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祭祀

祭祀

歷史上真正的晉王妃應該是什麽樣子的?

這個疑問,讓慕北冥的腦子裏,下意識地想起了,方家村裏那位受衆人供奉的老先祖。

石像不太看得出真正放樣貌,卻也能讓人隐約感覺的到幾分氣韻。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慕北冥想起方家村的那個石像,第一時間聯想的居然不是悲天憫人,二十號哀恸跟絕望。

一時間,慕北冥連這點食欲都沒有了。

他放下烤串随便喝了點水就回房間去了,可這一次,卻怎麽樣都睡不着了。

早上八點,慕北冥跟着家人一起出發前往岚山公墓的時候,他人都沒什麽精神。

而岚山公墓上已經聚攏了不少的人。

當然,除了慕家的,還有不少其他家的也是過來祭祖的。

慕北冥的大哥今年三十多歲,比慕北冥還大兩歲,比起慕北冥相似了父親的容貌,他的容貌明顯是遺傳母親那邊。

人雖然美,卻極具攻擊性。

眼神冰冷,氣勢凜冽,很不好惹,就看着自家弟弟跟妹妹的時候,才會溫柔那麽幾分。

慕爸爸這輩子沒什麽要求,能有這兩個兒子跟個閨女已經很知足了。

但是架不住家族大了,人心也亂了。

慕北洵是自己在外頭住,比他們早一分鐘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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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彙聚之後,慕爸爸就叮囑兩個兒子跟閨女:“一會到了墓前,見着你那些叔叔嬸嬸,都給我把脾氣收一收啊。”

慕北洵眯眼遠眺,沒有搭腔。

慕北冥精神不好,也稍微給點面子還嗯了一聲。

兩人身後跟着的慕石蘭,滿頭幫着發帶的小辮子,化着淡妝,笑得一臉狡黠。

“爸,你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

慕爸爸立即接話:“你斬草除根嗎?”

“哪能啊。”慕石蘭笑眯眯的:“我教他做人啊。”

這兄弟妹三人的反應,讓慕爸爸感覺頭疼。

慕媽媽則憋着笑,旁的也沒多說。

幾人朝着墓地山走去,遠遠的就看到慕家祖墳那邊站了不少的人正在交談,而其中又還有兩個明顯不是慕家的。

對此,慕北冥挑眉了。

“張家的人也來了。”他突然扭頭看向自己大哥,眼底有些幸災樂禍:“八成是沖你來的。”

慕北洵冷冷瞥他一眼,大步上前:“我還沒死,不需要祭奠。”

慕北冥:“……”

啧。

他很想說被張家的人看上了也差不多了,但想了想沒有開口。

幾人上前跟衆人問話。

慕老先生杵着拐杖,站在墓碑前正指揮着人燒香點燭。慕爸爸帶着妻兒過來打招呼時,老先生只看他一眼,點點頭:“嗯,都來了。”

慕爸爸點頭。

慕老爺子眸光一轉,看向慕北冥兄弟妹三人,他眉頭輕觸,像是有些不悅。

“平日一個個忙得不見人影,我還以為今天清明,你們都不回來了。”

慕北冥淡淡一笑:“哪的話,清明祭祖這麽大的事,我們當然得來了。”

慕北洵點了下頭,沒說什麽。

老爺子最看不慣他當大哥的這幅樣子,直接拿了拐杖給他小腿打去。

慕北洵眼睛都不眨一下,突然問話:“之前聽說你在老宅鬧着要吃糖醋排骨?”

老爺子瞬間一怔。

慕北洵突然皺眉:“既然這麽不聽醫囑,反正今天也來了,順便幫你選塊地兒吧。”

老爺子瞬間瞪眼。

慕北冥也挑眉:“我覺得前頭不錯,面朝胡泊,後靠楓林。”

老爺子臉色一變,拿起拐杖就朝兩人小腿上敲!

“選個地方!風景不錯!老子就算葬在這裏你兩也別想給我好過!”

兄弟兩個不為所動。

一個表情冷漠,一個無所畏懼。

老爺子差點被這兩人氣到冒煙。

旁邊突然有人開口:“北洵,北冥你們兩兄弟怎麽回事?清明節的說話也不忌諱。”

慕北冥眼神一冷,嘴角的笑忽地有些陰鸷。

“我用你教我?”

“你!”

慕北洵也一臉冷色:“什麽不該吃的東西都讓他吃,你倒是能耐,醫囑當真是一點都沒聽在心裏”

最後這兄弟兩人齊齊嗤笑。

給人一種,一個比一個還不好惹的架勢。

至于那被他們兩人聯手給怼的,是他大伯家那邊的三子,叫慕澄清。

跟慕北冥同歲,在老爺子的公司擔任着重要職位。

老爺子現在則是挨着長子慕青岩一家,慕家公司的很多事,都是慕青岩在主管。

慕北洵這裏主要管的是他爸的分公司,以及慕北洵自己創立的公司。

等同出來單幹的慕北洵,完全不将大伯那邊的人當一回。

至于慕北冥就不會了。

他的區域不在公司,而在醫院,而且醫院這邊的運行,除了他自己的股份,他哥慕北洵也占了三十。

兄弟兩腰杆子都特別硬,怼誰都不帶虛的。

不過其他人就沒有這樣的底氣了。

畢竟他們的底氣,都捏在老爺子的手裏,而老爺子又明顯對他們兩個比較偏愛。

現在一看,這兄弟兩人說話都不客氣,他雖然皺眉,可臉上并沒有真正生氣的樣子。

他拿起拐杖佯裝要敲兩人。

“你們兩還給我兇!一個比一個不成器!別人換你們這年紀那孩子都上幼兒園了就你們兩!快奔四的人還在單着!說出去我都替你燥得慌!”

