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35 要抱抱
第35章 35 要抱抱
這頭還在進行項目推進, 而另一邊的喻穗歲和韓琳吃過早飯之後,便帶着蔡悅一起去逛了逛青橋,感受一下過年氛圍。
三人手拉手, 蔡悅以往的農歷新年都是在旅行中度過的, 不是在北海道就是在冰島, 亦或者夏威夷, 總之很少感受到濃濃的正兒八經的年味兒了。
所以此刻看到青橋街上擺着的各種小玩意兒,就像劉姥姥第一次進大觀園似的,哪哪都覺得新奇,但最讓她記挂的還是晚上的聚會。
“歲歲, 我和清淮哥講了啊, 晚上吃過年夜飯就去吳賢坊放煙花。”韓琳收起手機,扯了扯喻穗歲的衣角。
喻穗歲點頭應聲,“我們怎麽去?”
韓琳和蔡悅對視一眼, 後者笑得開懷, “當然是讓那位紋身哥開車接咱們了。”
韓琳也認識江至風, 但許久不見,江至風和她印象中那個大哥哥的形象相差甚遠,她和蔡悅聊了他許久, 最後都叫他紋身哥。
喻穗歲聞言, 笑了笑,“知道了。”
三人逛到中午, 随便找了家店解決午飯, 之後便回了喻穗歲家。
只是沒想到, 喻穗歲父母已經到家了。
喻穗歲手裏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身邊的韓琳和蔡悅也是如此。
她看到父母坐在沙發上,愣了下, “爸媽,你們什麽時候到家的?”
辛蘭茹起身,笑着說:“我和你爸剛到家不久,你們這是去買年貨了?”
喻穗歲把東西擱在餐桌上,點了下頭,給父母介紹蔡悅:“媽,這是蔡悅,我高中同桌。”
蔡悅急忙問好:“叔叔阿姨過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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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蘭茹臉上的笑容還在:“嗯嗯,你也過年好。”
而喻紹沒起身,只是點了下頭,身上透着一股子封建大家長的味道。
蔡悅和韓琳對了個眼神,便說:“叔叔阿姨,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家了。”
辛蘭茹客氣地問了句:“要不在家吃吧,剛好熱鬧熱鬧。”
韓琳能看出氣氛有些不對,笑着搖頭:“不用了,我爸媽在家等我呢,我們就先走了。”
等韓琳和蔡悅走後,客廳內恢複一片安靜。
喻穗歲站在餐桌前,把買來的東西一點點從包裝袋中拿出來,她垂眸,忽然問:“爸媽,你們今年是在家過年嗎?”
辛蘭茹嗯了下,也沒了方才的客套,有些冷淡,“對,回來過年。”
“哦。”
喻穗歲将一切整理好之後,說了一句:“我回屋學習了。”
便朝着自己的卧室走,手還沒搭上門把手,便聽到喻紹喊她的名字,“我們大老遠回家,你就這态度?”
喻穗歲眉毛微微蹙起,轉身走回客廳,“我怎麽了?”
“你說你怎麽了,我和你媽坐了那麽久的車回家,你連個笑臉都沒有,給誰使臉色呢?”喻紹點了根煙,邊抽邊指責道。
辛蘭茹沒吭聲,安靜坐在一旁,也沒有要插嘴的意思。
喻穗歲不明白喻紹為什麽一回來就毫無理由的指責自己,“我哪裏使臉色了?”
喻紹冷笑道:“別以為我沒看見,剛剛你進門前還是笑着的,一看到我和你媽在家,臉瞬間耷拉下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欠你錢了!”
