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地下情人

第08章 地下情人

“你布置什麽了？”段亦看着于恩國老舊房屋，心知肚明秦暮雲無非随口找個理由躲開自己。

這心裏不爽，非要問。

秦暮雲有種寧可暴曬致死的沖動，他真的很煩段亦。

可礙于身份，又不敢不回。

他指着自己，說：“我就是鬼嘛。”

把他自己布置過來，不行麽。

“哼。”段亦板着臉戳了戳他腦袋，“以身試險這毛病什麽時候改？”

他早知道這小屁孩兒要做什麽，任性難管。

秦暮雲腦袋被他戳歪，保持這個姿态，抿嘴生悶氣。

他想，就算是親爸，也不見得把我看得這麽緊。什麽都管，什麽都問。

段亦手掌向下一放，黑霧驟起，一只死牢受刑的厲鬼被召喚出來，随行兩個法力高深的鬼差壓制。

這種鬼罪大惡極，沒有輪回轉世的機會，受過極重刑法後，排隊等死。

讓這鬼試探碎嘴子大師，也算有點用處。

秦暮雲撇撇嘴，他想自己玩好不好。

可誰讓段亦是領導，是冥界老大，只能聽安排呗。

“于鷹開車過來至少要五個多小時。”段亦看看天色，“春日日頭落得尚早，你神力足夠，不會對你影響什麽，想玩就去轉轉。”

“我自己？”秦暮雲問。

“嗯。”段亦得把自知之明發揮一下。

“那于鷹他們到了，煩請大帝召我回來！”說着，他做了個禮，歡快轉身，化作一道黑霧飄遠。

他走後，大帝助理急匆匆出現：“大帝，A國因意外死在我國境內的那幾只鬼，吵吵鬧鬧在冥王大殿讨要說法，A國領事館那邊死神親自過來交涉。對方一副我們全責要幹架的嘴臉……您看？”

“知道了，通知黑白無常，于鷹的事看緊了秦暮雲，別讓他出意外。”段亦背着手，化作一團金紅短光，返回冥界。

國際問題，段亦必須親自出馬，維護我國冥界安危。

秦暮雲沒走多遠，他坐在不遠處的樹上，對一只在此休息的無害之鬼說：“他好忙的。你不知道，每天死在咱們領域的外國鬼有多少。還有邊境誤闖進來不屬于我們國家的人和動物死了，也回不去。這些國際死亡之鬼，我們只能審理，送回的一切流程，都要大帝處理，他要和各個國家的死神做交接。其中有多少亂七八糟的事兒，我看着替他累，好多都不講道理你知道嗎？”

秦暮雲不自知體諒着段亦。

他除了煩被盯被管和發自內心的怕，并沒有對段亦有什麽具體讨厭的理由。

段亦勤勤懇懇，凡事親力親為，除了冷臉一張，好像沒什麽缺點。

秦暮雲盯着段亦消失的地方，微微發呆。

無害鬼搖頭，他哪裏知道這些。

他只知道，自己死的那天，有鬼差過來給他身上不知道印了一個什麽，說冥界騰不出地方，讓他安分守己在陽間等着，時候到了自然引他入冥界，安排輪回。

他一直徘徊村子裏，倒也落得比生前輕松舒服了。

“還有……”秦暮雲不知為什麽，每次看到段亦處理這些棘手的問題，都會情緒低落，“冥界治安不大行，但凡能勾到地府的鬼都是有一些鬼力的，很不好管。”

無害鬼點頭，特別認同：“前兩天我還差點兒被惡鬼吃了，幸虧鬼差來得及時把它抓走了。”

“其實我們每天安排很多鬼差巡邏了，但是依然抓不幹淨這些陽間惡鬼。天吶，每天真的死好多人啊。”秦暮雲發愁。

“呃……辛苦了。”無害鬼明白了，眼前的是個鬼差。

“我跟你說，”秦暮雲抓着他一頓輸出，“他還得鏟除鬼界那些拉幫結派自立為王的惡勢力，就跟陽間的一些黑組織一樣，怎麽都清掃不幹淨，時不時出去打一架。”

“他還要時刻防着那些入侵的外國鬼，冥界時不時就會有一場小站，我們也要守護冥界和國外的交界線。總有那些對我們虎視眈眈的國際“友鬼”，像臭老鼠一樣讓我讨厭。”

“他真的又忙又累，冥界的考公也得他最後審核。哪個地方的城隍廟該降職了，該升職了，哪個鬼差犯錯了，該升官了，幾個冥王遞交上去的資料，他基本上都要看。雖然有助理，可他還是什麽事都盡量自己做。”

秦暮雲越說聲音越低，情緒一落千丈：“我小時候很崇拜他，很心疼他。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直很怕他，但是我小時候會在他的懷裏撒嬌，會偷懶說修煉好苦。我闖了禍只要假裝害怕掉幾滴眼淚，他什麽都不說，幫我收拾爛攤子。”

