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縫隙 最後一次
第40章 縫隙 最後一次。
高個子男人沒搭理他, 甚至沒給他勻半個眼神,只是從鼻腔裏淡淡發出一聲在沈佑麟耳裏聽起來頗為傲慢的冷哼,好像在說“你不配知道”。
“你裝什麽啊?”沈家小少爺什麽時候遭到過這樣的對待, 胸口那股火氣立刻蹭蹭往上冒,“我問你話呢,你誰啊你?為什麽和我哥走這麽近?”
沈佑麟甩開手中的拐杖就要往前沖,卻被忽然閃現的兩個肌肉壯漢死死攔住, 他不信邪,鉚足了勁拼命掙紮, 卻怎麽都動彈不得。
而後,好像都并沒有使什麽力,左邊的那個人只是輕輕旋轉了一下攔着他的手腕,沈佑麟就感到一陣莫名的推力向自己襲來,很快失去重心摔到地上,打了石膏的右腿傳來一陣鑽心的痛。
他有點沒反應過來,呆呆坐在冰涼的地上, 周圍時不時有一兩個從走廊拐向電梯間的人看到他狼狽的身影,紛紛投來或是疑惑或是憐憫的目光。
感受到異樣的注視, 沈佑麟鼻頭抽了抽, 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委屈。
作為沈厲峥心中的沈家真正後繼者,他從小幾乎是被泡在蜜罐子裏長大, 何況前有沈陌遙承擔了大部分看似陶冶情操實則需要對外展示的種種技能的學習, 他二十多年來從沒吃過什麽苦, 包括哥哥姐姐在內的所有家裏人對他基本上有求必應,從來沒受過挫折,做什麽事都是想當然。
也因此,在這幾天為了等到二哥出現, 向他誠心道歉以獲得他的寬恕,重新得到他的愛的這些天,他已經受了這輩子經歷過最大的折磨——
每天清早就讓司機開車來這棟他二哥曾經住過的公寓,在通往電梯間必經之路的走廊盡頭站上好幾個小時等他來,有時候實在站不住了就索性坐在地上等,一等就是一周的時間。
……
明明他已經這麽努力,這麽辛苦了,但在好不容易守到沈陌遙的時候,預想中兄友弟恭的場景還沒來得及展開,就被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梗在中間,還被他的手下輕而易舉推倒在地了。
沈佑麟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坐在地上眉毛快撇成八字,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望向自己的二哥,小聲喚他。
“哥……”
這樣的手段在過去的十幾年間幾乎屢試不爽,只要不是犯了原則性的錯誤,每到這個時候沈陌遙總會無可奈何地笑一笑走到他面前,寵溺地摸摸他的頭。
雖然這些年他逐漸不再是可以随便亂來的年紀,也因為和沈陌遙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大,兄弟間很久都沒再有這樣的互動,他潛意識卻一直保留着這樣的舉動,并且從沒想過它會有不起作用的一天。
然而在今天,這個舉動失效了。
“你掉東西了。”
沈陌遙止住咳嗽後也看向他,卻仍然只是遠遠站着,視線落在他身邊的空地看不出情緒。
沈佑麟有些愣怔,在感到有些異樣的同時下意識看向自己手邊,原來是那塊被挂在脖子上的半塊吊墜在剛才和兩個壯漢的拉扯中斷了線,那乳白色的玉佩便咕嚕嚕從他胸口滾落,又沿着身體弧度掉到地上。
他連忙将那塊玉抓起來,放在手心仔細端詳了一番,沒有瞧見明顯的破損,才長舒一口氣。
“哥,你還記得嗎?這是你一直很寶貝的那個吊墜,我把它撿到了,在绮海之珠樓底下撿到的……”
沈佑麟再次擡頭看向自己的二哥。
“雖然它只有一半了……但是另一半肯定也落在附近的什麽地方,給我一點時間,我能找到的,主要是最近腿還沒好,爸不讓我老呆在外面,我,我又把可以外出的時間都用來等你了……”
他期期艾艾地說着,試圖從沈陌遙的臉上看到一點動容或是其他的什麽表情。
“等我把另一塊也找到,一定會喊父親找最好的工匠把它修好的。我之前已經找人看過了,那個師父說這個斷面形狀比較完整,另一半應該也是這麽大的一整塊,沒有全部碎掉……”
“哥,等我把它修好,我就把它完好如初地還給你,好嗎?”
他說着,又有些不舍,掌心收攏,用手指蹭了蹭手中那半塊玉的邊緣。
“所以這半塊……我暫時替你保管着行嗎?這些天你不在的時候……我感覺已經習慣随時都帶着它了。”
沈陌遙仍然站在原地沒有動,濃密眼睫微微垂着,走廊的燈在他眼下打出一片陰影,遮去了他的眼神。
“其實……其實我是想說。”
沈佑麟看他仍然無動于衷,以為是自己的表态還不夠明确,深吸一口氣,狠下心來乖乖低頭認錯。
“哥,我知道錯了……我之前總是不相信你,對你的态度那麽惡劣,和你說了很多違心的話。”
“但我現在已經意識到錯了!哥你放心,這次我真的知道悔改了,我會當一個稱職的好弟弟,一直守在你身邊的……”
“所以你不要生氣了,跟我回家好不好,二哥?”