此刻正是飯點,客廳內靜悄悄,小區房屋的隔音質量一般,別的家裏嬉笑熱鬧的聲音透過牆體傳進客廳內,對比十分明顯。
這個時候,別人家都是熱熱鬧鬧歡聲笑語的,只有她家,氛圍低迷。
待會兒爺爺奶奶就回來了,她不想讓二老看到這一幕,輕聲嘆了口氣,“我沒有,我只是逛累了而已。”
喻紹冷哼,“不想讓我和你媽回家過年就直說,用不着這樣。”
喻穗歲蹙眉,這話題算是過不去了。
但她不想繼續無謂解釋了,“我沒有不想讓您回家過年,您多想了。”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戳碰到了喻紹的逆鱗,讓他氣得拍桌而起,“喻穗歲,我是你爹,哪有你這麽給你爹犟嘴的!我說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
成年男人的力道用的十足,那一掌落在桌上,把煙灰缸都差點打翻,裏面的煙灰數不清地掉落在瓷磚地板上。
辛蘭茹看到這一幕,蹙眉催促道:“歲歲,別犟了,趕緊給你爸道個歉就沒事了。”
結果喻紹猛地一揮手,“就她這倔脾氣,你還指望她給我服軟呢,想什麽呢!之前那次,你不聲不響地辦理休學手續,自己簽約了經紀公司,說什麽要當演員。我是和韓琳父母吃飯,才得知的這件事,當時在飯桌上,韓琳他爸看出我和你媽完全不知情,我一張老臉都丢盡了!”
這話一出,喻穗歲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發這麽大火。
原來還是之前那件事,自己簽約經紀公司,沒和他商量,他便覺得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受到了威脅,這才端出封建大家長的架子,開始在她面前耍威風。
辛蘭茹看到這情景,連忙給他順氣,話卻是對喻穗歲講的,“歲歲,趕緊給你爸道個歉,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兩人一唱一和,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為得就是讓她低頭道歉。
若是以前,喻穗歲可能沒什麽脾氣,說道歉就道了。
但估計是被陳兵綁過一次,她氣性也上來了,“我為什麽要道歉,就因為我沒和你商量就簽約公司?”
她的話對喻紹來說,像是一桶熱油潑在了濃濃大火上。
把他的火又激發到一個新的高度。
“你說呢!”喻紹呼出一大口氣,“就憑你現在給你老子講話這個态度,你說你要不要道歉?!喻穗歲,別以為你大了,我就不敢打你了!”
辛蘭茹被吓夠嗆,充當起滅火的角色:“歲歲,別犟了!趕緊給你爸道歉!你還想不想過好這個年了!”
喻穗歲是真的不明白,也不理解。
父親的權威,一家之主的權杖,對他來說就這麽重要嗎?
她原本以為父母和村子裏其他會打罵自己小孩,讓自己小孩在壓抑環境中生長的家長不一樣。
現在看來,是她高看自己父母了。
自己父母和那些人沒什麽區別,喻紹更是過分,仗着自己在風口上去外地創業賺了點錢,回家就是這樣一副大爺做派,封建大家長的招牌都亮出來了。
思及此,她冷笑道:“媽,當時簽約經紀公司的合同,是我送到公司裏,您親手簽了自己名字的,還蓋了個人公章。”
換句話說,她簽約經紀公司,就是已經被他們允許了的。
但現在,喻紹的重點已經不在這上面了,而是在自己身為父親,身為一家之主的情況下,卻被自己的女兒犟嘴。
他生氣只是因為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而不是其他種種。
喻紹氣得臉通紅,甩開辛蘭茹,兩步走上前,死死地盯着喻穗歲,話裏矛頭指向的卻是辛蘭茹,“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今天我要好好教訓教訓她!”
這話聽了,喻穗歲只覺得好笑:“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學校裏有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是和爺爺奶奶講,和你們有什麽關系?!你們什麽時候教過我?什麽時候養過我了?你們不都是生下來就把我扔在青橋了?什麽時候管過我?!”
——啪得一聲脆響。
一巴掌落在喻穗歲臉上。
她被打得耳朵嗡鳴,偏過頭去,差點沒站穩。
“歲歲!”辛蘭茹連忙走上前,扯着喻穗歲的胳膊向後帶,“你給你爸服個軟能怎麽樣?!快點給你爸道歉!”
都到這份上了,喻紹那一巴掌都狠狠地打在她臉上了,辛蘭茹想的還是先讓自己丈夫消氣。
“歲歲,聽話,給你爸道歉。”
喻穗歲直到此刻,徹底心灰意冷。
那巴掌印不止印在臉上,更是牢牢地印在心中,烙在上面。
她扯了個笑,“我沒錯,為什麽要道歉?”
