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52章
許喃收到一條消息,是關于外婆的。
他對着這消息愣神許久,直到對面的徐小岩着急主動打了視頻過來才堪堪回神。
“哥,你要不要去看外婆?”徐小岩問。
許喃沉默。
他本來今天是準備去還錢的,父母去世前,許家也就是小資家庭,父母看中了一個項目,投資需要很多的流動資金,許家拿不出來,就向銀行申請了貸款,也和一些親戚朋友借了些,這才湊夠了錢。
這個項目本身是很好的,長期運營下來一定會有很不錯的收益,只是誰也沒想到許家二位會遭遇意外,項目進行到一半,沒有後續資金注入,無力為繼,被迫停止,投進去的錢都打了水漂。
房,車這些資産都被用作貸款,事後自然是被用去抵債,但只勉強還上銀行的部分,親戚那邊還剩下大幾十萬,許喃這些年陸陸續續也還了不少。
對于這個外婆,許喃的心情很複雜。
作為他們如今唯一一個尚有血緣關系的親人,許喃是珍惜的,但當年父母出了意外後,她毅然決然把兄弟倆送進孤兒院,這件事于他始終如鲠在喉。
誰都不願意接受爛攤子,許喃知道,撫養他們就意味着會承擔父母留下來的債務,意味着兩個孩子成年前的所有開銷,這件事對于一個老人來說并不容易。
許喃能理解,但卻又因為對方是唯一一個親人這個身份而無法釋懷。
也不知道是出于逃避還是因為女兒,女婿的猝然離世太過傷心,許老太太直接選擇了常伴青燈,終日與佛祖作伴。
這些年下來,許喃只去見過她一次,但沒有見到人,僧人告訴他說:“回去吧,她不肯見你,她讓你們兄弟倆都好好的過。”
于是許喃就真的走了,自此再也沒去找過她,也是在這一天後,許小言正式被領養,改名徐小岩。
反倒是徐小岩在前幾年突然聯系上了她,時不時會去寺廟或者家裏看看她。
Advertisement
人生波折加上年紀大了,最近兩年的身體越發不好。
“醫院說,外婆大概沒兩年了,”徐小岩有些唏噓難言,“不過她不愛在醫院待着,固執地要去廟裏抄經。”
半晌,許喃長嘆一口氣:“行,那就去吧。”
許喃自認是個自私,小氣又記仇的人,哪怕這些年社會磨圓了他的棱角,他的骨子裏也寫着叛逆。
許喃想,他就去看看這個人如今的模樣,看看她膝下凋零會不會後悔當初的選擇。
和徐小岩約定在外婆所在的寺廟碰面後,許喃直接出了門。
這家寺廟在當地不算大,有很多潛心禮佛的人會去那裏跟着早課,念經抄經,此處只看佛心,不拘泥于性別。
許喃抵達寺廟的時候,正好是晚課結束的時間。
僧人們陸續離開大堂,寬敞的衣袖擺動,撩撥着陣陣寺廟特有的檀香,僧人陸續從他身邊離開,沒有人出聲詢問他的來意。
明明很多年沒見過了,但許喃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許老太太的背影,瘦小的,有些佝偻,只從蒲團起身這麽簡單的動作叫她做來都有些艱難,顫顫巍巍地,幸得旁邊的佛友攙扶一把。
她穿着寬松的素衣,動作間顯露出衣袍下嶙峋的身子骨,許喃默默看着,直到她轉身,兩人的目光不期然遇上。
許老太太跟着佛友往外走,但視線一直牢牢鎖在許喃的身上,嘴裏喃喃着什麽。
許喃沒什麽表情的看着,有些說不出的悶,他看得出來,她口頭念着阿彌陀福,只在最後加了句雲雲。
雲雲是她女兒的名字,也是許喃的媽媽。
兩人之間的距離一點點縮短,直到她站到了許喃的面前。
“雲雲……”她伸出手,許喃下意識後退一步。
這個動作像是驚醒了渾渾噩噩的老人,她恍惚着回過神來。
“你是……”大堂裏光線不太好,加上背着光,叫人看得有些費勁兒,許老太太看了許久才不确定道:“小喃?”
