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 8 章

嚴翊臨站在室內，将外面的情況盡收眼底。

南衡低頭看着小男孩，嘴角帶着很溫柔的笑，可是嚴翊臨覺得他的眼神苦苦的。

南衡又站在那跟他們聊了一些什麽，這才回來。

嚴翊臨沒問他，南衡也不說。

剩下的時間就快了很多，太陽落山的時候便利店老板終于回來了。

“我把今天的工錢轉你通訊器上。”便利店老板出去還是一身白襯衫回來就變成了火紅的連衣裙。

嚴翊臨答應，走進更衣室換下工作服。

“怎麽樣弟弟？”便利店老板湊過去小聲問。

南衡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又被提醒：“姐姐給你們騰出來的二人世界呀。”

南衡聞言笑起來，有些遺憾的說：“不太好，他還不喜歡我。”

便利店老板不贊同，“怎麽可能，他來我這幹活都帶着你。”

南衡：“是我硬要跟來的。”

便利店老板：那你也不一樣，他也沒讓別人跟着他啊。”

“他現在都還不願意跟我走呢。”

“走？走哪去？”便利店老板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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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時嚴翊臨換好衣服回來，南衡只好閉嘴。

他走過來拿起包，對南衡說：“走吧。”

“好。”南衡剛應上，就瞥見便利店老板一臉“我說吧”的表情看着自己。

南衡只好笑笑。

一天下來兩人幾乎形影不離，嚴翊臨也沒了讓他離自己遠點的心思，反正也快結束了。

南衡跟着嚴翊臨來到醫院，像是猜到了什麽，也不問來幹什麽。

推開病房門，一個瘦弱的女人躺在床上，露在外面的手像幹枯的樹枝。

嚴翊臨走過去把被子掖好，将她的手小心放進被子裏。

女人睡得很淺，有一點動靜便醒了，睜開眼睛看見嚴翊臨很高興，灰沉的臉也有了一點光彩，“小臨，你下班了？”

“嗯，今天感覺怎麽樣。”嚴翊臨握着母親的手，聲音低低。

“好多了，倒是你別累着你，實在沒辦法你也可以去找你父親，他不是狠心的人。”

嚴翊臨沒回答，只說父親很忙。

嚴母現在說起話來都有氣無力，說了幾句就累了，嚴翊臨把被子拉好，“先休息吧，我今晚不走，早上你醒了就能看見我。”

嚴母點頭。

她雖是bate但長的貌美，大學時拒絕了多少追求者卻一眼就愛上了嚴翊臨的父親，鬧的非他不嫁，可是差距過大的家庭讓她不得不放下，得知愛的人舉行婚禮的時候她剛從醫院出來，檢查出來了三個月的身孕。

bate懷孕本來就難，她又實在不忍心打掉，只好偷偷生下來，可從産房出來又後悔，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她想有個念頭，卻給孩子戴上了私生子的名頭。

bate生育之後的身體也越來越差，後來自己的身體徹底垮掉，還在初中的嚴翊臨就承擔起家裏的責任，四處賺錢養自己和媽媽。

嚴母閉上眼睛，布滿皺紋的眼角留下一滴淚。

嚴翊臨不動聲色的擦掉眼淚，直起身，示意南衡跟自己出去。

醫院不論什麽時候人總是走動的，或許為了祈禱，或許為了等待。

南衡和嚴翊臨在醫院花園的長凳坐下，南衡看了嚴翊臨一眼，夜晚會遮擋人的表情，但南衡還是感覺出來他的情緒很不好。

原本只是想坐着休息一會，可夜幕慢慢降臨，四周都開始黑暗起來，嚴翊臨覺得自己開始變得奇怪。

也許是因為南衡昨晚為了讓自己休息坐一晚上電競椅，也許是因為便利店外南衡溫柔又難過的笑，他獨來獨往這麽多年突然也想傾訴一下。

夜晚是可以打破堅強盾牌的水劍，柔軟，無聲，但是尖銳，等你反應過來時，碎片已經落了一地了。

“她很愛我父親。”嚴翊臨借着夜幕開口。

“即使父親結婚了她也要把我生下來，可是bate的身體從基因上來說本就不适合受孕，她生下我之後身體越來越差。高一我第一次接到父親的電話，他說要認我回去，第二天車就停在了家門口，我被帶上車從那之後再也沒見過我媽，直到她的葬禮。”

“後來我按照父親的規劃進入國家機密實驗樓工作，偶然遇見照顧我媽的護工，她說我媽死前一直說想見我。”

“所以你故意留在實驗室，然後以正當理由進入精神世界。”南衡的猜測得到了驗證，他當時的确可以跑出來。

“是。”嚴翊臨答。

他小時候因為媽媽生病，一直希望做一名醫生，可是初三老師推薦他參加了一個全國大賽，偶然發現了自己在科研方面的天賦。

再後面就是走上被規劃好的路線。

他收到實驗室爆炸的警報時下意識帶着一沓數據資料走，快要出去時又想起來當時不久前剛被被驗證的“非醫療昏迷”。

死了也無所謂，反正眼下過得也是生不如死的生活，麻木，痛苦。

很幸運，他的确進入了“非醫療昏迷”，于是在這三年裏他趕走了無數的安撫員，只為了彌補現實世界中缺失的三年。

南衡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他覺得嚴翊臨這麽做情有可原，也覺得自己可憐，畢竟業績達标最後的希望是把嚴翊臨喚醒，“……別難過。”

