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神魂颠倒

第45章 神魂颠倒

“殿下，凡間的那個人類好像快死了。”

別西蔔不甘寂寞的湊到了梅塔特隆身邊，想要旁敲側擊一點消息。奈何路西菲爾能看穿別西蔔，身為天國宰相的梅塔特隆又怎麽會看不出副官的小心思，這真是夠了，堂堂熾天使還要跟一個凡間的人類計較。

梅塔特隆在完成一半的公務之餘，就泡着茶自娛自樂，“別西蔔，你的視線何時投向了人間，不要告訴我你整天盯着人家彌賽亞，我會以為你喜歡上他了。”

別西蔔被堵得臉色一青，誰會喜歡上彌賽亞啊！

發現梅塔特隆的身體側向另外一個方向，別西蔔腆着臉再溜到他另一邊，“殿下、殿下，你就告訴我一下彌賽亞要是死了，靈魂上天堂是怎麽安排吧。”梅塔特隆低眉垂目，喝茶的姿态極為賞心悅目，一個字都沒吐露給別西蔔。別西蔔郁悶之下只好提前完成公務，趕在其他同伴離開行政宮殿前去問一問。

梅塔特隆擡眸，看了一眼別西蔔匆忙離去的背影。

他的副官一顆心全在路西菲爾身上，弄得他都有些哭笑不得，可惜米迦勒不樂意降半級來當他的副官，否則他大可以成全別西蔔。茶水在舌尖發出微微的苦澀味道，梅塔特隆從虛空中抽出一張天使晉升的冊子，喃道：“真不知道說你聰明，還是說你傻……路西菲爾殿下都沒有你這麽介意。”

【人類：彌賽亞，死後晉入二品智天使。】

冊子由熾天使長拟訂好了，即便是梅塔特隆也無權更改上面金色的字跡。

“路西菲爾對這個人類如此關照？”梅塔特隆思索了一會兒，幹脆起身，趁着別西蔔不在的時候去拜訪路西菲爾，他有點拿捏不準對待彌賽亞的态度。

在宮殿門口進出的米迦勒看到他，笑着打聲招呼，“梅塔特隆殿下。”

“我找路西菲爾，他忙嗎？”

“殿下好像有些疲倦，我看到他去後殿的花園休息了，你可以小點聲去問問。”

米迦勒刻意壓低了一些聲音，上司的感知力很恐怖，他每次連開小差都得掂量着。梅塔特隆朝他點了點頭，在擦肩而過的時候忽然問道：“我上次和你說的事情，你還會有其他考慮嗎？”

米迦勒疑惑的看向他，“我的答案始終不會變，殿下為何要詢問兩次。”

“沒什麽……”

梅塔特隆嘆了一口氣，斂去思緒的去面對後花園中的路西菲爾。

走到花團錦簇的後花園，他看到的不是如同想象中淺憩的熾天使長，而是發現對方在圓桌子上支着胳膊，右手托腮，左手在逗着一個顏色鮮亮的鳥兒。說是“逗”也不對，這是一個精巧的木偶鳥，沒有生命的氣息，它卻能夠靠一個鳥嘴就在路西菲爾的指尖上保持平衡，搖搖晃晃就是不會墜落。

纖細修長的手指托着懸空的鳥兒，紅色的鳥喙，雪白的指尖，組成一副奪去視線的極佳畫面。

“路西，你倒是自己在玩呢。”

梅塔特隆掩唇含笑，私下裏就用了對熾天使長的昵稱。

“忙裏偷閑，暫時休息一下罷了。”路西菲爾聞言莞爾，手指一晃，就握住木偶鳥收入了袖袍。梅塔特隆見他的舉動，無奈道：“你當我是會搶你的玩具嗎？”

兩位在天堂在神之下最高地位的天使聊起天，就和普通的朋友一樣。在不談論公事的時候，梅塔特隆會放下對路西菲爾的敬稱，不過今天注定了要談一點點公事，“路西菲爾，我聽別西蔔說彌賽亞好像快要去世了，你打算派誰去引領他的靈魂？是在哪一重天的轉生池進行洗禮？”

路西菲爾驚訝的反問道：“快去世了？”

“你似乎不相信，難不成……”

梅塔特隆的眸光流轉，想到了剛才更像人間産物的木偶鳥，心中一突，“你和他之間有聯系？”

“偶爾有些聯絡，他很有才華。”路西菲爾坦然的承認了這一點，仿佛得到他的承諾不是件多麽難的事情。唯有幾個熾天使清楚，沒有能夠勝過路西菲爾的特長，那麽就難以讓這位驕傲至極的熾天使多看你一眼。

“梅塔，他若是要升入天堂，你就去親自接他一下吧。”

“啊？”

梅塔特隆不解，随即聽到路西菲爾語氣意味深長的說道：“就算不是你去，吾神也會讓其他熾天使去。按照天堂的傳統，一般由高一階的天使去迎接要接受轉生池洗禮的生靈，彌賽亞若無大錯，就注定了要前往恒星天的小聖堂洗禮，成為一名二品智天使，而你身為智天使長，身份正好合适。”

梅塔特隆納悶了，什麽時候引導生靈需要天使長？再說他的品階還高于天使長半級啊。

這個彌賽亞的來歷……

凡間，被天堂幾乎敲定了死後行程的路西法打了個哈欠。沒有了精力藥劑，他感到濃濃的困意，可是光明教廷開始強烈抵制任何精力藥劑，禁止聖子殿下再服用精力藥劑。累積了那麽多年的疲倦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消除，路西法暫時卸下那些外物，專心蝸居在主殿的聖子寝殿裏修養。