一聲淺淺嘆息，帶着自責，他問無害鬼：“我不該那麽煩他是不是，我知道他只是擔心我的安全。”

無害鬼年紀不大，二十出頭。生前不愛讀書，爸媽每天叨叨他，指望他上學出息賺大錢呢。

他這個年紀，逆反心理極重，偏偏不學習，辍學跟人去打工。不愛學習不代表不能吃苦，他在工廠裏勤奮努力，很快得到老板賞識，做了車間小組長。

可他福薄吧，第一年帶着存款回家，就出了車禍。

他在路上被受了驚的牛角刺穿身體，當場死亡。

死了以後，看到爸媽哭到昏厥的場景，突然很後悔。

無害鬼低落說：“如果我好好讀書，聽爸媽的話，時間線變化，我也許就不會死了吧。”

“會死。”秦暮雲打破他的傷感，斬釘截鐵，“你這輩子只有21歲的壽命，時也命也，時間線怎麽換，不管走哪條人生路，最終只會被牛角戳死。”

無害鬼：“……”

得，死這麽多年，白後悔了。

“你上輩子是個倒賣牛角的，在牛活着的時候，直接割斷它們的角。拿普通牛角對外宣稱是稀有水牛，犀牛角，賣給病人。你作假藥害人，啧。”秦暮雲在腦海裏翻看生死簿。

無害鬼：“……”

我上輩子這麽缺德？

造孽呀！

按照冥界律法，只憑這一條，他就可以安排輪回數次被牛角戳死的人生了。

當然，如果他次次輪回行善積德，可減刑。

反之，增加戳死的輪回次數。

“唉，好無聊。”秦暮雲在冥界雖然沒有被安排太多工作，但好歹每天審理魂魄案件，日子過得充實，時間顯得快。

現在，他如願以償獲得假期，卻突然覺得時間好慢，沒事做的感覺，很空。

“啊，我好想打架！”秦暮雲發出一聲吼。

無害鬼：“……”

他下意識飄遠：“我，我不想打架。”

“誰要跟你打了。”這種戰鬥力為零的鬼，有什麽可打的。

“你們這兒附近有沒有什麽鬼差沒有清理掉的惡鬼勢力？”他手癢。

“前幾天被鬼差抓走一個惡鬼老大，那幫鬼目前群龍無首，沒出來欺負我們。”

“鬼差怎麽沒有直接把它們團滅了，這屬于渎職。”秦暮雲讓他帶路，“我去瞧瞧。”

“我可不敢……”無害鬼縮了縮身體，身上破洞擠出一些腸子，他趕緊往回塞了塞，“我爸媽每年給我燒好多錢，我大多數的錢都用來賄賂它們的，不然的話我能安生待到現在？”

他語氣發怵，表情驚恐：“它們賊精賊精，一般都能躲過鬼差的巡邏。我懷疑上次他們鬼老大被鬼差抓到，八成是出了內亂，有鬼想篡位！”

現在的情況，應該篡位成功了。

他倆心照不宣。

“有意思，我就喜歡收拾這種藏得深的惡鬼。”秦暮雲興致高昂。

他看了看時間，下午四點半。

估摸着于鷹他們晚上八九點才能到，這點時間他得幹點有意義的事。

“窩點在哪？”他問。

“我不知道，”無害鬼搖頭，“它們會有鬼定時或者不定時地出來找我們要錢。”

“哈，那我只能在這蹲守不成？”秦暮雲尋思也不是不行，就是沒這個耐性，他喜歡快刀斬亂麻。

“還有一個辦法。”無害鬼湊過來，四下看了看，沒有惡鬼出沒，但還是害怕地小聲偷偷告訴他，“要是有鬼主動想給它們交錢，就去村東頭廢棄的城隍廟裏，把錢放在城隍像後邊的破洞中。”

“然後惡鬼就出來拿錢了？”

“應該是。”

“應該？”秦暮雲挑眉看他。

“我們放完錢，必須馬上走。沒有鬼看到過那些錢到底是怎麽到了鬼老大手上的，我是猜的。鬼差大人你在那兒蹲守着指不定能發現什麽。”無害鬼補充，“比如前來拿錢的小鬼，你可以讓他引路，或者那裏暗藏什麽玄機密道可以直接找到鬼窩點。”

“嗯，有道理。”秦暮雲點頭，他不滿意無害鬼對他的身份認知，驕傲仰頭，“我不是鬼差，我比鬼差厲害點兒。”

“嗯，我猜得出。”無害鬼回想剛才被喊大帝的那位，看秦暮雲的眼神，占有欲爆棚，他還能不知道咋回事兒？

情人嘛。

大帝神色有幾分掩掩藏藏，一看就是地下情。

他及時拍馬屁：“祝您和大帝有情人終成眷屬！”

秦暮雲：“？”

啥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