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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滴答——滴答——”
猩紅的數字不急不緩地跳動着,吵鬧的人群終于安靜下來,他們放棄了掙紮,或抱膝縮在角落,或相互攥緊同伴的手。
降谷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止了險些演變為群架混戰的鬥毆,他煩躁地揉着金發,後背被薄汗浸透。
中年男人咬死不肯說實話,他們能怎麽辦。撬開他的嘴,拔掉他的舌頭嗎。除了等死,祈禱炸彈犯和中年男人間有人先妥協,別無它法。
所有人都在期待奇跡降臨。
但奇跡之所以被稱之為奇跡,正是因為它從不肯輕易降臨,亦不曾憐惜任何人。
嗡嗡運轉的兩臺空調已經支撐不了全屋人的氧氣消耗,溫度适宜的冷風下,幾個身體素質較差的人已經開始流虛汗,臉上毛細血管豐富的部位泛起潮紅。
時間從5跳向4。
松田陣平咬緊後槽牙,把下颚線繃緊成幾條淩冽的線條。過了幾秒,他驟然吐出一口氣,帶着一種怪異的灑脫感。
松田陣平站起身,拎起桌上的炸彈獨自走向角落。
他抓住炸彈時,周圍的人群發出低聲驚呼。原先縮在角落的人更是連滾帶爬地逃走,躲得遠遠的,生怕被波及。
松田陣平扭頭看向降谷零:“有剪刀嗎,什麽樣的都行,全部拿給我。”
降谷零瞬間明白松田陣平的打算:“松田你……!”
松田陣平往嘴裏送了根煙,點燃吐出口煙圈,才用平淡的語氣緩緩道:“帶着榮耀和使命感,服務國家與人民。……這就是警察,不是嗎。”
雖然沒有刻意去背,但入學時在禮堂宣誓的誓言已經牢牢刻在了腦子裏,烙印在靈魂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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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國家。
為了人民。
為了……
不容亵渎的正義!
降谷零沒再多言,他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眼底翻湧着愁雲。但降谷零不敢多耽擱,沖明日香道了句“現場就交給你了”,轉身跑進後廚。
松田陣平點燃香煙,抽了一口才轉身看向身後衆人。
他們看着他,像在看唯一的光。
松田陣平咬着煙露出個笑,喊了明日香一聲,擡手指向和他呈斜角方向的最遠處:“部長,你帶他們去那邊躲好,剛好那裏有面承重牆,可以勉強擋一擋。”
明日香點頭,帶着人群有序地擠向承重牆後方。
松田陣平把煙随意地碾熄在地上——他确實有些煙瘾犯了,但這裏通風不好,不适合抽煙。就當是臨死前的踐行,抽一口過過瘾就夠了。
松田陣平蹲在收銀臺邊的櫃子前,打算從裏面翻出另外一枚炸彈。但他伸手進去掏了會,頓住動作,一雙眸子也驚恐地瞪大。
不見了!
幾分鐘前還擺在櫃子裏的第二枚炸彈不見了!
豆大的冷汗順着松田陣平額角滾向下颚。
冷靜!快冷靜!
松田陣平扭頭看向似工蟻般蜷縮在角落的衆人。包括中年男人在內的所有人都拼命往承重牆後方躲藏,臉上或驚懼或不安,無人私藏炸彈。
“啧。”
松田陣平咂嘴,立刻起身去找第三枚炸彈。但還是沒有。
松田陣平原本打算把三枚炸彈都拎走,獨自面對。但除了一直被擺放在桌面上的第一枚炸彈,其他兩枚全都不翼而飛。
現在該怎麽辦。
要拆嗎。
如果炸彈犯提前引爆炸彈,他死了就死了,但不知道另外兩枚炸彈的位置,也許會殃及到其他人。
不等松田陣平多想,降谷零去而複返:“松田警官。”
降谷零眉心緊蹙,臉色似霜打過的茄子:“剪刀不見了,我只找到了這個。”說罷,他遞過去一把剔魚骨的窄刀。
“真的假的,後廚好歹也該備把剪刀吧,怎麽可能沒有!”
“原本是有的,可是……”降谷零狐疑地轉身看向人堆裏的廚師。
系着白圍裙的男人見自己被懷疑,連忙左右擺手:“不是我!聽到尖叫聲後我就出來看熱鬧了,沒有偷藏剪刀!”
降谷零也不欲多糾結,沖人群高聲道:“有人見過剪刀嗎!如果有人知道剪刀在哪裏,請務必告訴我!這很重要,關系到我們的生死!”
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搖頭,眼底的茫然不似作假。
松田陣平接過降谷零手上泛着寒光的剔骨刀,擠出個苦笑:“喂喂……開玩笑的吧,這種東西要怎麽拆彈。”
到底為什麽會這樣。
先是另外兩枚炸彈不翼而飛,再是後廚的剪刀不見蹤影。是老天爺在和他作對嗎,還是說他今天非死在這裏不可。
“松、松田警官,”一個人小聲問道,“我們還能活下來嗎?”
