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

第 25 章

許夏笑而不語,拉開椅子坐在薛齊對面,道:“那我就動筷了。”

“嗯。”薛齊低頭拿起筷子,眼神卻一直黏在許夏身上,直到許夏夾起一塊白嫩的肉放進嘴裏,細細嚼了幾口。

“好吃嗎?”薛齊滿眼期待問道。

“好吃。”許夏将嘴裏的肉吞下去,莞爾道。

“嘿嘿,好吃你就多吃點。”薛齊說着,也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裏,舌頭剛接觸的瞬間就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他沒忍住弓着身子咳嗽起來。

趕緊抽了幾張紙巾吐出來包住,又給自己倒了幾杯水猛灌,薛齊才緩過來,但舌頭裏的刺痛依舊還在,他說話都有些大舌頭了,急忙解釋道:“不小心嗆到了。”

許夏看破不說破,問道:“你家裏有可樂嗎?”

雖然不知道許夏為什麽問這個,薛齊還是點了點頭,道:“嗯。”

許夏起身去了廚房,随後端來一杯放了檸檬的可樂,他将可樂放在薛齊面前,道:“檸檬可樂挺解辣的。”

薛齊拿起喝了一大口,冰冰涼涼帶着氣泡的可樂順着喉嚨而下,立刻鎮痛,他舒爽地嘆了口氣,道:“果然很好喝。”

“這是你第一次喝檸檬可樂?”許夏又坐回到對面。

“不是,但這是我第一次覺得那麽好喝。”薛齊笑道。

許夏笑起來很好看,彎彎的眼角溫潤了平時的生人勿近。薛齊看得有些出神,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兩人吃完飯,許夏幫薛齊一起收拾了餐桌。薛齊擦幹了手,才想起來還有什麽沒給許夏看。

他對許夏道:“你坐着等我一下,我去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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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薛齊就急匆匆從書房出來,拖鞋被他踩得噠噠噠地響。

許夏坐在沙發,見薛齊背着手,好似藏着什麽東西,心裏還挺疑惑,什麽東西疑神疑鬼的?

薛齊站在許夏面前,從背後拿出一張CD碟片,道:“你看這眼不眼熟?”

之前薛齊說怎麽覺得許夏的頭像很眼熟,後來才想起自己以前在朋友那買了一堆的CD碟片,一直放在書房,翻出來看才發現和許夏的頭像一模一樣。

許夏看着薛齊手中的CD碟片,一時愣住了。

薛齊以為許夏嫌棄,立刻解釋道:“你別嫌棄,這是我從別人那買來的,買的時候這個CD外殼就被他寫滿了亂七八糟的字。”

薛齊正欲拆掉外殼丢掉,許夏卻伸手死死抓住了薛齊的手腕。

見許夏的眼眶微紅,薛齊心髒有一瞬間刺痛,他小心翼翼問道:“怎麽了?”

許夏聲音微微顫動道:“別丢,你從哪裏買來的?”

聞言,薛齊立刻又裝了回去,撓了撓頭道:“好幾年前的事了,我從高中同學那裏買的,叫李皓吧,他當時一直懇求我替他保存好,說後面還要回來買的,我才一直放着。”

見許夏神情那麽怪異,薛齊又試探道:“怎麽了嗎?”

許夏搖了搖頭,将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憋回去,聲音有些哽咽道:“可以賣給我嗎?”

“我不要錢直接送給你好了。”薛齊雖然覺得有些對不起李皓,但還是眼前的老婆重要,而且許夏那麽喜歡CD肯定也會保存好。

許夏點了點頭,笑道:“謝謝你。”

“嗨,這有什麽,我買了一大堆,到時候我開車送你回家的時候一起帶上。”薛齊見許夏心情好,堵在心裏的結也陡然舒爽。

他不想許夏那麽快回家,提議道:“我家有CD機,我們看個電影再走吧。”

許夏低頭,纖細白皙的手指一下又一下輕撫着CD碟片,一直沒回應。薛齊以為許夏不答應,心裏有些失落,剛想開口,許夏悶悶的聲音就響起:“好。”

薛齊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還好許夏低頭看不見。他強壓下內心的興奮,道:“好,那你等一下,我去準備。”