面對這久違的稱呼,許喃只是微微偏頭,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出來說吧,”短暫的沉默後,許老太太對身邊等候的佛友點點頭,“我家裏人來了,今天就不和你們抄經了。”
那位佛友年紀也挺大,六七十歲,但精神頭看上去很好,聞言有些好奇地看了眼許喃,沒說什麽離開了。
許喃從頭到尾沒說過話,直到人離開甚至沒說過一句你好。
許老太太領着他往外走,走到寺廟的一顆老樹下。
“坐吧,”老樹上挂着人們來祈福時留下的紅絲縧,下有石桌石椅,“好些年沒見,你長得越來越像你媽媽了。”
許喃點點頭坐下,許家兩兄弟裏,他五官相對柔和,加上和媽媽一樣的單眼皮,和她就有了七分相像,徐小岩則是更像爸爸。
“你媽媽去世前也是這麽長的頭發,怎麽想到留長頭發?”許是久未見故人,許老太太句句不離故人,“我剛才還以為是看到了她。”
許喃笑笑,卻又不知道說什麽,他想說的大概都留在了十年前。
見他不接話,許老太太也不覺尴尬,自顧自說道:“你是不是怨我?”
“也許吧。”許喃笑了笑,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怨不怨,看到老人的時候沒有怨氣,沒有怨恨,但要說不怨,偏偏他十年來不曾來看過她。
許老太太手上盤着佛珠,即便是說着話,手上的動作也沒停過。
“你和小時候的性子變了很多,”許老太太眯起眼,陽光照入她的瞳孔,顏色很淺,就像是她在這世間的痕跡一樣,面容上的褶皺和身後的老樹相得益彰,“那個時候你性子別扭得很,明明想要總是不肯提,要人去猜,主動去給。”
“是,”許喃坦然地一笑,“二胎的家庭都大差不差吧。”
徐小岩出生的時候,許喃已經六歲了,不管是玩具,還是零食,總是會被要求讓着弟弟,時間久了,許喃就不再說自己想要什麽。
許喃一度是讨厭徐小岩的,讨厭他是弟弟,讨厭他受寵而不自知,讨厭他總是跟在自己後面,沒完沒了地叫哥哥。
如果不是那一場意外,大概他現在指不定多煩徐小岩。
“你打小就不如小岩讨人喜歡,會撒嬌,”許老太太回憶着往事,言語間很有些懷念,“其實我是想過接小岩回家的,但怕你媽在天上會怪我偏心。”
這是許喃第一次和許老太太聊到當年的事,意外發生後,許老太太哭得沒日沒夜,無暇其他,從父母火化到下葬,乃至銀行收回房,車,債主上門,都是許喃去處理的。
那個時候他只有十五歲,一個半大的孩子。
如今想來,那些畫面都還歷歷在目,無法忘懷。
“其實我就是沒本事,”許老太太話音一轉,長嘆一口氣,“我這一輩子,年輕的時候靠着遇昌,年紀大了,女兒養着我,偏偏叫我遇上中年喪夫,老年失獨的事情。”
別說是養兩個孩子,她連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活下去。
“所以你也別怨我,”許老太太低垂眼眸,連念幾聲阿尼陀佛才繼續道,“我享了半輩子的福,也遭了一輩子的罪,我太老了,老得吃飯都費勁兒,沒本事養活你們兩個孩子。”
她低着頭,布帽下露出花白的頭發,手上佛珠盤得飛快,不知道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許喃。
“要怨,你就怨命運作人,怨你上輩子積德不夠,所以這輩子才讨不得一點好,零星點疼愛也沒得個長久時。”
“哥,你怎麽就出來了,看到外婆了嗎?”徐小岩路上堵車,晚了半個小時才趕到,結果才上山就遇上了要下山的許喃。
許喃點點頭,沒什麽情緒道:“看過了,我店裏還有事,先走了。”
“哎哎,”徐小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直覺不像是一場愉快的碰面,“是不是外婆說什麽了?”
