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2章 第 22 章
周冉臉頰在他鎖骨處拱了一下, 也不知聽清楚了沒有。
夜裏有點涼,沉甸甸的酒氣凝結成露往他身上熏,周勝扶着她, 幫她把黏在唇邊的頭發挑開, 別到耳後去,又聽見她難受地吐出兩個詞,“漱口。”
“車上有水, 去車上。”
他說完這句話, 正要扶着周冉走,前方忽然傳來一聲呵斥:“你誰啊?”
一個穿西裝的男人朝兩人快步走來,手裏握着一瓶水和一包紙巾, 他瞥了眼穿着兒童衛衣的少年, 又看向靠着少年胸口的女孩,“小冉,你還難受嗎?”
小冉?
周勝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頭,攬着周冉往後, 身體往前一步擋住男人視線,餘光落在綠化帶上放着那件西裝外套上,以及男人用皮帶勒得高高的腰。
像個水桶似的。
懷裏的人動了動,周勝瞥了一眼男人, 伸手:“水。”
手從周冉身前繞過, 周勝打開水,微微擡起水瓶往周冉嘴裏倒。
周冉仰頭張嘴配合,嘴裏喊了一口水, 擡手推開擋在胸前的手臂, 扶着一旁的粗大樹幹半蹲着吐出來。
周勝靠了過去,把水遞給她。
來來回回漱了好幾次, 嘴裏難忍的怪味去除了七七八八,她扶着樹幹半蹲着,擡手從周勝手心扯了一張紙擦嘴。
自然熟稔的動作讓圍在一旁陳微愣了愣,開口問:“這位是?”
周冉忙着漱口,也很累,加上喝了酒,意識并不清晰,根本沒空回答他,一旁的周勝更是懶得搭理他,只是擡手拉着姐姐的手臂,避免她不小心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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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沒人接,怦怦落在地上,陳微尴尬地撓了撓頭,猜測起兩人關系。
這是情侶?還是朋友?
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陳微驚訝地發現,兩人竟然還有幾分像,尤其是眼睛,明明都是很漂亮的眼睛,卻莫名帶了股冷氣。
“嘟嘟嘟嘟嘟……”
周冉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她騰出手去摸包,還沒接通電話,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喊叫:“周冉!”
喬豆蔻抓着手機小跑過來,看了眼陳微,又看了眼周勝,“我出去上個廁所的功夫,你怎麽自己下來了?也不等我!”
見她臉色蒼白,喬豆蔻連忙上前扶着她的另一只手臂,“你吐啦?”
“啊?”周冉直起腰,偏頭看她,“你不是先下樓去玩抓娃娃了嗎?”
喬豆蔻皺眉:“玩什麽抓娃娃?”說完察覺前面還有一個人,擡頭看去,“陳微?你怎麽在這裏?”
“嗯……我,我以為你走了,想着把周冉帶去車上休息一下。”
喬豆蔻和周冉對視一眼,将來龍去脈猜了個大概——有人想借着同學聚會“撿屍”。
陳微自知理虧,找了個借口先走了。
“小冉,我們在等一會兒,我男朋友的車在路上了。”喬豆蔻摸了摸她冰涼的手,又附耳低聲問,“你沒被陳微欺負吧?”
唐青穎這找的什麽男人啊,人品這麽爛?等回去了她一定要在群裏蛐蛐他。
周冉搖頭笑道:“吐了他一身。”
一旁的周勝只聽清喬豆蔻的前半句話,提議道:“我開車來的,不如我帶姐姐回家吧?”
“啊?”喬豆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冉。
她作為周冉最好的朋友,自然是知道周冉讨厭周勝。
沒想到周冉說:“好啊。”
喬豆蔻:“啊?”
周冉搖頭,“我坐周勝的車,不麻煩你對象,而且,我和周勝……順路。”
她是個醉鬼,身上還臭烘烘的,實在不适合再蹭喬豆蔻男朋友的車。
-
扶着人上了副駕駛,周勝伸腰過去給她系安全帶。
車燈亮起,喬豆蔻在後視鏡越變越小,直到完全看不見,周冉才轉過頭,看向前方刺眼的紅綠燈。
紅燈跳成綠燈,前方車輛開始啓動。
周冉攤在副駕駛上,紅綠的光柱晃得她頭疼,掌心壓在額頭上揉了揉,她問:“你怎麽,這麽巧,出現在那裏?”
周勝看着前方道路,雙手捏着方向盤,“姐姐給我打的電話。”
從她叫的那聲“豆蔻”判斷,她應該是打錯電話了。
“胡說八道。”她扯出一個慵懶的笑,氣息從唇間溢出,“我沒有你的電話……”
她邊說邊在包裏翻找着什麽,動作軟綿無力,好半天才摳出手機,翻開通話記錄。
最頂上的通話記錄是一個陌生電話,二十分鐘前,由周冉撥出去的。
她哼哼地笑了一聲,再次撥通了那個電話——沒兩秒,車載音響裏響起了來電提示。
周冉愣了愣,食指指腹劃過挂斷鍵,“我什麽時候有你的電話了?”
視線順着通話記錄往下滑,是幾天前打進來的,響鈴一秒就挂斷了,周冉當時以為是打錯了就沒管。
她又問:“你什麽時候有我電話了?”
