“你別說了，爸都明白。我和你媽啊早就看出來了，小雨是個好的，将來我們倆老還得指着你們倆個，別人，且指不上吶。”亂世顯英雄，國難見忠臣啊，自己家裏面這些孩子啊，到這個時候誰忠誰奸誰可靠誰涼薄全顯露出來了，陸文昌看得真真兒的。

父子兩個都翻了個身，背對着背，各自睜着眼睛都一宿沒睡。

看完VCR，夏小雨這邊的時間已經是白天了，天使寶寶卡有效期只有一天，張雲已經恢複了，不再叫她媽媽了，但該說的不該說的他全都說了，夏小雨也說了衣服的事兒，記錄的女同志記到那身兒衣裳值多少錢的時候，手抖了一下。

這個時代別說他們這些一般幹部，就算是國家領導人一年才多少工資啊，連一身衣裳都買不回來。

确認無誤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夏小雨一身輕松的出了某間辦公樓。

走了沒多遠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由一個更年輕的人陪着向前走。

那個人看見了夏小雨……“夏小雨同志，你怎麽在這裏？”

“白同志，我來配合做一下調查，您怎麽調到這兒來了。”

“首長說我還年輕，應該出去鍛煉一下，就讓我出來了。”當初只是個秘書兼司機的小白想來是有更好的前程了，“您沒什麽麻煩吧？”首長說過，夏小雨同志是位好同志啊。

“沒什麽，我家裏人怕是等着急了，我先回去了。您忙。再會。”

“再會。”

“主任，您認識他？”剛才和小白一起走的人過來輕聲問他。

“問一下到底是什麽情況。”

“是。”

夏小雨回到了家裏，看見了紙條就笑了，何老太怕不是猴變的，太精了。

坐公交車到了陸家，方芹正在張羅一家人的早飯，看見她回來了，飯勺子直接扔鍋裏了，跑過來摟住她，“小雨，你可算回來了！”

夏小雨覺得一股暖流身流到四肢百骸，解鎖成就了。

是了，她沒有理解任務啊，除了丈夫之外，得到婆家人的認同，也應該是任務之一吧，現在她算是成功了？為什麽沒有完結結算呢？

難道陸京還會出軌白鴿？她看向激動地跑出來的陸京，方芹也發現了兒子，放開了夏小雨躲到了一邊。

陸京眼圈一下子就紅了，跑過來把夏小雨緊緊抱在懷裏，“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當天晚上何老太、大海、朵朵依舊在陸家，陸京和夏小雨駝着東西回去“收拾”去了。

剛一進屋，夏小雨就被陸京攔腰抱了起來扔到了炕上——

何紅梅腳踩在棉絮一樣向前走着，前路茫茫，她該去哪兒？大哥大嫂進了監獄，爸媽都病退了，二嫂把她的行李東西收拾好塞到她的懷裏，讓她回婆家，何家容不下這麽個破家的姑奶奶，不光破自己的家，連親家都不放過。

大嫂張家比何家還慘，張雲畢竟知道何家的事兒少，知道最多的就是自己家的事兒，張家六個孩子，四個進了監獄，兩個老的也沒能幸免，因為他受牽連的還有好幾家……只有張雲自己因為是精神病，被免于處罰了，聽說徹底瘋了，光着身子滿大街的亂跑呢。

追根究底，一切都是小姑子的錯，要不是她鬼迷了心竅，一切都不會發生。

何家二嫂瞧着何紅梅的眼神，像是在看麻風病人。

何紅梅拎着行李迷迷乎乎的回到了陳家，陳家沒有人，只有保姆在，保姆瞧了她幾眼，開門讓她進來。

畢竟她是這家的兒媳婦，保姆沒有權利趕她走。

過了一會兒，陳愛冬回來了，他甩出一張離婚協議，“你看看有什麽不妥的，沒有就簽個字，再去單位開封介紹信，周一咱們就上民政局離婚。”

他們結婚時日短，住得是公家分給陳家的房子，她結婚時帶來的陪嫁家俱、家電全都擺在那裏，随時可以拉走，離婚協議上最多的內容是——“你不要孩子？”

“孩子你樂意生就生，不樂意生就打了。”陳愛冬不以為意地說道，本來就是何紅梅趁他喝醉了酒爬床的産物，他從一開始就不在意。

何紅梅坐直了身體，目光冰冷地瞧着他，“我告訴你陳愛冬，一我不離婚，二我不打孩子，我就跟你在這兒耗着了！你要是敢當陳世美，我就去你們單位告你去！”

“何紅梅，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現在人人都知道當初我有戀人，是你攔截了我給戀人的信，僞造了絕情書，又在我失戀難過的時候趁虛而入，你以為你去單位鬧有好果子嗎？”陳愛冬憐憫地看着何紅梅，這女人太傻了，早在何家出事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制造輿論了，現在人人都知道何紅梅就是個大騙子。

“好你個陳愛冬，你在這兒等着我呢……”何紅梅從早晨開始就覺得肚子沉重，現在更是有一股熱流從股間流出，低頭一看……“血！”她站了起來，抓住陳愛冬，“快！快送我去醫院！”

陳愛冬冷眼瞧着她，沒有半分憐憫的意思，“先簽字，再去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 陳愛冬是正經的渣男。

61章我徹底修過一次了，還不通過的話我就放在作者有話說裏。

那一章是關鍵情節，不能改，改了整個故事就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