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解扣 我想看到我留下的印記

第20章 解扣 我想看到我留下的印記

裴硯初把聞若婵送上了保姆車, 回到了公寓。

進門的時候,聞祈果然還沒開始用早餐。

清晨的光線明亮,卻好似沒有灑落在他的身上。

青年背對着光亮, 安靜地坐在桌前,脊背挺直如青竹, 側顏佼好,長睫低低垂落,神色看起來很是落寞。

聽到解鎖進門的動靜, 聞祈輕動了下, 緩慢擡起視線, 看向裴硯初。

“這是在等我回來一起吃早飯?”裴硯初笑道, “這麽貼心, 我好感動。”

聞祈難得沒嗆聲, 點頭:“嗯,在等你。”

“行, 我洗個手, 廚房裏還有酸奶燕麥碗還沒拌完。你想吃加藍莓,還是加草莓的?”

裴硯初拎起圍裙,娴熟地往身上套。

聞祈的思緒被打斷,猶豫了下,道:“藍莓吧。”

“好。”

裴硯初順嘴問:“怎麽沒看到元寶?”

聞祈愣了下,發現很久沒看到小狗了,視線在屋裏轉了一圈,沒找着, 喊:“元寶?”

奶油色沙發下面傳來一聲“嗷!”,慢騰騰地爬出來一個小狗腦袋。

聞祈頓覺不妙:“你在沙發下面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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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寶的臉上露出某種心虛的表情,尾巴也耷拉下來。

聞祈快步走了過去, 往沙發和牆壁之間的小角落一看,居然有好幾包被咬得破破爛爛的抽紙。

“元寶!”

聞祈生氣:“我說最近家裏的抽紙怎麽沒那麽快,結果是你幹的!你今天沒零食吃了!”

小狗嗷嗚一聲,黑玻璃眼裏淚光朦胧。

“少在這兒裝可憐。”聞祈狠心道,“罰站,反省!”

裴硯初圍觀全程,差點笑出聲,被聞祈瞥了眼,趕緊閃回廚房。

還不忘心神蕩漾。

靠,他老婆冷臉好辣!

等裴硯初從廚房出來,把藍莓酸奶碗端上桌,聞祈還在抱着手臂監督小狗在牆角罰站。

裴硯初蹭過去,道:“老……老是生氣對食欲不好,小祈,我們先吃飯吧。”

聞祈嗯了聲,情緒來回波動下也覺得有幾分餓,和裴硯初回了餐桌前。

他剛拿起牛油果三明治,想起來問:“你和我媽具體說了什麽話,還記得嗎?”

“那當然記得。”

裴硯初以為聞祈要他複述一遍,情緒都準備好了,聞祈卻點頭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和水水說說。他昨天給我說卡劇情了,說不定你和我媽的對話能給他一些靈感。”

裴硯初愣了:“你不想知道嗎?”

聞祈道:“不是很想。”

“那不行,那都是我的高光時刻,你必須聽!”

裴硯初認真道:“你媽甩我一張支票,讓我認清自己的身份,離開你。我就推開了,說我愛你愛得死去活來,幾個臭錢休想打發我!”

聞祈滿臉寫着不信,輕嗤:“你的話要是有一句是真的,我跟你姓。”

“那也不用,咱不興冠夫姓這一套——”

裴硯初在聞祈的涼涼的視線下識趣收話,道:“真的,我就是誇張了那麽一丢丢——你媽給我的不是支票,是一張不記名的儲蓄卡,說裏面有兩百萬,讓我不要擋着你去聯姻。”

聞祈思忖着,輕聲道:“兩百萬……确實是我媽的風格。”

裴硯初黑眸閃閃地望着他,“快誇我”三個字快實質性地寫臉上了。

聞祈明知故問:“怎麽了?”

“那可是兩百萬。”裴硯初心痛,“我為你拒絕了兩百萬,你怎麽一點表情都沒有啊。”

聞祈沒接話,咬了口三明治,緩慢咀嚼咽下,又在裴硯初等得焦灼的目光中端起了熱牛奶,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

他道:“你現在告訴我媽你願意,那兩百萬還來得及。要我幫你帶話嗎?”

裴硯初樂道:“行,記得順便幫我要一份無償贈與協議。”

聞祈笑了笑,道:“還有問清楚稅錢誰出,對吧?”

