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惡意告狀的同事被調去其他區上班了，譚之誼也是從黃瑩口中得知。

中午晚上送飯給她吃的不再是袁敬敬，而是秦游。

同事問，“他是你男朋友吧？”

譚之誼點點頭默認。

袁敬敬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握住譚之誼的手，“你終于開竅了……天地可鑒啊！”

“你別這麽誇張好不好。”譚之誼抽紙給她擤鼻涕。

“你倆拉手了嗎？親嘴了嗎？”袁敬敬一臉的八卦模樣。

“只拉了手、還擁抱了！”譚之誼實話實說。

“不錯不錯。”袁敬敬叮囑她道：“他送你的禮物你要收，你缺什麽都告訴他。不要給他省錢也不要怕花他的錢，知不知道？”

“我記下了。”

國慶假日過得飛快。譚之誼考核通過升職為高級咖啡師，秦游一有時間就送飯給她吃，接送人上下班。

“我周五的高鐵，要回趟蒲城。”譚之誼咬着他家阿姨做的熱米糕。

秦游提議，“我們一起去，我也想去看看外婆，”

譚之誼拒絕掉他的提議，“我一個人去，我外婆現在不認識人，我怕她會應激。”

“那我周五送你去高鐵站。”

“好。”

秦游說，“你有個托管班的兼職還有沒有在做？”

“這個月月底去兩天就不去了，給她們打過招呼了，關鍵是路程太遠。”譚之誼說。

“錢不是問題，之誼，你要學會向我開口，”秦游看着她說，“知道嗎？要向我開口。不要拒絕我。”

“我知道。”

兩人的男女朋友關系鮮少有人知道，譚之誼要秦游不要大肆宣揚，她會有壓力。

秦游買了不少營養品特産，裝滿30寸的行李箱，全是給譚之誼外婆的東西。

她在高鐵排隊處朝秦游揮手道別，上下車報平安。

她打車回外婆家，白天的護工阿姨一臉疲憊，看她進來，像要倒苦水一樣，苦不堪言！

“你外婆現在，太鬧挺了。還愛摔東西，招財貓摔了、碗筷也摔！”

譚之誼擺正踢亂的鞋子，“阿姨，對不起，醫生說過這個病會影響到人的性格。”

“辛苦你學校家裏兩頭跑了！外孫女如果都像你這麽孝順就好了，你外婆她，身在福中不知福欸！”護工說完就去廚房收拾殘局。

譚之誼去卧室看了眼睡午覺的外婆，把房間收拾幹淨，客廳的擺件少了一大部分。

她把陽臺上晾曬幹的衣服收下來，坐在沙發上一件件疊整齊。

阿姨說，“你外婆是喜歡穿新衣服，你上次寄來的那些，洗完曬幹立馬穿在自己身上。”

“阿姨，辛苦你們了。”譚之誼把一盒營養品拿給她，“這個你收下，朋友送的。”

“謝謝之誼。”護工收下禮盒，跟譚之誼聊天，“你有沒有談男朋友？”

“有男朋友。”譚之誼說。

“那就好，多一個人能多幫襯你一把，不至于讓你一個女孩子太累。”

阿姨左繞右繞，繞到了房子上，外婆的這個房子是朝南的三居室，六樓，采光好，本來是買給小舅當婚房。

“我有個親戚正好要買房，我那天給她提了一嘴，她挺喜歡這個房子的布局的。”

“阿姨，房子是外婆的，外婆現在生着病。”譚之誼剪掉新衣服上的标簽。

護工苦口婆心道：“你外婆年紀大了，總有走的一天，你是她唯一的外孫女了，你得給自己存點嫁妝呀！”

“阿姨，這個事情我們先不提，我怕外婆聽到會生氣，等以後，外婆身體好點了我們再說。”譚之誼掐斷話題。把垃圾丢在垃圾桶裏。

“那我去買菜。”護工起身穿上外套，拿起譚之誼給的營養品出門。

譚之誼進去卧室，把衣服擺放在衣櫃裏，坐在外婆床邊回複了完秦游的消息。

這個房子自從小舅去世後，外婆就轉到了她的名下，給她的保障。

晚飯剛吃完，外面就開始下起瓢潑大雨，外婆本來在看電視劇，突然穿衣服要去買糖葫蘆，攔都攔不住。兩人一前一後哄着外婆重新坐在沙發上，譚之誼說，“外婆，我去買，好嗎？你要吃哪種的？”

“糯米糖葫蘆哦，我就喜歡吃那個，我不要板栗的，如果有山楂，也買點，好不好？”外婆像個要糖吃的小孩。

“好，我出門後，你要乖乖在客廳看電視，等我回來，好不好？”譚之誼別過外婆的一縷白發。

“好。”

