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豪門錯嫁炮灰20 求婚

第20章 豪門錯嫁炮灰20 求婚。

初冬的夜色裏, 言霁的神情格外平靜,看起來似乎并沒有多大的起伏。

他只是站在時窈面前,長久地一言不發, 也沒有動, 像一尊白玉雕塑。

季岫白的眸光卻顯而易見地亮了起來。

恢複記憶的時窈, 再也不會用那種令他嫉妒的眼神看着言霁。

季岫白不禁牽緊了時窈的手,轉眸看着她輕聲道:“我們回家吧。”

時窈頓了頓, 輕輕點了下頭,複又看向言霁,沉默幾秒鐘後, 低聲道:“雖然你說,換做其他人你也會照顧,可我還是想說……謝謝你,言霁。”

“祝你幸福。”

言霁仍沉默着。

時窈再沒有停留, 緩步從言霁的身邊擦肩而過, 揚起的衣角擦過男人的手背,他的手指細微地動了動,像是要握住什麽,卻最終什麽都沒有握住。

下了幾個小時雨的夜空,在這時突然開始洋洋灑灑地飄起了細小的雪花, 落在男人的頭發與肩頭。

他仍一動未動。

過了很久, 言霁擡頭看了眼漆黑的天空。

冬天來了。

*

時窈和季岫白回到別墅時,已經是深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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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樓的燈大開着,燈火通明。

時窈走進正廳, 一眼便看見中央的沙發不再是冷色調的黑色皮質沙發,換成了溫和的墨綠色,上方放着柔軟的抱枕, 是她曾經添置的那些。

察覺到她的視線,季岫白牽起唇角:“你之前說過,原來的沙發總是硬硬的,躺久了會讓皮膚不舒服,所以我讓人換了新的。”

那時,他只要晚回家,她總會窩在這個沙發上,即便睡眼惺忪,也要一直等到他回來。

時窈顯然也想到那些過往,目光動了動。

季岫白心中升起一線希冀,他看向茶幾上的花瓶:“還有你最喜歡的茉莉花,我包下了一片花園,等到明年春天,茉莉便會開花了,我們一起去看。”

“還有我們的合照……”

“我想休息了。”時窈垂下眼簾,淡淡地打斷了他。

季岫白動了動唇,餘下的話斷在嘴邊,卻仍笑着點點頭:“好,你的房間沒有變過。”

“嗯。”時窈低應一聲,安靜上了樓,只在轉角處時,被身後的季岫白叫住了。

“晚安。”他的語氣帶着絲小心的味道。

時窈腳步微頓,最終沒有回應,徑自回到房間。

奔走了半夜,又應付了幾個人,時窈是真的疲憊了,躺在床上沒多久,便陷入睡眠之中。

第二天一早再醒來,是被樓下若隐若現的動靜吵醒的。

時窈揉了揉額頭,才發現已經快中午了。

她竟然睡了十個小時。

洗漱過後,時窈走下樓,才發覺發出動靜的地方在廚房。

季岫白正站在廚臺前,系着二人曾經去商場買回來的情侶圍裙,有條不紊地做着午飯。

而餐廳的餐桌上,仍放着兩份早已涼透的早餐。

“那些已經冷了,”季岫白不知道什麽時候看見了她,唇角下意識地彎起一抹笑,走上前将精心準備的早餐不在意地扔進廚餘桶中,“再過一會兒午餐就好了。”

時窈定定看着他的動作:“你沒必要這樣做。”

“可我喜歡。”季岫白輕笑着。

只要想到她吃着他做的午餐,他就會心生歡喜。

時窈抿了抿唇,再沒有多說什麽。

季岫白很快将午餐做好,又準備好了餐具,全程沒有要時窈動手。

只在時窈動手的時候,他略帶緊張地問了句:“味道怎麽樣?”

時窈微滞,低着頭:“還好。”

季岫白微微笑開。

直到用完午餐,季岫白仍沒有去公司的打算:“要去書房嗎?”

