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冤家

冤家

院壩裏的大桌前，方子程乖乖系着圍裙，拿着菜刀站在菜板前開始切菜。

他刀功不錯。

土豆絲切得很細，胡蘿蔔還能雕花。

就是那大白菜跟老豆腐，都被他切了朵花出來。

結果。

啪！

關文霞一巴掌呼他後腦！

“整那些花裏胡哨的幹啥！做這麽好看還讓人怎麽下嘴！”

方子程雙唇一抿。

啪！

他一刀全給拍平了。

關文霞又怒了，繼續一巴掌給他後腦呼去！

“媽！”

“媽什麽媽！這些是菜不是玩意！有你這麽作踐的嗎！”

方子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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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親媽！

忍了！

“哎，你跟周家那小姑娘看過後，感覺怎麽樣？”關文霞順手拿根胡蘿蔔就往嘴裏送，突然八卦。

“看過了，沒感覺。”

“怎麽會？那小姑娘跟你差不多大，人不但溫柔，還長得漂亮，你怎麽會沒感覺？”關文霞明顯不信。

方子程心不在焉，一邊切菜，一邊敷衍母上大人。

“性格溫柔不一定就是合适我，長得好看也不一定就要有什麽感覺啊。”

“難道你就都沒有一點點，只是一點點心動的感覺嗎？”

“沒有。”

“……”

“估計是我緣分還沒有到。”方子程企圖說服母上：“再說了，我才二十五歲，又不是三十五，着什麽急啊。”

“你要是三十五了都還單着，我早跟你斷絕關系攆你出去了！”

方子程：“……”

能說求之不得嗎？

不能！

會被他媽從這裏給打到村口的！

方子程深呼吸吐納，不斷的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不過好在他媽也沒能繼續守在這裏叨念，就被另一個嬸子給叫走了。

耳邊難得恢複的寧靜，讓方子程長長呼一口氣，他切完了菜，下意識地扭頭去找慕北冥時，卻發現慕北冥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圍着兩個阿嬸。

至于他爺爺和其他老人，早不知道什麽時候散夥了。

挑挑眉，方子程解下圍裙擦擦手，直接走了過去。

“六嬸，七嬸，你們在聊什麽？”

兩位嬸嬸扭頭看他，臉上全是淳樸的笑意：“小程啊，剛才聽這小夥子說，他是你朋友啊。”

“嗯是啊，他就是過來玩的，怎麽了？”

方子程狐疑地瞥慕北冥。慕北冥就一本正經，嘴角噙笑。

但那眼神，莫名的讓方子程感覺到了幾分驕傲。

方子程：“……”

六嬸有點不好意思：“剛才聽他說他是個醫生，我想問問，我之前在醫院照的片子能麻煩他幫我看看嗎？”

七嬸也一臉期待地盯着方子程看。

方子程有點懵逼：“你們在醫院照的片子，醫院的醫生不給看嗎？”

“嗨，還說，那醫生一口的官方話，弄得我都迷糊了。”六嬸一臉嫌棄。

方子程聽得失笑。

鄉下人确實聽不懂官方話，偏偏有些人又覺得他已經說得最簡單了。

甚至于連多說兩句的解釋都不願意，随便一兩句沒大問題，就給這些鄉下人打發了。

結果呢？

很多人離開醫院後沒多久，又陸續的出了狀況。

不過讓慕北冥幫忙看片子這個事……

他還真不好意思開口。

畢竟他跟慕北冥的這關系吧，挺微妙的。

說是朋友吧。

兩人現在就是老板跟下屬。

說不是吧，他們好歹也認識兩三年了。

“六嬸七嬸，你們把片子拿過來我看看吧。”慕北冥突然開口：“我現在也在休息，沒什麽關系，看看片子而已，小問題。”

兩個嬸嬸一聽，臉上立即笑開了。

“哎哎好咧，那你等等，我們馬上去拿，你等着啊。”

