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村莊
第46章 村莊
過來的腳印被蓋住了,周圍樹長的一模一樣,姜守言在風雪裏根本分不清方向,拉着帽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被程在野拽着,沒多久就出了那片林子。
直到站到租的車邊上了,姜守言好像都還沒反應過來,喃喃地問:“就出來了?”
程在野笑了一下:“昂。”
姜守言回頭看他們走回來的路,雪下的大,更遠一點的腳印已經看不清了,天地皚皚一片,幾乎融為一體。
白桦林空曠蒼莽,姜守言處在其中,看哪兒都像路,但程在野牽着他,走了最正确的一條。
他扭回頭,程在野打開後車門,把後面兩排椅子放下來了,然後又把姜守言的行李箱往裏面拖了一點。
姜守言問他:“你怎麽知道路的?”
冷天的姜守言說話有種獨特的腔調,一種不加思考的懶散,聽起來讓人的心軟綿綿的。
程在野彎着腰從車裏退出來,拍了拍姜守言帽子上的雪說:“玩多了的經驗和直覺。”
他偏過頭,近處的腳印完全被蓋上了,遠處一切像是隐在了霧裏,看不真切,但他恍惚間似乎又見到了那截不凍的河水。
無論雪下的多厚,天多寒冷,地熱水始終烘着它,讓它充滿生機地流動着。
“不過這種天氣要進去玩的話,最好還是要在樹上綁标記物,不然很容易迷路。”
程在野讓開一點,說:“先進去換條褲子吧,你膝蓋下面被浸濕了。”
後座空間小,活動沒那麽方便,姜守言跪在座椅上,攤開行李箱重新找了條外褲出來。
車裏暖氣打的高,姜守言把帽子外套全脫了,搭在後備箱角落化了灘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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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守言外褲裏面還穿着條絨褲,就算坐着換也不怎麽方便。
期間他朝外面瞥了一眼,程在野站在掀開的引擎蓋前檢查防凍液,從姜守言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一個毛茸茸的頭頂。
剛剛他的頭發是不是被雪浸濕了。
姜守言好不容易把褲子折騰着穿上,把濕了的那條用塑料裝起來,又扭身在行李箱裏翻找毛巾。
手指剛觸上,身後傳來了開車門的聲音,程在野飛快脫了外套鑽進車裏,身上還帶了點外面的寒氣。
他手臂是冷的,胸膛卻很熱,撞上來的時候讓姜守言很輕微地抖了一下。
“好暖和啊,”程在野手臂箍着他的腰,鼻尖順着他的耳廓就要往下,姜守言伸手擋了一下。
“火車上沒洗澡。”他轉過頭說。
程在野:“沒洗就沒洗。”
他作勢又要往下探,視線突然被兜頭罩住了。
姜守言拿着毛巾給他擦頭發,手上的勁一點都不溫柔,把程在野本來微卷的頭發飛快擦成了個鳥窩。
毛巾拿下來的時候程在野還懵着,配上那頭亂七八糟的頭發,說不出來的喜感。
姜守言沒忍住笑了起來,微挑的眼尾往下落了幾分,睫毛稍稍垂着,懶散又溫柔。
程在野才不在意自己是什麽模樣,頂着重新蓋上來的毛巾,傾身就把人壓在了車座上。
毛巾便滑落到了姜守言臉上,蓋住了他大半張臉,他微微張開唇要去拽,程在野沒讓,壓住他的手吻了上來。
姜守言鼻尖被蓋住,呼吸就變得緩慢潮悶。
他比以往更快地沉了進去,探着舌尖被程在野像是叼獵物似的往自己領地攥着。
他輕輕動了動手指,程在野便從他指縫裏插了進去,和他緊緊扣住。
窗外雪還下着,姜守言腦子和外面的雪地一樣空白,片刻後他悶喘了一聲,程在野手指從他毛衣底下鑽了進去,隔了層裏衣順着腰線往上摸。
裏衣單薄,程在野手指還涼着,涼的姜守言下意識上挺,想更多地往他溫暖的胸膛前鑽。
他依偎到了熱源,手指更緊地抓住了程在野的脖頸。
他的鼻尖被毛巾捂着,唇齒間的呼吸也被兇猛地攥着,潮熱悶着他,讓他幾乎要喘不上氣了。
他輕輕咬了程在野一口。
程在野便往後退了一點,垂着眼緩緩舔掉了拉扯出來的銀絲。
他看見姜守言張着嘴喘息,紅潤的舌尖藏在牙齒後面,嘴唇還潋滟着水光,他被悶得太久了,不自知地哈着熱氣,連呼吸都帶着十足的誘惑。
程在野喉結滾了滾,低着頭,貼着他的嘴唇厮磨了陣兒。
車外雪天寒冷,車內暖氣開的很高。
程在野用鼻尖一點點拱開了捂在姜守言臉上的帕子,露出那一雙潮紅的眼睛。
他霧着視線看他,程在野蹭着他的鼻尖說:“我的。”
姜守言揪住他的頭發,還沒來得及開口,又聽見他補了一句。
“我是你的。”
他們在車裏依偎了陣兒,直到雪小了點才鑽進前座,順着導航繼續往前開,趕在封路前進了村。
村子是原始的農村,不大,很多都是村民自住,商業氣息不濃厚,煙火氣要更重一點。
程在野找了家民宿,老板娘很熱情,木屋空了三間房出來,挨着問他們要哪種,标間還是大床房,要窗戶還是沒窗戶的。
每一間都是标準的東北大花被配置,洗的幹幹淨淨。
“都燒的是土炕,”老板娘掀開被褥,給他們看了看底下,“晚上不會冷的。”
她擡起頭,又看了眼程在野,還是沒忍住誇道:“哎呀,長的可真帥啊。”
“多高啊,得有一米九幾了吧,普通話說這麽好,是混血吧,哪國混哪國的啊?”