時窈指尖輕顫,擡頭望向他。

“你工作上的一些東西還在書房。”季岫白從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為了留住一個人在身邊,會絞盡腦汁地想盡各種理由。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二人的關系回到從前,想在她的眼中,看到當初的光芒。

時窈遲疑片刻,最終點了下頭。

季岫白的眸光随之亮了起來,走上前牽着她的手,恨不得與她形影不離。

書房仍是時窈記憶裏熟悉的樣子,一切都沒有改變。

就連落地窗前的矮幾上,那一杯仍冒着泡的蘇打水,都安靜地擱置在那裏,仿佛她只是出去了一會兒便回來一樣。

時窈安靜地走上前,手拂過桌面,落在角落的素描本上。

工整的素描本舊了不少,像是被人無數遍地翻看過。

時窈坐在沙發上,拿過素描本。

季岫白坐在書桌後,看着眼前這一幕,眼眶竟然有些發熱。

這一幕終于不再是幻覺了,而是真真切切的時窈,她再一次回到了自己身邊。

面前積壓了不少文件,他卻怎麽也看不進去,只想一點一點地感受着這一秒的美好。

不知過了多久,翻看素描本的聲音消失了,偌大的書房內顯得格外死寂。

季岫白有些慌亂地擡頭,下意識地朝前方看去。

待看清時窈仍然窩在沙發上時,他才終于松了口氣。

她還在。

她只是睡着了。

季岫白緩緩起身走到沙發旁,近乎貪婪地看着她的身影,直到走到近前,看清她的眉眼,他的身子也僵住。

她的眼下,挂着一滴淚,映着通紅的眼圈,沾染在她濡濕的睫毛上。

而她懷中的素描本,正翻開在她描繪出的三年前的他的那一頁。

她也想到了曾經嗎?

季岫白俯身,輕輕地湊近她的眉眼,唇觸碰到她睫毛一瞬間,他嘗到了眼淚鹹澀的味道。

時窈的睫毛顫抖了下。

季岫白身軀微凝,忙要直起身,下瞬卻聽見女人低低的夢呓聲:“為什麽……”

季岫白愣愣望着她,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窈窈?”

時窈沒有應聲,仍緊閉着雙眼:“好疼啊,岫白……”

季岫白怔住,驀地想起在進行治療手術前,她曾問過“會疼嗎”,那時,他只一門心思欺騙她,想讓她快些接受手術。

季岫白後怕起來,俯身将女人用力地抱在懷中。

時窈終于後知後覺地“醒來”,感受到眼前人過于緊密的擁抱,掙紮了幾下。

季岫白的手沒有放松分毫,仍緊緊地抱着,直到肩膀一陣痛意傳來。

時窈咬住了他的肩膀。

季岫白沒有作聲,只任由她咬着,聲音不覺沙啞起來:“窈窈,對不起,對不起……”

不知多久,時窈的牙齒都有些酸了,她才終于放開了他。

季岫白恍若不知痛似的,低頭看着她:“窈窈,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時窈定定看着他的眼睛,良久目光落在他的肩頭,抿緊了唇。

季岫白循着她的視線看過來,眼神亮了起來:“不痛的。”

時窈的睫毛輕顫了下,垂下眼簾。

*

當晚,時窈方才回到房中,關上卧室門,系統的聲音便響起:【宿主,你就這麽原諒季岫白了?】

時窈揚眉:“嗯?”

【系統:你不會忘記,你還有任務沒有完成吧?】

時窈倒在床上:“當然不會。”

只是剛剛在書房,她突然想換個玩法。

原主去世前,季岫白曾說“讓你享受了半年季太太的榮華富貴,足夠了”。

那享受了半輩子榮華富貴的季岫白,豈不是更足夠了?