像是害怕慕北冥反悔似的，這兩人一路小跑着回去，還弄得其他人見了都有些莫名。

方子程也有點無奈，他轉身在慕北冥身邊坐下。

“那個，謝謝你啊，願意幫他們看那個片子。”

“沒什麽，小事而已。”頓了頓，慕北冥又問：“那個方言敘是怎麽回事？”

“啊？”

“真像他說的那樣，你們小時候過家家說長大了要跟他結婚？”

“我哪知道。”方子程也有點無語：“反正我是沒這個印象，今天也是第一次見他，對了，你跟他是不是有什麽過節？怎麽感覺你們兩今天都不對勁呢？”

當然不對勁。

人家都直接宣戰了！

慕北冥陰森一笑：“我跟他磁場不合，你以後最好離他遠一點。”

方子程聽得瞪眼。

慕北冥勾唇冷冷一笑：“被我發現一次，口你一千塊錢！”

“操！要不要這麽歹毒！”

“那扣五百！”

“你是想要我的命！”

“那兩百五！”

“慕北冥！”

“再說就還扣一千！”

“……！！！”

方子程恨不得拿鏟子給他打死算球！

院壩裏，突然又有阿公喊他：“小程，過來炒菜了！”

“哎來了。”方子程無奈起身：“我先去炒菜了，我聽話離他遠一點，你要是亂扣我錢，小心我跟你拼命！”

慕北冥朝他笑笑：“去吧，我不亂扣。”

方子程：“……”

呵。

不太相信。

鄉下地方，沒有那麽多的講究。

不過跟其他地方比起來，這方家村掌勺的，基本都是男人。

遇到這種大事件的時候，那被叫過去炒菜的，肯定是廚藝最好的。

很不巧。

方子程就是。

一群大老爺們兒的中間，就他一個年輕人系着圍裙，拿着鏟子，在大火爐邊上炒菜。

旁邊的人都是給他打下手的。

拿盤子遞作料，忙得厲害。

慕北冥就坐在板凳上，盯着方子程看，眼睛裏，不自覺地帶了幾分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

十點整的時間。

菜都做好了。

老阿嬷們吆喝一聲吃飯了，所有人都跟着擡桌子拿椅子，忙得厲害。

方子程解下圍裙揉着肩膀走回院壩時，卻冷不丁的看到慕北冥的那裏，又圍攏了好些個嬸嬸阿婆。

那些人不是拿着醫院照的片子，就是交頭接耳在那裏排隊。

其他人拿椅子準備吃飯的架勢，完全沒有影響到他們。

這一幕，讓方子程嘀咕了。

“你這又是在做什麽？”方子程揉着肩膀上前，發現慕北冥居然在給村裏的大伯母把脈，頓時愣了。

“你不是西醫嗎？怎麽還會把脈？”

慕北冥睨他一眼，眼神似乎有些倨傲：“一個出色的大夫，不是僅僅只會西醫的，中醫才是基礎。”

方子程：“……呵。”

慕北冥沒再理他，只忽地溫柔的态度，對大伯母說：“您老這個問題不大，只是有些腎水不足導致夜裏睡眠不穩，脾胃失調引起了偏食少食，再加上還有一點扁條炎腫大所以才會總覺額喉嚨不舒服，像是有東西卡着，這個是需要中西結合，吃藥調理，但您一直當成感冒來治，那肯定是治不好的，畢竟它藥不對症，怎麽可能會有效。”

大伯母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起來：“對對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我還說我這吃藥都吃了大半年，怎麽總不見好。”

慕北冥搖頭輕笑：“藥不對症，肯定好不了，我給您寫幾個中藥，回頭你讓人去藥店買了，按照我寫的方法來用就是，但是得記住，一定要按照我寫的方法，不然藥效會打折扣的。”

大伯母不太放心，問他：“是中藥嗎？要是沒有按照方法，那會吃出問題嗎？”

“那到不會。”慕北冥失笑：“只是效果沒那麽好而已。”