“那可不。兩百萬的稅錢就是四十萬,我全部身家加起來都沒這個錢。”

裴硯初正插科打诨着,又注意到放在桌上的牛皮紙袋,問:“這是你的合同?我能看看嗎?”

聞祈沒什麽所謂地道:“看吧。”

裴硯初幾口将手裏的三明治給吃完,擦幹淨手,取出文件袋裏的紙質合同。

他沒再說話,一目十行,修長骨感的手指翻閱着白紙黑字的合同,唰唰聲響中,正經起來頗有種辦公桌前工作的總裁範兒。

只是眉宇越擰越緊。

聞祈問:“看出什麽了?”

“這份合作協議和讓你當槍手有什麽區別?乙方作為顯名著作權人,行使知識産權無需經過甲方同意,也就是說署名、改編、衍生,什麽都和你沒關系,保密條款的違約金也高得離譜。”

裴硯初神色冷厲,浸着寒意,本還想繼續往下說,擡眼看了眼對面,把到嘴邊的話都咽下。

明明做錯事的不是聞祈,聞祈低垂着眸,整個人透着黯淡。

裴硯初的心髒像被猛地掐了下,泛着疼,聲音也放輕了,問:“聞阿姨出的那些歌,我後面搜過資料,詞曲創作的署名都是同一個人,叫kk,是你嗎?”

聞祈道:“剛開始是,後面就不止我了。”

裴硯初愣了愣。

“剛開始,是因為媽媽告訴我,她要和宋叔叔結婚了。我為她感到開心,寫了一首歌作為禮物,想祝賀媽媽離開上一場婚姻的沼澤,重新擁有了愛人的能力。”

“媽媽聽了以後,說她很喜歡那首歌,想作為複出首發專輯的第一首,還說我在編曲方面很有天賦,想讓我繼續寫,我答應了,那時候的我十六歲,簽下了你面前的這份合同。”

他滿心信任,根本沒看那份合同,毫不猶豫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專輯發行爆火,媽媽重新回到大衆的視野裏,我為她高興,但也很奇怪,為什麽編曲是我,署名卻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媽媽說,這樣可以保護我的隐私,讓我繼續做一個普通的小孩,以後要是不想寫歌了,也沒有關系。”

“媽媽成立了一個挂靠在星樂的工作室,火了以後,招募了更多的人一同參與作詞、編曲、混音……署的是同一個名字——kk,團隊裏不止我一個人,都是這個假名的槍手。”

“我知道這些後,找到經紀人,想和星樂解約,經紀人勸我想清楚,要是離開了kk這個名字,根本沒人願意聽我寫的歌。”

裴硯初怒火中燒,差點罵出聲。

聞祈苦笑一下:“後來媽媽也知道了我想解約,特地來找我談話,讓我理解她的苦衷——畢竟一個人的創作能力是有限的、水平也有波動,但kk作為大家共同的名字,可以保證最穩定、最完美的産出,對團隊的每個人都有利。”

“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媽媽和宋叔叔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利益的結合,根本不是因為愛情在一起的。”

裴硯初道:“所以聞阿姨才說什麽,愛是最昂貴的奢侈品……”

“嗯。”聞祈道,“她說,第一場婚姻給她的教訓,就是不要相信愛情,愛太虛無太缥缈,只有錢才是真的。”

“你也這麽想的嗎?”

聞祈舀了一勺燕麥酸奶到嘴邊,嘗到了一顆藍莓。

很酸。

聞祈咽了下去,很慢地道:“也許吧。畢竟有誰能夠保證永恒不變的愛呢?”

又察覺桌底下有動靜,低下了頭。

是小狗過來了,鑽進他的兩腿間,小腦袋毛絨絨的,兩顆黑眼珠泡在淚水裏,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聞祈突然想起了自己為什麽要帶元寶回家。

那時候的他剛知道一切的真相,走在街道上茫然地尋不到來處和去處,意外遇到一場大雨,狼狽地躲進了一家寵物店。

一轉頭,和一只小狗對上了眼。

軟乎乎、白雲朵似的小狗崽扒着籠子,望着他,中氣十足地嗷一聲,尾巴樂颠颠地搖晃。

黑眼珠亮亮的,就像是,整個世界,只看得見他,滿心滿意全是他。

而時間證明,小狗的世界很小,會永遠忠誠、永遠熱切地圍着他轉。

聞祈望着桌下的元寶,聲音輕緩,問:“元寶,怎麽了?”

