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

第 22 章

今天回家的時候，我哥已經做好了飯，很安靜的坐在餐桌旁，低頭看着涼透了的菜。

我走近的時候，我哥根本沒反應過來，他緩慢的擡起頭，反應了好一會，才終于意識到我的存在。

我哥擠出來一絲笑，沖我道：“回來了，吃飯吧。”

哥哥，聲音怎麽啞了呢。

我湊上前，蹲在他身旁，仰起頭看我哥的眼睛。

我哥沒有哭，但是紅了，他的手冰涼，我緊緊攥住，試圖去溫他的手。

“發生什麽了？”

我哥搖了搖頭，只是單調的重複那句吃飯吧，吃飯吧。

我剛把我哥哄好，又是哪個不長眼的來觸我哥黴頭。我哥卻看不慣我的煩躁，溫柔的撥開我緊蹙的眉頭，“我真的沒什麽。”

哥，我是不是沒告訴過你，你的撒謊，真的很明顯。

你說要離開我的時候，你說讨厭我希望讓我躲遠點的時候，你口是心非說我們不合适的時候，我都知道，我不能走，就像現在。

“我爸是不是來了。”

我的嘴抿着，質問我哥。

我哥聽到我的話，明顯怔愣一瞬，他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會這麽明顯的發現他對我撒的謊，也能這麽輕易的猜到他對我隐瞞的事情到底是什麽，甚至在他沒有透漏出一點消息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哥還在裝，他捏住我的骨指，慢慢摩挲，随後移開我的手，像是沒事人一樣，臉上的表情放松，又僵硬：“不管誰來了，先吃飯，然後去寫作業。”

我哥并不打算和我實話，他端起飯碗，筷子伸到盤子邊，最後卻只能說一句：“不知道會不會鹹......如果吃不下，就別吃了。”

我只覺得我手中的溫度也逐漸淡去，連帶着劫後餘生的喜悅也逐漸消失。

為什麽這種可怕的沉默總在我們之間蔓延。

為什麽我明明已經很認真的去挽留我哥，他還是會因為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想着離開。

為什麽我們已經我們之間原本厚重的愛在數次分分合合後已經脆弱的像一層薄冰，而現如今它只需要輕輕虛晃一招，我們都會因為再次的分別徹底崩潰。

至少我的确是這樣。

我沒辦法再去接受我哥任何一點想要離開的念頭，也沒辦法看着他痛苦地愛我，我要他愛我，但我更要愛他。

除了我，沒人會愛我哥了。

我是我哥的唯一。

我站起身，垂落在身側的手慢慢捏緊，又松開：“哥，但如果你留在我身邊很痛苦的話，我會放你走。”

“我會當個乖小孩的，我會一直愛你的，就算你決定好離開，就算......就算我還是很愛你，就算我沒了你我會死。但是哥，你也可以不回頭。”

我低頭，安靜的垂眸，看着我哥拿着筷子的那雙手抖了一下，又驚吓似的縮回，随後停在那裏，他沉默許久，才終于仰頭看我：“何家浩，我不會......”

我哥的話并沒有說完，我低頭吻上了我哥涼薄的唇，不帶絲毫情欲的，意味着我最後告別的吻。

天氣熱的時候，我哥像自帶空調，涼絲絲的。

于是我便極其喜歡和他緊緊相貼，感受他身上的涼爽，等到了冬天，他就是一塊冰娃娃手腳冰涼。

偶爾動情時，我手掌的體溫也總是遠遠高于他的體溫。

高溫刺激到的才是他。

我只是很輕的去觸碰我哥，但是他卻伸出手，将我抱緊：“何家浩，你不要我了嗎？”

我這輩子只會被我哥收留，我只會愛我哥。

何家浩不會在擁有第二個何家樹，何家樹只有一個。

我哥那麽獨一無二，為什麽要被一個平庸的，灰暗的生活糾纏，盡管我也是這其中的一份子。

“何家浩，我想你現在仍舊不清楚你在我這裏意味着什麽，你還是會覺得我會離開，還是會覺得我的痛苦來源于何家，你還是覺得我離開何家會遠遠好過于我們的分離。”

我哥輕輕的拍我的後背，像小時候哄我那般輕柔，生怕我情緒崩潰：“不是的何家浩，我不能沒有你。我知道我的愛很卑劣，讓你左右為難。何家，和我是兩條完全不同的路，但是你完全沒有猶豫，你的愛太熱烈了，我哪裏敢輕易抛下，你知道你向我跑來的時候我是什麽樣的想法嗎？”

我和我哥緊緊相擁，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想，只是為了你，就算只為了你，刀山火海，我都要跨，就算去死，我也願意。”