嚴翊臨的臉藏在黑暗裏。

安慰人是南衡最不會的事情，他當運動員時也沒交幾個朋友，更沒有人來跟他訴苦。

兩個人就這麽安靜的坐了一會，嚴翊臨像是恢複好了情緒，站起身禮貌又疏遠，“不好意思，跟你說這些。外面風大，我們還是進去吧。”

南衡點頭跟着站起來。

醫院有陪護病房，剛好兩張床，兩人安靜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第二天一早嚴翊臨就醒了，等南衡醒過來時，陪護病房就只剩他一個人。

南衡下床拉開窗簾，一成不變的太陽挂在天上，枝丫間幾只麻雀蹦來蹦去。

門被打開，嚴翊臨拎着早餐進來。

“我買了一些包子豆漿。”

南衡點頭，跑去洗手間洗漱。

兩人的關系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南衡和嚴翊臨面對面坐着吃早餐忍不住想。

更熟悉了嗎？好像沒有，更尴尬了。

耳垂上的電流在南衡吃完最後一口包子被感知到，他下意識摸了一下耳垂上的耳釘。

嚴翊臨也看了出來，把垃圾收拾好，“你要走了。”

南衡等電流過去，否認：“不走。”

現在除了他自願出去，誰也趕不走他。

南衡喝完最後一口豆漿，只覺得這比在安撫醫院天天喝營養液舒服多了，“你那麽在乎我走不走幹什麽，把我當透明人也可以啊。”

嚴翊臨沒法把活生生一個人當做不存在，精神世界與他自己的精神力息息相關，一個和自己匹配度極高的omage一直待在自己精神世界，他就不得不提起一點心思注意他。

聽得見呼吸，感受到心跳，看得見人，怎麽當透明人。

嚴翊臨遞給南衡一張紙，讓他擦擦嘴角，南衡随便摸了摸，嘴角殘留的豆漿依舊好好的挂在那，嚴翊臨提醒：“嘴角。”

南衡意識到，用舌頭舔去。

嚴翊臨移開視線。

南衡後面待了四天，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在跟嚴翊臨又一個晚上回到網吧時說自己先走了。

幾天的相處讓兩人也有些熟稔，嚴翊臨“嗯”了聲算作答複。

再次睜開眼，南衡看見的是覆蓋了一層玻璃的天花板，他按下按鈕，艙門緩緩打開。

剛剛結束一輪的喚醒，現在房間內全是兩人信息素交融的味道。

南衡坐起來揉了揉頭發，緩了一會去打開房間裏的換氣。

靠牆站着又忍不住去看床上的人。

門被打開，嚴以寒走了進來。

她長的本就冷淡，眼下涼涼看了南衡一眼，南衡移開視線，“嚴小姐。”

“這次沒有變化。”嚴以寒說，“你去了四天八個小時。”

精神世界裏的時間和現實世界會有偏差，但大致了不會錯很多。

南衡不知道說什麽，但嚴以寒也知道，他是最後的希望，“你出去吧。”

南衡等電梯時收到了李若望的通訊。

“李緣寧明天過生日了，她讓我喊你。”

李緣寧是李若望的妹妹，也是南衡當運動員時第一個喜歡他的粉絲。

她的生日南衡自然記得，“知道了，會去。”

李若望回的很快，發送了一段視頻過來，看樣子又是在酒吧，“過來玩會？你上次剛坐下就走了。”

南衡看了眼時間，下午三點四十，“休息一會，晚上去。”

南衡下了電梯直奔宿舍，卻在半路被一個omage叫住。

“南衡？”omage弱弱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挺好聽。

南衡轉過身，是個面生的人。

“你好，我叫祁華。”omage小聲自我介紹，有些不自在，“想請假你一些問題可以嗎？”

南衡沒有拒絕，“什麽問題？”

“我想問問你是怎麽做到讓2503號病人喚醒率提高的。”祁華松了一口氣，接着說：“我這個月一次都沒有成功過，馬上就要因為業績問題被辭退了。”

南衡有些怔住，他沒想到自己居然已經到了能夠指導別人的地步，“……我就是讓他的精神世界強行接受我。”

祁華聞言有些失望，他知道南衡等級很好，可自己只是個b級omage。

如果真的被辭退的話，就要嫁給那個讨厭的alpha了。

祁華失望的表情很表面，南衡看出來也無能為力，通過信息素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方法對他來說用處不大。

“我知道了，謝謝你，不打擾你了。”祁華禮貌告退。

南衡也擺手告別。

不過雖然這個omage 等級不高，但是看起來也不像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