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餘聞嘉是抓鼠高手

第32章 餘聞嘉是抓鼠高手。

32

丁銘靜止在原地,短暫的沉默之間,池鏡先開了口,他對餘聞嘉說:“我跟丁銘本來打算出去吃飯的。”

餘聞嘉點了下頭,問:“現在呢?”

池鏡笑了聲:“你說呢。都說了是‘本來’。”

他倆說着話,丁銘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牆上的“囍”字上——餘聞嘉出現在這沒什麽奇怪的,但是這個“囍”字出現在這就非常奇怪,而且已經不是奇怪了,簡直就是詭異。

他現在稀裏糊塗的,能抓住的重點不多。

丁銘指了指牆上的那個“囍”字,問池鏡:“這是幹什麽?新流行的婚慶風裝修?”

“啊。”池鏡點頭,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今天剛竣工,我媽總設計師。”

“別他媽跟我開玩笑了你,”丁銘說話聲調高了一個度,“這啥啊?你房子租出去給人當新房了?”

結婚的事遲早要告訴丁銘,丁銘今天過來,池鏡就已經預備好通知他了。

“我自己的房子當然是我自己的新房。”池鏡說。

餘聞嘉看了池鏡一眼。

丁銘臉上的肌肉一抽,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先坐,等我一會兒,有樣東西要給你。”池鏡對丁銘說。

池鏡說着走去了書房,丁銘看向餘聞嘉,人還是懵的:“聞嘉,他剛說什麽?你聽清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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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聞嘉應了聲:“嗯。”

“他說這是他自己的新房,他說的是這話嗎?”丁銘現在不僅懷疑人生,還有點懷疑自己的聽力。

說話間,池鏡已經拿着要給丁銘的“東西”從書房裏出來了。他手上拿着一張請柬、一盒喜糖,走過來往茶幾上一放,跟丁銘說:“等會兒別忘了帶走。”

丁銘在原地頓了三秒,随即走過來打開請柬看了一眼——

[誠邀丁銘先生參加

新郎:餘聞嘉&新郎:池鏡

結婚典禮·敬備喜宴

婚禮時間/Time:20xx年12月18日

婚禮地址/Address:蘊藍公館]

丁銘猛地擡頭看向池鏡,随即視線又轉向餘聞嘉,表情錯愕。他沒說話,又立馬低下頭去看請柬。

[新郎:餘聞嘉&新郎:池鏡]

——丁銘的眼睛釘在這一行字上,來來回回、反反複複看了一遍又一遍。

過了半分鐘他才重新擡起頭,看着池鏡,手指在請柬上:“……你?你跟聞嘉,結婚?”

池鏡點了點頭。

“你們……”丁銘此刻組織語言有點困難,“不是……你倆,你們……啊……?”

池鏡走過來抽走他手裏的請柬,合上後放回了茶幾上,“一會兒再說這事兒,我要吃飯了,菜都涼了。”

池鏡爬了一下午的山,肚子早就餓了。想到餘聞嘉做的那一桌子菜,他現在被饞蟲折磨得有點難受。

“鏡哥。”餘聞嘉叫了聲。

池鏡看向他。

“我先走了。”

“怎麽了,醫院那邊有事?”

“不是,實驗室那邊。有老鼠跑了,我回去抓老鼠。”

池鏡愣了一下:“……啊?”

餘聞嘉剛才在浴室接到了實驗室學弟打來的求助電話,說是準備開胸取心髒的小鼠越獄了,現在滿實驗室找也找不到,別的沒什麽,就怕小鼠逃竄在外,咬壞實驗室儀器的電線。

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餘聞嘉是抓鼠高手,找老鼠一找一個準,也一抓一個準。這實驗室的人都知道,所以人家實在沒辦法了,才來向他求助。

“學弟用來做實驗的小鼠,”餘聞嘉跟池鏡解釋,“越獄了,我回去幫忙抓一下。”

池鏡“噗嗤”一笑:“怎麽還要你去抓?”

“我抓老鼠厲害。”

池鏡低頭笑了一會兒,擡頭道:“那我開車送你回去。”

“不用。你去吃飯,我走了。”

餘聞嘉沒讓池鏡送他,跟丁銘打了聲招呼就走了。餘聞嘉跟丁銘道別那會兒丁銘還在看請柬,聞聲擡頭應了一聲,等他回神,餘聞嘉已經關上門出去了。

丁銘剛才壓根沒聽餘聞嘉和池鏡說了什麽,他一直在反複确認那張請柬上的名字。池鏡和餘聞嘉說話的間隙,他已經有點緩過來了。

池鏡走去餐廳。

丁銘拿着請柬跟過去。

池鏡盛了兩碗飯,丁銘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賣相這麽好,肯定不是池鏡做的。

“這菜是聞嘉弟弟燒的?”丁銘問了句。

“嗯。”池鏡把飯碗放他面前。

池鏡猜丁銘應該跟池明一樣,大概率不會相信他和餘聞嘉會談戀愛,一會兒估計有的是話要問。

可丁銘接下來的反應卻跟他預想的不一樣。

“你倆什麽時候好上的?”丁銘捏着請柬在池鏡面前晃了晃。

池鏡擡眸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有點奇怪,丁銘挑眉道:“怎麽了,這還不讓問啊。”

這會兒池鏡才意識到,讓丁銘覺得意外的好像只是他和餘聞嘉突然結婚這件事,而不是他們在一起這件事。

池鏡沉默着,丁銘忽然又問:“你倆不會是上學那會兒就在一起了吧?”