二十年來,沈佑麟的道歉從沒這麽用心過。
倒不如說在那次火災前,他從沒有哪一刻在誰面前真正意識到自己犯錯過,所以這番下意識的話說出口後,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甚至對心口微微發酸的異樣感覺感到一陣無措。
然而沈陌遙卻依舊無動于衷,好像和沈佑麟之間的距離不是只有一米多的廊道,而是一道深邃縱橫着的溝壑。
而後,他開口問了一個讓沈佑麟感到有些莫名的問題。
“你現在很需要這塊玉?”
“嗯。”
坐在地上的混血男人下意識狠狠點頭。
“說起來也挺不好意思的,哥……你不在的這些天,其實我都是把它戴在身上,握在手裏才睡得着的。”
于是沈陌遙點點頭,從外衣口袋裏摸索一陣,掏出一塊和沈佑麟手上頗為相似的碎玉。
這半塊玉是池奕珩前些天交給他的。
大概是他在墜樓時空中失去意識後,手中吊墜從指縫中溜走,又一并摔在氣墊上緩沖了一下,沒有直接砸在地上而變得四分五裂,卻還是在回彈後落到地面上時碎成了兩截。
自從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沈陌遙對曾經的一切都不再有什麽執念,但那半截吊墜孤零零放在手裏丢也不是留也不是,他一時找不到合适的處理方式,索性暫時放在外套口袋裏。
如今正巧看到沈佑麟手裏寶貝似的那半塊,他雖然不理解為什麽那人對這塊玉有這樣莫名的執着,卻覺得不妨把這塊玉交給他。
“你需要,就把這塊一并給你吧。”
“給我……是什麽意思?”
沈佑麟呆愣片刻,眨了眨眼。
“我留着沒用,所以給你。”
沈陌遙終于向前走了幾步,蹲下來朝他伸出手。
“你不是很需要嗎?”
“我……”
沈佑麟看着躺在二哥手心的那半截羊脂白玉,怔了幾秒後還是将它接過,和自己撿到的那半一并握在手心。
“哥,你千萬別誤會,雖然我現在很需要這塊玉,但我絕對沒有要搶你東西的意思。”
“我知道它是屬于你的。把它修複成原來的形狀之後,我也一定會告訴你的……”
他低頭看了一陣手裏的玉,後知後覺意識到沈陌遙的舉動非常像是在和他做一種無聲的割席,便有些慌亂地解釋道。
“還是說,你不信它可以被修複如初?哥你放心,我問過工匠的,這玉攏共就碎成了這兩塊,好拼得很,我現在就把它們拼上給你看——”
“拼不好的。”
“什麽?”
沈佑麟愣住了。
“拼不好的。”
沈陌遙偏過頭去咳了咳,又淺聲重複了一遍。
“哥,你別亂說……怎麽會拼不好呢?等我。”
沈佑麟不信邪,把那兩瓣玉互相對準斷口,發狠了似的抵在掌心,雙手合力按壓,竟然真的在那兩塊玉的中間看見一道明顯無法完全吻合的裂隙。
那些空缺應該是原先就存在,但還不至于這麽明顯,而他手上的那半塊玉最近被他頻繁地磨蹭而導致邊緣失去原來的棱角,也就因此加劇了這道突兀縫隙的顯現。
“不!怎麽可能拼不上……”
沈佑麟的聲音開始顫抖。
“一定是我沒對準,哥你等一下,我再試一次。”
“放棄吧。”
沈陌遙聲音仍然很輕,他最後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就要往電梯間走。
“即使能拼起來,它也不再是原來那塊玉了。”
“二哥,別走!”
沈佑麟看到他即将遠去的身影,情緒有些失控,沒了拐杖的支撐又一時半會爬不起來,竟一邊喊着一邊往沈陌遙的方向就地撲過去,衣料在光滑的地面上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竟然硬生生越過兩兄弟的腿抓住一截他的褲腳。
先前一直沉默着聆聽兩人對話的池奕珩立刻擰起眉,眼神示意兄弟二人彎下身子,就要擒住在地上狼狽蛄蛹掙紮着的人。
“沒事。”
沈陌遙很輕地拉了一下他的袖子阻止他。
“我來就好。”
他彎下腰,堪稱柔和地托起那只拽着他褲腳的大手,沈佑麟對他突然的觸碰有些驚慌,竟然下意識順着他的動作擡起一點手臂。
“小佑。”
他朝思暮想的二哥終于肯開口喚他,卻全然沒有了往日的溫柔,聲線像是澄澈透明的山泉水,幹淨得連一點情緒都聽不出來,反而讓他心頭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恐慌。
“松手吧。”
他溫和地說着,眼神卻帶着淡淡的疏離,如同冬日裏單薄陽光下未融的積雪。
恍然間,沈佑麟好像回到那天江邊的小路。
幾個月前在江上拍戲的那天夜晚,站着的是他,而半蹲在地上的人是他二哥。
那時沈陌遙緊緊攥住他的手腕,蒼白虛弱到好似下一秒就會暈倒,卻固執而堅定地告訴他,自己沒有害過任何人。
然後……他是怎麽做的?
