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73章

“等我們逃出生天, 我會找個安靜的地方,聽你把想說的話慢慢說給我聽。”

明日香一瞬不瞬凝視着面前的男人。笑意流轉。松田陣平盯着她的臉,溫暖的風自心頭飄過。

然而不等暧昧的氣息成型, 明日香突然彎腰揪起地上的金毛,塞進松田陣平懷裏。

粗暴的動作碾碎尚未來得及盛開的桃花。烈焰之下, 也确實不适合桃花盛開。

明日香重新沉下臉色, 以上級的口吻命令道:“現在立刻帶着研汪離開。”

松田陣平抱住懷裏由系統取代、不再掙紮的研汪,面色複雜:“知道了。明日香你可得說到做到, 別像某個混蛋一樣失約。”

“別像某個失約的混蛋嗎。”

明日香瞅了眼身側半透明的男人, 笑道:“放心,沒有人會失約。”

沒有人。

包括曾和你約定老地方見面的萩原研二。

松田陣平沉默地看向明日香, 眼底海浪呼嘯, 暗得吓人。他點頭:“嗯,我等你。”

沙啞的聲音似氣流從粗糙的砂紙上劃過, 短短幾個字, 卻仿佛承載着不忍回首的記憶和刻在骨髓裏的痛。它們于此刻和松田陣平融為一體, 壓得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

空曠無人的過道, 微弱的壁燈忽明忽暗。

諸伏景光的身影隐于黑暗中,他停在一扇房門前, 警惕打量四周後抽出房卡,快速鑽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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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少相關設備,被松田陣平修繕過的發電機随時可能再次跳閘。昏暗的壁燈不足以照亮房間,光線忽明忽暗, 如同惡魔呼吸的節奏。

黑色18寸行李箱倚牆擺在最角落,藏匿在黑暗下。

諸伏景光解開保險箱上的密碼鎖。

手機電筒的白光下, 一把狙擊槍的零部件正安靜地躺在黑色海綿裏。

這是他必須僞裝成受邀來賓參會的理由,只有受邀來賓可以跳過安檢程序。

諸伏景光蓋上行李箱, 轉身出門。

行李箱的定制滾輪不會發出任何聲音,諸伏景光快步走向樓梯間,卻聽到金屬輪子推動的吱吱聲響起。

是誰!

諸伏景光頓住腳步,定在原地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輪子吱吱作響,伴随着架子承受重物後被迫移動的聲音。

一道近乎融化進昏暗環境裏的人影出現在走道盡頭拐角處。

咯吱聲漸響,人影也逐漸靠近。

諸伏景光放緩呼吸,壓低眉頭,整個人繃緊成被壓縮的彈簧,随時為可能出現的情況做好準備。

來人逐漸靠近,直至被昏暗的壁燈勉強照亮身形。

是一個推着嬰兒車的女人,她一身工作服,腦後盤這個低馬尾。

她看到諸伏景光先是一愣,惶恐不安的情緒緩緩爬上臉龐:“你、你是……”

諸伏景光垂下眼簾,放柔聲線:“別害怕,我是X網絡社的代理人,是回來拿重要資料的。”

女人松了一口氣:“這樣嗎。”

諸伏景光笑笑,反問:“你怎麽會在這裏,剛才為什麽不去大廳集合。”

女人抿唇,面露難色:“如你所見,我是酒店的工作人員。但我是個單親媽媽,不得不帶着孩子上班。”

“剛才斷電,我太害怕了,所以和孩子一起躲了起來。”

諸伏景光點頭:“其他人已經集合準備逃生了,你也快點一起來吧。”

女人點頭,推着嬰兒車小跑向諸伏景光。過道的光忽明忽暗叫人看不真切,女人跑出一截,壁燈驟然熄滅。

黑暗裏,女人傳來一聲驚呼,随即響起被絆倒的聲音。

電流重新恢複供應,女人跪在地上雙手撐地,嬰兒車也被撞得滑出去一截,側翻在地上。

諸伏景光盯着遠處發出啜泣聲、拼命試圖站起來的女人,無奈嘆息。他走上前:“你還好嗎,太太。”