聲音很輕,但堅定有力量。
喻紹氣得後退兩步,怒極反笑地說:“好好好,這就是我們生出來的好女兒,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你,我就不姓喻!”
他揚起手,另外一巴掌還沒落下,就被一道聲音打斷。
“喻紹!你給我住手!”
說這話的是剛回家的爺爺奶奶。
爺爺沖上前,七十歲的身板擋在喻穗歲面前,猛地推開喻紹,“大過年的,你想做什麽?!”
奶奶則是快步走到喻穗歲身邊,急忙帶她回了房間。
砰得一下,卧室的門關閉,隔絕了一切吵鬧聲。
屋外喻紹和爺爺的吵聲像是另外一個世界般。
卧室內。
喻穗歲坐在床上,身邊的奶奶和辛蘭茹不停地在她耳邊說些什麽。
“歲歲,別怪你爸,他就是最近生意不好,才心情不好的,你又撞在槍口上了。”
這話是辛蘭茹說的。
奶奶聞言,呸了一聲,“他生意不好,拿我孫女撒氣做什麽?!”
她又出門從冰箱裏拿出一袋冰塊,敷在喻穗歲側臉上,“歲歲,我們不管你爸,這些年,他賺了點錢,鼻孔都快朝天看了。”
辛蘭茹蹙眉,“媽,您當着歲歲的面,怎麽能這麽說?”
奶奶輕哼,“我說的哪點不對嗎?喻紹不是脾氣越來越大了?!”
辛蘭茹嘆氣,“那您也不能當着歲歲的面說這些啊。”
耳邊充斥着各路聲音,有樓上小孩跑來跑去的嬉鬧聲,有卧室外爺爺痛罵喻紹,喻紹還嘴的吵聲,屋內還有奶奶和辛蘭茹的争執。
冰塊敷在臉上,涼氣鑽進皮膚內,但她卻感受不到涼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喻穗歲才輕聲開口:“奶奶,媽,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辛蘭茹聞言還想說些什麽,但被奶奶拽走了。
卧室門一關,耳邊這次才徹底清淨下來。
……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眼神卻不聚焦地放在某處。
卧室內的窗簾緊閉,窗簾頂部的縫隙中漏出一星半點的光亮,襯得室內光線模糊。
她安安靜靜地待在房間內,外面各種聲音還在繼續不斷地傳進耳朵裏,除此之外,樓下也有小孩放鞭炮的脆響,以及一些源源不斷的笑聲。
就在這些吵鬧聲中,她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大概是回籠覺的緣故,這一覺她睡得很沉,夢到了許多事和人。
剛剛發生的一系列事都像老電影一樣在自己腦海中飄過,再然後就是倒放自己被陳兵帶走那天,她被綁住手腳,粗劣的繩子将她和鐵管綁在一起。
而面前是半跪于地面的陳肆,那根鐵管一次又一次地砸在陳肆後背上,胸膛處,腹部邊緣。陳肆的悶哼聲也在耳邊四處飄乎,就好像不是夢,而是她又回到了那天。
砰得一下,鐵管朝着陳肆後背呼上去,她看到他站不穩地跌倒在地,雙膝彎曲朝着地面跪着,和她相距僅僅半米距離。
風一吹,她發絲都能擦過他的鼻梁。
在夢中,這是一個很慢的長鏡頭,一切動作都放慢了。
鐵管被陳兵握在手中,一次又一次地朝着陳肆揮下去,陳肆再也受不住地癱在地上。
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鮮紅血跡斑斑顯在石灰地面上。
喻穗歲看到這一幕,眼角的淚緩緩落下。
口鼻被人用毛巾捂住,最後窒息身亡。
在她的夢中,她和陳肆相繼去世,在同一地點。
興許是夢過于真實,當她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臉,這才讓她呼吸不暢。
一起身才發現枕頭濕了一大片,她臉上滿是淚痕。
卧室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窗外的日光不見蹤影。
這一覺睡得太沉太死了。
她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疲憊,身子像車碾過一圈般的累。
強撐着力氣去拿手機,指尖剛碰到解鎖鍵,手機便亮了屏,刺眼的光刺閃到雙眼,讓她不得不眯起雙眼。
已經傍晚六點了,到了晚飯時間。
她踩着拖鞋下了床,等眼睛完全能适應手機的光,才去看手機。
上面顯示着二十幾通未接來電,不是韓琳就是蔡悅打來的。
而來電顯示最多的人,還是陳肆。
光是他一個人,就有二十通電話。
剛想回電話過去,門外便傳來一陣敲門聲,奶奶試探性地聲音傳了進來:“歲歲,睡醒了嗎?該吃晚飯了,我們做了一大桌菜,都是你喜歡吃的。”
兩秒後,她又補充道:“韓琳也來了,來找你玩了。”
喻穗歲愣了下,随後打開房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飯香味。
“歲歲,睡醒啦?”