着急走進書房,薛齊砰的一聲将門關上,背靠着房門,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心跳聲那麽突兀。撲通撲通的,像一顆越拍越高的球。

他沒想到之前瞎買的CD會在今天派上用場,在書櫃旁翻箱倒櫃好一會才找到壓箱底的CD機。

薛齊用衣服擦幹淨上面的灰,在門口深吸一口氣,才打開門出去。

見許夏還坐在沙發上,薛齊去廚房倒了一杯檸檬可樂放在茶幾上,後自己蹲在電視機前捯饬。

明明陽臺的落地窗開着,一陣陣涼爽的夜風吹進來,薛齊的額頭還是冒出一滴滴黃豆大的汗。

他擡手擦掉汗,回頭道:“我馬上就弄好了。”

“嗯。”許夏說完話,是從沙發上站響起的聲音。

薛齊見許夏終于起身走動,揚聲道:“你随便看看吧,我等會兒弄好叫你。”

許夏卻沒去其他地方,而是徑直走向了電視機。薛齊以為許夏要看他裝CD機,瞬間緊張,渾身都不自覺繃緊起來。

許夏卻沒看他,而是彎腰拿起了放在電視機旁角落處的像框架。薛齊看了許夏一眼,解釋道:“這是我家的全家福。”

見許夏一直沒說話,嘴裏念念有詞,又伸手擦幹淨了相框上的落灰,薛齊心裏更緊張了,手下沒停,眼神卻時不時瞟向許夏。

“你有個哥哥?”

許夏的聲音很溫柔,在空曠的客廳回蕩,如一陣清風吹過薛齊的臉頰。

見許夏沒什麽異樣,薛齊懸在心上的大石頭終于放下,他松了口氣,笑道:“對啊,那個站在我旁邊的就是我哥。”

“你哥叫什麽名字?”許夏又問道。

“薛宇,宇宙的宇。”薛齊回答道。

許夏點了點頭,沒說話。薛齊終于裝好CD機,站起身道:“終于弄好了。你想吃什麽可以去冰箱拿,等會兒邊看邊吃。”

薛齊将桌上的碟片拿來放進CD機,CD機将碟片緩緩吞進去,電視機突然響起巨大的聲音。

薛齊将聲音調小了些,回過頭,見許夏已經抱着一包薯片坐在沙發。雖然他很讨厭別人在沙發上吃東西,但此時此刻的許夏卻那麽可愛,他一點也讨厭不起來。

他輕聲走過去,悄悄坐在許夏旁邊。電影緩緩播放,昏暗的客廳只有電影的聲音,薛齊卻只能聽見許夏倉鼠般的咀嚼聲。

好像許夏嘴邊放着一個擴音器,許夏發出一點聲音,薛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他一直盯着許夏,許夏目不轉睛看着電影。

電影五彩斑斓的光照映在許夏臉上。他宛如一幅精致鮮活的畫像,被投射不同的光斑,不同顏色的光照在他臉上,是不一樣的許夏。

紅色的光照在許夏嘴角,那顆痣變成了一顆朱砂痣,深深烙印在薛齊的心裏,在此時此刻。

鬼迷心竅般,薛齊的手擡在半空中,許夏卻悄然轉頭和他對視了。

一秒,兩秒,三秒……

空氣安靜到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

時間停滞在兩人的眼睫間,薛齊看清楚了,許夏瞳孔外側是淺褐色,中心是深黑色的,瞳孔也在一下一下地收縮。

薛齊感覺許夏溫熱的鼻息好像就噴在耳邊,烤得他耳朵也開始發燙,腦子裏一團糨糊,眼睛卻移不開一點。

要是再近一點就好了……

再近一點。

薛齊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

他閉上了眼睛,身體緩緩前傾,腦中浮現出許夏柔軟嫣紅的嘴唇。他能感受許夏呼出的氣息越來越熱,呼吸聲也越來越大,甚至能聽到許夏加速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他的心髒都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在快要碰上的一瞬間,薛齊睜開了眼睛,而許夏巧妙地側過了頭。

空氣中有什麽東西炸開了,卻沒有一點聲響。

許夏站起身道:“我去洗個手。”