慕北冥立即糾正:“沒有奔四,只是奔三。”

慕北洵眉頭皺得更緊,忽地沉默起來。

老爺子原本怒氣沖沖的神色,在看到他這突然沉默的樣子時,明顯怔了一下。

他突然後悔剛才催婚了。

“沒找到以書,我不打算結婚。”慕北洵突然說話。

“你……哎……”老爺子忽地長嘆,人也放軟了:“阿洵,都這麽多年了,你是不是也該放下了,總不能你一輩子都……”

“他是被我弄丢的,我放不下。”

一句話,堵得老爺子喉間發哏。

慕北洵突然轉身離開,整個人的氣場顯得有壓抑。

慕北冥對此只是聳了聳肩。

老爺子身邊慕澄清見此,嘀咕起來:“裝什麽深情,我看分明就是借口不想結婚而已。”

“你裝一個?”慕北冥譏笑:“看着人模人樣,實際玩得比誰都花。”

“你!”

“如何?”慕北冥冷觑着他:“想動手?奉陪。”

慕澄清一看慕北冥這架勢,憋着口氣想說又不敢說,老爺子則是頗為內疚的盯着慕北洵的方向,完全沒有注意他們兩人的架勢。

衆人中,忽地有人喊了一聲。

“爺爺,香點好了。”

老爺子暗暗吸一口氣,杵着拐杖走了出去。

慕澄清是瞪了慕北冥一眼,才跟着離開的。

慕家祭祖,只上點香,送點花籃。

至于紙錢,就在墓碑傍專門弄了一個聚寶盆。由家族裏年長的幾個叔伯去燒,意思一下就行。

慕家是個大族,不少先祖的墳都給遷到了這南山公墓。

公墓的最頂上,立着的是慕家老一位先祖的衣冠冢。

根據家族記載,這位老先祖曾經還是個開國皇帝,只不過是死後留下立無字碑,建了衣冠冢。

慕北冥知道,這位老先祖正是長明錄裏的那位晉王。

跟他名字一樣。

拿着香燭,慕北冥獨自走到這裏,他站在碑前,靜靜地盯着這塊石碑,心裏的感覺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其實他一直都搞不懂,作為家族小輩,他的名字怎麽會跟老先祖的名字重疊。

“在想什麽?”突然,大哥慕北洵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慕北冥回神,上前把香插在碑前:“沒什麽,只是一直都搞不懂,為什麽我的名字會跟這位老祖宗的一樣。”

“不是你的名字一樣,而是有好幾位的名字都跟他的一樣。”

慕北冥懵了:“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慕北洵道:“我也是小時候翻族譜無意間發現的,基本上每隔一百年吧,就會出現一個慕北冥的名字在族譜上,所以你叫慕北冥,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每隔一百年就會出現一次?

這情況本身就已經很玄乎了好嗎?

可慕北洵知道的有限,其他的也說不出來。

他聳聳肩,把香燭插在碑前,轉身就往下走。

其他人陸陸續續地跟着過來上香跪拜,又很快的離開。

只有慕北冥一直站在這裏,盯着眼前的這塊碑。

這位老先祖死後是葬在皇陵,具體位置在哪至今都沒有被人發現。

只有這個衣冠冢,是他特意吩咐讓人立的,碑也沒有什麽特色。

上面只寫了幾個字。

言清懷璟合葬之慕。

慕北冥呢喃着這幾個字,下意識地擡手想要去摸……

轟隆一聲,天上打雷了。

一陣冷風突然吹來,卷起滿地枯葉。

“看樣子好像快下雨了,大家快點,早點弄完早點回去。”底下有人催促起來。

慕北冥收回手,轉身往下走去。

衆人加快速度,依着輩分年紀上香祭拜,弄完之後,就直接去了墓園外頭的酒店。

衆人剛一進去,外頭随着一聲炸裂。

大雨嘩地一聲砸了下來。

沒辦法,衆人只得先在酒店暫時休息,等雨小一些了再做打算。

酒店房間,慕北冥有點心不在焉,他推門進去,落地的窗戶,正對着的,就是公墓那邊的方向。

他腳步往前落地窗前走了幾步,遠遠看着外頭的陵園,腦子一直想的都是那位老先祖的墓碑。

言清懷璟合葬之慕。

到底是怎樣深厚的感情,才會在死了之後都要合葬在一起的?

可如果慕北冥沒有弄錯的話。

這個叫言清的老祖宗,應該……是被老先祖射死在城牆上的。

就像方子程最近在看的那個劇一樣?

想不明白,慕北冥揉揉眉心,轉身在床上躺下。

他想休息一會,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外頭大雨太吵了,他睡得并不踏實。

一場亂夢,吵得厲害。

一會是有人在哭,一會是有人在求饒,一會又是有人喊他節哀。

鬧得不行,也讓他難受得緊。

他只記得夢中的最後一幕。

床榻裏,他死死抱着個冰冷的身軀,怎麽樣都不肯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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