“不要......” 我搖了搖頭，“哥，我的愛沒有那麽好，明明你也很煎熬，明明連我都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愛我這麽一個變态。”

“因為你是何家浩啊。”

我哥似乎是在疑惑我為什麽這樣說，他的聲音帶着笑意，我卻聽出來了他的哭腔。

他道：“因為我愛何家浩，因為何家浩給我的愛天下第一好，因為有了何家浩我就不煎熬了，因為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小浩要愛我這樣一個人。但是我想成為小浩的哥哥，想對你好，想把所有的愛全都給你，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

“何家浩，你聽見了嗎？我好愛你啊，沒有你我會死，我也不要帶着所有的記憶看着你死。”

我哥下巴枕在我的肩膀上，無人可見處，那一滴淚同我臉上滑落那一顆一般滾燙，共同訴說着我們之間的愛：“所以何家浩，你不要留哥哥一個人，好不好？”

我深深的顫抖源自于心底的恐懼與愛意，回答我哥：“哥，你敢走的話，我真的會把你的腿打斷。”

是啊，前一秒說着要放我哥自由，但是下一光是想想，就完全無法忍受，要打斷我哥的腿，悄悄藏起來，然後和我哥呆一起一輩子。

完全涼透的飯菜就那樣孤零零的擺在餐桌上，我手中的滾燙探進了我哥的衣中，我用手狠狠的将他往前推進我的懷裏，我和我哥胸膛緊緊相貼。

我不想用發抖這個詞來形容我個，我哥從頭到尾，都不是在發抖。

他只是在迎合我的愛，在很勇敢的迎接我愛的洶湧。

像我這樣的變态，拿得出手的只有這樣病态的喜歡，可是我哥卻視若珍寶，緊緊的捧于手心。

我哥說我對他的愛滿的要溢出來了。

哥哥，不只有愛。

我一只手輕輕的托起我哥，看着他逐漸冒汗的額頭，“熱了嗎？”

我哥點了點頭，臉上潮紅格外漂亮，迫不及待的低頭親我：“小......小浩，換個姿勢，你會累......”

我哥一只手緊緊的攥住我，一只手試圖指引我換個地方，我的眼睛還紅着，聲音裏的哭腔讓我自己都感覺不可思議：“累死我吧哥哥，我真是要死了，不要換。”

我哥說聽不得我哭，求我別哭，在發現我無法停下後，只能去堵我的嘴，堵住我的哽咽，堵住我所有的悲哀，堵住我所有無法訴諸于口愛意。

我們兩都瘋了。

“我不逼你了哥哥，如果你不願意和我一起劃龍舟，那就不劃了，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我錯了什麽，但是我只能認錯，只有這樣他才能留下。

我哥在又一次狂熱中完全脫了力。

“小浩，逼我。”我哥擡起眼：“你再逼我一次，我就答應了。”

“我不要”，我哭着搖頭，“我不要了，哥哥，我聽話。”

“何家浩，我願意的”，我哥輕輕揉着我的頭：“不要哭啦，我好心疼啊……”

心在疼的，何止只有我哥……

我的淚水又被我哥擦幹，于是我睜開紅腫的眼，我哥的手腕很瘦，平日裏看着有勁極了，可現在，就和他本人一樣，像條瀕臨死亡的魚，被我緊緊抓住。

我問我哥：“疼麽。”

我哥明明在哭，卻還是要笑：“不疼，小浩，哥哥不疼。”

我停下動作，又是一滴滾燙，聲音大到打破了我哥苦心營造的溫和：“可是何家樹！我疼！我心疼你！我心疼你啊！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對自己……”

真沒出息啊。

我趴在我哥身上，哭成了一個淚人，抽泣的不成樣子。

我哥說：“小浩，我在為你改變我的所有，這一切我心甘情願，所以你求的我都要去幹，二伯攔不住我。”

“今天晚上不願意和你講，是因為我還很亂，我沒想明白，不想你為我白白擔心。但是我不是八年前的何家樹，不是剛見到你的何家樹。何家樹的病被你治好了，現在，我只是需要時間去想。”

“沒想好的時候，連語言都是混亂，怕我胡言亂語吓到你，但是抱歉，我沒想到還是吓到你了。”

“我早就決定好要和你一起，二伯今天來也沒有為難我，我只是在想我們的未來，在想你的以後。”

“所以不要擔心，我只是不知道怎麽組織語言而已。”

所以我哭的那麽真情實感，我哥卻只是在騙我！

我從我哥身上爬起來，抹幹淨了淚，惡狠狠道：“何家樹，我要跟你絕交。”

何家樹竟然還在笑，他在笑着說：不可能。

我哥說：何家浩，你愛死我了，你離不開我。

我哥怎麽這麽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