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三十四)
巨大慈悲的佛依着山勢鑿成, 在佛的周圍建着一座禪寺, 大佛的背後山勢平緩下降,半山腰有一精社白牆黑瓦,在纏綿的秋雨中蒙上一層雨霧,竹林随着風雨飄搖, 正位上坐着的僧人四十許人,長髯及胸,身穿灰色僧衣,外披明黃袈裟, 舉手投足間帶着出世的風姿, 穿着寶藍寶相花外襖的貴婦人跪坐在他的對面, 雖已經有些年紀, 卻別有風姿。
夏小雨跪坐在藍氏的身側,仿若不知這兩人之間的關系, 靜默侍奉。
精舍的門被人拉開, 穿着麻布僧衣的年輕僧人走了進來, 牙白的皮膚如美玉般晶瑩透明,長眉入鬓,鳳眼微微上挑,鼻梁既挺且直, 嘴唇微微泛着粉紅, 若非三千煩惱絲盡去,仿若翩翩公子一般。
他眼皮微微下垂,将手中捧着的木盒放到了桌前, “師父,茶葉取來了。”
“你也坐下來同飲吧。”玄苦擡頭瞧了自己的弟子一眼。
無歡盤腿坐在了玄苦的身側。
玄苦解下手中的佛珠親自從暖籠中拿出水壺,“這是今天晨間從竹林中取的水,最合宜泡茶。”
用熱水沖燙了紫砂竹節杯之後,又打開木盒,取了裏面的茶葉出來,“這是明前在後山老茶樹上取的茶,雖非名貴,卻別有一番風味。”
夏小雨忍不住觀察玄苦和婆婆藍氏,兩人之間雖無什麽暖昧舉動,堂堂方丈親自泡茶招待,又特意讓無歡陪同,本身就說明一切。
她瞧着仿若對一切一無所知的無歡,世人說賀蘭永是京中第一美男,說起來真正的第一美男應該是無歡才對,真正的美男子,是不畏懼光頭和粗布麻衣的。
仔細觀察,無歡遺傳了婆婆的好皮膚,若是擋住嘴巴只看眉眼與婆婆更是像是驚人,至于嘴形和下巴,應該是像玄苦的吧。
京中人是睜眼瞎嗎?看不出這三個人之間的血緣關系?
或是看破了,不想說破?
茶泡好了,夏小雨拿起杯子品茶,她本是個俗人,卻能喝出這茶的滋味來,入口微苦,咽下之後卻有回甘,茶香混着竹香,讓人心曠神怡。
“果然好茶。”夏小雨贊道,她擡頭看向無歡,無歡只是嘴唇輕輕沾了一下茶就放下了,嘴角微微上挑,不知為什麽,她覺得無歡是不喜歡這茶的。
仿若已經完成了任務無歡站了起來,“師父,徒兒還要備齋飯。”
“你去吧。”玄苦略有些無奈地揮了揮手。
無歡深施了一禮,告辭離開。
他走了之後,氣氛略有些尴尬了,夏小雨覺得自己像是一盞越來越亮的電燈泡,腿更是因為長時間的跪坐麻得仿佛有小蟲子在到處鑽,她湊到婆婆藍氏的耳邊,“母親,山中秋涼,我去替您取件披風來。”
“去吧。”藍氏點了點頭。
夏小雨站了起來,腿已經僵得不能動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手搭在了丫鬟的手上,慢慢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她指了指一處躺卧的巨石,丫鬟鋪上了一層油紙,又鋪了氈墊,她這才坐了下來,一個婆子撐着傘替她擋雨,小丫頭跪坐在地上替她揉着酸脹的腳。
不遠處一個在雨中穿着蓑衣的僧人站在竹子搭成的涼亭中瞧着這一幕,嘴角透出一抹嘲諷,如斯富貴,當真讓人難舍難離。
雨漸漸有些大了,腿好了許多的夏小雨帶着仆役下山,走到了涼亭時,看見了站在涼亭中的無歡,“大師,可否借涼亭避雨?”
無歡一句話未說,側身讓開,夏小雨帶着人走了進來,無歡站在亭中,本來他該走的,不知為何像是釘在那裏一動不動。
“這山中的雨可真大。”夏小雨沒話找話。
“嗯。”
“大師您曾經雲游四海,想必見過更大的雨,更美的風景。”
“沒什麽區別。”
“什麽?”
“都是一樣的。色既空,空既色,于人如此,于景也是如此。小僧告辭了。”無歡深施了一禮。
“大師,等等。”夏小雨叫住了他,“我初研佛法,有許多不懂之處,可否請大師指點一二?”
無歡轉過頭第一次認真看這個女人,烏發如雲,膚白似雪,櫻唇一點嬌豔欲滴,一雙杏眼微挑,笑意盈盈,梨渦輕淺,一身大紅的衣裳,旁人穿怕是要流于俗豔,她穿起來卻美得好似火一般,她是那個人的妻子,美若天仙卻受盡冷落,“好。”鬼使神差的,無歡點了頭。
珍珠緊緊握住傘,瞧着這兩人你來我往的說話,身體漸漸有些發涼。
姑娘……這是想要做什麽?