薛齊也瞬間清醒過來,不知所措,點頭道:“嗯嗯,好。”

他擡起頭,許夏已經消失在了眼前。

薛齊感覺自己腦子都要炸了,不知道怎麽辦,因為許夏加速的心跳無法平息下來,甚至跳得更快了。

他有些抓狂,将旁邊的抱枕抓來抱着,又丢掉,又抱着,又丢掉,重複了好幾次,又覺得自己的坐姿不舒服,一下又挪到這一下又挪到那。

終于在許夏回來時一口将桌上的檸檬可樂一口氣喝完了。

許夏回來後看了一眼桌上的可樂,薛齊才想起來這杯本來是他倒給許夏的。

但許夏回來後,兩人都沒再說話。這時空氣中只剩兩人的呼吸聲和電影聲。

而薛齊也不敢再看許夏,兩人都直直盯着電視屏幕。

薛齊像雕像一樣坐着,腦子裏胡思亂想。

他是不是不喜歡我,還是我這樣太突兀了,又或者是沒準備好,我還要不要表白?

還沒想清楚這些問題,電影就結束了。結束片尾曲打斷了薛齊的思緒。

許夏站了起來,薛齊搶着把燈打開。突然的明亮将兩人暴露在光明下,之前暧昧的氣氛也一掃而空。

許夏神色不變,道:“不早了,我要回學校了。”

薛齊颔首,眼神躲閃,不敢看許夏一眼,支支吾吾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這裏離學校挺近,我打個車就好。”許夏說着已經走到了玄關處。

當薛齊還在猶豫中,許夏已經穿好鞋關上門離開了。

關門聲響起,薛齊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腿好似有千斤重,他明明可以追上去,或者開口,但是他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擡頭,直視頭頂的燈,卻一點也不覺得刺眼。

許夏走後,夜晚又只剩他一人。他感覺自己比以前還孤獨,還寂寞。

薛齊躺在床上,感覺每一秒都度日如年,他一閉上眼就是許夏轉頭的那一幕。他不知道之後怎麽再面對許夏,內心好似破了一個洞,被叫作自卑和懷疑的風逐漸灌滿。

後面他一直都不敢聯系許夏,也不想參加電影社團活動。

直到許夏給他發了一條微信,“明天的社團活動你一起參加嗎?”

薛齊看到這條信息時,手都是抖的,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反複退出聊天框刷新又返回,才确認這條信息真的是許夏發的。

他的手掌因為濕汗,打字都打不穩,好一會才打出一句完整的話,“我去你教室等你?”

“好。”

薛齊不知道反複看着這個“好”字看了多久,心裏念了數十遍,模仿着許夏不同的語氣。

雖然窗戶外的風景是晴空萬裏,他的內心卻如狂風暴雨般。他将自己放逐在雨中随風飄蕩,終于在絕望前,看到黑暗中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打着傘走向他。

他因為這兩句話興奮得睡不着覺,第二天頂着兩個大熊貓眼,卻比以往每次失眠都精神。

雖然活動在下午,薛齊卻花了一個早上搭配衣服,衣櫃裏的衣服都被他翻完了,發型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在時間的緊迫下,他選了一件灰色的格子襯衫和深藍色牛仔褲,腳踩他才穿不到三次的白色板鞋。

薛齊到許夏教室的時候,嘴角都快揚上天了,路上的人看到他,還以為這人中彩票了,那麽高興。

薛齊恨不得到處告訴別人,自己有老婆啦!

老婆還是院草學霸,誰能比他有福氣?

衆人見一個能閃瞎別人24K純金狗眼的騷男斜靠在門口,下意識以為這人在等自己女友。

薛齊見許夏背着書包走出來,高興地要替許夏提書包,許夏卻緊緊護着自己的書包,道:“我自己能背。”

兩人并肩去電影教室,薛齊總想和許夏牽手,但暗中摸了好一會都摸不到許夏一根手指。

“別在學校。”許夏語氣有些不悅。

薛齊很受傷,以為許夏覺得自己上不得臺面。像一只被主人抛棄了的小狗,開始怄氣,故意對許夏愛答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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