“我還好,”女人屈膝緩緩站起來,發出倒吸冷氣的聲音,為難地看向諸伏景光:“可以辛苦你幫我看看寶寶的情況嗎,他沒有哭,我很擔心是不是摔暈過去了。但我摔得有點狠,身體暫時還沒緩過來。”

“當然。”

諸伏景光走向嬰兒車。

遮陽棚半垂,諸伏景光只能看到套在白色襪子裏的圓潤的嬰兒腳掌。他放下裝有狙擊槍的行李箱,拉起遮陽棚,從嬰兒車裏抱起被包裹住的孩子。

初春的風泛着幾分涼意。有些家長怕孩子着涼,總喜歡裏三層外三層把孩子包得嚴嚴實實。

孩子身上裹着的薄毯被摔得半散,恰巧遮住他的臉。

諸伏景光單手抱住襁褓裏的嬰兒,另一只手掀開蓋住他臉的薄布。看清孩子臉的瞬間,諸伏景光瞳孔驟然放大。

是個死嬰。

餘光處,一柄匕首泛着寒芒向諸伏景光襲來。

他眼神一凜,用腳勾住行李箱的手提環用力一踢,沉甸甸的黑色行李箱被高高抛起,再被諸伏景光單手接住。

當!

諸伏景光趕在喉嚨被匕首割開的前一刻,用行李箱堅硬的特質外殼當下攻擊。鋒利的刀刃從金屬鐵皮上劃過,留下一個蠅頭大小的坑洞。

女人一改剛才哭哭啼啼的形象,收刀後退,再度向諸伏景光劈砍過去。

諸伏景光不做猶豫,擡腿朝女人腹部狠狠踹去,将她整個人踢得後仰栽倒。

女人在地上滾了個圈快速爬起身,她壓低重心,右手握刀,左手撐地。

女人裂開個癫狂的笑:“你很敏銳。”

諸伏景光把懷裏的死嬰重新規整地放回嬰兒車,才看向女人:“是你殺了這個孩子?”

“當然不是。殺了他的人是他父親。”

諸伏景光皺眉。

女人繼續道:“你們男人總是喜歡花言巧語給女人下套,等對方交出身心因此懷孕,就不負責任地躲起來,繼續迫害下一個受害人。”

她蹙眉面露哀傷,嘴角為怪異地開始往上揚,表情怪異又癫狂:“我只是從一個無力撫養孩子的單親媽媽手裏要來了這個快被餓死的孩子,為他結束了痛苦。”

諸伏景光拎着黑色的行李箱站在遠處,臉上晦暗不明的表情被黑暗吞噬。

“不要為你肮髒的行為找借口。”

諸伏景光聲音微沉,平靜的表面下是翻湧即将噴發的滾滾岩漿。

他緩緩道:“你尋找被男人抛棄的女性是因為她們的孩子即便無故失蹤也不會被警方注意到,作為母親的她們也有迫切希望有人能接受這個孩子。你只需要打着收養的名義,就能帶走他們。”

“況且,這些孩子會因為不負責任的父親和底層缺少文化教育的母親而餓死,和你殺掉這些孩子并把他們當成誘餌,是毫不相幹的兩件獨立事件。”

諸伏景光音量不大,但字字清晰,充滿力道,震得女人耳膜咚咚直響。

他說:“你只是想把自己從謀殺行為裏摘出去。你和那些拿着鍵盤自诩正義卻做着網暴之事的人是同樣的心态,而且比他們更惡劣,更令人發指。”

對面的女人倏地黑了臉,她碾着牙,鼻梁處的薄肉也皺成一團。

“你這個混蛋!”

女人咒罵一句,再度向諸伏景光發起攻擊,卻都被行李箱一一擋下。

用以保護狙擊槍的堅硬外殼能輕松攔下尖銳的刀刃,女人逐漸氣急敗壞,卻再次被踹翻在地。匕首也在地毯上滑出去一截,安靜地躺在角落。

諸伏景光沉着臉步步向女人走去,他是即将噴發的火山,醞釀着風雨欲來的怒氣。

女人爬起身試圖去抓脫手的匕首,充滿肌肉線條的小臂伸長出去,就快碰到掉落在地的匕首時,一只黑皮鞋踩住她的手腕。

諸伏景光踩着女人的手,極寒凍住他眼底的溫柔:“殺害嬰兒,亵渎屍體。從腐爛情況判斷,你還對屍體進行了防腐處理。”