奶奶笑着說,“去洗把臉吧,先吃點飯。”
喻穗歲心裏一暖,“好。”
到了餐廳才發現,韓琳已經坐在沙發上等着她了。
喻穗歲這才想起來,白天的時候約着和韓琳蔡悅一起去青橋村放煙花。
餐廳裏坐着喻紹欣蘭茹和爺爺奶奶,喻穗歲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奶奶,你們先吃吧,我出去一趟。”
奶奶也沒多說什麽,只是笑着點頭,“好,那你早點回家。”
喻穗歲松了口氣,“好。”
可變故發生了。
喻紹手裏本來拿着筷子,此刻聽到喻穗歲的話之後,猛地将筷子撂在桌上,“去什麽去,哪都不許去,大晚上的,你一個女孩子能去哪兒,給我回來坐着吃飯。”
韓琳一聽這動靜,吓傻了,坐在沙發上不敢動彈。
喻穗歲沒想到他居然能當着韓琳的面發火,為了不讓韓琳尴尬,她便對韓琳說:“你先去樓下等我吧。”
韓琳連忙點頭,“好。”
等韓琳走出房門之後,喻紹脾氣也上來了,拍桌而起:“喻穗歲,你給我過來吃飯,吃完飯也不準出去!”
喻穗歲站在原地,沒動彈。
奶奶瞧見這一幕,插話道:“孩子想出去玩會兒怎麽了,外面小孩不都在放炮呢,歲歲就是想去放煙花。”
她扭頭對喻穗歲說:“別聽你爸的,歲歲,你出門的時候裹上圍巾,別凍着了。”
喻紹冷哼道:“媽,您看您把喻穗歲慣成什麽樣子了,誰家女兒大晚上的出門玩,害不害臊?”
奶奶也來了脾氣,鼻腔裏發出一道哼聲,“喻紹,你不想好好過這個年可以明說,別在這給我找事兒!”
辛蘭茹瞧見形勢不對,忙起身走到喻穗歲身邊,推了推她:“歲歲,別惹你爸不高興,想出去玩吃完飯再去也不遲。”
喻紹坐了回去,拿起筷子,自顧自地開始夾菜,“吃完飯也不準出去。”
喻穗歲聞言,心中的自厭感沖破天際。
憑什麽他們可以在自己很小的時候抛下自己不管自己,現在看自己長大了,才來口頭教育她。
憑什麽喻紹生意場上出了問題,回家拿自己撒氣,自己就得受着。
憑什麽辛蘭茹自己不敢反抗自己的丈夫,還得讓自己忍氣吞聲。
憑什麽?就憑喻紹是一家之主嗎?就憑戶口本上的戶主名字是他嗎?就憑他是自己的父親就可以胡作非為嗎?
