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木辛古

第15章 木辛古

鄰國三皇子府

“法師!周雲硯那厮回來了!”

木辛古大刀闊斧的坐在木椅上,身後牆上挂着一顆化為白骨的牛頭。他握着酒杯,目光沉沉的凝視着送信的探子,興奮得對一旁的黃衣法師說道。

那法師手裏拿着一根斷掉的拂塵,身披黃色鑲金綢袍,胸前還帶着一串大珠子。

法師掐指一算,所謂的掐指,就是用大拇指從小拇指開始摳,一直摳到食指。禪意悠悠的拖着長音道:“時候已到。”

木辛古聽聞,猛的仰頭,喝幹了杯中酒,用力将銅器往地上擲去,有點怒摔的架勢。

銅器十分結實,在鋪了動物皮毛的毯子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随後一路滾跑,沿路發出“咚咚噠噠噠”的聲音,與廳內嚴肅的氣氛十分不符。

眼看着那杯就要滾到看不前的地方,木辛古沖着一旁伺候的人道:“……快把杯子撿起來!”

伺候的仆人不太有眼力見,應了一聲後,像追小狗一樣,追着杯子就開始跑,好不容易才撿了起來。

“拿着杯子滾出去!”木辛古怒喝道。

“是。”仆人拿着杯子向外走,途中不小心被絆了一跤,杯子落地,再次滾跑“咚咚噠噠噠”。

木辛古:“……!”

兩年前,在兩國最近的一次交鋒中,他大敗于周雲硯,還被周雲硯百步穿楊,射穿了他的大腿。

傷處至今仍有餘痛,每到刮風下雨天,被刺的大腿縫裏都會傳來陣陣痛楚。

自那以後,他就越來越不受父王的重視,兄弟們見他,也會明裏暗裏的勸他,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再适合馬上征戰,不如就在府裏了做個閑散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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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辛古不死心,他恨毒了周雲硯,恨不得挖他的心頭肉來吃!

上次打了敗仗後,兩國一直維持着表面的和平,他也只敢在邊關搞點小動作。

前些日子,他再次向父王進言。

他們已經蟄伏了兩年,是時候再次出兵了,這次他必要拿下那邊關城!

可能是上次他出兵耗得財力與糧草有點多,也可能是上次死傷太過慘重,父王并沒有答應,只想維持兩國的和平。

還用非常複雜的目光看向他,讓他覺得十分惱怒。

木辛古覺得父王老了,被鄰國打怕了。

在馬上馳騁的父王早就不在了,如今就剩一個貪戀權勢的老糊塗。

木辛古看不到因為征戰而備受其苦的百姓們,他心中只有一個執念,他要讓周雲硯死!

正當他愁悶抑郁之際,因緣際會結識了一個法師。

法師自稱“黃陂法師”,一直輾轉各地修行。木辛古見識過他的本領後,直接将他引到了皇子府,好酒好肉的供着他,還給他做了一件鑲金法袍。

并偷偷告訴他,若有朝一日他顯貴了,必将他奉為國師。

原本黃陂法師還有些猶豫,但木辛古又送金衣,又表衷腸的,黃陂法師一改推拒之意,有些為難道,既然三皇子如此重視我,本法師便只能肝腦塗地了。

木辛古想讓黃陂法師替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掠來他的心頭大患周雲硯。殺了還不行,他就要活的,他要自己親自動手,慢慢的折磨那厮到死!

黃陂法師的手下有五個能人,其中一個能日行千裏,且極善于隐藏身影,特別适合去幹拐子,人稱千裏手。

“三皇子莫急,就算千裏手沒有成功,但他善于逃跑,可讓他去探一探那周雲硯,黃陂再去考量下一步要怎麽辦。”黃陂一副高人的模樣,悠哉的說道。

木辛古:“若是能一舉成功當然是最好的。”

他已經等不及要還周雲硯這些年的“恩怨”。

這廂,進了關裏,周雲硯先送血仙去了鎮關将軍府。

“你先在此處好好休息,莫要亂走,我晚上自會回來。”血仙坐在他的對面,大眼睛左瞧右看,根本沒在聽他說話。

周雲硯:“……”

“聽到了。”

血仙轉過臉,沖他點了點頭。

“後院裏有井,我剛給你舀上來一桶水,放在了後院,這裏很少有人來,你若是聽到了什麽響動,你就變小,等我回來再說。”

放血仙一個精怪在家,周雲硯非常不放心,但他接下來還有正事,不便帶她一起去。

血仙掩唇打了個哈欠,道:“這是雲硯的屋子?”