大伯母聽着連忙點頭。

大伯母在村裏輩分不高，但年齡不小。

她八十的歲數，已經是村裏少有的高齡。

老人家年紀大了，平日裏有個傷風感冒的，都想着忍一忍就過去了，要是讓他們為了這點小事進什麽醫院，那是誰都不肯答應的。

在他們的認知裏面，為了這點小事情，在醫院花錢受罪不說，而且那醫院也經常的醫不好。

而現在眼前的這個年輕小夥，只是通過把脈就将她的症狀一一的描述出來。那瞬間，大伯母不只是心服口服，就連眼睛裏也跟着發出了光亮，好像看到了什麽希望一樣。

而其他原本不太相信慕北冥的那些老年人見這情況，都跟着活躍起來。

他們朝着北冥身邊靠攏，想讓慕北冥也幫他們把把脈，看一看身體的其他情況。

圍攏過來的衆人，直接把方子程都給擠出去。

弄得方子程清一臉懵逼而又無奈。

就問誰家好人出門玩兒的時候，還順便幫村民看病，檢查身體的。

但沒辦法，這些基本上都是村裏的老人，方子程也不可能真的把他們全都給趕走，一時間只能滿臉歉意的看着慕北冥。

好一會兒後，還是太祖爺爺出來催了一聲，快去吃飯，這些人才不情不願的散去。方子程見狀，立即倒了杯茶，雙手遞到慕北冥的跟前。

“老板辛苦了，喝點茶潤潤嗓子。”

慕北冥睨他一眼，接過茶杯：“你眼睛倒是挺快，但之前怎麽不見你幫我倒杯茶？那麽多人說那麽久，喉嚨都快給我說冒煙了。”

“這不是沒辦法，那麽多老爺爺老太太全圍在這裏，我總不能一上來把他們扒開吧。”

方子程很是無奈，慕北冥一副拿他沒辦法，只能朝着他的額頭彈了一下。

因這慕北冥這裏的情況特殊，吃飯的時候太祖爺爺還特意讓人給他們留了一桌。

結果哪知道這一桌，又跟剛才看病的那些老頭老太太坐在了一塊兒。

大家看着慕北冥的那個眼神，仿佛就像看見了唐僧肉似的，亮晶晶的，特別有神兒。

慕北冥明對此倒是沒什麽反應，畢竟是做醫生這一行的，這樣的眼神在醫院裏他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就是轉頭，垂眼看向桌上時，他難得的沉默了。

這桌上擺放的也不是一碟一碟的配菜，而是一大盆盆菜。

裏面有雞有肉有豆腐還有蔬菜。

第一次看到這種菜的慕北冥：“……”

旁邊拿了碗正準備動筷的方子程，突然發現他的異常，頓時一臉好笑：“怎麽大醫生以前沒吃過這種菜嗎？”

“……這種菜是？”

“盆菜！”方子程笑着，還從大盆裏面夾了塊五花肉，放進碗裏戳了兩下：“村裏的習俗都是這樣，清明的時候把所有的菜炒了一遍，然後放進一個大盆裏，能吃多少的吃多少，吃不了的，收盆的時候大家各自分一點帶回去吃，或者拿回去喂豬，喂雞都可以。”

“喂豬……”慕北冥嘴角抽搐，腦子裏開始浮現了很清晰的畫面。

頓時食欲全無。

方子程一看他這個表情，仿佛理解過來頓時笑的更樂。

“對呀，吃不完的東西肯定是拿去喂豬，喂雞啊，不然還能給扔垃圾桶裏，或者是到廁所裏面嗎？那多浪費糧食啊。”

慕北冥就：“……”

方子程樂此不疲，依舊還繼續刺激他。

“喏，你償償，這盆裏的每一道菜可都是我親手炒的，味道絕對差不了，保證你吃了以後絕不後悔。”

他給慕北冥碗裏基本了個雞腦殼！

慕北冥：“…………”

所以。

自己眼巴巴的跑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找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