譚之誼穿上外套，踩了雙大兩碼的雨鞋，又撐了一把傘，下樓去往菜市場買糖葫蘆。

好在老板沒提前收攤，她買到了外婆要吃的糖葫蘆跟山楂，又去隔壁買了點現做的小蛋糕。

回來路上，雨越下越大，絲毫不給人停歇喘氣的機會，風也接二連三地吹過來，傘的骨架直接被風掀飛。

她把東西抱在懷裏，冒雨往家走。

韓頌明隔着車窗玻璃看着她舉步維艱的樣子，“開過去，不要撞到他。”

“明白。”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從譚之誼身旁擦過，她被吓得側退墩坐在地上，衣服全濕，紅色塑料袋裏的東西完好無損。

她用濕掉的袖子抹掉臉上的雨水，停在前面的車上下來一個男人，他撐傘扶起她，“抱歉啊，小姑娘，剛才沒注意，沒撞到你吧？”

“沒有。”

“我們要不去醫院檢查一趟？我怕是撞到你了。”司機說。

譚之誼搖搖頭，嘴上說着沒事、沒撞到。接過他遞來的傘，沒有停留，又往家走。

司機回到車裏，“韓先生，她拒絕去醫院。”

“跟着她。”

“好的。”

身後的車燈跟着她照明半條街，譚之誼回到家，拿過護工遞來的毛巾擦擦臉，把懷裏的東西給她，“給外婆吃，裏面還有小蛋糕，我先去洗澡。”

“好，我去給你煮點姜絲紅糖水。”

邁巴赫停在小區附近。

“阿成，想辦法讓她來主動找我。”

“明白。”阿成點點頭。

韓頌明翻看私人偵探傳來的最近照片，他擔心，他如果繼續保持遠觀的行為，屬于他的人就會被其他人搶走。

譚之誼吹幹頭發，坐在外婆跟前陪她看電視，外婆朝她誇獎，“這個糖葫蘆，我小時候天天吃，味道沒變。”

“是嘛，吃完我們要刷牙洗臉。”

“好。”

外婆有時候會認為自己才二十幾歲，有時候會把譚之誼認成她的女兒，總問譚之誼，她爸爸廠裏加班怎麽還沒回來？

病情持續加重。

譚之誼周天晚上坐高鐵回學校，一路都在發呆。第二天上午上完課，下午她去咖啡店。

同事進吧臺叫她，“之誼，有位女士找你。”

譚之誼脫掉圍裙跟帽子，去了咖啡店外面，她下意識認了出來——那是秦游的母親。秦游的眉眼很像她。

秦游的母親摘掉墨鏡，從上而下打量了她幾眼，開口，“你跟秦游分手吧！我會給你補償費。”

譚之誼沒反應過來，久久才開口，“您是來勸我分手的？”

“是的，譚同學，我找人調查過你的家庭情況——父母意外身亡、舅舅畏罪自殺、外婆老年癡呆！”

譚之誼看着她，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反駁。

秦游母親說，“秦游之後會出國留學，攻讀工商管理，你跟他不匹配，我認為你會影響到他的前途，所以不得不來勸你分手！希望你能理解一個做母親的心。”

“他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了！肯定也不能讓他知道。我要你跟他提分手，最好能傷透他的心，讓他徹底斷了對你的喜歡！那樣的話，他可能會選擇盡快出國。”

“這對他不公平！”譚之誼拒絕道。

秦游母親笑道：“我也可以威脅、逼迫你不得不跟他分手！他為你花過的錢，多多少少我一清二楚，我可以不要求你退還，但我希望你聽話點。跟他分手。你現在有個累贅，我很難不懷疑日後你們會變成秦游的累贅。”

晚上下班回去，譚之誼裝作沒事人一樣，洗完澡躺在床上，失眠到早上五點半，起床洗漱，去食堂路上她接到護工的電話，說外婆高空抛物砸到了小區的行人，人家已經報警了！

譚之誼打車去高鐵站，趕到警局，外婆坐在凳子上哭鬧着要回家，護工在一旁安慰。

譚之誼跟警察了解完情況，受害人表示可以接受私了！開口就是二十萬，包括醫藥費在內。

譚之誼在來的路上查過自己銀行卡裏的餘額——卡裏四萬、支付寶兩萬。

遠遠不夠。

她想打電話找袁敬敬借錢，電話還沒撥通過去，進來一位西裝男。譚之誼發現他是沖着自己來的，誤以為是秦游母親安排的人。

他開口，“譚同學，錢已經賠給受害者了。你們可以回家了。”

警察進來點點頭，告知她們可以走了。

譚之誼出去時問西裝男，“是他媽媽讓你來的嗎？”

西裝男搖頭，“不是。我們老板姓韓。”

她接過西裝男遞來的名片——韓頌明。

名片上只有名字跟一串電話號碼，其餘信息沒有。

譚之誼攔了輛出租車，帶外婆回家，護工抱怨外婆惹麻煩，害得一家不安寧，譚之誼無奈地嘆嘆氣。

外婆睡醒已經忘了高空抛物一事，繼續看電視。譚之誼交代完護工注意事項，又馬不停蹄坐高鐵返回學校。

下高鐵後，她拿出手機殼背後夾着的名片，按照上面的號碼撥通過去——

滴滴滴——

“你好，哪位？”

