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46章

警察和交警幾乎是同時抵達。

看到警察的時候,中年男人的臉上閃過一抹驚慌,他沒有報警啊,警察怎麽來了?

“那你們跟我一起回去做個筆錄吧。”來的警察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穿着板正的警服,說完偏頭,對着肩頭的對講機低語了幾句。

許喃沒有看到他在說什麽,但中年男人的臉色明顯變差了很多。

“哎哎,警察同志,話可不能這麽說,怎麽就是我撞了他們的車呢,明明就是他的車橫過來堵我,這才是違法犯罪啊!”中年男人湊到年輕警員面前,笑得有些谄媚。

年輕警員瞥他一眼,非常刻意地後退了一步:“人家好好地掉頭,你逆行撞上去還有理了。”年輕警員皺眉,偏了偏頭示意幾人上警車,“有什麽去警局說,不要在這裏影響醫院和病人。”

“不是,這路以前它不是單行啊,這也不能怪我啊,”說到要去警局,中年男人也急了,“像我這樣不知道的逆行了,那也很常見啊!”

正在旁邊做記錄的交警聞言擡頭:“這路都改了快一年了,而且路口那麽大一個路标你是看不見?”

中年男人被說得啞口無言,但還想為自己辯解兩句:“這說起來,不也是你們道路規劃的問題……”

“行了,”交警不耐煩地打斷他,“車我看過了,先找車拖走,後續情況……”

餘戌偏頭,對着在人群外等待的老李做了個手勢,老李見狀連忙擠進人群,對交警笑道:“我來跟您對接,車是我開的,車上也有記錄儀,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交警看看餘戌,又看看老李,點點頭:“行。”

“這位先生做完筆錄,來我們隊裏一趟。”這話是對着中年男人說的。

中年男人的臉抖了抖,又去看橫在馬路上的那輛邁巴赫,幸好之前差點撞了人那會兒他踩了一腳剎車,不然這一下撞了個狠的還真說不準要賠多少。

這車看上去還挺貴的樣子,中年男人頓時氣短心虛:“哎哎,這就有點見外了,我們其實可以私了的,你看這車也有擦破了點皮,多大點事任何事兒,就不用麻煩警察同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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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交警頗有些憐憫,以他從業多年的經驗和專業的眼光判斷來說,确實是掉了塊漆,但這可是邁巴赫,少說賠個幾十萬。

中年男人哪裏知道這些,還唉唉叫着,試圖來和許喃談,他看得出來,許喃是個相對冷靜又好說話的。

許喃連忙後退,同時旁邊探出一只手,攔在他面前,許喃一愣,偏頭看到男人優越的面部輪廓:“這位除了差點被你撞到,跟這件事沒什麽關系,有什麽可以直接跟我的律師溝通。”

男人的神情很冷淡,目光深遠,無波無瀾,仿佛面前的人對他來說無足輕重,雖然也确實如此。

“你們現在不跟我私聊,遲早是要後悔的,”中年男人色厲內荏,指着自己嘴角被徐小岩打出來的傷口,“私了了我也就不跟你們追究我臉上的這個傷,不然誰也別想有好果子吃。”

他看得出來,最好拿捏的就是這青年,因為他很在意那個穿着籃球衣的小子。

果然他這話一出,青年臉上起了波瀾。

許喃抿唇,徐小岩遲鈍地意識到自己給哥哥惹了事,高高大大一小夥,慫頭搭腦地縮着肩,期期艾艾的樣子,看得許喃想揍他一頓。

“別駝背!”許喃一巴掌拍在徐小岩聳着的肩背上,徐小岩下意識挺直了腰,許喃這才回頭對中年男人道:“你嘴角那傷口,我真怕你晚兩分鐘提到,它就已經愈合了。”

“我弟打人和這位餘先生的車被你撞了,那可沒關系,你想私了,我就賠你一百塊醫藥費。”

中年男人:“…………”

談判失敗,四個人跟着年輕的警官上了警車。

在座位的選擇上,中年男人被排擠到了副駕駛座,許喃三人坐在後面,許喃坐中間,另外兩個一左一右。

警車的空間有限,坐三個人着實有些擠,尤其左右護法都高高壯壯的。

許喃默默把自己縮成一只鹌鹑,低着頭,被自己的腦補笑到。

比起焉頭巴腦的徐小岩,旁邊的男人就顯得十分的氣定神閑,雙腿交疊,骨節分明的手随意搭在腿上,露出腕間銀白色的腕表。

若不是零散的袖子,許喃甚至會覺得這人不是坐在逼仄的警車上,而是在豪車裏準備去奔赴一場頂流宴會。

“那個,我幫你卷一下袖子?”許喃壓着聲音,手指偷偷戳了下旁邊人的手臂。

這個人太整齊了,以至于那散落下來的袖子看上去分外礙眼,許喃是越看越難受。

男人側目,視線掠過自己散落的袖子,最終停在許喃的身上,空氣因為彼此的沉默有片刻的凝滞。

半晌。

“謝謝。”男人矜貴擡起手臂,對許喃道謝。

緊繃的神經略略放松,許喃伸出手,仔細地幫他把袖子卷起,衣服的材質很好,版型挺括又不失綿軟。

疊好袖子,許喃頓感順眼了許多,強迫症都治好了大半。

男人側身,又伸出另一只手,這只手的袖子其實還算整齊,前提是不和剛剛疊好的袖子做對比。

許喃低着頭繼續疊,往上翻到第二折的時候,車猛地一個急轉彎,許喃失去平衡,身體慣性往前沖。

餘戌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手臂下意識将面前的青年護住,手肘撞在車門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懷裏的人看着清瘦,抱在懷裏更為明顯,他一只手臂就能輕松環住對方的腰,隐約間還能聞到淡淡的清香,說不出是什麽味道,但是在這飄着煙味的警車裏,顯得格外好聞。

許喃被撞懵了,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退出男人的懷抱,頭發有些淩亂,縫隙間露出的耳尖緋紅。

“不,不好意思。”

“sorry,sorry,剛剛轉彎有點急,”年輕的警員聽到後面的動靜,不好意思道,“你們還好嗎?”