小狗從地上叼起一個小黃鴨玩偶,推到聞祈的腳邊,又眼巴巴地望着他。

裴硯初坐對面問:“怎麽了?”

“元寶……把最喜歡的玩具帶過來,想送給我,找我和好。”

聞祈的嗓音有些啞,升起幾分愧疚。

他把小狗抱坐在自己的腿上,摸摸小狗腦袋,道:“沒事了,我不生你的氣了。”

小狗蹭蹭他的手心,發現聞祈真的沒生氣了,放開了膽子,一個勁兒地往他懷裏鑽,哼哼唧唧地撒嬌。

“那小狗呢?”裴硯初問,“你不相信人類有永恒的愛,那會相信狗狗對你的愛嗎?”

“會。”

聞祈的眸色溫柔,淡紅的唇角勾起很淺的弧度:“畢竟小狗都是笨笨的。”

裴硯初如釋重負。

太好了,他還有機會!

聞祈給小狗喂了兩顆藍莓,對面的裴硯初發出邀請:“等會兒吃完飯,要不要一起帶元寶出門散步?”

小狗聽到出門兩個字,激動嗷嗷兩聲,尾巴開始飛旋。

聞祈點了頭,又覺出不對。

等等,遛元寶這項日常活動,裴硯初怎麽這麽自然就擠進來了?

但既然已經應下了,聞祈也不好再改口。

用過早餐後,兩人一起出門,外面天氣不錯,陽光和煦,他們陪着元寶在小公園玩扔飛盤。

元寶興奮瘋了,在草坪上跑得撒歡,回來的路上累到走不動道,還是裴硯初給抱回來的。

裴硯初疑惑:“元寶這麽小一只,怎麽抱着走路這麽沉?”

聞祈不樂意聽他說小狗沉,問:“你是不是體虛,連元寶都抱不動,身上的肌肉都是假的吧?”

裴硯初當即急了:“我怎麽可能體虛?我只是說元寶重,沒說抱不動,別說元寶了,再抱一個你也行,走十裏路不帶喘的!”

聞祈拎着小狗的水杯,慢悠悠地打量了下他的體格,點了頭。

“這麽厲害,水杯也給你吧。”

他湊近了,将挂繩水杯一并挎在裴硯初的身上。

聞祈傾身靠近的一瞬間,似柳風拂面,吹來一陣淡淡的苦柚清香。

裴硯初的心神晃動,脫口而出:“小祈,你好香。”

聞祈的指尖頓住,擡眼看他。

裴硯初嘴快說完,意識到不對,開始裝無辜道:“我說的不對嗎?你本來就是香香的。”

聞祈面無表情:“今早上光記着罰元寶,忘記罰你了。”

給了半天的好臉色,裴狗的尾巴就又翹起來了。

裴硯初抗辯:“我怎麽了?我今天表現得不是很好嗎?”

“今天的酸奶碗有一顆藍莓是酸的。”聞祈反問,“你說是不是該罰。”

“好吧。”裴硯初忐忑,“我也要罰站嗎?”

他懷裏傻樂着的小狗聽到罰站兩字,如遭雷擊,以為自己又做錯了什麽,臉上同步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算了。”

聞祈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往前走,道:“回去了。”

裴硯初的薄唇輕揚,露出得逞的笑,大步追了上去。

等回了公寓,聞祈給小狗取下牽引繩,主動道:“我還有一些收尾的工作要做。”

裴硯初比個ok的手勢:“明白,保證不打擾你,吃飯的時候敲門叫你。”

聞祈點了頭,回了工作室,戴上耳機繼續昨晚未完成的工作,中途出去吃了個午飯,最後微調了一遍pit,打包發送出去。

不多時,聯系人列表跳出新的消息。

對面語氣激動:【好厲害,謝謝大佬!!感覺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聞祈:【能用就好。】