那一瞬間,她恨透了喻紹的所作所為。
明明爺爺和奶奶的生活氛圍不像喻紹和辛蘭茹。
明明爺爺不像他喻紹那樣,大男子主義極重,父權主義深厚。
爺爺還是很正常的,不想他那麽不正常。
思及此,她氣得手都在發抖,但什麽也沒說,自顧自地去拿沙發上的外套,穿戴整齊之後,走到玄關穿鞋。
喻紹看到這一幕,徹底摔了筷子,“你想去哪兒?給我回來!你今天敢出這個家門,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可以啊,你可以打斷我的腿,甚至可以掐死我。”
喻穗歲穿好鞋,站起身,冷聲道:“最好打死我。”
說完這話,她不再看他一眼,而是對爺爺奶奶說:“我去樓下找韓琳了,爺爺奶奶,你們吃完飯早點休息,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奶奶點頭,把她送到門外,“好,路上注意安全。”
-
進了電梯,喻穗歲才發覺自己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從小到大,她一直很懂事很聽話,學習成績也一直名列前茅,從沒讓爺爺奶奶多費過心。
因為她知道自己和其他小孩不一樣,爸爸媽媽不在身邊,開家長會的時候也是爺爺奶奶去的學校,而其他學生都是爸爸媽媽去的。
記得有一次印象很深刻,當時她在上小學,期末考試結束後,剛好是一月份,班主任讓家長到校開家長會。那次是爺爺奶奶一起去的學校,很多小朋友以為這是她的爸爸媽媽,便都湊過來問她,為什麽她的爸爸媽媽看起來那樣蒼老,皺紋布滿臉頰眼角。
她當時沒覺得怎麽樣,回答這是自己的爺爺奶奶。又有人過來問她爸爸媽媽在哪兒,當時她年紀小,不知道爸爸媽媽去哪了,所以說不知道,結果後來班裏人都說她沒有爸爸媽媽,把爺爺奶奶當爸爸媽媽,還讓爺爺奶奶來參加家長會。
還有一次,是她一年級的時候,記憶有些模糊了。
當時是夏天,學校舉辦潑水節的活動,讓家長帶着裝水工具來學校。那天別的小朋友都有又長又厲害的水槍,還是爸爸媽媽帶過來的。而她則是去門口接了爺爺,爺爺拎着一個同樣是嶄新的裝水工具來了,還換上了新衣服。
結果她帶爺爺到了班級之後,周圍學生都在笑話她,嘲笑她手裏拿着的是水桶,根本不是什麽水槍。
那一時間,她和爺爺都無措地愣在原地。
每每想到這些,她對父母缺席自己成長這件事就增加幾分恨意。
其實她不覺得自己被爺爺奶奶帶大是一件多麽丢人的事,相反她覺得自己蠻幸福的,畢竟爺爺奶奶從沒缺過她什麽東西,別的小朋友有的,她也會有。
而且最重要的是,爺爺奶奶很愛她。
她接受不了的是,明明把自己養大的是爺爺奶奶,現在喻紹和辛蘭茹卻忽然用一種嘲諷的語氣說,她是他們教出來的好女兒。
不僅如此,從未盡到過一分養育義務的父母,還企圖控制她的思想,讓她對他們百依百順。
她做不到。
-
電梯門緩緩打開,她垂着眼眸走出電梯,雙手放在兜裏,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很壓抑。
手剛推開單元門,一陣冷風便竄進脖頸間,凍得她瑟瑟發抖。
喻穗歲低着頭,緩緩走着,想起韓琳還在等自己,便準備拿出手機給她撥個電話過去。
可手機還沒掏出來,視野中便出現一雙黑色球鞋。
她愣了下,第一眼便覺得這雙鞋在哪兒見過。
忍不住緩緩擡頭,才發現陳肆站在面前。
她呆住了,仰着頭看他,鼻頭凍得發紅。
陳肆注意到這姑娘臉上的淚珠,蹙眉,走上前,帶着溫熱氣息的雙手捧住她的臉頰,将溫熱傳遞給她。
又用指腹輕柔地為她拭去淚珠,“怎麽哭了?”
喻穗歲沒回答,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
她說不出現在是什麽感受,只覺得五髒六腑都熱了。
明明前幾分鐘,她整個人都被一種負面情緒包裹着。
現在看到他之後,那些負面情緒很神奇地消散了。
陳肆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微微低頭,前額貼上她的,“受委屈了?”
喻穗歲其實挺堅強的,不會在別人面前哭,可現在被喜歡的人輕聲安慰,她再也忍不住了,鼻腔中發出一道輕哼,聲音哽咽,“嗯,要抱抱才會好。”
陳肆心裏倏地一軟,将她攬進懷中。
“好,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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