所有人順着光的方向望向松田陣平,他們伸長脖子,攥緊成拳的雙手不停顫抖。
松田陣平深吸一口氣,痛苦地閉上了雙眼。眼皮顫動,他能感受到心髒在胸腔內劇烈跳動。
“當然,”喉結滾了又滾,舌頭像要打結,“我一定會讓你們活下來的。”
睜開重新低頭看向眼前的炸彈,松田陣平卻陷入了迷茫。
他死了也沒關系,但好歹讓他們活下。
降谷零已經按松田陣平的指示退去了牆角。降谷零确實希望能陪伴松田陣平,但理性告訴他不可以這樣做。
他幫不了松田陣平。不僅如此,一旦爆炸,還會增加無謂的傷亡。
他必須丢下松田陣平。
這是殘忍但最優的解法。
他是警察,是公安,絕不可以意氣用事。
而且他們早在宣誓那天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為了國家。
為了人民。
他願意随時赴死。
降谷零是如此,松田陣平亦是如此。
想必萩原研二毫不猶豫撲向炸彈時,也是抱着同樣的想法。
「我已做好赴死的準備,願随時為正義獻身。」
當年的誓言還回蕩在耳邊。
金屬蓋子被撬開,滾輪在地面時發出幾聲連續的脆響,驚得角落裏所有人縮緊了肩膀。只有松田陣平蹲在炸彈面前,屹立如山,不可摧折。
鋒利刀鋒在白熾燈下泛起寒光,松田陣平從錯綜複雜的線路裏挑出一根藍色的線,用剔骨刀抵住。
身後閃着紅點的攝像頭還在持續運作,松田陣平不知道炸彈犯會不會提前引爆炸彈,是三枚同時爆炸,還是只有他手上這枚先炸。
松田陣平攥着藍色引線,卻遲遲沒有動作。額頭已經被冷汗浸透,卷發也黏糊糊地搭在臉上。
唇瓣顫動,松田陣平輕聲念出逝去摯友的名字:“萩,我該怎麽辦。”
閉眼深呼吸,心裏默數三個數,松田陣平再次睜開眼,剔骨刀用力挑向引線。
“等一下!松田,別那麽做!”
從剛才起就保持沉默的明日香驟然出聲,打斷了松田陣平的動作。
松田陣平頓住身子,扭頭看向明日香:“可是時間已經不多了,再不立刻行動,我沒把握能順利拆掉三枚炸彈。”
他聲音沉穩,讓人下意識想要依靠。但蔚藍色的眸子深處卻翻湧着海浪,将他整個吞沒。
明日香終于從「神奈遙」的卡牌上抽身離開,重新掌控這具身體。她不顧松田陣平的勸阻,站起身大步來到他身邊:“放心好了,除了你手上那枚,其他炸彈都已經被拆掉了。”
聞言,松田陣平露出個茫然的情緒:“誰拆除的?”
明日香聳肩:“誰知道呢,也許是偉大的幽靈警察。你應該也聽到了吧,從幾分鐘前就一直從二樓傳來的咔噠咔噠的聲音。”
松田陣平确實聽到了,但二樓的人早被降谷零全部請了下來。松田陣平不認為降谷零會有所遺漏,更不認為有人能躲過降谷零的眼睛。
他只當那是自海平面吹來的風,把二樓的金屬腳手架撞得咔嗒作響。
“可是——”松田陣平還想再說什麽,卻被明日香止住了聲音。女人纖長如玉的食指搭在松田陣平唇上,溫暖柔軟。
“噓——”明日香擡手,将剛被松田陣平親吻過的手指搭在自己唇邊,做出一個噤音的動作。
她把手搭在耳邊:“仔細聽。”
衆人不知所雲,但還是配合地豎起耳朵,試圖從空調機作響的嗡嗡聲中捕捉到別的聲音。
但除了倒計時走動的滴答聲,細碎的呼吸聲,和衣料摩擦的聲音,再無其他。
有人好奇開口:“聽什麽?”
明日香沒有回答,她維持着把手搭在耳邊的動作,突然開始倒數:“三。”
“二。”
“一。”
最後一個數字從明日香口中吐出,下一瞬,手機争先恐後地響起,僻靜的飯店瞬間變得喧鬧嘈雜。
“!!”
“有、有信號了!!”
“謝天謝地!我們有救了!!”
“快打給警視廳!”
“安靜,”明日香再次出聲,她語調平緩,每個字詞卻清晰地鑽入所有人耳膜,“現在把你們的手機調成震動,挂掉你們正在撥打的電話。”
明日香鎮定的模樣感染了衆人,她抱臂站在燈光下,如一尊定海神針,牢牢定住所有人心底波濤的巨浪。
喧鬧的飯店再次歸于寂靜,所有人都看向明日香,包括松田陣平和降谷零。
燈光下的她明亮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
明日香朝牆角的人群挑了挑下巴:“除了被炸彈犯點名要找的白癡們,其他人都躲到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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