“我只是想做一點改變。”時窈這樣說。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宿主,你已經改變了。】

時窈不解。

【系統:譬如,言霁的命運。】

*

時思思再次來到金平島上時,是在一個上午。

言霁沒有去上課,也沒有去海邊寫生,而是一個人在洗手間安裝新鏡櫃。

嶄新的鏡面光潔如冰,纖塵不染。

言霁在不斷地調試着鏡面的角度,以及鏡子距離地面的高度,神情格外認真,像是在完成一副偉大的作品。

直到鏡櫃停在一個與他的身高相比較低的位子時,他才終于停下調試的動作,仔細地看了好一會兒,唇角像是勾起了一個極細微的弧度,卻又很快地垂落,拿起工具将其固定住。

“言霁。”時思思做聲。

言霁仍只忙碌着手邊的工作,沒有理會。

時思思此時才發現,言霁并沒有佩戴助聽器,她走上前,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

而後,她看見言霁的後背明顯僵硬了一瞬,飛快地轉過身,眼中帶着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光亮。

可是,在看清身後人的瞬間,他的神情很快便平淡了下來,沉默了幾秒鐘後,他啞聲說了句“抱歉”,而後回到客廳,将助聽器佩戴好。

時思思将他的變化收入眼中,鼻子不由酸了下。

不知道為什麽,她想起下雪那晚的言霁。

他一個人站在雪中,也像現在這樣,眼睛裏沒有半點情緒,好像……被抽去靈魂的藝術品,整個人茫然又無措。

“有事嗎?”言霁平靜的話語打斷時思思的思緒。

她看着他,許久才道:“我要出國了,這周六的飛機,準備繼續進修,”

言霁點了點頭:“這很好,一路順風。”

時思思安靜下來,眼圈漸漸泛紅:“如果你不想我出國,我可以留……”

“抱歉。”言霁打斷了她接下去的話,說“抱歉”時,他的眼中便真的升起淡淡的歉意。

時思思眼中的淚水到底還是流了出來:“是因為時窈姐,是嗎?”

早在那天晚上,就已經看出來了。

當初面對她的放棄時,他雖然會失落,卻仍會應下一聲聲“嗯”,絕不挽留。

可面對時窈那晚的話,他始終不肯應聲。

言霁的目光裏浮現出幾縷迷茫,好一會兒他才誠實道:“我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因為什麽,只是好像在某一瞬間,所有的情緒化作一潭死水,任誰都難以激起半點波瀾。

時思思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半晌突然笑了一聲。

言霁不解地看向她。

“言霁,你真可憐。”時思思說完轉身朝門口走去,走出大門的瞬間,她的腳步越來越快,最後開始奔跑起來,直到跑到碼頭,才終于肆無忌憚地哭出聲來。

言霁仍舊站在并不寬敞的客廳,腦海中回蕩着那句“他真可憐”的話。

可憐嗎?

可他是真的不知道。

時窈說她的确騙了他,那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他也不用對她負責。

她說的,都是他曾經的真實想法。

她恢複了記憶,對她來說也是一樁好事。

他唯一覺得遺憾與後悔的是,如果早知道,時窈生日那天的清晨,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處,那麽那之前的幾天,他不該對她那麽冷漠的。

即便她真的欺騙了他。

門外響起敲門聲,言霁推開門朝外看去。

“言先生,您定制的床和頂燈給您送來了,”家居公司的經理站在門口笑着說,“我們安排的安裝人員很快就到。”

“放進來就好。”言霁讓開身側的位子。

“沒關系的言先生,安裝人員已經在路上……”

“不用了。”言霁打斷了他。

經理為難了幾秒鐘,見他仍然堅持,只好吩咐工作人員将東西搬進去後離開。

言霁看着頃刻間擠占了大半個客廳的床,靜默片刻後,開始認真地安裝起來,伴随着“叮叮當當”的敲擊聲,他的神情逐漸平靜。

這晚,言霁仍舊是在樓下休息的,朦朦胧胧間,他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時窈生日那天,他準時赴約了。

