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賣櫻桃

賣櫻桃

入夏，葡萄秧子已經長得夠大了  ，需要人為地立棍架棚子，後山滿山遍野的綠葡萄葉，靠着幾個人自己擺弄，肯定是個長期活兒。

莊稼地裏忙着除草，灌溉。還有一大堆等着人去幹。人能等，但是葡萄等不了，再不挂枝就晚了。

莊稼地有梅時沣一家幫着照看，但還是人手不夠。家裏想雇傭幾個人來，叫了小霜和趙二麽，一天二十文，幹三天。

小霜家裏窮，地也少，他萬分珍惜這個得來不易的進項，每天早早來。

趙二麽則是家裏兒子太多，根本不用他下地，人有空閑便來幫忙。

秦家地也沒有多少，一有時間就去鋤草，幹得輕松，而且水還沒有流到他們村，不到澆地的時候。因此就派了朗星來幫忙。

進了六月，葡萄開始結果，小小的一串上面結着小小的果，這個時候就要防止鳥兒來偷吃，就要紮上稻草人，人也得時時來轉。

這一轉不光是防鳥，還得防人。櫻桃和西瓜可都要熟了，村裏饞嘴孩子，愛占小便宜的鄰居，游手好閑偷子的就容易偷偷摸摸來，一口袋一口袋的走。

也不怕他們吃，人能吃多少，就怕他們拿框偷了後拿去送禮，拿去賣。

現在的櫻桃又紅又大，酸甜多汁，而且種的人家少，是稀罕物，價錢自然賣的頗高。

西瓜雖然是沒有熟透，不到最好吃的時候，但是非常解渴。六月要給飛仙花摘頂端的葉子，在地裏一幹就是一整天，現在天漸漸熱了，誰不想吃涼快的，解渴的。

為了防鳥防人，梅阿爹和梅時淮輪番住在後山的棚子裏，每過半個時辰巡一次山，三天換一回。

今天梅時淮再待一天，連采摘櫻桃，還有較熟的西瓜。明天就要拿到鎮上去賣，提前半天準備好，到明天就新鮮。

秦朗月做好午飯，給梅時淮端一份上山，下午他也不下來了，和梅時淮一起準備明天早上要賣的東西。

今日午飯是蒸幹飯，蒜炒青菜，小雞炖蘑菇，還有個辣炒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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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雞是梅時淮昨天在山上打的野雞，這時候山上吃的也多，野雞肥肥的。小雞和幹蘑菇一起炖了，加上粉條豆腐，伴着幹飯吃香死個人。

辣椒是新下來的，特別辣，直嗆口鼻。炒辣椒的時候廚房都不能待。但是特別下飯，鹹鹹辣辣，湯都能沾餅吃。

青菜也是自家地裏的，放了蒜和醬油，味道甜甜的。

秦朗月提着籃子上山，他故意提前了半炷香來，就是趁着他去巡山看看梅時淮到底聽沒聽話。

棚子簡陋，四周沒有牆，找了布圍上了，棚頂子是稻草，免強擋雨，棚子前頭是竈火，熱飯燒水還可以。

秦朗月放下籃子，将這幾日縫的草藥包換下棚子上幾個舊的後去嘗了嘗罐子裏的水。

果真是懶人，就是不燒開喝。

秦朗月一邊在心裏罵他，一邊引燃柴火去小溪裏挑水。

等他回來時，梅時淮垂着腦袋正吃飯呢，一看就是心虛了，不敢擡眼和夫郎對視。

梅時淮小心翼翼湊到秦朗月身邊仔細觀察他的神色。秦朗月生氣是無聲的，面無表情，也不和別人說話。

“我忘了，我以為我燒了水了。”

梅時淮飯都不吃了，屁颠屁颠往夫郎身邊一坐就要去拉人家的小手。

“你怎麽知道我生氣是因為水啊，嗯？”秦朗月氣急反笑，明擺着明知故犯，還裝出一副可憐樣，騙唬誰呢！

秦朗月給了他一巴掌，讓他不長記性：“說了多少遍了，娘也說，我也說，你就是不聽。河對面甜水村那戶人家怎麽沒得你不知道啊。”

秦朗月越說越害怕，萬一河裏被下了毒，喝下去可救不活了。但看着梅時淮不長心的樣，氣急敗壞的又是兩拳下去了。

小貓似的兩巴掌可打不疼梅時淮這個皮肉厚的，還以為夫郎跟他鬧着玩，嘿嘿嘿的伸着臉往前湊。

送上門來的讨打，秦朗月又是兩巴掌這才老實了，離遠了去吃飯了。

秦朗月也可憐梅時淮一直在山裏爬上爬下，溫情的看着他大口吞咽。

梅時淮吃的着急了，險些被噎住，趕緊往嘴裏灌水，一個着急拿的是沒有燒開的。

等他半罐子水都下了肚方才看見夫郎黑如鍋底的臉色。

“夫郎，那個，我被噎住了，着急。。。”

沒等他說完，秦朗月就開始數落他了：“早就給你在旁邊晾涼的你不喝，就喝拔涼的是吧。

甭你現在逞能，你等着你肚子疼的時候，別指望我，別霍霍娘去。”

