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溫度
第39章 溫度
程在野沒說話也沒動,像尊靜止了的雕像。
姜守言明知故問:“怎麽了?”
程在野只是伸手,輕輕摸了摸他潮濕的眼睫。
“姜守言,”他叫了他的名字,聲音裏帶着無盡的疼惜,還有點一觸即發的隐忍。
姜守言不想要疼惜,他只想要更深刻的真實,他活得太輕飄了,明明處在這片空間,卻好像游離在了真實以外,他混沌、迷茫,快要找不到自己了。
他緊緊抓着程在野,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他貪戀他旺盛的生命力,妄圖在溫度的交換裏,也讓自己得到片刻解脫。
姜守言的眼尾被程在野搓紅了,眼神卻帶了點病态的蒼白。
他緩緩垂下眼,伸出手。
房間裏的燈光明亮,那點痕跡還沒來得及擦幹淨,他在程在野的視線裏沾了一點,送到了唇邊,就在快要舔上的時候,被程在野一把扣住了。
姜守言一直覺得程在野的喉結很性感,此刻那塊凸起的骨頭在他眼前痙攣似地滾動。
他似乎想說些什麽,但嘴巴張了半天一個音節也沒發出來。
“怎麽了?”姜守言擡眼,在冷白的光線裏顯得無辜極了。
程在野急促地呼吸了一下,脖頸逼出了很明顯的筋。
他往旁邊偏了下臉,抓在姜守言膝彎的手指無意識用力,力道大的讓姜守言慢悠悠地悶哼了一聲。
程在野腦子裏某根崩到極致的神經就那麽嗡一聲斷了,他低下頭兇悍地吻了過去,在姜守言的視線裏一點點往裏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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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了,久的好像快忘了這種感覺,所以只需要一點點便濃烈到一發不可收拾。
姜守言眼淚掉了下來,卻不是因為難過,他手指掐着程在野,悶熱的呼吸便落到了面頰。
程在野吻着他的眼淚,問他怎麽哭了。
姜守言答不上來,他愉悅的近乎窒息,卻又覺得還不夠,他潮着一雙眼睛坐了起來,程在野便随着他翻了身,支着腿靠在床頭。
燈光映在姜守言眼底,他哆嗦着,在滑蹭間一點點坐實了。
程在野緩着氣,擡手摸了摸他輕顫的眼睫。姜守言低頭找着自己的點。他太瘦了,起伏間會有一小塊不明顯的凸起,姜守言伸手捂着,忽然就有些撐不住了。
程在野撈住他,親昵地用臉頰蹭他的掌心,那雙金棕色的眼睛溫和地注視他,姜守言快要溺斃在這樣的視線裏了。
他突然握住程在野的手,捏着他的手指扣住了自己的脖頸。窒悶的感覺讓姜守言的大腦一片空白,他在沒辦法呼吸的虛拟永恒裏,得到了由程在野掌控的,強烈的愛意。
他顫抖着靠在程在野肩頭,心髒随着空氣的湧入跳得很快。
直到現在,姜守言好像才真正有了點程在野就在他身邊的實感,不是做夢,也不是想象。
他從小就沒得到過什麽好東西,過于壓迫的環境,讓他也把自己扭曲地框了起來。
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每一天都過的很痛苦,但外婆就像個柱子似的把他撐了起來,偶爾太過絕望的時候,姜守言會一個人抹着眼淚想,總不能白發人送黑發人吧。
他在那樣的環境下待的太久,像一棵因外力而扭曲生長的樹,在近三十年的光陰裏已經定型了,旁人都說他溫和,細致,能力很強,但實際上他悲觀厭世,偶爾走在馬路上都有想沖進車流裏的沖動。
他縮在能活一天是一天的殼裏,不和世界建立過多的聯系,這樣就不會有放不下的東西。他已經适應了這種自認為安全的活法,但他又深知這種想法是不對的。
對于前二十八年的姜守言來說,好多事情連改變一下都是不值得的。
但今天他二十九了,在零點的時候收到了一朵雪做的玫瑰,程在野對他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他又覺得,好像有了一點改變的勇氣和希望。
姜守言聽着程在野和自己一樣淩亂的呼吸和心跳,突然開口說:“你讓我疼吧。”
程在野抱着他,鼻息溫熱地蹭在他面頰:“為什麽要讓你疼?”
姜守言也不知道,好像這樣就能記得更深刻一點。
程在野伸手摸了摸他的紋身,姜守言勁還沒消,結實地抖了一下。
“這也是想疼麽?”
姜守言嗯了一聲。
程在野于是低下頭抱他,吻他,讓他連眼淚都是愉悅的。姜守言渙散着視線啊了一聲,程在野便扣住他的後頸重重追了幾下,然後猛地滑脫,濺到了姜守言脊梁上。
姜守言被燙得激靈,程在野撫摸着他的脖頸,上面還有兩道泛紅的指印。
“姜守言,”程在野盯着他還沒回神的眼睛說,“我愛你。”
姜守言懂又不懂地看着他,他眼睫還是潮的,帶着說不盡的暗昧。
程在野咬了口他的肩膀,姜守言悶出了喘,卻沒推,程在野便吻他,讓他連痛苦都是快樂的。
**
淩晨下了場雪,卧室裏暖氣開的有點高,睡到夜裏姜守言被熱醒了。
他盯着灰蒙蒙的天花板看了會兒,窗簾拉得很緊,外面天還沒亮透,程在野的呼吸沉沉打在頸側。
他體溫偏高,姜守言身上還蓋了層薄被,被他抱得發熱,他伸手想把程在野拉開,手指剛圈住他的手臂,程在野就猛地驚醒了。
姜守言看見他眼裏一閃而過的恐慌,心髒突然抽痛了一下。
原來不止他一個人沒有安全感,原來程在野也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
姜守言不受控制地想起把程在野一個人留在木屋的那天,早上他醒過來看到旁邊沒人的時候,也是這麽惶恐嗎?
看到床頭的戒指和遺書呢?又會是什麽樣的情緒。
姜守言有點不敢細想,心髒突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覺得自己有點過于殘忍了,但是他沒辦法。
見他還在,程在野重新閉上眼把人撈回來,埋頭蹭了一下他的脖頸,才帶着睡意問:“怎麽了。”
姜守言壓下鼻尖的酸澀,翻了個身,把手臂從被子裏拿出來,和程在野面對着抱着,說:“沒怎麽,有點熱。”
“我把溫度調低點麽。”
“沒關系,”姜守言擡手揉了揉程在野毛茸茸的頭發,輕聲說,“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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