別的仆役都低下頭,恨不得自己從來都不在這裏,什麽也未曾聽見,端莊的鎮南侯府嫡女,汝陽侯夫人,從來都未曾與高僧無歡定下約會。
回到了暫居的精舍,她只派了春紅出去告訴藍氏的人,給藍氏送衣裳,就坐在了梳妝臺前,珍珠過來替她摘首飾。“夫人……”雖然京中大戶人家,并不缺乏緋聞豔事,她卻從沒想過會發生在二姑娘身上。
“別叫我夫人,叫我二姑娘。”夏小雨看着鏡中的自己說道。
“二姑娘,您……”
“我夏小雨,從來不是有仇不報的人。”夏小雨摘下了自己的耳飾。
“您……”
“我不與他和離,卻與他虛與委蛇這麽久,就是為了今天。”夏小雨冷淡地說道,“你放心,你們的身契我早已經送回了家中,出事了絕對不會連累到你們。”析産分居,她的嫁妝早已經擡回到了私宅,陪房的身契自然是拿走了的,裏外伺候的,全都是她的人,這些人絕不敢承受背主的懲罰,要知道那怕是主人謀反,奴仆舉報都難免一死,更何況是這種事,一旦事發所有人都會被滅口。
“夫人……您太傻了。”
“傻?與無歡好,我不吃虧。”
暗夜,雨終于停了,一輪明月高挂在空中,無歡并不與廟中的僧人同住,而是在一處臨水的地方,以竹為磚,以芭焦為瓦,建了一處小屋。
佛燈如豆,僧人盤腿坐在竹屋外的長廊上面對着水面,輕撥腿上的佛琴若有所思。
一盞燈出現在遠方,緩緩走近,掀起蔥綠披風上的帽子,女子走進了竹屋,仆人們提着燈緩緩退去。
“夫人來了。”無歡将琴放下,起身施禮。
“我初入佛門,有許多困惑難解,希望大師指點。”夏小雨施了一禮。微弱的燈光下,她的烏發微微閃着光,嘴角微抿,露出幾分的倔犟。
“小僧也有困惑。”無歡瞧着她,“夫人出身名門,明明可以走,為何還要泥足深陷?”既然已經為了富貴留下,為何又要引誘僧人?
“為了報仇。”夏小雨直白地說道,她解開了披風,露出裏面的粉白輕紗襦裙,在秋風中飄飄若仙。
無歡垂下了眼眸。
“新婚之夜,他逃了出去,嘴裏不停的喊錯了錯了,大師,我本侯門嫡女,從小端莊守禮,謹遵父母教誨,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書六禮,八擡大轎,十裏紅妝,嫁與了他,何錯之有?”
眼前的女子言語中透着激憤,仿佛事情就發生在昨天,無歡看着她,透過她看見了另一個人,另一個女人是不是也曾經問過,“我犯了什麽錯?你寧可去抱硬梆梆的男人,也不願意多看我一眼?”
“夫人可以走。”
“大師,我往哪裏走?天下之大,哪有容小女子的地方?”夏小雨問無歡。
無歡曾經無數次的在心裏問,為什麽不走?為什麽不離開,得到的答案只有為了賀蘭永……“你無子。”
“我有執迷。”
“執迷于誰?”
“執迷于驚才絕豔,京中第一才子,文武雙全……”
“你可知道他成名的那幾首詩是我寫的。”
“我現在知道了。”夏小雨走近無歡,“我不甘心啊,我沒輸過,我從來沒有輸過……”
“後來呢?”
“後來?我輸了,還是輸給了她。”
“你妹妹?”
“不,不是。”夏小雨搖頭,“大師難道不知道,那人是誰?”
無歡想到了記憶中的那張臉,“我知道。”
“大師,我想報仇。”夏小雨湊近無歡的耳邊吐氣如蘭,“大師難道不想嗎?”從小被送來佛寺,終日與佛為伴,眼看着蠢笨如豬的賀蘭永成了京中人人吹捧的才子,汝陽侯,有父不能認,有母亦不能認,無歡心有若非有恨,白日在涼亭中,他就應該把涼亭讓給她,遠遠的避開。
無歡知道,自己心有魔障,這個女人仿若是妖,只輕輕一句就把他的魔障撩撥得占據了心魂,不想報仇嗎?不想狠狠撕下那個人的臉皮嗎?不想讓那個人受盡屈辱嗎?想啊,當然想,作夢都想。
“只是不知道,大師恨的是賀蘭永,還是藍月娥?或是……都恨?”
無歡手緊握成拳,佛性與魔障在心中交纏,聽到藍月娥的名字,他的唇抿緊了。
“可憐大師年少英俊,氣血方剛,卻要受困于僧衣之中……”塗着紅色蔻丹的指尖劃過無歡的臉龐,“大師想不想知道做男人的滋味?”
櫻唇緩緩吻上僧人的嘴唇,指尖劃過氣息不穩的胸膛向下劃到側邊解開繩帶。
無歡的眸色深暗,他知道,魔障贏了。
作者有話要說: 無歡被推了。只有不和離才能推到他,他想要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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