“哥,你還好吧。”

幾個聲音同時響起。

“沒事。”餘戌淡聲回複。

許喃被徐小岩拉過去,着急地打量:“有沒有撞到頭?”

“沒有,”許喃拍拍他的手,“坐好,你擠到我了。”

車裏再次回複了安靜,只是……

許喃默默往徐小岩那邊靠了靠,深怕再來一個急轉彎,一整個人撲人家身上這種事實在是太尴尬了。

餘戌眼眸低垂,視線在兩人之間寬到幾乎能再坐下一個人的距離上停頓了一下,又轉開,看向窗外。

事故點和派出所的距離不遠,幾分鐘的路程。

幾人跟着年輕警員進去,派出所裏沒什麽人在,很安靜,大家都在各自忙着手上的事情。

為了避免糾紛再起,四個人被安排在兩個房間等候,雖然起因是許喃,但打人的是徐小岩,被撞了車的是餘戌,許喃反倒成了毫無瓜葛的那一個。

徐小岩第一個被叫走,房間裏就只剩下許喃和餘戌,因為剛剛車上的意外,許喃頗有些坐立難安。

“那個,”許喃踟蹰着開口,“剛剛謝謝你啊,有時間的話請你吃飯啊。”

從險些被撞到現在,一切都亂糟糟,只有坐在這安靜的等候室裏,許喃才意識到自己都沒和對方說一句謝。

要不是對方及時把自己拉回來,他現在估計已經躺進急救室了,更別說還幫他逼停了車,本來這些糟心事都與對方無關的。

許喃是真心想要感謝對方,但又不知道該怎麽感謝,連一句請吃飯都說得心虛,這種有錢人,什麽沒吃過,還真是夠嗆看得上。

餘戌擡眸,等候室裏是一張長桌,面對面放了兩排椅子,許喃沒有坐他旁邊,而是選擇了他的對面,隔着桌子遙遙相望。

“舉手之勞,”餘戌淡聲,轉開視線,“剛好路過,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說着他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又放下。

許喃注意到這個動作,有些忐忑地問:“你趕時間嗎,有事要忙?”

“嗯,是有點事,”餘戌沒有否認,“約了陪母親複查。”

楊語瀞今天複查,早上就已經住進了醫院,只等檢查結果出來,餘戌下午的飛機回德國。

“不好意思啊,”許喃又是羞窘又是尴尬,“耽誤你時間了,要不你聯系一下楊姨,別讓她着急。”

“已經跟她說過了,”頓了下,又說,“我的律師很快過來,有什麽需要可以告訴他。”

“好,謝謝。”

許喃又一次陷入無話可說的尴尬。

“剛才有傷到你嗎?”對面的人突然出聲。

許喃愣了愣,看對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意識到對方是在說把他從寶馬車前扯回來那一下。

“沒有。”許喃連忙搖頭。

“那怎麽這麽紅?”餘戌用下巴點了點那個位置,嫣紅的痕跡在雪白的皮膚上像是雪地上落下的杜鵑血,分外刺眼。

許喃今天穿的是一件寬松的短袖T恤,他本就皮膚白,那紅色的印子也就顯得格外明顯。

“我皮膚薄,容易留印子,”許喃解釋着,不自覺用手遮了下,這個屬性讓他覺得自己有點不夠爺們,就和容易臉紅一樣讓他讨厭,“據說毛細血管密集的人都這樣。”

餘戌颔首,目光落在青年俊秀的臉上,有點紅,許是察覺到他的目光,那紅有越演越烈的趨勢,烈火燎原般。

心口驀地一跳,奇怪的熟悉感再次襲來,有什麽東西像是隔着一層朦胧的紗,隐隐綽綽又看不真切。

“你……”話只開了頭,就被突然震動的手機打斷,餘戌垂眸,是餘夫人的電話,大概是看到了他的留言,立刻就追電話過來問。

沉默片刻,“抱歉,接個電話。”

餘戌站起身,拿着手機出去接電話。

餘夫人是聽司機老李說的事情,只聽到兒子險些被超速的車撞到,當場就吵着不做檢查了要出院。

醫生護士又是勸又是攔,老李隔着手機,差點喊破了喉嚨,這才叫她勉強冷靜下來,在出院前給兒子先去了個電話。

一通電話打了許久,等餘戌挂斷電話回等候室,裏面已經人去樓空。

“餘先生,”有人敲了敲門,餘戌聞聲回頭,是一個警員,“餘先生是嗎,該你做筆錄了,你的律師也到了一會兒了。”

“好,謝謝,”餘戌颔首,淡聲問,“這裏的人已經走了嗎?”

警員愣了下後點點頭:“對,他們做完筆錄就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餘戌:小沒良心的,說好的請我吃飯呢?

這兩天加班實在是太忙了,怕飽飽們總是等,所以先打個預防針,日更是肯定的,但中午的加更不一定每天都有(累die)(躺平)等這一波加班潮過去才能恢複穩定二更,哭哭.jpg

最後,我愛你們!(啵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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