對方:【當然能用,大佬你太謙虛了!不過真的不署名嗎?我們社團想在pv開頭感謝您[星星眼]】

聞祈微微遲疑,回:【如果要署名,就用一個祈字吧。】

對方:【祈福的祈嗎,好好聽!!】

對方:【大佬賬號多少啊我給您轉錢!】

聞祈:【不用,你們也不盈利,就當合作交流用。】

說到錢,聞祈打開手機,查詢自己的賬戶餘額。

雖然這幾年的編曲版權不在他手裏,但在錢這方面,聞若婵從來沒有苛待過他。

他的物欲不高,平日裏主要的花銷都在養元寶身上,除去買下這個小公寓,基本沒什麽其他大的開支,錢都在賬戶裏攢着。

哦,現在多了一個裴硯初要養了……

聞祈想起聞若婵提到的經濟糾紛官司,打開電腦網頁,雖然不抱什麽希望,但還是簡單搜索了關鍵詞。

霈澤集團的職權變動廣受關注,牽連的對賭協議失敗、經濟合同糾紛衆多,很多律師為了流量主動分析案件,如果霈澤這邊敗訴,後續可能涉及的經濟賠償、違約金等問題。

五分鐘後,聞祈冷靜地關上電腦,慎重思考。

——要不,還是把裴硯初趕出家門吧?

微信列表恰好彈出裴硯初的消息,對面渾然不知自己在被掃地出門的邊緣,語氣熱情:【想要進行一場緊張刺激的下午茶嗎?】

聞祈問:【?】

裴硯初:【你出來就知道了[墨鏡]】

神神秘秘的。

聞祈的眉尖輕挑,起身出了工作室。

剛打開門,有一只小狗端坐在門口,看到他,開心地站起來。

小狗穿着一條俏皮的蓬蓬紗女仆裝,頭戴一條蕾絲黑色發帶,眼睛布靈布靈地閃,可愛得讓人心都化了。

“嗷嗷!”

小狗興奮轉圈,裙擺飛揚,又搖着尾巴撲向聞祈的褲腿。

“誰給你穿的這身?”

聞祈的眼眸一彎,笑意粼粼閃光,俯身抱起小狗。

“——咳咳。”

裝模作樣的咳嗽聲響起。

聞祈抱着小狗,看向聲音的方向。

裴硯初身穿經典款長裙女仆裝,頭上戴着一款和狗狗同款的黑色蕾絲發帶。

女仆裝款式經典,做工精致,雙肩的白色滾邊完整地勾勒寬闊結實的胸膛,顯得胸肌鼓鼓發達,有種呼之欲出的勾引感。

豹子般勁窄的腰身圍着一塊白圍裙,純黑色的長裙順直垂落,整體透出一種說不出的英氣。

他一手負在背後,一手端一個木色空托盤,姿态優雅,好似一位接受過專業培訓的精英管家。

裴硯初臭屁揚眉,拖長了音調,語氣調笑。

“主人,coffee, tee, or, me?”

聞祈的眉頭輕輕一挑,似笑非笑,反問:“me?”

裴硯初一秒慫:“蜂蜜水。”

聞祈走過來,難得起了揶揄的念頭,道:“那就喝蜂蜜水吧。”

裴硯初想壓住上揚的唇角,沒壓住,笑起來:“好,等我兩分鐘。”

他轉身回了廚房,再出來時,托盤多了兩杯蜂蜜檸檬氣泡水。

聞祈坐在沙發上,正研究着小狗穿的女仆裝,聽到動靜看來,輕笑着問:“什麽時候給元寶買的小裙子?”

“就前兩天買女仆裝的時候,我心血來潮搜了下小狗女仆裝,發現還真有,就一起給下單了,可愛吧?”

裴硯初遞來一杯檸檬水。

“嗯,很可愛。”

聞祈接過水杯,喝了一口。

新鮮的青檸片帶着微微的酸澀,蜂蜜甜蜜,氣泡蘇打水咕嘟咕嘟地冒泡泡,結合在一起,形成酸甜清新的口感。

裴硯初問:“怎麽樣?我剛在收拾儲物櫃,看到有兩罐氣泡水,想着冰箱裏還有一顆青檸,就放一起了。”

“挺好喝的。”聞祈道,“不過冰箱裏的食材是不是快消耗完了?”

平時一個人住的時候一周采購一次就行,現在變成兩個人住一起,聞祈感覺沒過去多久,冰箱裏就像快空了。

裴硯初惆悵:“是啊,又得花錢了。柴米油鹽醬醋茶,處處都要錢,沒了錢才發現什麽叫寸步難行。”

又慶幸道:“還好我信奉有情飲水飽,窮點就窮點吧,也能過。”

聞祈稀奇問:“你都失憶了,還能記得自己有錢的時候什麽感受?”