周勝說:“之前在六照市的時候,給姐送外賣。”
他在那時就私自存下了她的號碼。
周冉看着他緊繃的側臉,“三天前,你給我打電話幹什麽?”
正是周冉從滑冰場回來的那個晚上。
喉結頂着皮膚上下滾動,周勝擡手打開車裏的空調,漫不經心道:“點錯了。”
周冉笑了笑。
車裏面逐漸暖了起來,周冉的身體逐漸放松下來,她微微擡眸,窗外夜景恍惚從眼前劃過,像是光怪陸離的夢境。
夢境開始變得昏暗,暖氣籠罩身體的同時,車裏難聞的皮革味越發明顯。
“周勝……”她終于忍不住開口,“我想開窗……”
她皺着眉,身體斜斜靠着車窗,感受着從玻璃外透進來的清爽涼意。
“姐姐。”他聽出她難受,到底還是幫她把車窗拉下一條縫,柔聲提醒她,“外面在下雨。”
清涼的風夾雜着雨絲竄進車裏,周冉如蒙大赦,深吸一口氣,心道怎麽又下雨了,這還沒出幾天太陽呢。
雨絲砸在臉上,和臉頰邊的發絲纏繞在一起,緊緊貼在周冉滾燙的皮膚上。
車裏的皮革味被沖散了。
她閉着眼歪頭看向窗外,頭昏昏沉沉的,壓着脖子往下墜。
“你……”她迷迷糊糊中覺得奇怪,周勝怎麽來得那麽巧,“怎麽正巧出現在天籁之城樓下?”
“不是巧合。”
“嗯?”
“我有事去東門橋那邊,正好接到了姐姐的電話,臨時趕來的。”汽車停在斑馬線前等紅綠燈,周勝終于尋得機會轉頭看她。
周冉只給他留了個圓潤的後腦勺。
“姐姐。”他極輕地喊了一聲,還沒車裏空調運轉的聲響大,像是怕驚醒了誰似的,“你回頭看看我。”
車裏靜悄悄的,仔細聽能聽見淺淺的均勻呼吸聲。涼風穿過副駕駛,打在周勝臉上。
紅綠燈上的秒數正在跳動,周勝眨了眨眼,擡手在車門處按了一下。
車窗緩緩頂上,風雨被隔絕* 在外。雨并不大,雨刮器晃動,擋風玻璃發出幹澀的摩擦聲。
-
車停在陳家院門口。
周冉還沒醒來。
“姐姐?”
這是周勝第三次叫她,聲音比前兩次略重了些,周勝甚至伸手過去推了推她的手臂。
“到家了,姐姐。”
周冉依舊沒醒。
周勝下了車,從車頭繞到副駕駛旁,拉開副駕駛車門。
周冉困意來得太強烈,斜跨着的小包并未拉上,半截手機塞在裏面,旁邊是一串鑰匙。
彎腰鑽進車裏,周勝解開副駕駛安全帶,把那串鑰匙勾在手上,輕手輕腳地把女孩從車裏抱了出來。
把人抱進屋裏,周勝單手打開燈。
明亮的光線讓周勝眼前暈了一下,随後眼前場景逐漸清晰,他低頭看她,才發覺她的臉竟然這麽紅。
整張臉像是被蒸過,騰騰冒着熱氣,周勝把她放在沙發上,擡手試了試她的額頭溫度。
掌心濕噠噠的。
很燙。
像是發燒了。
估計是路上吹冷風燒起來的。
他蹲在沙發前,湊近她問:“姐姐,你家裏有退燒藥嗎?”
周冉抿了抿唇,眼睫微動,似是睜開了一條縫,又被客廳明亮的光線刺到,很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刺眼的光在下一瞬被擋住,周勝手掌的影子落在周冉紅透的皮膚上。
于是周冉又沒了東西,只剩稍顯粗重的呼吸聲落在周勝耳畔。
周勝環顧四周,起身抱着周冉往樓上走。
樓上的卧室都沒有鎖門,第二次推開房間門後,周勝判斷出這是周冉的房間。他開了燈,把渾身滾燙的女孩放在床上。
周勝從衛生間端來一瓶水放在床邊,把從洗漱臺拿來的洗臉巾泡在盆裏,擰幹,坐在床邊給周冉擦汗。
周冉臉頰透着病态的酡紅,細密的汗珠從額頭、鼻尖沁出,熱氣從被沾濕的絨毛裏透出來,烘着周勝的手背。
洗臉巾很快變得溫熱,周勝動作輕巧,沿着她的太陽穴和臉頰輕輕擦拭。
把濕毛巾放在周冉額頭上敷着,周勝輕聲關了門,下樓開車去藥店。
幾分鐘後,周勝提着退燒藥和感冒藥上樓,推開卧室門,周冉躺在床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他。
眼神依舊混沌。
“姐姐。”
周勝走進去,把藥放在床頭櫃,轉頭又出了房間,沒多久端着一杯水進來。
他望着周冉,垂頭喪氣地說:“我忘了,姐姐喝了酒,不能再吃退燒藥了。”
他用從藥店買來的體溫槍測了一下周冉的額頭。
三十八度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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