秦朗月說完就巡山去了，回頭看也不看，完全沒聽見梅時淮痛心疾首的忏悔。

“诶呀！”

梅時淮覺得哄不好了，趕緊吃完碗裏的飯追人去了。

生氣的夫郎不好哄，梅時淮深知這個道理，但他也有自己的法子讓秦朗月喜笑顏開。

清晨，露水沾濕了毛驢的蹄子，兩個人坐在板車上，走在越來越亮的路上。

去鎮上要經過河尾村，梅時淮特意拐進了村裏，敲響了秦家的門。

秦阿娘急匆匆的開門出來，見是哥兒和哥婿來了趕忙讓他們進家門。

“娘，不進去了，我和月哥兒還要去鎮上呢。”

梅時淮邊說邊從板車上搬下來了個筐。

秦朗月在前邊拉着毛驢，不知道他到底搬下來了哪個。

“怎麽又送，上次的還沒吃完呢，趕緊拿着去賣吧。”秦阿娘又把筐子搬上去，遭到了梅時淮的阻止。

“娘，拿進去吧。我和月兒趕時間，先走了。”

梅時淮一下把秦朗月車，沒等娘倆說句話就趕着車噔噔的走遠了。

“你真是，我還沒跟娘說話呢！”秦朗月護着車上的果子以防磕碰。

梅時淮着急去鎮上買東西早點哄夫郎呢，沒想到這一茬，悻悻的挨了夫郎的罵。

“等下午回來，咱們吃了飯再走，成不？”梅時淮也坐上了驢車，在前頭掌控着方向，向夫郎保證。

秦朗月這才原諒他了，替他掖好後脖子的領子撫平後頭皺巴巴的衣服。

到了鎮上，按照以往的習慣先送去酒樓，讓酒樓挑選，剩下的再拿到集市上去賣。

果子跟酒可不一樣，後者酒樓裏賣不上價，糧油店裏收的貴。前者集市上賣不上價，酒樓裏要的價高。

梅家的櫻桃又紅又大，酸甜有滋味。而且梅家西瓜是最先熟的，吃個新鮮稀罕。所以前來吃酒的少爺小姐們不少是為了這盤果子來的。

酒樓挑剩下的也不是有多差，頂多是小的，不那麽紅的，拉到集市上一樣搶手。但是西瓜賣的太貴，只有酒樓收，除非是宴請重要客人，否則來趕大集的人是不會在這個時候買西瓜吃的。

兩人趕着驢車到達目的地，給了馬保子兩文的驢車費，交了一文的擺攤費就開始當街叫賣了。

現在時間還早，櫻桃上還挂着露水，筐子裏又鋪着綠葉顯着紅豔豔的，一看就知道是新下來的。

來趕早集的一般都是上了年紀的，吝啬一些，買半斤就可以了，還要把櫻桃上面水珠擦幹淨，沒有摘幹淨的葉子拔下來才肯稱。

秦朗月和氣，一人給嘗一個，也允許他們占些細小的便宜，擦上一盞茶的露水也不要緊，就在旁邊等着。

但櫻桃這東西還是稀罕，便宜不到哪裏去，買的人少上又少。等人一多，小孩子小姑娘小哥兒們來就好了，好看好吃的東西，最能俘獲她們的心。

趁着人少，梅時淮要上街一趟。“我去街上買些東西，你看着，等我回來。”

“行，你去吧。”秦朗月正給一位夫郎稱櫻桃呢，沒空搭理他，擺擺手讓他走了。

太陽出來了，開始熱了，最喜歡櫻桃的人群出來了，三兩結伴的問問價錢，問問味道。

現在蹲在攤子前的是一對姐弟和兩個小哥兒，秦朗月挑了四個分給了他們。

“多少錢一斤啊？”終于嘗到了鮮櫻桃，就算是貴一點也可以的，四個人一起分攤，都能嘗鮮。

“八文一斤。都是大個味甜的，讓挑。”秦朗月拿了片葉子紮成的口袋來，遞給了問價的小姑娘。

四個人商量了一番，決定要一斤，湊在一起唧唧喳喳的挑漂亮的。

小年輕不比上了年紀的，不知道擦露水，也不知道扔幹把。都比這賽挑又大又紅的。

秦朗月也經歷過這個時候，在稱重的時候替他們把幹把扔了，稱好後才又裝進了葉子裏。

又是八個銅板，秦朗月心裏高高興興的等着梅時淮回來。

“我前天要了個西瓜，說了今天來取，還給我留着呢嗎？”一位穿着長衫的中年男人走過來。

秦朗月聽梅阿爹說過有個人要了個西瓜，趕緊把後面的筐子抱過來。

筐底是西瓜，上面還有櫻桃呢，秦朗月趕快的把上邊櫻桃挪到其他地方，給對面的人看西瓜。

“您瞧瞧，行嗎？給您留了最好看的一個，待客最有面子了。”

秦朗月把西瓜抱出來，讓對面的男人掂量一下。

中年男人明顯很滿意，當下就要了，二十八文錢，沒有還價，還稱了三斤櫻桃。

這下可把一半的都包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