周雲硯還在想有什麽沒叮囑到的,聽到血仙的話後點了點頭,道:“其他的屋子還沒收拾,你先在這屋歇着,別嫌棄。”

他很少回将軍府,回來了也就用一用書房和他的寝室,其餘的房間一直空在那裏。他打算今晚先讓血仙睡自己的房間,他去隔壁側房睡。

“我喜歡雲硯的味道。”

血仙說着倒在了周雲硯的床鋪上,長長的頭發散落滿床,拉起周雲硯一旁的被子嗅了嗅。

周雲硯:“……”

他清了清嗓子,視線從血仙臉上移開,有些不自在的道:“被褥這些日子都沒洗,還是……莫要嗅了。”

“沒洗才好。”

血仙将被子一拉,整個人都鑽了進去,黑溜溜的眼珠微眯,看起來十分陶醉。

周雲硯對血仙是一點招都沒有。

說是說不了的,血仙落落大方,什麽都能說出口,沒說兩句,他就會敗下陣來。動手就更不行了,周雲硯做不出對血仙動手動腳的行為。

他若是敢碰血仙一下,血仙能立刻就撲上來,把他抱滿懷。

所以無計可施周少将軍只能忙亂的交代幾句,随後落荒而逃。

血仙饒有興趣的看他手忙腳亂的背影,裙底伸出一根枝條,慢悠悠的抽打着床鋪,就像一臉餍足的貓咪。

血仙喜歡這個地方,到處都是周雲硯的味道。他用過的被子,睡過的床鋪,穿過的衣服,到處都是周雲硯生活過的痕跡。

從他十四歲到十九歲,血仙昏睡的五年裏,沒有看見過的周雲硯,就是生活在這裏。

躺了一會,血仙從床上爬起,拉開了房門。

剛才進來的時候她簡單的看過,這裏真是太小了。

血仙常年在京中的将軍府裏穿梭,見識過将軍府的廣闊之後,再看這裏,還不及将軍府的一座院子。

雖說是鎮關将軍府,但原來就是個富貴人家的院子,後來被用來做将軍府。在邊關這吃不飽的地界,也就沒人在乎那麽多。

周雲硯也是個不挑吃穿的,換個牌匾就當将軍府了。若是周家老太君看到孫兒居然住的這麽簡陋,估計又得心痛了。

按理說,再簡陋的将軍府也得有十幾名士兵嚴密的看守,周雲硯用不着,從白日到黑夜,只需兩個士兵在門前守着,來回換班。

士兵們通常也不會進到院子裏來,所以血仙在院子裏走來走去也沒人知道。

見血仙出來,等候在門邊的遁地虎做了個揖,他已經變成了人的模樣,佝偻着身子坐在門口。

血仙看了他一眼,道:“你去把門口那塊地裏的死根刨出來。”

這院子裏有幾處花圃,裏面都是死花爛根,看起來已經好久都沒有人打理。

遁地虎剛變成人形,就被血仙叱令變回了土鼠,勤勤懇懇去挖地。不愧是挖土家族,不出一會的功夫,遁地虎便将前院的的地挖好了。

血仙袖子一揮,方才還什麽都沒有的花圃中就長出了許多嫩綠的芽,嫩芽随着微風快速的生長,不一會便長到了及腰的高度。

花骨朵像一個個破殼的雞蛋,綻放出一朵朵姹紫嫣紅的好顏色。

待兩邊花圃裏都變得五彩缤紛,血仙覺得少了點什麽,手指在空中點了點。

花壇旁迅速的長出一顆樹,樹木同樣快速的生根發芽,不一會便超過了院牆的高度,枝頭結起一朵朵碩大的花朵,紅得沁人心脾。

在大門守着的士兵聽到響動,向後望了一眼,對身邊的人,奇怪的道:“将軍院子裏何時種了棵地荷花?”

另一個守衛的人也回頭望了眼:“以前就有了吧,可能才長到這麽高?這地荷花開得好豔啊。”

整理完了院子,血仙又走回房中。

周雲硯的屋子是典型的單身武官房,遍眼所及沒有一點新鮮的顏色。

血仙甩了甩衣袖,她方才抱着的被子就變成了柔軟的粉色,桌子上的白色茶壺,上面逐漸顯現出了花朵的形狀,好似用染料畫上去的一般,栩栩如生。

不知自己家裏已經被裝點成一片花海的周雲硯正在與守知縣讨論種棉花的事情。

守知縣摸着手裏的種子,有些發愁的說:“這種子,能種活嗎?”

周雲硯放下茶杯,想着血仙之前告訴他的話,說道:“這種子耐旱,喜日頭,可以先少種一些,看看收成。”

守知縣道:“當真?你聽何人所言?”

周雲硯:“……聽,一位善于農耕之人說的。”

守知縣嘆道:“那姑且先試一試吧。若是那善于農耕之人也能來邊關就好了。”可惜,他們這留不住人。

放下種子,守知縣面帶歉意的道:“周兄你堂堂鎮關将軍,每日還要幫我操心這農耕之事,守某實在是愧疚。”

周雲硯擺擺手:“我既是鎮關将軍,這關裏的大事小情都與我息息相關,守兄莫再說這般話。”

守知縣好一番道謝,才想起來周雲硯此番歸京是為了定親,忙問道:“周兄定親之事如何啊?”

周雲硯動作微頓,慢慢拿起了茶杯,道:“未成。”

“哎?周兄臨行前不是說和李太傅家結親嗎?”

李太傅嫡女與人私奔之事實在是不好說,周雲硯省略了此番周折,輕描淡寫的道:“八字沒有合成。”

守知縣嘆口氣,在他看來,周雲硯真是個好兒郎。

鐵骨铮铮,忠君愛國。

怎麽這麽一個好兒郎,至今都未婚配呢?過了二十若還未娶親,那真是極少的。

守知縣正想着要如何安慰這個好兄弟,就聽周雲硯說:“不過,雲硯此行确實沒有白回。”

守知縣:“此話何解?”

周雲硯右手握拳,放在嘴邊輕輕咳了咳,道:“雲硯……已有了想要求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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