“沒事,”許喃笑了笑,拍拍他的肩,“你進去吧,微信再聯系。”
徐小岩還想說點什麽,但許喃已經轉身走下了臺階,三兩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徐小岩着急喚道:“哥!”
走在前面的人沒有聽見,他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拽住他的衣角:“哥,我只是希望你能多一些朋友,親人,多一些牽挂。”
許喃垂眸笑笑,拉開他的手:“嗯,我知道。”
寺廟離市區有些距離,坐公交車也得要一個多小時,這裏是終點站,車上只有零星幾個來上香趕着回家的人。
許喃尋了個最後靠窗的位置坐下。
太陽已經開始落山,餘晖洋洋灑灑地鋪滿狹小的車廂,落在身上,還有夏天的焦灼在其中。
久坐無聊,許喃拿出手機,卻不知道能幹嘛,這一刻心裏空落落的,就好比當年他親眼看着父母火化,進去這麽大的兩個人,再出來,就只剩下一把灰,兩只手都占不齊全。
許老太太的話一直盤桓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半生孤苦無依,零星一點寵愛也不長久。
手指不自覺地開始顫抖,許喃死死抿着唇,不肯相信地在記憶中尋找着被他留下的東西。
用了很多年沒舍得丢的枕巾,穿舊了也還在衣櫃裏的衣服,摔壞了還在當花瓶的玻璃杯,還有……
許喃壓着唇角,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有些茫然,有些無措,還有巨大的恐慌,好像自己真的什麽都留不住,留不住父母,留不住徐小岩,留不住那些匆匆經過他的腳步。
沒有人會為他停留駐步,也沒有人喜歡他。
空氣越發稀薄,世界在眼前變得混沌,窒息的感覺如水掩住他的口鼻,許喃驚慌失措卻又無處可逃。
直到腦海中驀地竄過一句話。
[我不會離開]
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許喃咬着唇,打開置頂的好友,明知道不可能,但許喃還是想要用力地抓住這一根途經此間的浮萍。
[喃:用戶哥,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德國,漢諾威音樂與戲劇學院。
“Professor Yu,我可以咨詢一個私人問題嗎?”
年輕的女學生站起身,眉眼張揚自信,一身明豔的裙裝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偌大的禮堂裏,坐着幾百名學生,大多是專業向往,也有不少人是被年輕有為又帥氣的教授本人吸引來的。
演講已經結束,現在是提問時間。
随意收起手裏的資料,餘戌撩起眼皮,看向說話的女學生,擡起手腕示意,一笑:“當然。”
女學生清了清嗓子,很是正經地問:“教授請問您現在是單身嘛,您對您的伴侶是什麽樣的要求?”
在座的都是年輕的男孩女孩,只聽這個話題,哪會不明白女孩的心思,頓時滿場哄然大笑,起哄的,還有人趁機吹口哨,贊揚女孩的勇敢。
餘戌揚了揚眉,淡笑:“首先你這是兩個問題,為了公平,我只能回答你第一個。”
女學生聞言也不失望,落落大方地點點頭:“非常感謝教授的慷慨解答。”
“我目前确實是單身。”
這個答案顯然很符合女學生的預期,臉上躍躍欲試,絲毫不掩飾自己追求的目的。
“那你接受比你小的人成為伴侶嗎?”
演講桌上的手機震了下,餘戌垂眸,他沒有工作時用手機的習慣,但看到來信人,小主播。
頓了下,他點開了小主播發過來的消息。
将将看完,對面又迫不及待般發過來一條消息,像是急于确認什麽。
[小主播:用戶哥,你是喜歡我的吧?]
餘戌斂眉,半晌,驀地輕笑一聲。
臺下的學生們不知道這位年輕的教授為什麽突然笑了,但不得不承認,教授這帶着無奈和寵溺的笑确實很好看,引得一群男孩女孩都忍不住紅了臉。
只是下一刻,剛剛說自己單身的教授再次開口,低沉的嗓音裏滿是愉悅:“不過很遺憾的告訴你,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餘教授:而且他也喜歡我!
感謝在2023-04-12 13:15:09~2023-04-13 15:38: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再談戀愛我是狗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