池鏡愣了一下,眉心蹙了起來:“怎麽可能。我出國的時候他才剛成年,想什麽呢。”

丁銘笑了聲:“那倒是我想遠了。我看你那時候寵他寵得挺厲害,快趕上你親弟了。”

池鏡心裏升起一陣異樣的感覺,他本來還沒決定要不要跟丁銘坦白假結婚的事,眼下的情況似乎不坦白也沒事,少一個人知道實情,這件事就瞞得越嚴實。

如果丁銘沒說剛才那些話,池鏡可能真的不一定會告訴他實情。

池鏡垂眸沉思片刻,開口道:“我跟他是假結婚。”

丁銘抓着筷子的手一頓,剛剛平息的大腦,又開始燃燒。他嘴巴一張一合,卡殼了一樣,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屋裏靜得只剩下池鏡吃飯的聲音,丁銘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丁銘放下了筷子,表情變得嚴肅:“到底怎麽回事啊?”

“說來話長。”

“你別長話短說,說清楚了,詳細說。”

池鏡跟丁銘坦白了一切,但他似乎不是為了坦白,只是為了撇清,撇清被丁銘誤會的他和餘聞嘉之間的關系。

他好像只是為了告訴丁銘,他跟餘聞嘉清清白白。

因為池鏡告訴了丁銘整件事的原委,也因為丁銘不像池明那樣熟悉餘聞嘉和池鏡之間的親疏關系,所以池鏡和餘聞嘉形婚的決定在丁銘那兒倒顯得挺合乎情理。

丁銘不那麽敏感,同時也是個局外人,很多事他看不清。

“所以你倆将來都不打算結婚,他又想給你幫忙,然後為了在老太太那兒有個交代,你倆就這麽湊一塊兒了?”

池鏡點了點頭:“不愧是當老師的,概括能力确實強。”

“還有心思跟我說笑呢,這麽大的事,你就不怕以後兜不住?”

“現在想這些也沒用,家長那邊都已經知道了。”

丁銘啧了一聲:“合着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呗,今天我要不來,你是打算結婚那天再通知我?”

“對了,婚禮你還請誰了?”丁銘問,“不會我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吧?”

“沒請誰,就你,還有仇亦。”

“就我倆?沒別人了?”

“人多了兜不住。”

“你也怕兜不住……這麽說我對外還得幫忙瞞着是吧?”

“嗯,是。”

那天池鏡跟丁銘聊了挺久,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才結束。

丁銘走後,池鏡給餘聞嘉發了條微信,問他:小老鼠抓着沒?

餘聞嘉:抓着了。

池鏡:厲害。

過了大概兩分鐘,餘聞嘉發了個微信自帶表情:[得意/]

之後幾天,餘聞嘉都沒再有時間去池鏡家。這天餘聞嘉值班,晚上夜查房,今天他跟另一位住院醫師值一線班,本來應該跟着住院醫一起下病區,但住院醫下午跟了一臺手術到現在還沒結束,他就卡着平時的時間自己去了。

餘聞嘉這一晚上沒怎麽消停,齊教授前兩天剛接手的一個病患,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晚上頻發心絞痛,緊急帶去急診檢查,然後送ICU上了主動脈內球囊反搏泵,折騰到淩晨兩點多。下半夜也基本沒什麽時間休息,值班室一會兒一個電話,一直在處理患者。值一線班就是這樣,随時都是待命狀态。

早上下夜班後餘聞嘉跟着去查房,查完房回辦公室寫醫囑,轉眼一上午就過去了。忙起來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他趁着午休時間補了會兒覺,下午又跟了一臺主動脈瓣膜置換手術,一點開始手術,晚上五點半結束。

這個點下班算早,餘聞嘉收拾完剛出醫院,就給池鏡發微信,問他今天晚上想吃什麽。

通常情況下,池鏡有空才會回複,沒回的話,餘聞嘉就會自己去超市買菜。

池鏡明天要去外地參加一場領事工作年度交流會,參完會第二天還要去國外。交流會在明天上午,助手訂了今天晚上的機票。餘聞嘉給池鏡發消息的時候,池鏡剛從單位回來,正在家收拾行李。

床頭櫃上的手機震了兩下。

回國快半年了,池鏡方方面面都有改變,之前他不常用微信,聽到消息提示也不敏感,會下意識忽略,除非是電話提示聲,他才會即時看手機。

如今他對消息提示音變得敏感,尤其是傍晚這個時間點。

餘聞嘉不常在微信上找池鏡,兩人之間為數不多的聊天記錄基本都是在餘聞嘉下班的時間段。餘聞嘉平時很忙,池鏡老早之前跟他說過不用來幫他做飯,自己可以在單位食堂吃,一定按時三餐,好好吃飯。

然而說了沒用,餘博士喜歡先斬後奏,他每次問池鏡想吃什麽就是象征性問一下,到飯點了給池鏡發個消息,通知他家裏有飯,不給池鏡留餘地。

池鏡不是不清楚,餘聞嘉的乖都是假象,他其實骨子裏非常強勢。

池鏡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餘聞嘉:今天要吃什麽?