于是,時窈沒有碰見季岫白,也沒有撞到時思思來找他。

他們一起去過了生日,晚上他做了全海鮮宴,她吃了很多,滿足地坐在他的沙發床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然後,言霁醒了過來。

對于昨晚的夢,他只覺得很荒誕。

現在的時窈,才是真正完整的、擁有過去記憶的時窈,他不該将那個失憶的她困在這個小島上。

言霁收拾好心情,去廚房做早餐,原本一切很平淡的,只是當發現餐桌上擺放着兩碗海鮮粥時,他迷茫地在站在原處好一會兒,最終沒有吃便去了畫室。

一早上有幾十通電話打來,都是想要拍下他作品的人。

言霁煩不勝煩,将手機關了機。

中午回到家時,簡陋的二層小樓前,站着七八名保镖模樣的男人,見到他後紛紛散開在兩邊。

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撐着拐杖從車裏走了出來,一直走到他面前。

言霁看着那張只存在在他記憶裏的臉,站在原地沒有動。

“我在新聞上看見了你的消息,”中年男人掃視了他一眼,滿意地點頭,“不愧是我的兒子。”

言霁只淡淡看着眼前的男人。

二十年沒有出現過的他的親生父親,在他被媒體評為所謂“最有價值的畫家之一”的虛假名頭後,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言霁沒有父子相認的感觸,只覺得厭煩:“你哪位?”

男人皺眉,卻很快又笑開:“不要太快推開我,以後說不定,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呢?當然,我也是。”

說着,他遞給他一張名片。

言霁只掃了眼,一家灰色企業的董事長。

他沒有接。

男人也不在意,将名片壓在門口的臺階上:“我現在就在對岸酒店的總統套房,改變主意随時找我。”而後坐上車離開了。

言霁看也沒看,走進房中。

明明屋子不大,卻莫名空蕩蕩的。

言霁的目光在房中轉了一圈,落到角落精致的箱子上。

他此時才想起來,臺燈還沒有放到樓上。

将包裝拆開,言霁拿着臺燈走上二層,将臺燈放在桌上,線路接好,燈光亮起的一瞬間,他突然想起那晚時窈坐在這裏,一點點拼他的那幅畫的畫面。

言霁有些慌亂地站起身,環視一眼空無一人的小房間,只覺得有些窒息。

他快步走了出去,卻又不知道該去哪兒,最終乘上輪渡,到了海市。

很莫名其妙的,他去了一家奢侈品店,買了衣服、首飾。

店員将他選好的東西包裝好,對他開着玩笑:“買這麽多,先生是惹女朋友生氣了嗎?”

言霁起初不解,後來只笑了笑,沒有說話。

對方看着他的笑,一時失神。

他有一張太過精致的臉。

直到他走出門去,店員才反應過來,暗忖着怎麽會有老天這麽偏愛的男人。

言霁提着許多東西,重新回到了碼頭。

等待輪渡的時間,一旁摩天大樓的屏幕上,突然放起求婚廣告來。

一幅巨型照片映在上面,女人與男人面對面親昵地對視着,女人笑彎了眼睛,雙手輕輕抵着男人的唇角,似乎想讓不茍言笑的男人笑一下。

像素并不清晰,畫面卻格外美好。

“有無人機表演!”遠處的人群有人驚呼。

言霁擡頭,數百臺無人機騰空而起,在夜空中繪制出許許多多夢幻的畫面,最後定格在兩枚交纏的戒指以及那一對并列的名字上。

時窈,季岫白。

好像就在這一瞬間,言霁覺得自己的呼吸開始變得艱難,心髒遲鈍地痛了起來,原本挺直的背在這一秒好似也彎了下來。

時窈和季岫白,要結婚了。

這個念頭開始逐漸在腦海中清晰。

言霁的面色漸漸再無任何表情,冷漠地望着夜空中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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