裴硯初喝水的動作頓住,全然沒想到聞祈的重點在上一句,思考兩秒,語氣深沉道:“我沒了記憶但有想象力,有錢嘛,那肯定就是想買什麽就能買什麽。”

不止。

還得是買最好的。

聞祈想起裴硯初在高中時闊綽大方的大少爺作派,微微一笑,伸手:“手機給我。”

裴硯初不明所以,一邊遞手機,一邊小心地問:“現在就到查崗的環節了?進展會不會太快了?”

“你在想什麽?”

聞祈有些無語,一邊接手機,一邊道:“我是想給你掃碼轉錢。你身上背的那些天價債務我幫不上忙,吃穿用行這點錢沒問題。”

裴硯初嗖地收回自己的手機,速度快得像害怕被搶錢。

聞祈的手伸了一半,腦袋旁緩慢地冒出一個問號。

裴硯初鎮定道:“你給我發紅包就行。”

聞祈道:“紅包有限額,我也不想每次都給你報銷那幾十百來塊,還不如直接給一筆,你自己往裏面扣。”

裴硯初大腦飛速運轉,提議:“要不你直接給我開個親子卡吧?還能方便你查賬。”

聞祈定定地注視他幾秒,沒說話,看得裴硯初背後冷汗都出來了。

“行。”

聞祈應了聲,低頭點開自己的手機,研究親子卡怎麽開設,然後将邀請開通的鏈接分享給了裴硯初。

裴硯初點擊了接受,主動将親子卡開通成功的界面給聞祈展示。

“你……”

聞祈仍舊不放心,猶豫着問:“銀行卡賬戶都被凍結了,現在用的錢,不會是借的網貸吧?”

原來是在擔心這個。

“放心,沒借網貸。”裴硯初暗地松口氣,“我朋友多,雖然他們被家裏限制了不讓和我繼續來往,但手指頭縫裏漏點救個急,還是不成問題的。”

聞祈詫異問:“你還記得哪些是朋友?”

“不記得,不過問題不大。”

裴硯初道:“我在醫院醒來的時候,新聞還沒正式報道,沒人知道這事,我發了個朋友圈,說出車禍了誰能借我錢。”

“這時候明知道我還不上錢,還願意給我轉賬的,說明關系還不錯,還有打電話過來,把我大罵一頓問我搞什麽新花樣,再給我轉錢的,說明這是真朋友。”

聞祈笑得肩頭都在輕輕地顫,懷裏的小狗吐着舌頭,晃着腦袋左右看看,跟着傻樂。

“這麽好笑嗎?”

“好笑。”

聞祈誠實點頭:“我以前沒發現你這麽……”

裴硯初挑眉:“幽默風趣?”

聞祈慢悠悠吐後半句:“樂子人。”

裴硯初錯愕了瞬,又笑着道:“那也行,能讓你開心,我的目的也達到了。”

兩人這樣平和地坐在一起聊天,是聞祈從沒有想過的狀态。

聞祈微微轉頭,看向身邊的人。

不同于他的正襟危坐,裴硯初似是懶散慣了,往後靠在沙發椅背上,也不管自己穿的是女仆裝長裙,兩腿大大咧咧地分開,坐得随性,又擡杯喝了一口檸檬水。

聞祈的視線停留在裴硯初的頸間。

扣子扣到最高一顆,半高領的黑色面料嚴肅正經,束縛着修長的頸項,剛好卡在喉結下方的位置。

從側面看去,屬于男性特征的喉結骨感而突出,正随着喝水吞咽的動作而上下滾動,襯得線條性感。

聞祈的目光輕輕掃過他喉結偏右下的位置。

就是在這裏,昨晚……被他留下了痕跡。

但是現在,被衣領遮住了。

裴硯初察覺到什麽,側臉看來,像在問怎麽了。

聞祈道:“解一顆扣子。”

裴硯初的薄唇沾着水光,比平時顯得殷紅,此刻微張着,顯出幾分呆呆的傻氣,慢一拍問:“啊?”

“我說,解一顆扣子。”聞祈直白道,“我想看到我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記。”

那道痕跡,提醒着裴硯初現在是他标記的所屬物。

會讓他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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