沈佑麟身軀通電般驀地抖了一下。
他——
他一點一點,用力掰開了二哥的手。
清晰而深刻的回憶浮上眼前,記憶中的畫面閃爍不停,交錯着和眼前的場景重合,他甚至分不清眼前站着的人是二哥還是曾經的自己,猛地感到腦中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下意識松開了手。
于是沈陌遙重新直起脊背,後退兩步轉身。
“二哥……”
不知道為什麽,沈佑麟竟然有種強烈的感覺。
如果在這個時候眼睜睜看着他離開……自己之後一定會追悔莫及。
內心的酸澀在這一刻洶湧而至,他紅着眼眶垂下頭,低聲喃喃。
“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沈陌遙停下了腳步。
他嘆了口氣,重新折返回沈佑麟身邊,淡色的薄唇卻吐出幾個讓他剛剛升起的希冀徹底幻滅的字。
“小佑……”
“我也會累。”
沈佑麟的心髒像受到撞擊的陀螺,在胸腔裏劇烈擺動了一陣,他惶惶不安地擡起頭,卻看見自己二哥伸出那雙在他的記憶中很早就不能算得上多大,甚至變得愈發指骨伶仃的手掌,很輕、很輕地,安撫似地揉了一下他的頭頂。
就像兒時他們相處的無數個瞬間。
“所以,這是最後一次。”
沈陌遙再次站直身子,擡手在心口按了按。
他早已經不再作為沈家的孩子而活,也不再是沈佑麟嘴裏的二哥。
最後一次稱他為小佑,也就姑且算作一個正式的告別。
“你走吧。”
而後,他再也沒有猶豫,在幾人的簇擁下徑直往電梯間走去。
“為什麽會這樣……”
沈佑麟瞳仁劇顫,他頹然坐在愈發冷硬的地面上,手中攥着的玉佩錯了位,其中比較尖銳的那塊刺破手心劃出一道很深的口子,血很快從手上湧出來流了一地,很快有路人圍上來問他發生了什麽事,他卻垂着頭沒有回話。
良久,有許多滴晶瑩的液體啪嗒啪嗒接二連三滴落在反着光的地面上,将他狼狽的模樣折射成一團很小的,失去溫度的倒影。
·
和蕭宵見面聊了一陣後已經接近中午,沈陌遙明顯有些精力不濟,臉色發白,出現明顯的疲倦。
池奕珩察覺聊天快要結束,便沒有催,讓陳信拎着裝有小雪花的航空箱,又喊陳安去開了車等在樓底下,等兩人一道別就護着沈陌遙把他帶上車,那緊張兮兮的架勢簡直像是恨不得直接把時不時咳上一陣的人抱回車上。
一上車,剛才還顯出幾分萎靡的人就有些按耐不住,想要看看分別許久的小貓,那小貓也有靈性,似乎是認得自己的主人,即使在航空箱裏身體也一直緊緊貼着沈陌遙所在的那一側,對他夾着嗓子不住喵喵叫喚。
沈陌遙哪裏受得住這樣的刺激,在池奕珩有些無奈的眼神中帶好口罩和手套,自覺已經獲得他的默許,迫不及待把手伸過去隔着箱子的鐵栅欄和小雪花互動。
“還以為你要把貓抱出來。”
池奕珩閉上眼,松了一口氣。
要是真的抱出來,他難免要擔心那些細小的毛發會對甚至稱不上大病初愈的沈陌遙造成負擔。
“不會,我心裏有數。”
沈陌遙一顆心仍然撲在逗小貓身上,并沒有側頭看向池奕珩,心情很好的樣子。
于是車後座的兩人一貓很快組成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面。
幾分鐘過去,池家少主終于深吸一口氣,借機問出一個思慮許久的問題。
“陌遙……”
這個稱呼是跨年之後池奕珩就開始常用的,沈陌遙對此接受良好,不過相反的是,後者大部分時候仍然會習慣性喊前者“Y先生”或者“池先生”。
“嗯?”
正在逗小貓的人彎着眼睛在窗外的暖光中看向他,睫毛被染成赤金色,看上去毛絨絨的。
“等剩下的那些事都處理完畢,你身體再好一點之後……”
池奕珩咳了兩聲,喉結滾了滾,克制想要伸手觸碰他睫毛的的沖動。
“你願不願意跟我回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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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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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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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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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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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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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