諸伏景光一點點加重腳下的力道——諸伏景光不該這麽做,但他不單單是溫柔如春光的諸伏景光,他還是夜色下刀尖舔血的蘇格蘭。

諸伏景光目露兇光:“是誰讓你來殺我的。”

女人沒有回答。

她用沒受控制的左手從腰後的小包裏抽出一個類似錐子的東西向諸伏景光腳面紮下去。

趁諸伏景光收腳躲開攻擊的空檔,她爬起身沖向匕首。

她快,諸伏景光比她更快。男人獵豹般撲過去,抓起地上的匕首順勢翻滾一圈。

但女人只是使了一招聲東擊西,她半途突然調轉方向,撲向嬰兒車。諸伏景光試圖折身也已經來不及,下一刻,他被一柄袖珍手槍對準心髒。

袖珍手槍只比女人攥拳的手大一點,她手背泛紅,指關節被鞋跟摩出幾個細碎的口子。

女人眼底翻湧起戾氣:“蘇格蘭,殺我朋友的時候,你一定沒想到會有今天吧。”

朋友?

諸伏景光死死盯着眼前黝黑的槍口,大腦飛速運轉。

面前的女人知道他的代號,她可能和組織有點關系,或者她口中所謂的朋友和組織有關聯。

從對方的精神狀态來看,似乎存在厭男的可能,所以被他殺掉的“朋友”應該是位女性。

諸伏景光在記憶迷宮裏轉了一圈,檢索出一道人影。他看向女人,說出一個名字,問:“你是來為她複仇的?”

“沒錯!”

女人情緒變得激動:“要不是你!她也不會死!”

諸伏景光輕嘆一聲:“她做了不利組織的事,就算不是我,琴酒也會派出其他人殺掉她。”

“我不管這些,我只知道誰殺了她,我就殺了誰!”

諸伏景光不再說話。

不管是琴酒交代他鏟除的那位為組織效力的“朋友”,還是面前的女人,他們都不是什麽善類。

不值得被他手下留情。

諸伏景光是溫柔的風,但他也知道“取舍”二字改如何書寫。善良的人在組織裏可活不下來,他們只會被碾碎成渣。

小不忍則亂大謀。

正義是被罩在玻璃裏的光,遙不可及,但他們必須前仆後繼。為了能扳倒盤踞在這片土地上紮根多年的黑衣組織,諸伏景光親手把自己敲碎,再一片片重新拼好。

要奪槍嗎。

諸伏景光想起幾個月前襲擊組織修理廠的女人。

諸伏景光當時也只是聽了一耳朵,知道有個女人從伏特加手裏奪走了他的槍,還順勢揍了伏特加和修車廠老板一頓。伏特加還差點因此挨琴酒槍子。

組織裏沒有幾個具備奪槍技能的人,也沒發生過槍被奪走的事。伏特加是組織裏第一個被人奪槍的,現在諸伏景光将成為第一個奪走其他人槍的組織成員。

在進行卧底任務前,諸伏景光曾接受過為期三個月的奪槍訓練,但他迄今為止從未實戰過。

況且奪槍這種事,一旦失敗,必死無疑。

諸伏景光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呼吸放緩。藏在西裝下的肌肉微微隆起,提前為接下來的争奪戰進行蓄力。

他必須快如閃電,如毒蛇般在0.01秒的瞬間發起攻擊,在女人反應過來之前奪走手槍。

就算沒能成功搶走槍支,他也必須在女人反應過來控制住她的手,讓她沒辦法瞄準他。

平時應該多練練奪槍的。

諸伏景光有些懊惱。

他是狙擊手,幾乎從來沒有和對手正面交戰的機會。在結束公安培訓後,他把精力更多地用在了其他地方。

諸伏景光心想,結束今天的任務,他就去鍛煉奪槍,以防不時之需。

諸伏景光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全神貫注。

注意力集中到一定高度後,時間流速仿佛被按下慢鍵。背景開始虛化,諸伏景光的視網膜裏只剩下黑色槍管、女人搭在扳機處的手指和她臉上的笑。

下一瞬,他如發動攻擊的毒蛇般竄向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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