然後視線又落到姜守言臉上,也跟着誇:“這個小夥長的也帥,就是看起來安靜了點。”
姜守言抿着唇笑了笑。
程在野也笑着說:“我一米九一,爸爸是德葡混,媽媽是中國人。”
老板娘又帶他們看了最後一間:“我們村子對面隔條江就是俄羅斯,那些小夥兒長的也帥,眼睛老漂亮了。”
“這是最後一間了,看你們要哪間,”老板娘說,“吃飯也是我們吃啥就給你們吃啥,這邊位置偏,天氣又冷,那價肯定會高點,擔待擔待。”
程在野偏頭看了眼姜守言,問:“要哪間啊?”
姜守言最後選了大床房。正好也到飯點了,他們剛把行李收拾好,老板娘就敲門叫他們吃飯了。
桌上有四五個菜,小雞炖蘑菇,鹹菜窩窩頭,炒白菜等等。
柴火燒出來的,要更香一點,他們倆昨天晚上吃的泡面,今天早上也只啃了個玉米餅,來村的路上還不覺得,現在坐在圓桌前就開始餓了。
姜守言拿着筷子,見老板娘還沒要坐下來的意思,問:“還沒忙完嗎?”
老板娘說:“別管我們,你們掏了錢的,可勁兒整,別客氣。”
姜守言和程在野就先吃了,吃了快一半老板和老板娘才上桌,桌上也沒閑着,問他們是來玩的不,又說了村子哪些地方可以去轉轉。
“村委會那裏可以給你們蓋彩章,紅紅綠綠的,老好看了,”老板娘邊說邊做了個往下戳的動作,“還有郵局,如果想買明信片的話可以去轉悠轉悠。”
“不過今兒下午應該不行,那雪估摸着還得下,老冷了。”
姜守言邊聽邊應,拿了個窩窩頭夾着鹹菜吃了。
程在野看他這麽吃,也跟着弄了一個,吃的眼睛都放光了,嘴裏還沒咽,就唔唔開始誇了。
姜守言看着他笑,老板娘也看着他笑,程在野自己也跟着笑。
下午果然又下起了雪,村子因為大雪封路,一時也沒別的車輛進來修整,街道一片寂靜。
姜守言和程在野本來想等雪停了出去逛逛,但剛吃完飯,躺在床上又被土炕烘着,舒服的不行,再加上在火車上沒睡好,兩個人連話都還沒說上幾句,就眯着眼睛開始答非所問,再相互含混着嗯嗯幾聲徹底睡過去了。
一覺睡到下午六點過,錯過了飯點。
老板娘見他們沒出來也沒敲門打擾,在桌上給他們留了字條。
也不能叫字條,可能沒找到紙,撕了頁日歷下來——飯菜在竈上溫着的,涼了可以叫我們熱,桌上水果随便吃。
姜守言從小就在村裏長大的,燒柴煮飯順手的很。天氣這麽冷他也不好意思再打擾他們,領着程在野轉到廚房去了。
程在野沒見過土竈,看什麽都覺得稀奇,蹲下來撥了撥長條的木柴,問:“用這個燒嗎?”
姜守言彎腰看了眼,火沒完全熄,還有點橙紅的火星燒着的,他把鍋揭開,飯菜都還熱着。
程在野走過來了,想到了什麽,問:“姜守言,你小時候住村裏也是用這種竈燒飯嗎?”
“對,”姜守言說,“我小時候還劈柴呢,就你剛拿的那長木條。”
“要是老板娘那裏還有沒劈完的柴的話,明天也讓你在院子裏體驗一下。”
程在野就笑着蹭了蹭他的頭發,說:“好啊,我還沒劈過柴呢。”
姜守言回頭看他:“你怎麽什麽都好奇?”
“我精力旺盛嘛。”程在野眨着眼睛答。
姜守言沒他。
程在野跟在他後面把菜端上桌,抽紙巾擦了擦手上的水,又問:“你小時候還做什麽了?我有機會能一起體驗一下嗎?”
姜守言沒接話,垂下眼,伸筷子去夾粉條。
第二道炖爛了,還滑,夾了好幾遍都夾不起來,程在野就幫他一起夾,也夾不起來。
兩個人邊夾邊笑,程在野幹脆把盆往姜守言面前端:“要不直接趕吧,反正也只有我們兩個人。”
姜守言吃到粉條了,筷子往飯裏戳了戳,才開口說:“我小時候什麽都幹。”
他聲音低而緩,明明語氣語調和平時大差不差,但程在野還是意識到了什麽,停下筷子,偏過頭看着他。
“你要願意的話,我以後可以帶你回去看看,”姜守言沒擡頭,似乎心情有點不好,還在戳碗裏的飯,“看看我以前的家。”
程在野笑着說:“好啊,我很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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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