池鏡直接給餘聞嘉打了個電話,手機開了免提放在床上,一邊跟他通話一邊收拾行李。

“我明天出差,一會兒就去機場了。”

“不在家吃飯?”

“嗯,上飛機吃。”

“出差幾天?”

算上出國的日子,池鏡說:“估計要五六天。”

距離他們結婚的日子也就不到十天的時間,池鏡出差一周,回來沒幾天就要婚禮了。

“什麽時候去機場?”餘聞嘉問,“你現在在哪兒?”

“在家收拾行李呢,”池鏡看了眼牆上的鐘,“差不多六點四十走。”

時間還夠。

餘聞嘉立刻乘地鐵回了趟學校。從宿舍出來後,他本來想直接打車去池鏡家,一想下班晚高峰路上肯定堵,就還是坐了地鐵。

這個點哪哪兒都堵,路上堵車,地鐵站堵人。十二月份,天氣已經很冷了,餘聞嘉愣是在擁堵不堪的地鐵裏擠出了一身汗。

為了省時間,池鏡的助手直接打了輛車來接他,還提前到了。

六點二十分,池鏡接到了助手的電話。

“池處,我已經到了,在小區門口。”

“好,我馬上來。”

“需要我幫忙拿行李嗎?”

“不用。”

池鏡下樓的時候,餘聞嘉剛從地鐵口出來。

地鐵站離池鏡住的小區還有五六百米的距離,餘聞嘉直接跑了過去。

池鏡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助手上前來幫他拿公文包,手伸過來的一瞬間池鏡瞥見了他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池鏡晃神了兩秒——

從決定跟餘聞嘉結婚到現在,他完全沒想到婚戒這一茬。

“小飛。”池鏡叫了聲。

“哎。”陳逸飛轉過頭。“怎麽了池處?”

“結婚了?”池鏡垂眸看着他手上的戒指,“之前沒見你戴戒指。”

陳逸飛摸着脖子腼腆一笑:“還沒呢,剛訂婚。”

池鏡點了點頭,問他:“你的戒指是定制的還是直接買的?”

“定制的。”陳逸飛打開後座車門,“怎麽了池處?”

“定制的話,工期大概多久?”

“我這個好像是半個多月吧。”

“這麽久……”池鏡垂眸沉吟片刻。距離婚禮也就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定制的話肯定來不及,等他回國再買,時間也有點緊。

這麽想着,池鏡決定這次出國就把婚戒給買了。

池鏡剛坐進車裏就接到了餘聞嘉的電話。

“聞嘉?”

“你還在家裏吧。”餘聞嘉的聲音有點喘。

“剛上車,怎麽了?”

“你上車了?”餘聞嘉在小區對面,隔着一條馬路看到小區門口的路邊停着一輛出租車,他看到了坐在後座的池鏡。

人行道的綠燈亮起,餘聞嘉來不及說什麽,穿過人行道,穿過熙攘的人流,奔向馬路對面。

“聞嘉?”

電話那頭只有“呼呼”的雜音。

池鏡舉着手機無意識間轉了下頭,然後隔着窗戶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逆着人流,步履急促,朝這邊跑來。

池鏡看着窗外一愣,司機啓動了車子,池鏡立馬開口:“師傅等一下。”

池鏡按了下車窗,片刻的工夫,餘聞嘉已經來到他面前。他站在車外,很重地喘着氣。

“……怎麽了?”池鏡有點愣。

餘聞嘉緩了口氣,從外套口袋裏摸出一個霧藍色的絲絨戒指盒,他打開盒子,裏面是兩枚銀白色的對戒。

池鏡看着戒指一愣,他身後的助手陡然睜大了眼睛。

這兩枚對戒餘聞嘉很早就定了,前天店裏剛通知他去拿。前兩天他一直沒空給池鏡,本來打算今天給,但池鏡馬上又要出差。池鏡要外出一周,他不想再等那麽久。

餘聞嘉把尺寸偏小的那枚拿了出來,池鏡還在愣神,餘聞嘉開口道:“試一下婚戒合不合适。”

池鏡回過神,擡眸看了他一眼。

“手。”餘聞嘉說。

池鏡愣了片刻,把手伸出了窗外,餘聞嘉輕輕握住,把戒指套進了他的無名指——嚴絲合縫,尺寸合适。

“既然合适,就戴着吧。”餘聞嘉說。

池鏡還要去機場,餘聞嘉不想耽誤他趕飛機。

“我走了,下周再見。”

池鏡甚至都沒來得及說什麽,餘聞嘉就轉身離開了,折返回那條他剛剛走過的人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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