以諾倒是很開心，這代表父親有足夠的時間陪他，

路西法斜倚在床上，手指握住以諾的小手，教導他繪畫。他神色柔和，面容完美神聖，銀色的長發像人魚的尾巴彎曲的披散在床上，散發着粼粼的冷光。

“好漂亮。”

以諾分心的去摸了摸父親的頭發，突然多出靈感，筆上沾着珍貴的月光色顏料，央求着父親用手帶着他描繪一只人魚。不到片刻，紙上鮮活的跳躍出一個銀色的人魚背面，鱗片從背脊一點點蔓延，布滿腰臀。

“父親要是人魚，一定是海中的瑰寶，被很多人搶走。”

以諾看着畫紙上的成果，笑得滿足無比。

路西法低頭親吻着他的額頭，銀色的發絲從臉頰滑落。與其說是像是深海的人魚，還不如說是星空倒映在漫天大海上的投影，那是觸不到，摸不到的晨星之美。

“以諾是我的瑰寶。”

“父親也是！”

以諾畫得滿手都是顏料，卻不再去看那虛拟的人魚一眼。

完全比不上嘛。

放下畫板時，以諾不小心打翻了顏料，亮麗的金色不小心沾到了路西法的頭發上。銀色被金色遮蓋，以諾看着這個色彩愣了愣，迷糊的歪頭問道：“父親，你以前有沒有染成過金色的頭發？我好像在哪裏看過……”

路西法用手帕擦拭的動作一頓，緩緩展開豔麗的笑容，“沒有，你大概記錯了。”

以諾不記得剛出生的事情，也把喂過血的路西菲爾誤認成為了他。時間就是這麽殘酷的東西，要是沒有他動用手段去争取以諾的撫養權，以諾未必記得路西菲爾是他的父親。再等到成年，思維被固定了，以諾記得的只有被舍棄這件事，又怎麽會真心喊一個高高在上的熾天使長為父親。

在以諾玩耍夠了，趴在路西法的腿上打瞌睡時，耳邊傳來一聲不知是夢還是現實的聲音，飄渺無蹤，“生下你的那個人……他很愛你，你不用繼續追問，遲早……會再見到他……”

以諾在幸福的包圍下入睡。

他們都愛他。

即使見不到也沒有關系，以諾會當一個乖寶寶，把這些記住。

路西法想到自己送給路西菲爾的小玩意，普通的東西對方基本沒回應，唯獨幾件趣味的小東西，對方特意讓天使通傳了他，說很喜歡這一類。那些東西最後拐了一個大彎子，被利維坦送了過來，成為以諾玩具屋裏的一部分。

視線微微模糊，路西法有些看不清孩子的熟睡的面容，但是唇角勾起溫柔的弧度。

在這一刻，他和路西菲爾有什麽區別呢。

起初是視力的退化，之後是聽力的朦胧，路西法在接下來的五年裏依舊是完美的聖子。他在這些年服用的不止是精力藥劑，還有降低衰老的特殊物品，然而能夠讓人類永葆青春的物品放在路西菲爾身上效果太低了，那些藥劑裏的力量流逝飛快，好似在支付着擁有這張絕世面容的代價。

有與神相似的容顏，卻并未擁有神靈天長地久的壽命，仿佛是上帝給予他的一個諷刺。

讓他老去，這比毀了這張臉還讓路西法難以接受。

該隐在殺死亞伯的時候年僅十七歲，在二十多年後的今天，路西法這具身體的年齡已經到了人類鼎盛的中年。

亞當能夠活到九百多歲，不代表該隐能夠永遠這般的壽命，他感覺身上來自于信徒的信仰之光越濃烈，身上的壽命就跟觸碰到了劇毒一般的縮減，強烈的光快要透體而出，代替他的靈魂成為聖靈的征兆。

“你要死了嗎？”

這是自從天使慶典結束之後，就不怎麽理睬他的光明精靈王阿特萊迪斯。

除了他之外，龍王尤利西斯也特意來見過他。發現彌賽亞美到心驚的同時，精氣神在明顯衰弱，尤利西斯目露憐憫，像是在惋惜着一位絕世美人的消隕。

“看來以後要在天堂見到你了。”

“也許吧。”

路西法漫不經心的随口，赤足行走在墊着毛毯的地面。他的肌膚日漸敏感，連鞋襪都會擦破，與之相反的是蒙上一層信仰之光的晶瑩膚色。現在的他，連以諾都不敢輕易靠近，生怕手指一用力，人就會如同水晶般破碎。P-i-a-n-o-z-l

大陸上不知不覺傳出一句話，沒有人能看到彌賽亞會感到不心痛。

即使是地獄最冷血的惡魔……

貝希摩斯在地獄瘋狂的尋找能夠維持身體的寶物，不論有多珍貴，他統統借着父親的手送了過去。尤利西斯對兒子的反應深深糾結了，早幹什麽去了，等人家要死了才開始有追求的反應？

貝希摩斯一臉悵然的說道：“彌賽亞這個時候太棒了，比之前任何時候都美，哪怕是路西菲爾也不行。你不懂啊，那是一種綻放到極點再凋零的凄豔美。”

對于永生厭惡光明的惡魔而言，這才是令他們神魂颠倒的致命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