譚之誼問他，“賠償費是你出的嗎？”

“是我。”韓頌明起身離開會議室。

“我們認識嗎？”譚之誼問他，她想，會不會可能是舅舅生前認識的人？看她們遇到困難，所以出手幫襯一把。

“我認識你。”

“我沒法一下子還清二十萬，我可以按月還，我也可以給你寫張借條……”

“我給你個地址，來這裏找我。”韓頌明說完便挂斷電話。

譚之誼收到短信發來的地址——市中心大平層。

她讓袁敬敬幫她請了假，坐地鐵轉二號線、打車去往地址上的地方。

有人在小區入口處等她。

“譚小姐是嗎？”

“是的。”

“請跟我來。”

譚之誼跟在管家身後，電梯停在22層。

她按照管家指向的位置走去，摁響門鈴——

她想象不出電話裏男人的面容，她擔心，她下車就開通了手機錄音功能。

開門的是位穿黑色西裝的男人——一位氣宇軒昂，意氣風發的男性。

“譚之誼是嗎？”他開口問她，即使他知道門口站着的人就是他要找的譚之誼。

“是的。”

“進來吧！不用換鞋。”男人先一步走到島臺處，幫她倒了杯熱紅茶，“随便坐。”

他将紅茶放在不規則的茶幾上，順勢坐在沙發中央。

譚之誼局促不安。

他笑着說，“坐下聊。”

譚之誼望向飄香的紅茶，開口問，“我們認識嗎？你為什麽要替我還錢？有什麽條件？”

幾個問題，韓頌明一一回答。

“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替你還錢是因為有需要，條件我現在講給你聽。”

“我喜歡你，想讓你當我的情人，按月支付酬勞。價格你開。”韓頌明直截了當地說完自己的條件。

“不可能！”譚之誼氣得站起來。

韓頌明說，“不要着急拒絕，我給你兩天的考慮時間，你想通了，就給我回電話，我會讓人帶你去體檢。”

譚之誼沒有一絲猶豫，将提前寫好的借條放在紅茶跟前，不屈道：“錢我會慢慢還，你的條件我辦不到，告辭！”

譚之誼小跑到玄關處，開門直奔電梯口。

秦游的母親打電話給她，“你考慮的怎麽樣了？盡快吧！我這邊沒什麽耐心！”

譚之誼挂斷電話，一個人在路邊掉眼淚。

她回到學校，秦游焦急地靠在車頭，見她出現，跑過去抱住她，“怎麽不接電話呀？”

“秦游，你先放開我。”

秦游松開手臂，看着她哭過的模樣，急忙問，“怎麽了？外婆情況很不好嗎？”

“不是。我們還是分手吧！”譚之誼說完這句話，後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秦游實在沒想到譚之誼會突然提分手，愣在原地不出聲。

“為什麽？為什麽要跟我分手？”他向前跨了一步，又将人抱在懷裏。

譚之誼搖頭不語，推開他，跑回宿舍，躲進衛生間偷偷哭泣。

秦游打電話給袁敬敬。

“之誼要跟我分手！”

“什麽？”袁敬敬課也不上了，拿起包就從後門跑了，趕回宿舍，她聽到譚之誼在哭，敲門問，“之誼，你出來我們聊聊呗。”

譚之誼沖了一把臉，擦幹出來，擠出笑容，表示自己沒事。

她坐在凳子上，袁敬敬走過去，“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難處了？告訴我吧！”

“我外婆，高空抛物砸到路人，賠了人家二十萬。”

“我給你轉錢，你別怕。”袁敬敬掏出手機。

譚之誼攔下她，“我找遠房親戚借了……已經賠給人家了！”

袁敬敬小聲問她，“為什麽要跟秦游分手？他哪裏做的不夠好嗎？”

譚之誼說，“我們不合适。”

“之誼，你告訴我，我讓他改，好嗎？”

“敬敬，我累了，我先上床睡覺。”

袁敬敬發消息給秦游：你是不是出軌？拈花惹草了？

秦游：真沒有。

袁敬敬：你怎麽搞的，才剛談多久，就分了？怎麽一下子回到解放前了？？

秦游：我也不清楚，她剛才提分手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懵的！我也想不通。

秦游：她把我微信删除了！

袁敬敬點開譚之誼的朋友圈，她只是把朋友圈關了！

袁敬敬：她把朋友圈關了！她沒删！

秦游：想辦法讓她出來一趟，我想問清楚，我不想跟她分手，我真的喜歡她。

袁敬敬：之誼剛睡下，累一天了，讓她先休息會兒，晚點我給你發消息。

秦游：謝謝謝謝。

譚之誼磕上淚水湧出的眼睛，沉沉睡去。